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看電影

  “許曉嬌同志啊， 你可給咱們梅林村楊了大名，我這老支書，也跟著你沾光呐。”

  他們一起到鎮上匯報的時候， 正好趕上縣裡領導下來， 一聽到他們村因為這個種植培訓做的好，糧食增產三成， 立馬就接待了他，可是好好表揚了他的成績。

  他老王頭這輩子，還沒見過那麽大的領導呢。

  剛剛家裡站不下的人，熱鬧的好像後世的菜市場， 這會子人都散了，許曉嬌鬧哄哄的腦袋才平靜下來， 宋衛平看出她有些怕吵鬧， 給她倒了杯蜂蜜水喝。

  許曉嬌喝著蜂蜜水， 和村支書寒暄，“都是支書的功勞，要不是您發現我還有這點用， 我也做不來這些貢獻呀， 再說那培訓手冊您也看了，都是我家衛平哥幫我整理的， 要是我一個人，可做不到這麽好。”

  支書連連點頭，“好好好，我們搞建設，就是需要你們這樣互幫互助的夫妻同志啊， 這次這個縣上領導點名要讓你給工農兵大學的學生搞培訓， 你可不能拒絕啊。”

  許曉嬌沒打算拒絕， 能去工農兵大學看看這個時代的特色，說起來也挺有趣啊。

  “我去。”

  支書更是滿意，“好，就知道咱們曉嬌同志不會打怵頭。”

  谷場裡剛搭起幕布，許小剛已經和其他孩子跑了幾個來回，他到自家催了吳春花，又跑到姐姐家，還沒進門就開始喊，“姐，你好了沒，我先去佔座了，你快點啊。”

  許曉嬌見奶奶和她媽你一言我一語，比她們自己得了榮譽還高興的樣子，也忍不住雀躍，這種你獲得了成就，家裡人都為你驕傲的氣氛，就是很讓人滿足啊。

  宋奶奶無條件支持她的話，“可不，鑼鼓喧天的，可熱鬧，封建時候有人中了狀元，那報喜的也就這樣了，咱們曉嬌就是有福氣。”

  你明白個屁，許曉嬌腹誹一句，趕他，“趕緊佔你的座去吧。”

  宋衛平又從口袋裡摸出幾個奶糖遞給他，“聽姐夫的就是。”

  惹的那群村裡人哈哈大笑，
  丟人，實在是太丟人了。

  趙豔豔哼一聲，“小雪你說的對，走，咱們回去學習去，到時候讓那幫子人看看。”

  許曉嬌揚聲應一句，“行了行了知道了，還沒開始呢，急什麽啊。”

  吳春花雖然字認不全幾個，卻也一直瞅著掛在宋家堂屋正中間那紅彤彤的錦旗，她不斷感慨，“哎呦，咱們家幾輩子也沒出過這麽大的名，我閨女就是厲害。”

  “有什麽了不起，就是講出花來，還不就是個種地的！”

  不過宋衛平有自己的想法，“我能不能陪她去。”

  許小剛不明白，“為啥啊，姐夫，咱們坐一起，還能說話，多熱鬧。”

  等到了學校裡，他一定要告訴其他同學，讓大家都羨慕他。

  他們家氛圍和樂，另一邊卻烏煙瘴氣。

  李有海有心說兩句，你可別巴巴了，剛剛要不是你，咱們至於丟這麽大人嗎，趙豔豔這個嘴快的，看見敲鑼打鼓的別的什麽都不顧了，他都聽見了，人家明明要去許曉嬌家祝賀，她還偏偏大聲問是不是祝賀他們要參加高考。

  他見宋衛平皺眉，忙補充，“不過你放心，組織都給安排好了，這次和你一起去的，還有鎮上的婦女主任同志，她啊我熟悉，是個熱心人，她也是工農兵大學的學生呢，辦的是在崗學習，因為有職務，每隔一個月去學習十五天，這不，正好領導安排你和她一個宿舍，你就放心吧。”

  支書有些為難，“他去倒是行，不過，你這相當於出公差，工分滿算不說，每天還給你補貼八毛錢，也安排住宿，要是平娃陪你，也住不進去，只能自己找地方住。”

  許曉嬌一聽，連連點頭，“對啊對啊，讓宋衛平陪我去行不行，那麽遠，我自己他也不放心。”

  趙豔豔也不甘示弱，“我怎麽丟人現眼了，還不是你沒本事，那書你要是學好了給大家搞培訓，現在風光的就是我們，你就是沒用！”

  許小剛一下子蹦起來，“姐，你是要去工農兵大學裡當老師了啊，哦！我姐太厲害了！”

