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的神情變得無比嚴肅，沉聲道：

  “我懷疑祂又被汙染了！”

  克萊恩的判斷立刻引起余燼的重視，詢問道：
  “理由呢？”

  克萊恩沉聲說道：
  “祂讓我帶的那句話是‘你應該去一趟月亮，上面有人在等你’。”

  克萊恩的神情無比凝重，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門’先生在回歸之時，就已經是‘墮落母神’的傀儡，雖然還擁有一定的自我意識，但也無限趨近於零，就連七神也沒有辦法幫祂清除汙染。

  所以，‘門’先生的回歸只有兩種結果：

  要麽是七神阻止‘門’先生回歸，導致‘門’先生身死道消。要麽是‘門’先生成功降臨，成為序列0的真神，外神的力量也因此開始提前大規模侵染現實，世界因此毀滅。

  而余燼的存在提供了第三種選擇——

  外神的入侵被阻止，‘門’先生也活了下來，外神的汙染被‘初火’焚滅。

  當然，說‘清除’其實也不準確。

  因為對於任何存在而言，‘初火’同樣是一種‘汙染’，並且是和外神不分伯仲、甚至更加恐怖的‘汙染’，因為這種‘汙染’要侵染的不是個人或神明，而是整個世界！

  但這種‘汙染’足夠純淨，足夠安全，足夠無害。

  ‘清除’外神汙染的過程，其實只是兩種‘汙染’在互相對壘。

  而最終，‘初火’的‘汙染’贏得勝利，外神的汙染被其吞噬，‘門’先生也因此恢復神智。

  到這裡為止，一切都稱得上皆大歡喜。

  克萊恩相信余燼的實力，也相信‘初火’的本質高於外神。

  初火連‘造物主’的汙染都能清楚，外神的汙染就更不在話下。可‘門’先生突然說出那番話，實在是很難不讓克萊恩懷疑祂又一次被外神所汙染！

  正經人誰會勸你上月亮啊！
  ‘門’先生和羅塞爾，這兩位不都是被月亮上的外神所汙染嗎？
  克萊恩不相信‘門’先生不知道月亮的危害，但祂依舊讓克萊恩幫忙轉達，這不是被汙染影響是什麽？
  因為‘門’先生的這句話，連帶著讓克萊恩對‘門’之前說的一切都抱有懷疑態度。那些話未必全是假的，但裡面或許隱藏著更加致命的陷阱，不可不防。

  然而和克萊恩想象中不太一樣，余燼聞言並沒有太過驚訝，反而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樣。

  克萊恩正要開口詢問，就聽見余燼開口道：

  “不同擔心，那不是汙染，那只是一場交易。”

  “交易？”

  克萊恩神色微動，他也不認為有汙染能夠在初火之下幸存，所以才會說‘門’先生很可能又被汙染了。但既然余燼都說不是汙染，那就不用懷疑。

  ‘門’先生確實沒問題。

  但交易……和誰的交易？什麽時候的交易？

  克萊恩的腦海中冒出疑問，很快又浮現出相應的答案——‘門’先生在星空被困上千年，並且這一千多年裡都被墮落母神的汙染所控制。

  在這種情況下，說‘門’先生能夠和其他存在聯合無疑是不現實的，但如果是月亮之上的某位存在單方面和‘門’先生做了一些交易呢？

  要知道，這個世界不止有紅月，還有藍月！

  對於神明而言，象征意義在某種意義上是和權柄一樣重要的，所以任何神明都不會允許有其他存在的象征和自己發生衝突。

  比如緋紅之月，在七大正神中，這一象征就獨屬於黑夜女神。

  而其他六神也各有各的象征，互不侵犯。哪怕戰神與女神相互敵視，但雙方也沒有試圖在傳播信仰時竊取對方的象征，風暴之主、永恆烈陽、知識與智慧之神三位也是一樣。

  而對於神明是這樣，對於神明之上的‘舊日’當然也是一樣。

  那一輪紅月代表著‘原始月亮’，代表著‘墮落母神’，這已經足以展示這位‘舊日’的象征。而既然已經有‘紅月’的象征，祂就完全沒有必要再弄出一輪藍月，這只會分走祂的權柄與象征。

