《穿成渣A把瘋美大佬標記了》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程季青看到手鐲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起了燃燒著的、熾熱的、窒息的橙黃背景下,女人朝她伸出手……將她抱起來,從火場衝出去的畫面。
精準一些說,是抱著原身。
程季青摸著手鐲上的裂痕,心臟砰砰直跳,她再去看床上睡的不甚安穩的人。
在短暫的時間裡,她處於一種停滯狀態中。
她在思考,意識也同時被什麽吸過去,那是黑洞般的隧道,也是她夢中曾經見過的碎片通道。
隻一秒鍾,程季青又進入了十五年前那個火場中……
她還是趴在地上,這次時間提前——此刻的火焰還未像前兩次那般洶湧。
她環視四周,發現這個房間不大,像是個雜貨間,有前後兩個門,火勢就是從後方小門來的……
她恍惚的想起一些,這似乎是程家的某個別苑,小門連接的隔壁應該是廚房。
“火災。”
她想的是或許唐佳知道一點情況。
此刻程季青想不明白,想也只有猜想。
她思忖幾秒回了消息:【暫時還好,唐醫生,你和白新認識多久了?】
她低下頭,汗水從額間墜下來,砸在瓷磚上,像煙花一樣炸開。
桃花眼,五官柔美,不到40歲的樣子。
濃烈的煙霧吸入肺裡,她呼吸困難的緩緩倒到地上,沒一會兒從燃燒聲裡,她聽到了敲門聲,以及門外的焦急喊聲。
或者說,她想更早的了解白新的所有。
程季青耳邊閃過與秦語芙的對話。
所以十五年前,在火災救下原身的人是白新的媽媽……
因為剛才的驚恐與窒息感過於強烈,程季青的手掌撐在床邊,大口吐著氣。
也就說——那個阿姨回去後,沒能出來。
程季青混亂的思緒一閃而過。
只是這一次她發現程景並不是一下將門打開的,她聽見了砸門的動靜……門似乎被上了鎖。
抬手替白新將發絲捋到耳後,心底升起憐惜。
那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白新的身邊,除了一個唐佳,程季青也不認識別的人。
視線往上,程季青終於看清了那張臉。
唐佳回的倒是快:【大學到現在,十年差不多。】
手機震動。
程季青笑了下,多少有些苦中帶樂,唐佳對白新倒還是很負責的。
“白新媽媽怎麽死的?”
她在那場火災中去世了。
她也可以等白新醒來,只是人就是這樣,總希望能更早的了解。
隔了會兒她站起身,把盆端出去,準備一會兒再用。
程季青問:【那白新媽媽的事你知道多少?或者白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她忽然能夠明白,書中的白新對原身那樣的恨,恐怕也有這個層面的原因——白新的媽媽救了原身,可是原身對白新和秦語芙做的事都不是人事,她怎麽會不恨呢。
她坐在床邊望著白新,女人的皮膚嬌嫩,高熱加上哭過之後,那臉色潮紅如帶水的薔薇。
實際上她也想知道,那天的火災發生了什麽,因為程景在火災這件事上也是有所隱瞞的。
程季青側過頭,去看床上表情辛苦的人,她的心臟仿佛被人揪起來,原來原身和白新還有這樣的牽扯。
火焰與濃煙來勢洶洶,程季青心底大概知道這只是一種潛在的回憶提示,不是真的,但依舊宛如身臨其境,恐慌與窒息接踵而來……
程季青看清那張臉後,耳邊猝然一陣耳鳴,她捂了下耳朵似經歷一場夢魘,霎時回神。
只是白新媽媽的死和白趙良有什麽關系?還是說那天白趙良也在那個別苑裡。
夢到過幾次,程季青也就知道外面的人是程景。
她需要等白新醒過來才能問明白,了解清楚了。
那個時候……她記得那個女人救下原身後,又突然轉身回了火場。
再然後便又是和之前相同的畫面,火勢漸大,煙霧濃重,程景被付榮君拉走,她被遺留在大火中心,接著女人向她伸出手,她看到手鐲……
至於她為什麽會在這兒,她一時間還想不起來。
她坐到沙發上,是唐佳的短信。
【情況怎麽樣?】
竟與白新有一兩分的相似。
唐佳:【你知道多少?】
程季青:“……”
這又不是什麽間諜活動,程季青問了一句方便是否方便接電話。
消息發出不過兩秒,語音就打過來。
音筒裡能聽到風聲,時不時似乎還有水的聲音,像海浪。
“唐醫生這麽晚了還在外面?”