  在宿舍裡悶了幾天，這天，一聽說村裡晚上要放大電影，她就攛掇著幾人去看，因為時間緊，韓光輝就不想去，鬧來鬧去又是一場口舌。

  這樣一聽，安排的倒是挺周到，宋衛平點頭，那基本就沒問題了。

  韓光輝幾個知青面紅耳赤朝回走，趙豔豔憤憤不平。

  “不會。”，宋衛平搖頭，如果他能變得那麽厲害，她肯定比他更好。

  可是讓她學習，真的很難，因為大部分的知識點，她都是不會的。

  直男！

  陳雪見韓光輝火冒三丈，立即出來當老好人，“好了好了，別吵了，那都不算什麽，咱們好好學習，等考上大學，那些個不拿正眼看人的，還不是得來巴結我們，豔豔，咱們就好好學習吧。”

  支書是真正經歷過饑荒年代的人，知道幾粒糧食糧食有時候都能救命，能讓其他農民同胞多產糧，他心裡高興的緊。

  宋衛平一直在看許曉嬌，聞言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很厲害，我有些自卑了。”

  許曉嬌他們自然沒什麽說的，秋收基本落幕，正是歇息的時候，他們全家一起看電影。

  “而且啊，你這次培訓時間也不長，就是按照年初給咱們村培訓那個就行，就是給即將畢業的農學學生們搞搞，他們都是要放到各個生產隊裡當骨乾的，這樣一來，可不就把咱們的種植技術傳播出去了嗎，曉嬌啊，大好事一件。”

  “行了！”韓光輝大喝一聲，“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這段時間你要是不想上工，就老實在宿舍裡學習！別出來丟人現眼。”

  等支書走了，家裡人才真正放松開始高興起來。

  許曉嬌一邊朝頭髮上比量發卡一邊用憐憫的眼神看她弟，“哼，小剛，你這個想法，小心以後媳婦都找不到。”

  “喂，宋衛平，你怎麽不誇誇我。”許曉嬌轉頭悄悄問宋衛平。

  許曉嬌感受到頭上的重量，下意識想眯眯眼，她問，“你害怕配不上我啊。”

  “嗯。”

  許小剛學著老虎嗷嗚叫一聲就要跑，被宋衛平三兩步追上在門外叫住了，他把一包花生瓜子遞給許小剛，吩咐他，“你和奶奶還有媽坐一起，給我和你姐單獨佔座，離你們遠一些，地方大些。”

  許曉嬌朝他湊了湊，“安啦，我這才哪兒到哪兒，以後你的成就肯定比我高，到時候十個我都趕不上一個你，你可不能嫌棄我配不上你。”

  許小剛頗為自信地挺了挺小胸脯，“才不會呢，姐，我現在高高壯壯的，咱媽說了，以後肯定不缺媳婦。”

  許小剛伸頭看她，“我剛才來你就在描眉畫眼的，現在又弄頭髮，還沒弄完啊，你們女生就是麻煩。”

  有好吃的，許小剛也就不刨根問底了，反正都是看電影，他把糖裝口袋裡，飛奔而去，“知道啦。”

  許曉嬌沒聽到宋衛平的話，問他，“你給小剛說什麽了？”

  宋衛平若無其事，“沒事，讓他給佔個寬松的地方，怕你擠到。”

  許曉嬌滿意，“還是你想的周到。”

  她吐槽許小剛，“等小剛長大了，你得點播他一些，不然我真怕他找不到媳婦，竟然還說我麻煩，他一個小屁孩懂什麽，我這是對娛樂活動最基本的尊重，再說還是咱們兩個呢，這算是約會了，出去玩，怎麽能不好好打扮啊，難道蓬頭垢面？我這如花似玉的，你帶出去，多有面子啊，是不是，宋衛平？”

  宋衛平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不耐煩，甚至還幫她挑她喜歡的發卡，聞言點頭，“嗯，不急。”

  許曉嬌就更滿意了。

  宋衛平把許曉嬌喜歡吃的炒花生、瓜子放到事先準備好的籃子裡，又給她裝好紅棗水，一個軟坐墊再加上手帕。

  都收拾好了，宋奶奶和吳春花已經結伴走了，他也不急，坐在桌前看英語書。

  許曉嬌今天換了個他沒聽過的歌輕聲哼哼，聲音很好聽，他沒怎麽看進去書，想著一會去看電影，該怎麽讓她更舒服些，就像她說的，這是兩個人的約會，應該讓她開心。

  許曉嬌是挺開心，電影她看過不少，不過這種露天的大電影，她還是第一次觀看，很是新奇。

  金秋九月，晚風習習，田野裡還散發著麥粒的香氣，不知名的秋蟲鳴叫此起彼伏，走在路上很有情調。

  谷場上更是一番熱鬧，一排排的座位擺的還挺整齊，電影已經快開始了，人都快坐滿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侃大山，氣氛熱烈歡快。

