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都能遠古太陽神預料中一樣順利進行，那最終的結果就是真造繼承遠古太陽神的一切，成為新的‘遠古太陽神’，繼續著祂作為‘造物主’的統治。

  在自認為萬無一失的前提下，遠古太陽神根本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向其他人透露自己以被‘根源’侵蝕為代價總結出來的有關序列之上的隱秘。

  所以正是因為當時的遠古太陽神生命垂危，所以才會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透露出這部分隱秘。

  因為祂明白，‘風暴之主’祂們在序列0這個層次沒有任何衝突，因為祂們走的時候不同的途徑，不會覬覦對方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那只會增加自己的失控風險。

  而一旦六神得知‘序列之上’的隱秘，也就會意識到祂們之間的關系根本無法調和。這也就導致祂們必然會彼此警惕甚至彼此敵視，因為擔心會被其他人背刺，自然也就無法聯合起來扼殺真造。

  這樣一來，真造也就有了喘息之機，得以借著這個機會度過虛弱期，而這也同樣能解釋為什麽第二塊褻瀆石板在亞當手裡。

  因為從理論上來講，當時的亞當根本沒機會從其他存在手中得到第二位褻瀆石板。

  畢竟亞當只是天使之王，風暴之主三人或許並沒有機會在短時間內完成晉升，但當時的黑夜女神、戰神和大地母神卻是貨真價實的神明，祂們沒理由搶不過一位序列1的天使，哪怕這位天使是‘觀眾’途徑，那怕這位天使是有‘唯一性’的天使之王！

  但如果這位‘天使之王’是遠古太陽神的一部分，那這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

  因為祂是‘遠太’的一部分，所以祂早就知道‘遠太’的殘軀上會誕生褻瀆石板，也知道其他存在看到褻瀆石板上的內容一定會陷入一定程度上的混亂。

  趁著這個機會，提前知曉的亞當自然就可以從容不迫的帶走第二塊褻瀆石板。

  而基於同樣的理由，六神之間互相敵視，誰也不會貿然出手阻止亞當，因為祂們害怕在自己出手時被其他存在偷襲。

  更何況，與其被其他人得到第二塊褻瀆石板，還不如讓亞當帶走——反正這也只是一個天使之王，大不了後續再從祂手上搶回來便是，難道身為真神的祂們還奈何不了一個天使之王嗎？

  退一萬步講，就算搶不回來也沒關系。反正第二塊褻瀆石板上最重要的內容已經被祂們記在心裡，這塊褻瀆石板本身反而已經沒有多大價值。

  所以說，亞當之所以能在幾位序列0真神的眼皮子底下搶走第二塊褻瀆石板，就是因為這都是遠古太陽神算計好的啊！
  在殘軀化為第二塊褻瀆石板的同時，祂的神性也在同時奪舍了自己的兒子。趁著其他人還在為第二塊褻瀆石板上有關‘舊日’的內容而難以置信時，早已知曉一切的亞當借機搶走第二塊褻瀆石板……

  而同樣的，真實造物主也趁著這個機會在三神甚至六神的聯手絞殺下突出重圍，與‘黑皇帝’所羅門聯合，於第四紀初期再次佔據主導地位，壓製了心懷鬼胎的六神聯盟。

  要是再往深處想，第三紀時圍繞在‘遠古太陽神’身邊可不只是八大天使之王，普通的天使也同樣數不勝數。而第四紀的‘黑皇帝’所羅門，在第三紀時說不定就是‘遠太’身邊的天使。

  所羅門說不定就是‘遠太’的後手，不然為什麽偏偏是所羅門率先於紛爭年代成神？
  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出貓膩，‘黑皇帝’能從紛爭年代脫穎而出，這裡面肯定少不了真實造物主的幫忙，否則黑皇帝又憑什麽在成神後單獨和真實造物主合作呢？

  但如果再仔細一想，黑皇帝是在真實造物主的支持下成神的。

  而黑皇帝的遭遇，和真實造物主的前身‘遠古太陽神’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完全一致——

  遠古太陽神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天使之王背叛的，屍體被風暴之主、永恆烈陽、知識與智慧之神分食。

