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桑田滄海
  由於時間倉促，方獨樹並不揣摩玉簡法門的含義，隻把內容牢記在心。

  等他把玉簡記熟，又等了一會兒，楚上師拷問結束，他直接把玉簡交給了楚上師。

  接玉簡時，楚上師對他說道：“此女是被你擒住，她是你的戰利品，本來應該由你呈交給五嶽真宮，但是水災急迫，師伯我必須把她帶走。”

  這其實正合了方獨樹心意。

  原本方獨樹是打算親自去一趟五嶽真宮，畢竟在龍門關時曾經得到甘池上師與樊蓋上師的承諾，戰後會賜給他一座霸滅泉，專供他修行使用。

  他很看重霸滅泉，但鯤墟之戰的後患讓他如芒在背，近期都不打算離開月隴境。

  他就說：“弟子在長青界時負了一些內傷，必須留在家裡修養，正好沒有時間遠行，既然楚師伯打算前往五嶽宮，商議水災之事，不如順便……”

  他把甘池上師的‘珠聯璧合’取了出來：“順便把這件慶雲也帶上，轉交給甘師伯吧！”

  楚上師笑了笑，卻是搖頭道：“我的確是要前往五嶽宮，但龍門關戰事尚未結束，你鎮壓嫁衣慶雲與此女后，六芒樹暫時退出了戰場，不過昆天八部還供奉了一部浮屠鍾，如果他們把浮屠鍾調入龍門關，戰事還要持續很久，甘師姐也會一直坐鎮，她不會返回五嶽宮，所以你負傷也不要緊，先安心養傷，等你傷好後再去親自見她也不遲！”

  浮屠鍾已經被流放，昆天八部的退兵已經是必然，他們現在巴不得撤回老巢，遠遠避開大羲修士兵鋒，絕無繼續留在龍門關作戰的可能性。

  方獨樹心裡明白戰事走向，卻無法明說，他又勸了楚上師一番，但楚上師就是不願意轉交珠聯璧合，他也沒有辦法，只能自己先收藏起來。

  楚上師正是清楚方獨樹所立功勞的重要性，才拒絕了方獨樹的要求。

  這次方獨樹不止鎮壓了嫁衣慶雲與綠厄靈女，還奪回火龍星鬥，以一己之力保住龍門關不失守。

  甘池上師與樊蓋上師非常看重方獨樹，專門派遣黎丹徽回來等候方獨樹消息，打算在戰後重點栽培。

  楚上師與五嶽真宮聯絡很深，但他身份是大羲朝廷官吏，以前並不受五嶽宮重視，直到他進階化神期後，才擁有加盟五嶽上師會的資格。

  縱然他現在也算是位高權重，可他畢竟不是出身五嶽宮，與甘池上師和樊蓋上師交情並不深，因此他不會替方獨樹轉交珠聯璧合，這件事需要方獨樹自己去做。

  若非海水之災已經迫在眉睫，楚上師急需尋找化解水災的辦法，他也不會帶走綠厄靈女。

  他把綠厄靈女帶走也是出於大局考慮，而不得不這樣做。

  如果有其它選擇，他會把綠厄靈女也留給方獨樹，絕不會妄動這件戰利品。

  等拷問結束後，他直接起身告辭：“我這就返回河西，等我把諸事安置妥當，會攜帶此女動身趕赴五嶽宮，在我離開期間，還請諸葛師弟多多擔待！”

  諸葛上師明白擔待的意思，回了一句：“楚師兄安心回宮，我會替你看顧河西局勢。”

  楚上師不再多留，當即領著綠厄靈女離開了鳳鳴府。

  方獨樹與諸葛上師一起把楚上師送走，兩人又回轉府中，敘了一會兒閑話。

  諸葛上師想要勸說方獨樹遷往五嶽宮修行，以杜絕將來昆天八部與大冥妖庭針對方獨樹的刺殺事件。

  但諸葛上師又不能把心裡話明明白白講出來，如果他的勸說借口與刺殺有關，就等同於向方獨樹坦白，他是懼怕了屠鹿人與大冥妖修的偷襲，且不願意再承擔保護方獨樹安全的承諾。

  只見他揮動手中蒲扇，指向天絕漠的方向，換了一番說辭：“自從六芒洞天被收走以後，整座天絕漠已經徹底消失，西面疆域變成了一座大盆地，海水匯流而入，很快就要把天絕漠原址給淹沒，到時河西境也會遭遇海嘯襲擊，變作滄海也不無可能！”

  方獨樹聞言感歎起來：“滄海變桑田，桑田化滄海，弟子總覺得這種事距離遙遠，想不到竟然發生在自己眼皮底下，等弟子安頓過後，會親自去一趟天絕漠，觀一觀水勢，盡一盡綿薄之力！”