“嗯,出來轉轉。”唐佳言歸正傳:“白新媽媽的事我不太清楚,你最好還是問白新。不過白家的事我倒是能說上一些。”
“比如呢?”
“比如白趙良那個垃圾。”
晚上唐佳被白新放完鴿子,她其實給周鬱舒打了一個電話,從周鬱舒那裡知道,程景因為程季青的原因,派人幫了白趙良,也因此稍微打亂了白新和周鬱舒的計劃進度。
再聯想這幾天白新和今天程季青的狀態,大概猜到二人鬧矛盾,可能也和這件事有點關系。
索性和程季青透點情況。
唐佳雖偶爾八卦,愛聽故事,也會玩笑,但她並不愛管事兒,說話做事極有分寸,凡事點到為止,大多時候都很冷靜平和。
程季青難得聽她這般直接的透出厭惡來。
程季青輕聲說:“我自然知道他垃圾。”
“不,他比你想象的更齷齪。”
關於陸曼那塊地皮的後續,以及白新和周鬱舒周氏的關系,唐佳並沒有說,這些需要白新自己有一天去開口。
她隻說了白趙良為了陸曼那塊地皮,和周萍離婚,最後在陸曼死後也沒有放棄那塊地皮,甚至把白新接回去的初衷,也只是以為白新知道那筆錢的下路。
程季青聽到這裡已經心情鬱悶,尤其當唐佳說白新這十余年,在白家受的苦,更覺心疼。
她忽然有些明白,白新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白新在媽媽死後,從來沒有得到過家的溫暖,身邊無人可信,無人可依。
“白新媽媽火災去世你應該也知道?”程季青問。
唐佳聞言:“知道一點,那一點從我這兒說也不那麽方便,我只能告訴你,白家對白新來說就是一個地獄,她恨白趙良。”
程季青沒再說什麽。
換做是她,也會恨的。
程季青把電話放下,重新接了溫水,走進房間裡。床上的人側著身,整個人蜷縮起來,額頭的冰袋掉在枕頭邊。
她走過去讓人重新躺平,再將冰袋放上,然後擰乾溫熱的毛巾去擦那張緋紅的臉。
程季青再拉過白新的手,撐開五指,耐心的擦拭。
視線看到指腹的傷口,她捏起來仔細看了看,那月牙的形狀,很像是掐出來的痕跡……對比她白裙上血跡,程季青心口微跳。
如果真是白新自己掐的。
當時得下了多狠的手。
今天來之前白新是發生了什麽麽?
難過到要掐自己的手指?
還這麽狠。
程季青一根根幫白新擦手,念頭又遊走向與唐佳剛才的對話上,隔了片刻,程季青把手放下。
歎了一口氣,低喃道。
“其實你也可以告訴我,你告訴我,我也就不多這事兒了。”
何至於讓程景出手拉白趙良一把呢。
她也不至於因為那句‘白家的事不用插手’,而心情鬱悶了那麽幾天。
她以為是白新在拒絕她的好意,覺得她根本沒資格管。
…
凌晨四點多。
程季青量完白新的溫度,37.5,算是下來了。
簡單衝澡,拿了套白新的睡裙換上,然後再回房間去。
彼時她也累的很,倒床就能秒睡的程度。
又給白新量了次溫度,怕溫度上去或是人再不舒服,想想還是將那窗邊的單身沙發推進,就坐在沙發上,然後趴到床邊。
也不知是什麽時間。
白新睜開酸澀無比的眼睛,眼底像含著沙子,難受得緊。
有明亮陽光照進來,落在被子上一片金色。
隨即視線停頓,她看見程季青側臉趴在床邊,一截手腕從淺藍色的睡衣露出來,素白的緊。
程季青的手正握著她的右手。
交錯疊加,像一座城堡包裹著她,龐大,溫暖,安全。
白新困倦的眯了眯眼,她其實還未完全醒來,或許覺得距離遠了,手指無意識的動。
然後程季青嚶嚀著也擰著眉,睜開一絲眼縫。
並未去看白新的臉,只是抓著白新的手松開,手背探向白新的額頭,大抵覺得溫度正常,又重新收回去。