  黑皇帝也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天使背叛的，亞利斯塔·圖鐸和特倫索斯特作為黑皇帝途徑的序列2‘熵之公爵’，為了追求更高層次的力量，密謀背叛了黑皇帝，通過黑皇帝‘遺留’的弑序親王特性晉升序列1……

  該說不說，這兩位的死因出奇的一致。

  “以前看歷史，全是巧合。現在看歷史，全是算計啊！”

  克萊恩在腦子裡把歷史過了一遍，不由得嘖嘖稱奇。

  但話又說回來了，‘遠古太陽神’雖然識人不明，但在算計這塊還是拿捏得死死的。

  那麽，‘門’先生透漏給他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從表面來看，‘門’先生是在向祂示好，在‘余燼’和‘愚者’之間選擇了後者。否則祂完全沒必要告訴自己這些，就等著余燼成為‘門’，然後乾掉‘愚者’就行。

  這一切看上去很合理，但克萊恩卻本能的感覺其中有詐。

  原因也很簡單，和余燼相比，只有序列2的‘愚者’實在是太弱了！哪怕他已經獲得三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但也只是將原本不可磨滅的差距拉平了一些，但余燼還是遠遠走在他前面。

  但凡‘門’先生是個正常人，祂都應該選擇明顯更強、同時還對祂有救命之恩的余燼，可祂偏偏不正常的選擇隱晦的向‘愚者’表示支持，為什麽？
  祂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麽？是誰指使祂的？祂的動機又是什麽？
  或者說，祂圖什麽？圖160嗎？
  “挑撥我和余燼的關系？”

  克萊恩挑了下眉，但很快又把這個猜測否決。

  ‘門’先生是被余燼救下的，而當時克萊恩也在現場。

  祂能夠這麽快成長為序列2，甚至已經掌握晉升序列0的通道，這都離不開余燼的幫助。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挑撥祂和余燼的關系沒有任何意義。

  事實上，假如余燼真的想要成為詭秘之主，那克萊恩大可以直接將源堡和唯一性讓出——他本來就沒有成神的野心，也擔心成神之後被原初侵蝕的隱患。

  之所以會一步步成長到今天，完全是被逼的。如果沒有人逼他，他反而更懷念曾經在廷根時的日子。

  如果余燼可以幫他承擔起一切，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真到那時，他完全可以做一個擁有兩份序列1非凡特性的天使之王。

  既不用擔心天尊的複蘇，也不用擔心舊日的入侵，老老實實的當他的真神之下第一人，這不香嗎？

  亞當對這一切跟明鏡似的，所以祂雖然在很多事情上阻撓他們，但卻從來沒有試圖挑撥離間。因為祂知道這樣做是無用功，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同時還會惹一身麻煩。

  ‘門’先生是個聰明人，祂肯定不會這麽做。就算真的這麽做，也會用更加晦澀的方式。

  那麽，祂之所以如此坦然的原因也就可想而知——

  “祂真的只是單純想知道答案。”

  羅塞爾曾經說過——不慣說沒說過都當他說過：

  當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不管多難以置信，那都是事實。

  克萊恩覺得有些難以理解，這個答案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這個答案對我而言，對這個世界而言都很重要。”

  仿佛看出克萊恩心中的疑惑不解，‘門’先生緩緩開口道：

  “舊日們在世界之外虎視眈眈，你根本無法想象這一千多年來，我在星空究竟看到了什麽，遭遇了什麽！相信我，一旦祂們突破最初設下的屏障，這個世界將會徹底毀滅，所有人都無法幸存，哪怕是真神！”

  “我們一切的苦難都來自‘最初’，所有的幸運也來自‘最初’。祂遺留的不僅有精神、意志、烙印、汙染，還有源質、特性和力量。”

  “祂殘余的力量在星球之外構成了一個無形的屏障，讓那些舊日沒法直接侵入，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最初’的意志和力量都在消退，等到第四紀尾聲，那無形的屏障甚至因此出現了裂縫，七神都不得不將神國移到星界，彌補空隙。”

  ‘門’先生略一停頓，沉聲道：

  “只有一位舊日，一位支柱的出現，才有機會拯救這個岌岌可危的世界！”

  “舊日……”

