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千萬

  歡悅臉上的笑容陡然一收，身體後仰雙手一揮，飛速朝身後退去。

  交鋒僅在一瞬，但歡悅白嫩如玉的手指上已多了一道血痕。

  歡悅相信，倘若她退得慢些，那劍鋒劃過的，可不是她的手指了。

  “劍意料峭，是想殺了我嗎？”

  歡悅的細眉緊皺，漂亮的臉蛋氣鼓鼓地看向劍意傳來的方向。

  風止。

  墨色綢緞似的長發垂落至身後，露出一張眉梢都沁著冷意的英俊面容。

  梅謙面無表情地收起手中的劍，他甚至看都沒看歡悅一眼。

  這是在挑釁我嗎？！

  瞬間，歡悅與憤怒和解。

  年輕男聲：“讓讓。”

  徐舒寧的腦袋左轉轉、再右轉轉。

  歡悅睜圓了眸。

  他記得自己明明招的是50名合歡宗弟子呀！怎麽辦公室裡只有一男一女兩個合歡宗弟子？

  臥槽！剛才還渾身煞氣想要殺了她的酷哥，一下子變得這麽聽話？

  歡悅連連擺手：“沒事沒事。破了點皮，很快就好了。”

  “咦？其他人呢？”

  原來酷哥是小老板的保鏢，怪不得這麽聽話。

  就在這時，歡悅發現一隻白皙細膩的小手從梅謙的身後伸出，推推梅謙的手臂。

  歡悅剛要氣到跳腳，可當她看到梅謙俊朗的臉後……

  歡悅也應和：“對對對。老板，原來我們正式入職前，還有面試嗎？”

  不過，一會兒她得提醒著點其他合歡宗的弟子們。小老板身邊的保鏢太厲害、太警覺，千萬要記得和小老板保持距離。

  持劍的梅謙，還往一旁的空地上挪了兩步，讓出空道。

  那隻小手觸碰到梅謙的手臂時，全身上下都縈繞著凌冽劍意的梅謙，頓時收起劍意。

  沒辦法，誰讓她是合歡宗的弟子呢？
  合歡宗有訓：不與長得好看的人生氣。

  可惜了。小老板這張可愛軟糯的漂亮小臉蛋，隻可遠觀，不可戳戳。

  “我叫合夙，她叫歡悅。我們兩個是作為合歡宗弟子代表，留在這兒等您、負責與您交接。”合夙道，“至於其他人，都被人事主管帶去會議室，說是在入職前，還要進行面試。”

  “不好意思，梅謙是我的保鏢。他以為你要傷害我，所以才出手……你的手傷得厲害嗎？沒事吧？”

  正當徐舒寧疑惑時，穿著一身藍色勁裝的男生走上前。

  徐舒寧皺著張小臉，瞪了眼突然出手差點傷人的梅謙，然後又看向房間內的兩人。

  看著歡悅和合夙困惑的目光，徐舒寧一臉茫然。

  他怎麽不知道面試這檔子事？！

  ——

  臨時人事主管趙步蹈最近心情有點兒好，又有點兒差。

  換了新老板後，公司不僅給員工更多的福利待遇，還不給員工施以業績壓力。

  每天能一覺睡到自然醒的趙步蹈，眼周的黑眼圈沒了，眼尾的細紋少了，他的一張苦瓜臉都滋潤成窩瓜臉了！

  趙步蹈長得醜了些，可他有一雙識人的慧眼。

  他看得出來，新來的小老板和前老板真的不一樣。小老板是真真切切、為鎂爾代未來發展著想、為員工著想。這樣的老板，在當今這個處處內卷壓榨員工的時代，真是少之又少。

  因此，其他幾個部門的主管們，都卯足了勁兒乾活，想向老板證明自己的實力與能力。

  也許是受到其他部門主管的影響，四十多歲的趙步蹈也不免燃起了些年輕人的衝勁與激情，想向小老板證明自己寶刀未老。

  可連著一周，趙步蹈連一個合格的藝人都招不到，這讓他很鬱悶。

  他可不想在小老板面前，做個屍位素餐、碌碌無為的人事主管。

  難不成，他還得像以前那樣放低標準，找些路上一抓一大把、醫美機構流水線生產的網紅臉？

  苦惱的趙步蹈好不容易圓了些的窩瓜臉，又快縮水成苦瓜臉了。

  直到今天。

  趙步蹈剛來公司沒多久，就聽見人事部其他的小職員說，小老板新招的50個素人練習生們來了。

  閑了許久的趙步蹈，決定找點事兒做。

  他叫來人事部的一名小職員，讓他將新來的素人練習生們帶到公司最大的會議室裡。

  正在籌備中的素人選秀綜藝，是公司的大項目。一旦成功，勢必能扭轉鎂爾代在破產邊緣徘徊的劣勢。

  然而，即使策劃部將節目流程規劃得再完善，這對綜藝的“成功”，影響也不大。

  一檔綜藝想要成功，重點在“人”——參與的選秀練習生要麽長得好看、要麽有十足的個性、要麽有充足的話題度……這些都是一檔選秀綜藝爆紅的關鍵。

  經過一周與小老板的相處，趙步蹈已對小老板的底兒，摸得七八分清楚。

  小老板年紀輕、腦袋靈光，但他對娛樂圈的事兒其實是一知半解，很多圈內不成文的規矩都不懂，算是個徹頭徹尾的圈外人。
    所以趙步蹈擔心，圈外人小老板招來的“素人練習生”們，會不會達不到參加選秀綜藝的標準線？