這個動作程季青是下意識的,就像前兩次醒來時一樣。
“唔,再睡會兒。”
程季青是真的困,迷迷糊糊說完,又迷迷糊糊睡過去。
白新聽著那聲低語,沒有任何思考,也閉上眼睛。
這一次,她彎起身體主動將腦袋湊到床邊,直到她能感覺到程季青的呼吸與溫度。
她拉近程季青的手,將額頭貼在那手背上。
二人沉沉睡去。
手機不知第幾次震動。
白新再次醒過來,她睡眠淺,第一次震動她沒有醒已經難得。
稍稍抬頭失神看了幾秒精致的臉,發現程季青眉心有些緊,似也是被那震動吵的,白新才不悅起身去掛斷手機。
公司的電話,再看時間,竟然已經下午一點多。
在微信言簡意賅的發了消息,手機放下來。
白新坐起身,身上力氣並沒有恢復,她揉了揉還有些暈眩的額頭,再去看程季青。
然後晃了晃神,這下恢復了清醒。
程季青為什麽會在這兒?
昨天……
昨天她跟著程季青進了酒吧,然後看到程季青和秦語芙在一起……白新雙手按按太陽穴,後來她喝了點酒,覺得不太舒服,被程季青拉去了一個走廊。
她抱了程季青,然後,被程季青帶走了。
別的好像也沒什麽。
忽然視線一頓,看到床腳一小片白色的布料,仔細一看,是她的內,褲。
某個片段忽然閃過腦海。
“程季青,我難受……你幫我脫。”
抽絲剝繭一般,一個接一個的片段跳出來。
“我不喜歡你和別人在一起!”
“你疼我一個人,好不好?”
“嗚嗚嗚……你們都要離開我。”
白新:“……”
白新閉了閉眼睛,咬著唇,表情微微僵硬,同時耳尖不自覺的有些泛紅。
她居然在程季青面前哭成那樣。
程季青會怎麽看她?
昨晚那副樣子一定很醜……這還只是她絞盡腦汁想起來的,還有沒想起來的呢?
不知有多丟人。
白新側眸看了眼熟睡的人,然後心情複雜的彎腰去拿內,褲,準備下床。
她平時酒量並不差,昨天或許因為不舒服,喝的急了,所以醉的有些快。
腳剛佔地,便聽到程季青吸氣的聲音:“醒了?”
嗓子嘶啞,聽起來就疲倦。
白新若無其事轉過身:“嗯。”
她的嗓音也好不到哪兒去,便不太想說話了,覺著一說話便能提醒程季青,她昨晚哭成狗的樣子。
程季青迷瞪著眼睛,往後靠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再打量白新,凝著那如常清淡的表情,啞著嗓子問:“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嗎?”
她看出白新不太想提,如果不是因為正事,白新不提那就到底為止算了。
可一會兒總歸是要聊鐲子的事,總歸是要提的。
乾脆當個壞人,故意先提起來。
除了這一點,也是白新太善變,昨夜還是那嬌滴滴任她折磨怎麽都行的模樣,溫度一降,人情味又少了。
當然,這本來也是白新的模樣。
只不過是她自己不滿意。
“什麽事?”
程季青挑了下眸子,她保證白新記得,至少記得一部分——從剛才對視的一瞬間,她能看出來。
要演,大家一起演。
程季青友善提醒:“白小姐,你的眼睛怎麽這麽腫?”
白新:“……”
白新稍稍側頭,不去看程季青了。
昨晚喝了酒,哭過,也不知現在怎麽一副模樣。
她無意識的避開程季青視線,心情也有些糟糕,她道:“它願意。”
一本正經的回答,程季青想起昨夜白新非不講道理,說自己不凶的樣子。
明明下一秒就咬了她一口。
程季青有些想笑,忍住了。
“是它願意呢,還是不想認帳呢?”
白新聞言,又看過去:“認什麽帳?我對你做什麽了?”
