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千萬

  早上十點，徐舒寧準時到達公司。

  他先去《創造888》的錄製地點轉了一圈，關心一下剛到人間的50名合歡宗弟子，最近待得適不適應。

  新建的錄製場館，就在公司後頭的那片空地上。這裡是 市郊區，靠近城中村，平日來往的行人稀少，房價地價相對而言，也便宜些。

  得知徐舒寧來了，正在錄製地點對合歡宗弟子們例行噓寒問暖的趙步蹈，立刻笑眯眯地跑出來迎接。

  自從合歡宗弟子們來了鎂爾代，趙步蹈儼然將他們全都當成寶貝疙瘩蛋，生怕他們受到一星半點兒的委屈。

  在趙步蹈眼中，這50名素人練習生們都是珍貴的璞玉。只需要公司稍稍打磨，綻放奪目光芒的他們，未來勢必成為娛樂圈內金字塔尖兒上的人物。

  而能將這50名素人練習生們一個不落地帶到鎂爾代的徐舒寧，趙步蹈更是不敢小覷。

  現在，他對自己這位年紀輕輕的小老板態度，只剩下恭敬與欽佩。

  見到徐舒寧，趙步蹈一張窩瓜臉笑開了花：“老板，您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吧？我來給您帶路！”

  “那些練習生麽？各個都是可造之才！他們不僅外表好，還有能力……”一提到合歡宗弟子們，趙步蹈便說得停不下來了，“您要見他們嗎？他們剛起床，現在正在食堂吃早餐……”

  趙步蹈松開八字眉，他醍醐灌頂，茅塞頓開：“老板說得對！”

  雖然合歡宗弟子們身份證上的地址寫的是“京城”，但他們根本不是京城人。

  女人唇角上翹，臉頰露出兩顆漂亮的酒窩，與徐舒寧相似的杏眸，寫滿了如水的柔意。

  徐舒寧身後跟著的梅謙，前些天也去京城補辦了身份證。

  寶寶？

  徐舒寧：……

  如今人間靈氣逐漸複蘇，京城能人異士最多。凡是從“天道直聘APP”來到人間的修真者，都得去京城某個指定地點，辦理好人間身份，才能正式入職。

  不過，合歡宗弟子們不愛吃飯，這是個問題。

  逛了一圈花重金建造的訓練場地，又解決了合歡宗弟子不吃飯給他省錢的難題後，徐舒寧開開心心地帶著梅謙回公司。

  徐舒寧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手機鈴聲響起。

  以歡悅和合夙為首的合歡宗弟子們本想拒絕，可當他們剛開了口，便看到徐舒寧……身後持劍、瞬間寒意料峭的梅謙時，轉口答應，他們每天多少都會吃點兒。

  合歡宗弟子們一兩天不吃飯也就算了。要是他們天天不吃飯，還整日活蹦亂跳，傻子都能看得出他們不正常了。

  徐舒寧：“怎麽了？”

  徐舒寧圓眸一亮，他立刻接通視頻通話。

  徐舒寧沒拒絕。趙步蹈走在前，徐舒寧和梅謙跟在他的身後。

  “是嗎？”舒芸湊近手機屏幕，細眉一蹙，“寶寶，我看你的臉都餓瘦了！”

  “我聽說，你公司的綜藝快播了？我上次給你打的零花錢，你夠花嗎？不夠的話，媽媽這裡還有，再給你打十個億……”

  徐舒寧向趙步蹈問了問合歡宗弟子們的情況。

  徐舒寧一聽“十個億”，小臉差點兒都要嚇白了。

  趙步蹈又小聲嘟囔了一句：“我看他們的身份證，都是京城人，我還特地找了擅長做京城菜的大廚……”

  徐舒寧隨口道：“可能他們是不喜歡吃京城菜的京城人吧？”

  趙步蹈耷拉著八字眉，似細縫的眼睛透著濃濃的擔憂：“他們好像不太滿意這裡的飯菜，吃得一個比一個少，還有人乾脆不吃飯……”

  ——

  “天道直聘APP”應聘條款中，有“為避免人間恐慌，修真者不得隨意暴露身份、傷害凡人”。

  徐舒寧白嫩的臉蛋一紅，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放低：“我……過得挺好的呀。”

  況且，要是合歡宗的弟子們不吃飯，這得給他省多少夥食費啊！
  不行，他得找合歡宗的弟子們談談！
  人間的食材沒靈氣，公司大鍋飯味道實在一半。對於早已辟谷的修士而言，吃東西沒有益處，便懶得吃了。

  徐舒寧拉拉臉頰肉：“才沒有！媽，你看我臉上還有這麽多肉呢！”