  宋衛平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許小剛他們，他示意許曉嬌不用朝裡擠，“你等等，我問問小剛在哪裡給我們佔的座。”

  許小剛正在和圍在他身邊的幾個小孩吹牛，講他姐明天就要去工農兵大學當老師的事，他如今活潑開朗，嘴皮子也溜，三言兩語把他姐吹的厲害的不得了，惹的幾個孩子大呼小叫。

  宋衛平還沒喊他，吳春花就朝宋衛平招手了，她笑得和藹可親，自家臭小子不知道衛平要單獨佔座位的原因，她和宋奶奶一聽就明白了。

  “衛平，不用喊小剛了，媽知道你們座位在哪兒”，她朝著另一邊伸手，“就是那裡，好幾個小夫妻兩口子都在那邊呢，你們兩個過去吧，好好說說話。”

  她正愁著自家閨女不開竅呢，幸好衛平是個心熱的，還知道單獨和曉嬌相處，也不知道他們兩人現在怎樣了，有空還得再問問閨女。

  “知道了，謝謝媽。”宋衛平知道吳春花明白了他的心思，一時有些臉熱。

  吳春花笑眯眯擺手，“去吧，去吧。”

  宋衛平腳步輕松往回走。
    許曉嬌正等他回來呢，就聽見有人喊她。

  “曉嬌，曉嬌！快過來。”是周萍香。

  許曉嬌見她離自己不遠，也沒過去，“我等宋衛平呢。”

  周萍香比她來的早，笑著喊她，“我知道，小剛佔座的時候我看見了，就在這邊，快過來。”

  許曉嬌見宋衛平已經跨步朝回走了，示意她等等。

  宋衛平幾步走到她面前，“走，小剛那邊人太多了，他給我們在別的地方佔了座，咱們過去。”

  他帶頭轉身朝座位那邊走過去，一眼就看到了笑得和喇叭花似的周萍香。

  宋衛平：……

  許曉嬌沒意識到宋衛平腳步遲疑了一瞬，興高采烈，“我知道，就是和萍香挨著對不對，剛萍香就喊我了，咱們快過去。”

  兩人剛靠過去，周萍香就挎住許曉嬌的胳膊和她聊上了，“曉嬌，你今天真漂亮，真是太巧了，我來佔座的時候，正好見到小剛也過來放凳子，我一問是給你佔的，我正好和你放一起了，這樣咱們還能聊天。”

  許曉嬌也很高興，“正好咱們說說話，宋衛平還帶了好吃的，給你吃。”

  聽到這裡，宋衛平默默無語打開籃子裡的布包，把瓜子遞上去。

  許曉嬌抓了一把遞給周萍香，問她，“我還以為你會和那幾個知青一起來看呢。”

  周萍香先客氣對宋衛平說了一聲謝謝，然後搬著凳子朝許曉嬌靠近了一些，“自從陳雪搬過來，宿舍裡烏煙瘴氣，她們不待見我，我也不想理她們，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來的時候，他們幾個還在吵呢，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來。”

  她性子靦腆，也就對著許曉嬌和王桂月還好些，現在王桂月成了家搬出去，她們來往也沒那麽頻繁了，她也就隻對著許曉嬌才自在些。

  她不願意說幾個知青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扯了個話頭和許曉嬌聊起了天。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到有趣的地方，齊齊嘻嘻哈哈笑，歡快的不得了。

  看著許曉嬌和周萍香說話時靈動的眉眼，嬌俏的動作，明媚的笑容，宋衛平心裡輕輕歎口氣，任勞任怨當起了她的服務員。

  等電影開始，大家都專心開始看電影，宋衛平才有了些存在感。

  他把剝好的一把瓜子米遞給許曉嬌，問她，“冷嗎？”

  許曉嬌把瓜子米全放嘴裡，幸福的咬下去，小聲回，“身上熱乎乎的不冷，就是手有些涼。”

  宋衛平自然而然抓住她的手摸了摸，“是有些涼，我給你暖暖？”

  他手心灼熱，許曉嬌的手一貼上去，就感到了熨帖舒適，她有些舍不得拿下來，跟著點了點頭，“好，暖一會。”

  這場電影看得許曉嬌身心愉悅，雖然電影情節老套，就是七八十年代最常放的那些片子，可她左有宋衛平貼心服務，右有周萍香□□，簡直不要太美好。

  散場的時候，周萍香還要和許曉嬌結伴回去。

  眼見著許曉嬌就要答應，宋衛平拉住她，“不是想捉螢火蟲，今天月亮好，帶你去捉？”