她再不清醒也知道程季青沒由著她做什麽,最多就是她把內,褲摔程季青臉上而已。
別的就算過火……反正也沒怎麽著。
這麽一想,她捏了捏手裡的東西。
程季青道:“你對我做的還少?”
白新聽出程季青故意跟她對著來:“是嗎?做了什麽我倒是沒感覺,小程總有沒有考慮過,是自己不行?”
程季青:“……”
程季青冷笑。
“這一點,我以為白小姐很清楚。”程季青盯著那雙微有些紅腫,卻依舊漂亮的眸子道:“你沒試過?”
白新一點沒讓:“試過,一般。”
程季青:“……?”
哦,酒醒了,嘴又硬了是嗎。
程季青這下也徹底清醒,咬了咬舌尖兒,這已經是在挑戰一個猛1,一個alpha的絕對權威了。
她的眼底透出alpha本能的危險。
“真該給你錄下來。”
“可惜了。”
說完白新稍稍頓住,她走了神,先露了馬腳。
她們的語氣實際沒有吵架的成分,更多的是一種彼此試探。
白新想知道程季青對昨晚的態度,程季青想知道白新到底是不是真不記得。
程季青站起身:“看來你是記得的,不然也不用反應這麽大。”
白新抿了下唇,方才跟程季青鬥那兩句,實際也有昨晚的一點氣,她還能想起來程季青和秦語芙,在酒吧沙發黏在一起看手機的樣子。
程季青攤開說,白新也懶得偽裝,反正再難堪的樣子,程季青也是見過的。
她直接問:“昨晚你約秦語芙去的?”
程季青一怔,心底除了微訝也有淺淺愉悅,不確定的問:“你昨天不開心喝酒,是因為這個?”
“我先問的你。”
“好。”程季青點點頭,道:“那我們先把正事說了,再說這個,好嗎?”
白新不明所以:“什麽正事?”
程季青面露正色,從抽屜把昨天那個盒子拿出來,打開。
“白新,我想問你這個鐲子……是誰的?”
白新看向翡翠手鐲,這個鐲子是外婆給媽媽的,也是外婆唯一的遺物。
因此媽媽十分愛惜,從不舍得戴上。
小時候她不懂事,偷偷把鐲子拿出來戴著玩兒,掉在地上,裂了縫。
媽媽很是心疼,卻沒有責怪她,反而是從修補後開始戴在手上。
媽媽說:“原本是想留給你,可什麽東西都有期限,我想留到死都沒有戴過那也太可惜了,還不如珍惜現在。”
媽媽說:“如果我死之後,這鐲子還在那就留給你,如果鐲子不在了,總還是有別的給你留下。也可能有一天,會有其他人送給你更珍貴的東西。”
“我媽媽的。”
白新昨晚其實還夢到了陸曼,陸曼跟她說九點會來接她,她坐在周鬱舒家的門口等了一夜,也沒有等到人來接。
這個夢她做了很多很多年。
每每夢醒,常是再難入眠。
白新說完,依稀想起來,昨晚午夜夢回她似乎也醒來過,然後聞到令人安心的桃花酒香,看到程季青抓著她的手,便又安心下來。
她也記得自己昨晚哭過,為著媽媽。
也為著內心深處複雜到崩潰的情緒。
“你問這個做什麽?”白新抬眸。
雖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程季青心臟還是沉了沉,她道:“我見過她……在十五年前那場火災裡,我見過她。”
-
白新身體還沒有恢復,腿還是虛浮的,她有些站不穩坐到床上。
程季青繞過去,站在她面前,低著頭去看白新的表情,她怕白新又哭了,但是並沒有。
白新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到一種讓她感到心疼的地步。
比昨晚那樣,伏在她肩頭哭成淚人還要心疼。
“白新。”
白新抬起頭:“所以她是可以跟你一起出來的,她是可以活著出來的對嗎?”
程季青凝著那雙泛著血絲的眼睛:“是。”
“那你知道她為什麽要回去嗎?”
對於這一點,程季青不能完全確定,所以有些猶豫。
白新認真的問她:“你知道嗎?”
程季青實話實說:“白新,我不確定。”
“什麽?”
