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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子偕行》第457章 顧遠東的醒悟
  第457章 顧遠東的醒悟
  李紹林氣呼呼地看著成麗華,冷笑道:“你把你的護衛趕走了,不怕我又動手?——你自己可打不過我。”

  成麗華沒有說話,右手從兜裡掏了出來。手裡握著一支烏黑的左輪手槍,正面指著李紹林的頭。

  李紹林不由自主舉起雙手,生硬地道:“你別衝動,咱們有話好好說。”

  成麗華點點頭,“我就是怕你再衝動,再對我動手。——我的槍可沒有我的護衛對你那麽客氣。”

  李紹林後退兩步,沉聲道:“你快把槍放下。”

  成麗華哼了一聲:“我跟你其實沒什麽話說,不過現在事情有了轉機,我們需要再合作一次。”

  李紹林皺眉,“還有什麽事?”

  成麗華就道:“齊意欣在《新聞報》的啟示,你看了沒有?”

  李紹林有些不自在。——齊意欣登啟示就登啟示,做什麽要把他秘密派人去江東接兒子的事也抖出來?!眼看現在他們提的條件,是要換顧遠東回去。

  顧遠東的重要性,和自己的兒子相比,孰輕孰重,當然不用說了。

  兒子可以再生,可是若是讓顧遠東跑了,自己的皇帝椅子,大概就要換人坐了。

  李紹林扭著頭道:“看了。他們想的倒美,我們不用考慮他們的提議,直接派人去把顧遠東抓回來,斬首示眾,以儆效尤才好!”

  成麗華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我不想?可是也要找得到他啊!”

  “你們成家那麽多能人,我現在又是皇帝,難道還找不到一個受了重傷的人?!”李紹林不虞地道,臉色越發鐵青。若是陪上個兒子,他還是不能抓住顧遠東,這個買賣可賠大發了……

  成麗華陰著臉道:“城裡城外,都快挖地三尺了,還是找不到他。”

  “那怎麽辦?!”李紹林脫口而出,“會不會他跳海去外洋了?”

  成麗華呸了一聲,“如果跳海了,屍首早漂上岸了。他已經失蹤一個多月了。沒有回東陽城,又沒有在別處出現過,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在京城。”

  李紹林眉頭擰成一團,“會不會是騙我們的?”

  成麗華更覺得好笑,道:“他們為什麽要騙我們?如果顧遠東已經回了江東,你以為他們還需要這樣做?我對顧遠東的了解,比你深的多。顧遠東如果真的回了江東,他會第一時間帶兵打入京城。可是這一個多月過去,據我們的探子得來的消息,顧家一直是齊意欣那個女人主事,毫無章法,白白錯過許多反攻京城的大好時機。所以我判斷,顧遠東真有可能確實是在這裡。齊意欣這樣做,一來是完全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二來,也許是想借我們的手,把顧遠東找出來。”

  “難道他們不怕我們把顧遠東找到,然後……”李紹林做了個殺頭的手勢。

  成麗華搖搖頭,“他們以為他們有你的兒子在手,而且挾製顧遠東,可以以令江東。——有這兩個倚仗,他們大概認為我們是不敢,也不會殺掉顧遠東的。”還有一層意思,成麗華沒好意思說出口。

  她知道,齊意欣曉得她對顧遠東特殊的情愫。也許齊意欣還幻想著,用自己對顧遠東的感情,來賭一注。——賭自己舍不得殺掉自己的心上人。

  可惜齊意欣看錯了,成麗華在心裡不斷冷哼,她是做大事的女人,一個情郎算什麽?就算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為了給自己的大事讓位,自己也是想殺就殺!

  指望自己對顧遠東的那點子感情,自己就能公私不分,放虎歸山?——她齊意欣做她的大頭夢去吧!
  李紹林看見成麗華面目扭曲的猙獰,有一絲心驚膽戰,忙道:“那他們也找不到,我們也找不到,這可怎麽是好?”

  成麗華回過神來,低聲道:“這就是我來找你說話的原因。”說著,拉著李紹林走入密室,叮囑道:“我們現在不能拖了。在顧遠東現身之前,我們要先下手為強,將江東兵不血刃地奪過來。到時候,顧遠東就算回來,木已成舟,他也無力回天。”

  李紹林大喜,忙問道:“你有什麽法子?”