  也就是說，那一輪藍月應該屬於另一位‘舊日’！有資格分走‘紅月’權柄的一位舊日！
  藍月與紅月，同樣代表月亮的象征意義，這兩者其實是衝突的。而象征意義的衝突，也就意味著藍月和紅月相對應的那兩位舊日關系不會太融洽。

  在這樣的情況下，‘藍月’象征的舊日會和‘門’先生交易也就不難理解。

  這本質上就是‘藍月’所象征的那位舊日在給‘墮落母神’添堵，畢竟這些外神雖然同樣覬覦著這個世界的源質與非凡特性，但祂們相互之間並非盟友，而是競爭關系。

  雖然在世界屏障之前，祂們還不至於拚個你死我活，畢竟那只會讓其他存在漁翁得利。但不能相互廝殺，不代表祂們不會相互拖後腿，使絆子。

  很顯然，‘門’先生就是這樣一個角色。

  可問題在於，如果‘藍月’象征的舊日是要給墮落母神使絆子，為什麽又要讓‘門’先生找余燼轉達這樣一句話？難道這場交易是在‘門’先生回歸時達成的？
  不可能！
  當時出現的舊日只有墮落母神，而墮落母神也不會允許其他舊日插手。

  那麽，這場交易就隻可能是在過去的上千年間達成的！
  可為什麽會有舊特地找‘門’先生達成交易，讓祂轉達這麽一句話？還是說，那位‘藍月’象征的舊日早已預料到余燼的出現，所以才會提前布下‘門’先生這枚棋子？
  如果是這樣，那這位舊日一定認識余燼，也確信余燼就在世界內，只是尚未蘇醒……

  克萊恩迅速在腦海中理清事情的始末，雖然只是猜測，但他已經有八成把握確定這就是事實！

  而基於這樣的猜測，克萊恩對‘藍月’象征舊日的身份也有了些許猜測。

  “能認識余燼，還為此提前布局和‘門’先生做交易，這位多半出自黑魂世界。”

  “這也不奇怪，‘黑魔女’卡露拉能成為天使，克拉娜能成為‘正神’，為什麽不能有其他存在成為舊日呢？只是，‘藍月’的象征究竟是誰呢？”

  “如果說是黑魂世界裡與‘月亮’有關的人物……”

  克萊恩頓時眼角一抽，因為他所能想到的和‘月亮’有關的人物只有一位，那就是黯影太陽葛溫德林！
  黯影太陽，葛溫德林，又被稱作暗月之神，以暗月之劍為象征創建了暗月騎士團！
  而在整個羅德蘭大陸上，大部分地方能看到的都只是或明亮或昏暗的‘初火’，唯獨伊魯席爾與亞諾爾隆德可以看見冰冷的月亮，這正是暗月之神的象征。