“我聽到了求救聲,一個男人的……”
因為她第一次看到女人回去的記憶碎片,是在那次購物樓的火災裡。
當時求救的聲音太雜亂,那道微弱的男人的求救聲,亦真亦假的出現在她耳邊。
她不確定那是屬於記憶裡的,還是當時環境裡的。
但她更偏向於記憶碎片。
也就是白新的媽媽回去救了人……
“是白趙良。”
白新眼眶忽然紅了,但依舊沒有任何眼淚,語氣裡透著徹骨的寒,像冰川傾頹前的平靜。
程季青在她身邊坐下,側眸問:“你那天也在?”
白新搖頭。
程季青似怕驚擾了什麽,溫聲問:“那你怎麽知道呢?懷疑?”
白新也扭頭看來,她道:“不是懷疑,是肯定。”
“為什麽?”
“因為我去醫院見了我媽媽最後一面。”
白新看著程季青的眼睛,大抵望著裡頭的柔情,她才能忍著恨不至於失了理智。
就算這輩子過去,她也能記得當時站在病床前,看著媽媽渾身裹著繃帶,連眼淚都不能流的樣子。
媽媽已經說不出話來。
她只能問:“是不是他害了你,是不是白趙良害了你?媽媽,沒有你,我撐不下去的。”
那年她十三歲,那時候她就已經知道白趙良的目的和嘴臉了。
她知道媽媽撐不下去了。
她也撐不下去了。
然後她看到媽媽眨了三次眼睛——就像小時候的捉鬼遊戲,如果是真的,隊友眨眼次數是三。
如果有關聯,次數為二。
假的,就不眨眼。
那天她一共問了三個問題。
“媽媽,你會離開我嗎?”
媽媽沒有眨眼。
第二個她問了白趙良的問題,她哭著說:“沒有你,我撐不下去的。”
媽媽眨了三次。
最後一個她問,這件事和程家有沒有關系。
沒有得到回答。
因為她的耳邊只剩下直線一般的‘滴’聲。
那聲音讓人耳鳴的眩暈。
…
程季青聽完,聯想到昨天唐佳說起的那塊地皮的事,白新的斬釘截鐵,腦中再浮現白新媽媽回去救人的背影,背脊冒出冷汗——白新媽媽回去救了白趙良,可是白趙良出來了,她卻死在火災裡。
可謂細思極恐。
白新的神情依舊是平靜的,像乾枯的藤蔓,像死一般寂靜的湖面,沒有波瀾。
“為什麽白趙良活著出來,她沒出來呢?”
程季青給不了回答:“我不知道,我也不是都記得。”
她頓了頓,注視著白新失望的眼神,說:“但程景有可能知道。”
或許付榮君也知道。
“你別急,我可以幫你問。”
“程景恐怕不會輕易說。”
程季青道:“所以我說你不要著急,你想知道的真相,我會幫你查。其實我也想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
白新望著程季青的眼底微微的烏青,道:“不用勉強。”
程季青對火災有PTSD,再接觸以前的事,會不會有影響?
程季青說:“不勉強……”
她沉默了片刻:“白新,如果沒有你媽媽,或許現在我也就不會坐在你面前了。”
白新的媽媽救了原身。
因果循環。
她成為了原身,阻止白新黑化,救贖自己。
白新聞言眼睫閃動,聽到程季青認真的問:“現在你知道是你媽媽救了我,那你看到我會覺得難受嗎?”
即便那個人不是她,而是原身。
她也並不覺得自責,因為她並沒有錯,可是站在白新的角度……或許當時不救原身,白新的媽媽也能活下去。
“跟你沒有關系。”白新冷靜的搖頭:“就算不是你,她也會回去找白趙良的。”
她只是在程季青這裡,又得到一個證實而已。
證實她的媽媽的確去找了白趙良。
的確是因為白趙良死的。
程季青聞言,心底松口氣,又覺得有些難受。
白新太過冷靜了,這十幾年她自己一個人到底是怎麽過來的呢。
她喊了一聲。
“白新。”
白新抬眸。
程季青一字一字說:“Y2的事我不知情,往後不會再去插手。以後……有什麽你可以跟我說,我都會幫你的。”
白新指尖卷了卷,微微碰到手心的皮膚,便不自覺的加重些力道。
“嗯。”
隔了幾分鍾。
程季青這才感覺到太陽照在自己的腳上,剛才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此刻皮膚後知後覺的有了熱意。
“想吃什麽?你這幾天沒開火麽,冰箱裡什麽都沒有。”程季青低聲說:“我叫個外賣先將就吃點?”