  成麗華冷笑著道:“既然顧遠東就是在京城,我們就算找不到,也要給他們弄一個顧遠東出來!”

  李紹林拊掌大笑:“假作真時真亦假!——這一招,真是高!真是高啊!”

  成麗華的臉上終於擠出一絲喜色,又跟李紹林商議幾句具體事項,便離開李紹林的寢宮,回自己的寢宮去了。

  沒過多久,就有消息傳到江東,說江東督軍顧遠東真的在京城被找到了,還是在八大胡同的一個妓女家裡找到的。

  據說這個妓女在江東就和顧遠東有舊,是這位江東督軍的相好,因為懼怕家裡夫人的母老虎淫威,不敢將這個外室帶回家,隻好在京城另築香巢,金屋藏嬌。

  顧遠東的夫人齊意欣得知這個消息,據說哭暈三四次,尋死覓活四五次,還七八次抱著雙胞胎兒子要跳海。後來讓人勸住了,又鬧著要登報給顧遠東脫離夫妻關系,還據說這位夫人鬧得顧家上下人心惶惶,沒有一日安寧。

  整個江東霎時群龍無首,正是一團亂糟的時候。

  上官輝本來在江南跟江南督軍夏扶民商討策略,此時得知顧遠東在京城被找到的消息,也從江南匆匆趕回,詢問齊意欣和安郡王到底是怎麽回事。

  齊意欣和安郡王仔細商量過,這件事的真相,知道得人越少越好,就連上官輝也瞞著,只是告訴他,如今顧遠東生死未卜,京城裡面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但是顧遠東的安危太過重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對方說在京城,就姑且信之吧。

  上官輝就道:“我們總得派人過去看一看吧。”想了想,又道:“我覺得不是東子。這不像是東子乾得出來的事。”

  齊意欣故作氣憤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們男人都一個德行!”

  上官輝頭疼,對安郡王連連使眼色,偏偏安郡王好像沒有看見一樣,道:“是不是,總要親自派人去確認一下。否則我們也是不甘心的。”

  上官輝覺得也有道理,就像齊意欣說的,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們也不能放棄。

  齊意欣和安郡王、上官輝商議妥當,就派了顧家的幾個得力幕僚,親自帶隊,去京城跟成麗華和李紹林談條件,順便看一看京城那位“顧遠東”的真假。

  成麗華他們準備得似乎很充分。

  這幾個幕僚去到京城,也不知是如何確認的,居然傳回話說,那個人真的是督軍,並且傳回成麗華提出的三個條件。

  一,讓顧遠東在京城大張旗鼓,娶那個跟他相好的名妓李雲素為平妻,和齊意欣平起平坐,不分大小。

  二,將李紹林的兒子交到成麗華手裡。

  三,讓齊意欣帶領江東歸順洪憲皇帝和皇后,認可他們的朝廷。

  如果齊意欣能答應這三個條件,她就說服李紹林,洗清顧遠東的罪行,同時放顧遠東和李雲素一起回江東。

  齊意欣聽了當然“大怒”,既“無可奈何”,又不肯就這樣答應對方的條件,一時僵持下來。

  整個新朝現在都知道了江東督軍夫人齊意欣,是個容不下人的“妒婦”。為了不跟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寧願自己的丈夫死在對頭手裡,也不肯屈服……

  齊意欣置若罔聞,隻說現在到了冬季,為了整個東陽城的穩定,她帶頭在城裡城外設了許多臨時的收容站,給那些從京城逃難過來的人一個容身之處,並且每天定時施藥施粥,給那些無家可歸的人一條活路。

  齊意欣自己更是每天都親自往各個收容站跑一次,從早到晚,一雙眼睛一直在那些衣衫襤褸的人群中搜尋著……

  這一天傍晚,齊意欣筋疲力盡地來到最後一個收容站,做最後的檢查。

  蒙頂不安地跟著齊意欣,低聲道:“夫人,您這一陣子,天天往收容站跑,顧家那些幕僚,說您不務正業,已經很有意見了。”

  齊意欣擺擺手,道:“別理他們就是了。”說著,又苦笑道:“大事現在有安郡王和上官大少定奪。我也只能管管這些小事而已。”她真正的心事,誰都不能說。

  蒙頂還要說話,齊意欣卻想起一事,道:“我帶了一卷繃帶過來,放到車上忘了拿下來了。你去幫我拿過來,我交給這裡的管事, 讓他給需要的人包扎用。”