  早上十點半，才剛起床吃早餐……這50名合歡宗弟子們果然是可造之才。

  合歡宗有訓：識時務者為俊傑。

  放在平日裡，被自己的媽媽喊“寶寶”，徐舒寧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徐舒寧默默地掃了眼身旁牆壁上懸掛的鍾。

  這也導致，通過“天道直聘APP”到人間求職的修真者們，無一例外都是京城人。

  可他現在，身邊還多了個梅謙。

  他一張板正冷峻的臉，隱隱有龜裂的跡象。

  趙步蹈又道：“不過，說到吃……”

  一個長相溫柔甜美的女人，出現在他的手機屏幕中。

  徐舒寧和他媽聊了好一會兒，舒芸才將話題從徐舒寧身上，轉移到公司上。

  徐舒寧身後，梅謙一雙死魚眼默默地落在22歲的“寶寶”徐舒寧身上。

  她對徐舒寧道：“寶寶，你最近過得怎麽樣呀？”

  現在的人間不比過去。過去，修士想來人間，只需隨便偽造個路引。但現在，人間的身份證得錄入國家系統，可不是修士們想偽造，就能偽造得出來的。

  他連聲道：“媽，我夠了夠了！這邊一點兒都不缺錢！”

  要是他媽再給他打十個億，他就直接被天道製裁、灰飛煙滅了！身為一只有骨氣的貔貅，才不會要嗟來之錢！

  相反，徐舒寧還想給他媽點兒鎂爾代的股份。

  徐舒寧眨眨靈動圓眸，用撒嬌般的語氣，對舒芸道：“媽，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視頻結束。

  舒芸美滋滋地掛斷視頻通話，漂亮臉蛋上的笑容毫不收斂。

  剛進房間的徐鈞城：“……怎麽笑得這麽開心？”

  舒芸轉身見到自己的丈夫，臉上的笑容更顯明媚。

  舒芸下巴微抬，眉眼間透著點點炫耀的情緒：“我剛剛和寶寶通視頻了，他要給我10%的公司股份！你是不是沒有呀？”

  這些天一直忙於公務，還沒來得及給兒子打電話的徐鈞城：……

  什麽？！兒子居然給老婆10%的股份！
  徐鈞城面色如常，他故作大氣地一揮手：“舒寧公司的股份？我不需要！”

  說完，徐鈞城轉身走出房間。

  哼！不就是兒子給了老婆區區10%的股份嘛！

  他，他，他好酸啊！

  ——

  下午。

  徐舒寧坐在辦公室柔軟的椅子上昏昏欲睡時，宣傳主管凌燁吉火急火燎地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
    腦袋正要磕到桌上的徐舒寧，立刻被驚醒。

  “老板！老板！宣傳部遇到了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必須馬上解決！”

  鎂爾代娛樂公司，第二次高層員工會議召開。

  徐舒寧與各部門主管坐在會議室內，聽著宣傳主管凌燁吉說著自己遇到的難題。

  素人選秀綜藝《創造888》正式開拍兩周，現在第一期、第二期都已經製作完畢，綜藝也通過了廣電審核，卻在正式播出的節骨眼兒上，遇到了一個難題——

  原本說好，要給《創造888》提供播放平台的視頻網站，突然不幹了！

  近期，國家對素人選秀綜藝內容、打投方式管控嚴格。因此，在各大視頻網站與娛樂公司的評估中，素人選秀綜藝已是無錢可賺的綜藝。

  靠著視頻流量生存的視頻網站，又怎麽願意給一部注定撲街的綜藝節目播出的機會呢？

  宣傳主管凌燁吉遇到這事後，他急得嘴上冒了好幾個大泡。

  之後連著好些天，他跑遍了華夏大大小小的視頻網站。

  可得到的結果是，大網站全都拒絕給《創造888》提供播出的機會。

  倒是中小視頻網站願意提供網播平台，不過人家也有要求——給十萬播一期，《創造888》盈利分紅，他們還要佔大頭。

  “十萬播一期？盈利分紅佔大頭？薅羊毛也不帶這麽薅的吧？真想得美！”

  策劃主管晁圖氣得快要跳到桌上。

  《創造888》可是他整個團隊十幾個人，連續熬了三個月的夜，才終於打磨出的完美節目，怎麽能被那些中小視頻網站糟蹋呢！
  人事主管趙步蹈也臭著張窩瓜臉。

  “依我看，那些個破視頻網站，根本不配播咱們的綜藝！”趙步蹈八字眉一豎，“咱們的練習生，各個都有大爆潛質！他們辛辛苦苦參與的綜藝，還要我們倒貼錢才能播出？我呸！”

  他才舍不得自己的寶貝疙瘩蛋們參加的綜藝，被那些沒名氣的中小視頻網站糟蹋呢！

  “《創造888》前期投資不小。”財務主管包瓊皺眉，“中小視頻網站流量有限。如果我們倒貼錢、還給他們巨大的盈利分紅……我們可能連成本都收不回來。”