  克萊恩低聲呢喃，星空的威脅他早在羅塞爾的日記中就有所了解。

  羅塞爾和‘門’先生都是被星空之外的舊日所汙染，並且大概率是同一位舊日——墮落母神。

  除此之外，被縛之神被欲望母樹所捕獲，原始月亮是墮落母神的化身，甚至還有卡拉德這一條從星空而來，弑殺神明的大蛇！
  舊日的威脅無處不在，即便是在有真神填補缺口的情況下，祂們的觸須依舊伸進了這個世界。

  而如果屏障完全破裂……

  克萊恩收斂發散的思緒，緩慢而堅定的開口說道：
  “我會成為舊日，成為‘詭秘之主’。”

  “果然！”

  ‘門’先生聽到克萊恩親口承認，心中不免歎息。

  祂對此其實早有猜測，剛剛的詢問既是為了確認答案，同時也是一種試探。

  理論上，源質只有一份，相對應的‘舊日’也只能有一位。

  所以‘門’和‘愚者’主動無法和平共處，他們之間必須分出個勝負。

  在這種前提下，余燼培養‘愚者’的行為完全是養虎為患，看不到任何好處——祂完全可以直接奪取‘愚者’的源堡，將這種威脅扼殺在搖籃裡，但祂並沒有這麽做，反而為‘愚者’的成長提供了大量幫助。

  ‘門’先生只能想到兩種可能：
  一是余燼完全看不上‘源堡’和‘詭秘之主’。以余燼在自己回歸時所展現出的實力，祂多半也是一位舊日，的確有資格對源堡不屑一顧。

  但這種猜測有一個無法解釋的地方，那就是如果一切真的如祂這樣，那余燼又為什麽要拿著‘門’途徑的唯一性和三份序列1非凡特性不放呢？直接丟給克萊恩不是更好嗎？
  ‘門’先生能夠猜到余燼之所以一直不現身，除了有舊日的影響，最重要的就是祂在試圖‘容納’那三份序列1非凡特性和唯一性。

  如果祂真的成功容納這些非凡特性，成為序列0的真神。

  那‘愚者’又該如何成為‘詭秘之主’呢？難道要余燼把自己容納的非凡特性挖出來不成？

  在這種前提下，‘門’先生自然而然就想到第二種可能——余燼或許有辦法解決‘序列0’與‘舊日’無法共存的難題！

  ‘門’先生有些突兀地問道：
  “你能聯系上祂嗎？”

  已經猜出‘門’先生目的的克萊恩對這個問題並不意外，輕輕頷首：
  “可以。”

  ‘門’先生沉默良久，緩緩開口道：

  “有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幫我轉達。”
——
  灰霧之上，古老宮殿內，一道人影籠罩著灰白的霧氣，坐在斑駁長桌最上首的‘愚者’位置。

  已經成為天使的克萊恩無需再經過反覆的祈禱，一個念頭就能返回源堡。

  他回憶著‘門’先生先前的提醒，輕敲了下斑駁長桌的邊緣。

  略一思考，他將目光投向那片懸掛著萬千深紅星辰的‘宇宙’。

  在那片深紅宇宙中，已經有超過半數的星辰燃燒著不同程度火星！

  而在那燃燒著的‘宇宙’之中，‘火苗’如同煌煌大日一般，正難以遏製的向外不停擴張。

  克萊恩蔓延出靈性，如觸須般謹慎的觸碰了一下那陣不斷膨脹的‘火苗’。

  下一刻，‘火苗’開始向內收縮。

  不多時，一道身影出現在青銅長桌一側，正是余燼！

  事實上，余燼一直都在源堡。

  他不是在試圖容納‘門’途徑的唯一性和非凡特性，而是在試圖以‘門’途徑為跳板，煉化整個源堡！

  這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也需要足夠的穩定——就和亞當會躲起來，找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偷偷晉升序列0一樣。余燼現在所做的事情，也容不得任何人打擾。

  所以除了克萊恩之外，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現在具體在做什麽。

  但‘門’先生的事情，著實是讓克萊恩有些難以處理。

  余燼看向首座的‘愚者’，問道：

  “出了什麽事？”

  “有人托我給你帶句話。”

  “誰？”

  “‘門’先生。”

  克萊恩的神情變得無比嚴肅，沉聲道：

  “我懷疑祂又被汙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