  蒙頂點點頭,轉身去外面的車裡取繃帶。

  齊意欣一個人往收容站走過去。

  從這裡到收容站,有一個拐角,是視線的死胡同。

  齊意欣剛走到那裡,就被一個醉醺醺的人攔腰抱住,往裡面拖了過去。

  齊意欣早有心理準備,正要掏槍出來抵著那醉漢的肚子開槍,卻看見一個黑糊糊的人影從後面暴跳而起,手裡掄著一塊大石頭,往那個拖著齊意欣的醉漢後腦杓使勁砸過去,然後轉身就跑。

  拖著齊意欣的那個醉漢軟軟地倒了下去。

  齊意欣淚流滿面地看著前面奔跑的那個人的背影,拔腿就追了上去。

  前面的人察覺到齊意欣跟了上來,跑得更快。身上不知披著一塊什麽樣襤褸的布料,跑的時候,絲絲縷縷的棉絮迎風飄去,嗆得齊意欣咳嗽起來,不由扶著牆,大口大口喘著氣。

  等齊意欣再抬頭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失去了蹤影。

  齊意欣四處看了看,見這裡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她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周圍的民舍靜悄悄地,一絲燈火都沒有,看上去根本就沒有人住在這裡。

  幾聲夜鳥的咕咕聲傳了過來,四周的環境更顯淒清。

  齊意欣抱著肩膀,在牆角蹲了下來,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齊意欣的眼睛都要腫的看不見了,才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這是何苦?”

  齊意欣不敢抬頭,生怕剛才聽見的聲音,是自己的幻覺,固執地如鴕鳥一樣,把頭扎在膝蓋之間,死也不肯抬頭,就連呼吸都屏住了,憋的快要暈死過去。

  那人終於看不下去,在齊意欣身前單膝跪下,伸出手去,將齊意欣的頭強行抬起,低聲道:“你是要把自己憋死嗎?”

  齊意欣閉著眼睛,大顆大顆的眼淚還是不斷往下淌,兩眼腫的和桃子一樣,不斷哽咽,泣不成聲。

  “你不睜開眼睛,是不是嫌我太髒?——如果是,我就走了。”那雙溫暖的大手作勢要放開齊意欣。

  齊意欣大急,連忙睜開眼睛,觸目所見的,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黑瘦大漢,只有一雙眸子亮的發光。——正是她朝思暮想,快要肝腸寸斷的夫君顧遠東!

  齊意欣哇地一聲,又是一次嚎啕大哭,撲進了顧遠東懷裡。

  顧遠東這一個多月來,也不知道是在哪裡過的,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衣衫襤褸,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可是齊意欣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她緊緊摟著顧遠東的腰,生怕他再次消失不見,急切地道:“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無聲無息離開我……”

  “我身上真的很髒……”顧遠東一邊說,一邊卻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借著夜幕的掩飾,扳起齊意欣的面龐,低頭吻了上來。

  許久不見,無數的思念和痛悔都包涵在這個吻裡。

  顧遠東用力將唇在齊意欣唇上碾過,似乎要留下永不磨滅的印痕才罷休。

  齊意欣被顧遠東的胡子扎得嘴邊都起了紅痕,再加上他的用力,雙唇立時紅腫起來。

  可是她也沒有掙扎,柔順地偎在顧遠東懷裡,讓他肆虐他的不甘和憤怒。

  過了許久,顧遠東才平靜下來,放開齊意欣的唇,伸出手去,在她唇上緩緩撫過,語聲沉重地道:“你怎麽能這樣不小心?這裡魚龍混雜,一個人出來,還不帶護衛,如果我今天不是正好在這裡,你可知後果如何?”

  齊意欣挑了挑眉,從顧遠東懷裡掙脫,咬著下唇,如刺蝟一樣反擊道:“你還在乎我怎樣嗎?你這麽久音訊全無,你有想過我和孩子嗎?——你現在這個樣子,讓我很擔心。失敗不要緊,最害怕是失敗之後,喪失繼續前行的鬥志。你不是這樣軟弱的人,我知道你不是!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是不是惱了我?”

  顧遠東啞聲道:“如果我就是這種人呢?——這種輸不起的人……”

  “輸不起?你輸給誰了?是成麗華、李紹林?還是你自己?”齊意欣冷靜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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