白新沒說,她這幾天壓根沒怎麽吃東西。
見白新不說話,那張飽滿的唇乾的有些脫皮,程季青站起身:“我去給你拿水喝。”
起身一半,手腕被人握住。
白新看著她,緩緩說:“昨晚你說,如果我醒來還記得說的話,我們再談。”
程季青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醉成那樣後,醒來還能將話原封不動的記起來。
這腦力著實恐怖。
“我記得。”
“那你記得什麽?”
“我不想你跟別人在一起,我想你就疼我一個人。”
“……”
直白的快要把球網踢個窟窿了。
程季青不知道原來同樣一句話,對方醉酒時,和清醒時說出來的兩種狀態,她得到的感受也是不同的。
前者欣喜而震動,後者則多了一點……難為情。
是的,她似乎比白新還有難為情些。
白新的樣子好似一點不覺得羞怯。
實際上,程季青不知道,白新最開始想起自己說過這話時,也是有一絲臉紅的。當然……是那種可忽略不計的程度。
“所以我們談什麽?程季青。”白新側眸,直勾勾落在程季青臉上。
程季青也不是扭捏的人,對方都這麽說了,那便開誠布公。
“你剛才問我,昨天是不是我約秦語芙來的,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不是,是宋呤的主意,她事先沒有告訴我,我是到了之後才知情。而且……我也不可能在對你動心的同時喜歡上另外一個女生,我的心很小,裝不了那麽多個。”
白新心臟有序的跳,逐漸有振聾發聵的勢頭。
程季青沙啞的嗓音裡透著認真與溫柔,白新又覺得那聲音性感極了。
快要把人吸進去。
她說:“是,因為不喜歡你和秦語芙在一起,所以我不高興。”
這是白新回答前面程季青問的那一句——你昨天不開心喝酒,是因為這個?
程季青露出一記笑,點頭道:“嗯,那你那天凌晨又是為什麽突然離開?”
白新沒想到程季青對會這件事耿耿於懷,也沒想到對程季青有這樣的傷害。
可是她要怎麽回答。
又到了那個問題,她信程季青,可是還不到冒險的時候。
程季青到底是程家的人,Y2項目,她和周鬱舒實際把程家也算在其中。
到時候程季青知道,這件事涉及程家,還會幫她而不幫程家嗎?
再等一等。
還有幾個月,就快了。
一念之間,思緒亦是刹那而過。
白新說:“是在Y2項目上幫我的一個朋友,她出了點事。”
她頓了頓:“我以後也不會這樣突然離開,會先跟你說。”
程季青知道白新心裡或許還有很多的事藏著,自己一個人守著,她有一點淺淡的失落,但轉念想,所以她們才需要新的溝通。
“好。”
“所以程季青,和好嗎?”
那眉眼又靈動起來。
還有別的選擇嗎?程季青心說。
她這幾天雖也給自己找事做,泡在舞蹈房,甚至接群演,但總得來說,也不算太好過。
她沒談過戀愛,可也體會過心動與失落。
她覺得她好像有失戀的感覺。
那種失落感,想起一個人時的恍惚,深夜醒來看到沙發也會聯想的那個人。這種牽絆下了狠心可以斬斷,但誰都是貪戀甜蜜與快樂的。
能好過一些,誰會選擇苦頭呢。
程季青說:“當然,但是……我們得換個相處方式。”
“什麽方式?”
“白新,我們需要相互了解。”
她們太需要了解了。
也需要信任。
如果這兩點都沒有,那繼續下去,左不過是‘糾纏’二字。
誰也不舒服。
到頭來,還是冤家。
程季青說:“就像我想了解你去哪兒,我想了解你平時喜歡什麽,討厭什麽,習慣是什麽。我需要了解,需要信任,需要同等對待,而不僅僅只是做,愛。這是我要的,你能明白嗎?”