  “大網站不讓播，中小視頻網站的要求又不能答應。”凌燁吉愁眉不展，“那我們該怎麽辦呀！”

  會議室內，一片沉默。

  沒一會兒，四位主管不約而同地看向坐在最中間的徐舒寧。

  遇事不決，只能找老板解決問題了！
  畢竟，鎂爾代換了老板後遇到的問題，最後不都是小老板解決的？
  小老板YYDS！

  四位主管期待目光下，徐舒寧：……

  他要是知道怎麽解決，還會開這個會嗎？！
  可身為老板的徐舒寧，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又能找誰呢？

  突然間，徐舒寧發現，在場的五位主管中，還有一位主管一直低頭，沒有發言。

  有了！

  徐舒寧粉嫩的唇瓣一翹，他笑眯眯地看向臨時IT主管紀樹齋。

  “紀主管。聽了凌主管的問題，你是不是想到了合理的解決方案呢？”

  正低著腦袋的紀樹齋，身體猛地一顫。

  “我，我嗎？”紀樹齋驚慌地抬頭，黑框眼鏡下的目光透著一絲絲的驚喜。

  他吞吞吐吐：“老，老板，難道……您，知道我想的？你也和我想得一樣？”

  徐舒寧笑容一滯。

  啥？啥想法一樣？
  徐舒寧維持笑容，含糊說道：“我覺得，你的想法應該不錯。”

  在紀樹齋的眼中，徐舒寧臉上掛著的，是鼓勵他勇於開口、說出自己想法的笑容。

  身在公司食物鏈最底層、最苦最累的IT部門，紀樹齋一如其他程序猿，經歷著每天早起貪黑、不分晝夜地寫代碼，將成果展示給不懂IT的老板們看，然後被老板否決成果，並給他提出一個以現今技術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想法，他再回去繼續起早貪黑、不分晝夜地寫新代碼……的循環。

  時間長了，紀樹齋逐漸習慣單方面接受老板意見、擯棄自我想法的生活。

  今天，卻是紀樹齋畢業以來，第一次被老板鼓勵著說出自己對項目的、發自內心的想法與意見。

  帶著啤酒瓶底兒似的黑框眼鏡的紀樹齋，有些看不清徐舒寧臉上的微笑是濃是淡。

  但至少，徐舒寧的笑容，是對他勇於說出自己想法的鼓勵。

  這笑容，宛如一縷溫暖的春風，拂過紀樹齋這些年被人不斷否認後、早已傷痕累累的心。

  撲通、撲通。

  在安靜的會議室內，紀樹齋能清晰得聽見自己因激動、而越跳越快的心跳。

  紀樹齋猛地站起身，他激動得一張臉都漲得通紅。

  “我，我……”

  長時間來，紀樹齋一直都在老板們面前壓抑著自己的內心想法。現在，當老板真讓他說自己的想法時，他又有些說不出口了。

  “別著急，慢慢來。”徐舒寧好心道，“你可以先喝口水緩緩。”

  紀樹齋一口氣將水杯裡的水全都喝光，才勉強緩過勁兒來。

  紀樹齋結結巴巴地道：“我，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既然，其他網站都不想，不想放我們的綜藝。那，那我們，就在自己的網站上放！”

  “我們的網站？你是說公司的官網嗎？”策劃主管晁圖驚訝道，“公司的網站怎麽放？”

  紀樹齋：“我研究過。方法其實很簡單……”

  凌燁吉又道：“但現在絕大多數人，都喜歡用手機看視頻。”

  紀樹齋：“做一個手機可以直接觀看視頻的頁面。”

  趙步蹈：“那有人想在電視上看呢？”

  紀樹齋立刻回答：“可以出個投頻功能。”

  在主管們的討論下，紀樹齋提出的方案經過不斷地細化與優化，最後得出了“可行”的結論。

  一件棘手的問題在討論中得到解決，會議室內的氛圍也輕松了不少。

  “我問最後一個問題。”財務主管包瓊道，“費用需要多少呢？”

  紀樹齋想了想，說了個保底的數字。

  包瓊蹙起了眉。

  一個億投資一檔綜藝節目，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按照鎂爾代先前的規劃，在《創造888》正式播出前，如果能順利賣給其他視頻網站，公司的資金流動這塊，肯定沒有任何問題。

  但現在，《創造888》賣不出去，公司網站還要成為播放平台、支付額外的平台搭建費用……

  算下來，只要其它部門不再需要需增加預算外的費用，一個億剛剛夠用。

  包瓊仔細斟酌了一會兒。

  “應該可以。”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