  許曉嬌眼睛一亮，“好。”

  她還朝周萍香發出邀請，“萍香，去不去和我們捉螢火蟲？”

  周萍香還沒想好，隻覺宋衛平一道眼神射過來，她下意識搖頭，“我不去了。”

  許曉嬌點頭，“也是，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快高考了，加油呀。”

  周萍香有些懵懵地走了，她後知後覺想起來，今天晚上，她好像當了一晚上的電燈泡。

  宋衛平見周萍香走了，心底悄悄松一口氣，“我去給奶奶他們說一聲，籃子讓他們帶回去，你等我。”

  這次他不過片刻功夫就回來了，帶了個系著繩子的透明小罐頭瓶，許曉嬌接過來看了一下，瓶蓋上還用釘子砸了幾個孔。

  “哇，宋衛平，你早就準備好了？”

  宋衛平嗯一聲，帶著他朝谷場的另一邊走去，和回村的人群漸漸遠離，“去那邊，那邊草垛上很多，給你捉了放瓶子裡。”

  “好啊”，許曉嬌乖乖跟在他身邊，“不過我明天就走了，你說放家裡時間長了，它們會不會死？”

  清風送來她的香氣，周圍漸漸只有他們兩人的腳步，伴著秋蟲的鳴叫聲，宋衛平聲音溫和，“等你回來再捉。”

  許曉嬌不吝嗇表揚他，“宋衛平，你可真好。”村裡長大的孩子，沒幾個沒捉過螢火蟲。

  宋衛平既然說給許曉嬌捉螢火蟲，就不會糊弄她，他折了幾把草並在一起，眼明手快對著飛舞的螢火蟲輕輕一拍，螢火蟲就落在地上。

  許曉嬌歡呼一聲，“哇，抓到了。”

  好有趣啊，“宋衛平，我也想抓。”

  宋衛平把手裡的草遞給她，自己又折了一把，教給她，“手勁要輕，太重了可能把螢火蟲打傷，太高的不要打了，打那些飛的低的，別摔倒了。”

  許曉嬌嗯嗯回應，興致盎然，歡快的聲音時不時揚起。

  捉螢火蟲並沒有什麽難度，兩人齊上陣，不一會，瓶子裡就十幾隻了，一團團聚在瓶子裡，像個小燈籠。

  宋衛平聽見許曉嬌跑的有些氣喘，停了腳步，“累了嗎，去那邊歇歇。”

  許曉嬌提著罐頭瓶，學著宋衛平的動作，坐下靠著草垛，感覺意外的柔軟舒適。

  像宋衛平說的，今天晚上月亮很好，星星也很多，因為他們的跑動，田野上原本趴在草叢的螢火蟲全飛起來了，月光下交錯飛舞。

  “宋衛平，好美啊。”許曉嬌靠在草垛上，看著眼前這一幕。

  “喜歡？”

  許曉嬌點頭，“嗯，喜歡。”

  宋衛平撐著身子的手離她極近，聞言捏了捏掌下的麥稈，“以後常帶你來。”

  許曉嬌好奇，“你小時候，是不是經常到這邊玩。”

  宋衛平點頭，“這邊草垛、麥稈垛很多，有很多裡面都是空的，有很大的洞，很多孩子都喜歡來這裡捉迷藏。”

  許曉嬌一聽就覺得好有趣，“咱們靠的這個有洞嗎？”

  宋衛平點頭，朝自己另一邊看過去，“有一個。”

  “大不大？”許曉嬌想鑽進去感受一下。

  宋衛平怕裡面有東西，拿過螢火蟲罐頭瓶自己矮身鑽了進去，拿著罐頭瓶照了一圈，他們靠的這個草垛大，裡面的空間也很充足，他在裡面轉了個身，“我出去，你進來試試。”

  許曉嬌迫不及待催他，“快點。”

  宋衛平剛伸出個腦袋，許曉嬌就聽見從遠及近一陣腳步聲。

  接著是個甜膩的聲音，“哎呀，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麽，咱們慢慢走回家，說說話就行了，回去太晚了爹媽該擔心了。”

  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光說話有什麽意思，過來，帶你玩好玩的。”

  “這才剛結婚，你就欺負我。”

  “傻媳婦，我那是欺負你嗎，疼你還來不及呢。”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那兩人的聲音也越發清晰。

  許曉嬌已經能隱約看到兩個人影了，膩歪的不得了。

  啊，好尷尬！
  許曉嬌一把把宋衛平推到草洞裡，自己閃身也鑽進去了。

  她貼著宋衛平的耳朵小聲說。

  “噓，別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