  可總不至於真的是偽娘吧？

  雖然克萊恩第一時間就根據‘月亮’聯想到偽娘，但他卻毫不猶豫的否定這一猜測。

  原因也很簡單。

  按照‘夢境世界’裡所展示的層次來判斷，薪王至少也是序列2的天使，雙王子則是序列1的天使。

  而這麽算下來，那神族分封的眾神，基本也都是序列2到序列1的天使。這樣的力量層次，和第二紀時八大古神所屬的從神是一致的。

  祂們既擁有遠超普通人的強大實力，又不至於威脅到葛溫德林這位‘主神’。

  作為‘太陽王’葛溫的繼承者，神族唯一剩下的主神，葛溫德林無疑是一位序列0層次的真神。也只有這樣的實力，才能確保祂的統治不會受到其他‘神族’的挑戰。

  只不過，在世界末日來臨之際。

  這位‘暗月之神’終究還是被看似‘忠厚老實’的沙力萬給坑了。

  具體手段不得而知，但可以確定‘暗月之神’因病倒下，而這種‘病’也毫無疑問是沙力萬下的毒，一種能夠讓神明都變得虛弱的‘神瘟’。

  至此，沙力萬開始一步步清除那些忠於葛溫德林的勢力。

  曾經守護伊魯席爾，維護暗月之神統治，率領教宗騎士，受封為聖騎士的魔女們也被罪業火焰所魅惑，成為拿著火刑光芒的冷酷死靈。

  直屬於‘暗月之神’的暗月騎士團被徹底剿滅，而作為曾經的教宗，現任暗月騎士團團長的幽兒希卡也被囚禁於高塔。

  而失去了這些力量的保護，‘病倒’的暗月之神也就失去了所有權利，被沙力萬所囚禁。

  就連同為神族，本應對‘暗月之神’忠心耿耿的銀騎士，也出現叛變的跡象。

  最終的結果，就是‘暗月之神’被爛泥埃爾德裡奇所吞噬！

  堂堂一位主神，太陽王葛溫欽點的繼承人，明明有著碾壓所有人的實力，結果最後居然落得這樣的下場，說句廢物不過分吧？
  更何況，葛溫德林做人做事都不行，前有兔死狗烹，後有識人不明，但凡有一件事作對也不至於一件事都做不對。

  雖然以祂主神的實力，是最有希望成就舊日的，1但克萊恩還是果斷否決這一猜測。

  比起偽娘，幽兒希卡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但這也還是無法解釋為什麽月亮是藍的？

  要知道在黑魂世界裡，月亮也是清冷皎潔的模樣啊！

  可除了幽兒希卡還能是誰呢？

  克萊恩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黑魂裡還有誰和月亮有關？光是月亮還不信，還得是藍月。

  普莉希拉算一個，她是純白的半龍，與白龍希斯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而白龍希斯曾經搞出來月光蝶，也勉強算是能和‘月亮’聯系起來。

  想到這兒，克萊恩突然想起一件事——

  基於普莉希拉半神半龍的身份，對於普莉希拉的身世，有兩種較為離譜的說法。

  第一種說法是，普莉希拉是白龍希斯和葛溫的女兒。

  雖然葛溫和希斯都是公的，但以希斯的精神狀態，不排除祂使用化生戒指誘惑葛溫的可能。

  而第二種說法就更加喪心病狂，那就是普莉希拉是希斯和葛溫德林的女兒！

  畢竟偽娘自小被當成女兒養，還有化生戒指能變成真正的女性。而白龍希斯又渴望研究神族血脈，為了得到一個白龍和神族血脈的混合體，於是在太陽王葛溫外出傳火時，霸王硬上弓和葛溫德林生了一個女兒。

  葛溫德林忌憚於白龍希斯的實力，為了坐穩主神的位置又需要這位公爵的支持，於是隻得屈辱的隱瞞這件事，把剛出生的女兒送進繪畫世界，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這很合理吧？
  克萊恩表情微妙，將種種猜想拋諸腦後，斟酌了一下問道：
  “‘藍月’象征的那位舊日，和你是舊識？”

  余燼沉默片刻，輕輕點頭：
  “應該是。”

  克萊恩又問道：

  “普莉希拉還是幽兒希卡？總不能是葛溫德林吧？”

  “都不是。”

  余燼緩緩開口道。

  克萊恩不由一怔，這個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都不是？那還能是誰？
  作為一個什麽都跟‘初火’有關的世界，黑魂裡和‘月亮’相關也就這麽幾個，還能有誰？

  余燼揉了揉太陽穴，緩緩道：

  “你不用猜了，我大概有一點線索。”

  “不過還不是時候，在解決這裡的事情之前，我不會去月亮。”

  克萊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接著又問道：
  “我能做些什麽？”

  余燼擺了擺手道：
  “盡快成為‘愚者’，倒那時你需要和阿蒙競爭詭秘之主的位置。在那之前，你所能做的非常有限。不過，有一條你倒是現在就可以做。”

  “什麽事？”克萊恩面色一肅。

  余燼語氣沉穩地說道：
  “在‘愚者’教會內宣傳初火創世論。”

  ‘愚者’教會四個字讓克萊恩眼角一抽，但‘初火創世論’幾個字卻是立刻讓他回味過來。

  他們在此之前所做的很多事情，其實都是在為這一理論做鋪墊，夢境世界就是一個例子。

  但要是讓克萊恩自己弄一本‘創世錄’或者‘聖言錄’出來……這個真的有點難度。

  “我試試吧。”

  克萊恩有些含糊的回答道。

  亞伯拉罕家族和白銀城已經在聯合編纂‘愚者聖典’，大不了他下達神諭讓他們編纂有關‘初火創世’的內容，反正也不需要他親力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