  諸葛上師啞然失笑，他提到天絕漠水災是為了讓方獨樹知難而退，主動提出撤離月隴境，搬回環境安穩的神洲腹地。

  結果方獨樹面對滔天巨災，非但沒有任何危機意識，反而湧生大無畏豪邁，竟然想要前往天絕漠，親自治理水患，這豈不是適得其反？

  諸葛上師開始放大水災的禍害，他換上憂心口吻：“等海水灌入河西境後，將會繼續向東席卷，不管月隴關防禦再強，也擋不住洪水橫流，到時九曲峽也有可能被大水碾滅，小方你要早做打算，最好遷往內陸去，以現在的局勢，你多滯留一天，危險就大過一天！”

  “這麽嚴重嗎？”

  方獨樹目露訝然：“楚上師已經決定前往五嶽宮，召開上師會，商量解決水災的問題，況且綠厄靈女已經透露了法門，只要找到另外一塊新鯤鱗，就能讓天絕漠恢復原狀，按說咱們應該是可以化解這場水災危機的呀！”

  諸葛上師微微搖頭：“剛才我對你講過，空有法門，沒有鯤鱗，根本就毫無用處！五嶽真宮藏寶眾多，卻偏偏沒有鯤鱗！原本咱們有一塊，封印在山河鼎裡，但早在大羲朝廷創建之初，山河鼎鯤鱗就被霸皇搶走，至今沒有追回來！”

  方獨樹立即問：“既然咱們沒有珍藏鯤鱗，這次楚師伯返回五嶽宮，豈不是要無功而返？”

  他覺得楚上師再去五嶽宮已經沒有意義，那楚上師此行是為了什麽。

  諸葛上師告訴他：“雖然咱們五嶽宮的鯤鱗遺失，但在神洲諸邊，昆天修仙界、青霜修仙界與錦繡修仙界，甚至包括南天佛國，他們的鯤鱗仍舊還在，楚師兄此番前往五嶽宮，是為了找諸位上師商量，看看能不能從諸邊借到鯤鱗！”

  方獨樹輕歎：“鯤鱗這麽昂貴的東西，價值幾乎與山河鼎六芒樹相當，誰願意相借呢？”

  “可不就是嘛！”

  諸葛上師道：“我也不認為五嶽宮可以借到鯤鱗，所以水災難以抵禦，河西境與月隴境最終極可能都要淹沒在海水大潮裡！小方，我已經聯絡了小隱宮，給你在宮外劃了一片領地，足夠你把鳳鳴府與鎮文府全部搬遷過去，此事你不要再耽擱，抓緊先搬家，反正你將來早晚要去五嶽宮，早去早省事！”

  方獨樹先口頭答應：“我會交代兩府弟子，讓他們做準備。”
    “很好！”

  諸葛上師聽他意動，笑呵呵站起身：“等你把諸事準備好，啟程之前再來找我，我會通知小隱宮的接引弟子，親自過來迎你！”

  方獨樹沒有拒絕，他跟在諸葛上師身後，等把諸葛上師送到門口時，他忽然問了一句：“師伯剛才講，霸皇搶走了咱們的鯤鱗，弟子聽說霸皇當年與羲皇在東海鬥法，已經身隕在了海面上，那霸滅泉就是霸皇遺骸顯化而成，人都已經死了，鯤鱗竟然還沒有找到？”

  他現在已經意識過來，諸葛上師極力勸說他搬去小隱宮，應該是不想繼續遵守百年的保護約定。

  他這次招惹的仇家較多，而且都是化神期老怪，諸葛上師極可能是出於顧忌，即使想保護方獨樹也有心無力，這才要勸說方獨樹離開九曲峽。

  諸葛上師回道：“霸皇確實已經身隕，但鯤鱗根本就不在霸皇身上，而是被霸皇傳給了門徒，昔年這些門徒使用鯤鱗，挪移山河洞天去了海外！他們至今未忘霸皇之仇，即使三山五嶽與南北雙朝再次合流，也無法說服他們借出鯤鱗！”

  他見方獨樹總是打聽鯤鱗情況，又強調說：“神洲諸邊的鯤鱗，其實也都處於封印狀態，當年勾葉洞天、昆天洞天、青霜洞天與錦繡洞天，全部是被聖鵬上庭的古修施法挪移在了神洲諸邊，鯤鱗也被這些古修封印在了各自至道裡，那綠厄靈女能夠把鯤鱗從六芒樹取出來，那是她靈體特殊，屬於絕無僅有的例外，屠鹿人、摹霜人與繪峰人的鯤鱗，他們根本取不出來！”

  方獨樹脫口問：“那南天佛國呢？”