  趙步蹈決定親自把關。

  聽說練習生們都到會議室內等著了，趙步蹈興衝衝地抄起攝影機和攝影架，帶著三四名同樣有能力的人事部職工，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趙步蹈推門的瞬間，門內48位合歡宗弟子們，紛紛朝著他的方向看去。

  “咣當！”

  攝影機和攝影架重重墜地。

  趙步蹈一雙細縫般的眼直直地看向會議室內，然後睜到最大。

  他完全忘記擔心，自己攜帶的、價格昂貴的攝影機有沒有受到損壞。

  因為，此時此刻。

  站在會議室門口的趙步蹈，覺得自己看見了天仙們。

  ——

  徐舒寧快步走到會議室前，一把推開大門。

  一個穿著和歡悅同款粉色紗裙的女生，正在做自我介紹。

  她蹙起細細的柳葉眉，精致漂亮的臉蛋滿是愁容：“面試官們好，我的名字叫歡宜。不過……我唱歌跳舞比不過在我之前面試的師哥師姐們，也沒什麽特長。”

  歡宜歎了口氣，她指指自己的臉蛋：“唯一勉強算的上特長的……大概是，我長得還不錯吧？”

  歡宜的實力在這一屆合歡宗弟子中，算是平庸。但她一張又純又媚的臉蛋，卻是無人能及的。

  聽完歡宜自我介紹的徐舒寧：哇！這不就是他心心念念許久，高薪低能最佳員工麽？！
  與時俱進的娛樂圈，一如現在的社會，內卷情況越發嚴重。

  越來越多的明星入行時，都自備各種各樣的技能——彈鋼琴、跳舞這種人才在圈內遍地都是，985知名大學碩士畢業生也屢見不鮮，從出生起便身價幾個億的富二代更是一抓一大把……

  而啥也不會、空有一張漂亮臉蛋的素人，怎麽可能在這個內卷的娛樂圈內出頭？！
  聽完歡宜的自我介紹，徐舒寧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

  這麽好的員工，他必須得留！

  徐舒寧看向一旁的趙步蹈。

  只見臨時人事主管趙步蹈神色嚴肅，細縫眼上方的兩根八字眉，都快要耷拉到顴骨上了。

  徐舒寧眉頭狠皺一瞬。

  難道這名臨時人事主管，對歡宜不滿意？
  也對。

  徐舒寧想，趙步蹈在娛樂圈內從事人事經歷豐富，自然能看出歡宜這種人，不適合娛樂圈。

  他得在趙步蹈開口前，喊停面試，直接簽約！

  徐舒寧開口：“立刻停——”

  說時遲，那時快。

  在徐舒寧開口之際，趙步蹈搶先他一步出聲。

  趙步蹈看向歡宜：“你的名字叫歡宜，對吧？”

  晚了！他晚了！

  一旁的徐舒寧差點秉持不住老板的矜持，懊悔得想要跺腳。

  但下一秒，趙步蹈的話，又將如墜深淵的徐舒寧拉回人間。

  趙步蹈猛地一拍桌。

  他耷拉著的兩根八字眉，豎得老高，激動的話語難掩興奮，衝出喉嚨。

  “歡宜，你是我見過在場目前的素人練習生中，最優秀的一個！鎂爾代必須錄用你！你一定能在娛樂圈大紅特紅！”

  趙步蹈在娛樂圈內浮浮沉沉了四十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歡宜這種天然雕琢的、如同清水芙蓉般的漂亮臉蛋。

  俗話說，美人在骨不在皮。但倘若骨相和皮相都很漂亮，那這人絕對是世間罕見的大美人。

  而歡宜就是這樣的美人。她的五官稱不上是最精致的，但組合得當，加之骨相支撐。

  她的臉蛋似仙清麗脫俗，又帶著一點點人間煙火氣，簡直絕了！
  當然，歡宜更令趙步蹈滿意的地方，還在於她“什麽都不會”上。

  現在的娛樂圈內卷太嚴重，藝人們各個兒都要爭第一、爭全能，好像只有把自己與普通人的距離越拉越遠，才能成為人人敬仰的大明星似的。

  因此，在這種圈內氛圍下，突然出現一個足夠漂亮、足夠笨的美人兒，勢必能給觀眾帶來耳目一新、接地氣兒的感覺。

  趙步蹈敢用自己從業四十年的職業素養做保證。只要公司好好給藝人做職業規劃，“笨蛋美人”歡宜絕對能火遍華夏，成為新一代頂流大明星！

  “趙步蹈！”

  小老板的聲音在趙步蹈腦後響起。

  趙步蹈轉過頭，當看到站在自己身後、對著他露出單純笑容的小老板時，趙步蹈的眼眶一熱，熱淚順著臉頰滾滾而流。

  做了二十多年人事的趙步蹈一直以為，自己有一雙識人的慧眼。

  所以從一開始，趙步蹈就有些輕視公司新來的小老板。直到給素人練習生們面試前，趙步蹈還認為小老板年紀輕、對圈內的認知不夠，招來的50名素人練習生多半不合格。

  卻沒想到，整天笑眯眯、白嫩的臉頰頂著兩顆小酒窩的小老板，實則有著不遜色於圈內頂尖星探般毒辣的眼光，能從華夏各地搜羅來這50名臉蛋漂亮、各有特色、能力優秀的素人練習生們！
  而他，做了二十多年人事，卻連一個像樣的藝人都招不到，他算什麽慧眼識人！
  他太自負了！
  熱淚模糊了趙步蹈的視線。

  他在一片模糊中，看見小老板緩步走到他面前，小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

  然後，小老板頂著兩顆酒窩，笑著對他道：“你的眼光，很不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