白新:“我並不是……”
她想反駁後一句,可尋思了一瞬,又覺得好似理不直氣不壯。
便不說了。
程季青等了兩秒,白新沒了後話,她再問:“那麽你呢?你是怎麽想的?”
白新緘默片刻。
昨夜之前,她不知道自己對程季青在意的程度,現在知道了,程季青提了她又有什麽能拒絕的?
也沒什麽好拒絕。
她願意跟程季青相處,只要程季青在她身邊就可以了,她想要程季青,程季青在的時候讓她感覺身心順暢,她可以睡個好覺,就這麽簡單。
至於旁的,她暫時也想不到那麽多了。
她事事盤算,一件事能琢磨多久,非把利益得失算的明明白白才肯往下走。
程季青是個例外,這一點毋庸置疑。
她難得的,像這般行一步看一步。
現在程季青問她,她怎麽想?
白新如實回答:“我想要你,你的人你的身我都想要。”
這其實也是在重新回答那天早上,程季青問她的問題。
——是想我的人,還是想我的身?
露,骨,而認真。
再認真不過了。
窗外陽光照進來,燒的程季青小腿發熱,心臟也是。
程季青默了默,輕輕吸氣,凝著白新說:“好,那從今天開始,就按我的規則來。”
白新因為好奇,無意識歪了下頭透出一絲憨態,語氣卻還清淡:“什麽規則?”
程季青說:“我們一步一步來,從相處與了解開始。暫時不能再隨便接吻,三個月內我不會碰你,當然你也別招惹我——如果合適就繼續,不合適就……”
程季青後話沒說話,但白新聽明白了,潛意識壓了壓眼睫,蓋下裡頭不滿的危險氣息,不合適就什麽?散夥是麽?
她不可能輕易放人。
但下一秒白新又將注意力從最後一句,轉到前面一句。
白新:“三個月?”
程季青:“……”
程季青不知道白新在心底已經繞過一遭,隻覺得這姑娘重點怎麽總在那方面。
“不能再隨便接吻,又算什麽?”
不滿意都寫到臉上了。
話到這裡,程季青聽她抱怨的語氣,玩笑道:“怕你受不住誘惑唄。”
白新:“……”
白新:“三個月,你受得住?”雖然以程季青的忍耐力,也可能受得住。
程季青:“……”
程季青:“行,那就彼此約束。”
程季青真的對時間有概念麽?
白新牙齒磨了磨舌尖,把它生生弄疼才松開,有時候疼痛能讓她冷靜思考。
她喜歡這種痛感。
白新心道,她同意程季青相互了解,可程季青是不是忘了還有協議呢?
她每月一次的發倩期,程季青總是要負責的吧。
況且alpha的躁動期,就算也有少見的,並不是一月一次,那程季青總也有躁動期的時候。
到時候是比誰能忍麽?不過白新沒有去提醒,她怕程季青來一句協議暫時不作數,那便是多出來事。
她願意配合程季青一步步來,可她也不想完全失了甜頭。
白新說:“可以。”
說了會兒話,都有些渴了,桌上還有大半杯水,程季青拿過來遞給白新:“先喝口水潤潤,想想吃什麽,你現在胃裡肯定不舒服,要不喝點粥?”
白新接過去喝了兩口,還剩一些:“你也喝。”
程季青沒拒絕,喝完她舔了舔唇瓣,微涼的水分滋潤旱土,紅唇有了誘人的光澤。
白新問:“什麽時候開始?”
程季青緩了緩,反應過來白新說的是那個規則,道:“今天啊。”
“幾點幾分?”
這麽嚴謹?出題的人都沒想過卡這麽死。
程季青抓過白新的手腕,看了眼那金色細表:“現在是下午兩點零三,那就兩點零五開始。”
白新去拿過手機,點開時鍾。
“現在是下午兩點零三分四十五秒。”白新放下手機,突然單腳跪在床邊,稍稍直起身,她雙手搭在程季青肩膀上。
如惑人的夏娃,白新低眉靠近程季青的唇,道:
“那在剩下一分十五秒裡,我可以隨便吻你。”
——
作者有話要說:
盡力加更啦,小情侶進入新的階段。
橙橙:還是老婆會算。
白姐:忍得了算我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