  諸葛上師道：“南天佛國雖然是後來締建，洞天開辟與聖鵬上庭無關，但佛國創始人南無上佛在坐化圓寂之前，他也把鯤鱗封印起來，並留下遺囑，不得佛緣者執掌不了鯤鱗，這都已經過去多少年，至今都不見佛緣者誕世！”

  這番說辭方獨樹曾經有所耳聞，南天佛國的鯤鱗至今仍在封印之中。

  “現今的局勢就是這樣，搬遷已經刻不容緩，師伯沒有必要讓你無緣無故的勞師動眾，你盡快準備吧！”

  諸葛上師說完這番話，乘雲飛離九曲峽，返去了月隴關。

  等他走後，方獨樹召來齊嫦真與玄錦文師，通傳諸葛上師所講的水災情況，順便商量搬遷之事。

  兩府弟子對搬遷全都沒有任何異議，反而樂見其成。

  玄錦文師甚至告訴方獨樹，自從海水漫入天絕漠的消息傳到河西境與月隴境後，境內所有修士都在給遷居做準備，兩府弟子其實已經做過動員，只需方獨樹一聲令下，就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完成遷徙。

  這樣一來，再讓小鵬女在九曲峽布置鵬程古陣已經沒有必要。

  目前擺在方獨樹面前的出路只有兩個，一個是舉家搬去神洲腹地，從此落戶在五嶽真宮，二是使用他珍藏的鯤鱗，另外開辟一座新洞天，反正地盤是現成的，只需把洞天放在天絕漠原址就可以，還能化解水災禍害，一舉兩得。

  在回來途中，方獨樹一心要尋找一個萬全之策，既能躲避外部與內部的危機，又能獨佔浮屠鍾與昆萊島的秘藏。

  如果方獨樹決定搬家去五嶽真宮，那麽浮屠鍾與昆萊島秘密早晚會曝光，等曝光的時候，方獨樹舉家都在五嶽真宮，他將退無可退，最終要把昆萊島線索公之於眾。

  但假如方獨樹不去五嶽真宮，而是選擇在天絕漠原址開辟洞天，那麽所有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須知南天佛國在最初締造時，那位南無上佛僅僅手持鯤鱗，就能輕松掌握進入與離開南天佛國的通道，即使神通強如羲皇與霸皇，如果不經南無上佛準許，也踏足不了佛國半步。

  只要方獨樹把洞天開辟出來，他同樣是執掌洞天進出的唯一人選，不管是任何修士，如果沒有得到他的許可，統統都要被攔截在洞天之外。

  關鍵要看方獨樹能否讓洞天降臨在天絕漠。

  雖然他從綠厄靈女那裡繼承了法門，但這道法門對他的鯤鱗是否有效果，仍是未知之數，他必須親自前往天絕漠進行印證才行。

  隨後數日，方獨樹都待在洞府閉關，足不出戶的研究法門。

  他對外聲稱是要療傷，謝絕了所有故友來訪，甚至連兩府弟子都見不到他面。

  等他把法門掌握純熟，就獨自離開九曲峽，悄悄趕赴天絕漠而去。

  這趟行程極其嚴密，只有齊嫦真與小鵬女寥寥數人知情，同時在幫忙隱瞞他的行蹤，對外仍說他在閉關養傷。

  方獨樹如此安排，卻沒有透露實情，誰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麽。

  前往天絕漠的路線，方獨樹也經過了精心選擇，他先從九曲峽遁入長青界，又從長青界一路西行，直至進入天絕漠邊緣，他才再度施展虹橋傳送。

  等他從長青界遁出來後，直接抵達了原涼國的西部荒漠。

  昔年方獨樹尚未結丹時，曾經與牧鷹女一起途徑過天絕漠，又繞路從天絕漠進入涼國領地，當時黃沙漫天，氣候炎熱，沿途所見所聞都是一派的大漠風景。

  這次方獨樹再入天絕漠，雖然仍舊可以望見沙塵在半空飛揚，但地面已經沒有砂礫，徹底變成了千溝萬壑的峽谷地貌。

  方獨樹一路向西飛行，俯瞰之時，總感覺大地像是變成了無底深淵，使人望而生畏，而且氣候極其陰冷。

  他越往西邊行進，氣候驟降的越厲害。

  等他貼著深淵飛遁了幾千裡後，耳邊聽到海浪的拍擊聲，他注目遠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只見渾濁水流正在深淵裡醞釀，層層疊疊的席卷翻滾，仿佛洪水過境。

  方獨樹不禁心想，這應該就是滄海橫流了，此時海水仍顯淺薄，浪濤並不劇烈，不過等海水把深淵全部灌滿，就會形成巨浪滔天的水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