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早飯結束，沒有孫梅的吵吵嚷嚷，宋淑英竟然也不覺得缺點什麽，反而更有了家庭溫馨的感覺。

  意識到自己有這個想法，宋淑英神色頓了頓。

  吃過早飯，宋淑英習慣去後院走走，平時都是孫梅跟著，這回她不在，宋南至主動道:“奶奶，我陪你出去散散步吧。”

  宋淑英怔了怔，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她還注意到，在她同意的一瞬，宋南至眼底掠過一抹喜色。

  宋淑英的心情有些微妙。

  傭人拿下來外套，宋南至悉心給老夫人穿上，和左欣欣秦悅打了聲招呼，便挽著宋淑英去了後院。

  左欣欣和秦悅坐在客廳，後者看了眼宋南至和老夫人離開的背影，唇角勾了勾:“以前我還真沒有想過，會有這麽一天。”

  以前她活在自己的痛苦裡，對宋南至提各種嚴苛的要求，後者悶聲不吭，如數接受。

  現在她想通了不少，也有些心疼宋南至，畢竟是個無辜的孩子。

  左欣欣聞言笑了笑:“以後有的是時間，他會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

  尤其是他們和宋唯風夫婦已經算是撕破臉，宋齊璋她是不可能扶了，扶宋南至，就是左欣欣現在的目的。

  秦悅看著左欣欣，忽然道:“明明你比南至小，看起來卻比我還要成熟。”

  左欣欣笑了笑，沒有說話。

  秦悅並不知道她之前發生過什麽事，左欣欣也懶得說，畢竟都過去了，沒什麽好說的。

  秦悅道:“你今天不去公司嗎？”

  左欣欣搖搖頭:“事情都安排好了，我今天空出一天時間，正好跟你說說話。”

  秦悅眨了眨眼睛。她知道現在這種形勢，左欣欣時間寶貴，怎麽可能抽出一天時間，只為了跟她說話。

  秦悅起身道:“那我們去茶室吧。”

  左欣欣點點頭，兩個人便並肩上樓去了。

  宋家茶室左欣欣來過兩次，第一次是單獨和孫梅，第二次就是宋唯風夫婦。

  沒想到她還有再來茶室的機會。

  飯後喝茶會影響食物營養的吸收，所以兩個人落座後，秦悅並沒有泡茶，而是拿出茶室常備的小零食，放在桌上。

  秦悅的心情有點忐忑:“發生什麽事了嗎？”

  茶室門反鎖，她們位置靠裡，倒是不擔心隔牆有耳。

  左欣欣被她神秘兮兮的樣子逗笑了，安撫道:“沒事沒事，一切都好著呢，就是想問問你，對宋南至的未來有沒有什麽安排？”

  聽到這話，秦悅的眼睛就睜大了。

  雖然不知道左欣欣為什麽這麽問，但她確實認真思考了一下，道:“以前我對他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壓過宋齊璋，現在也是。”

  只不過不同的是，以前秦悅對宋南至漠不關心，現在漸漸的開始對他關注起來。

  左欣欣追問道:“以後呢？”

  以後？

  秦悅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左欣欣的意思，她有些愕然:“可是南至他身份……”

  宋南至的身份一直是他的汙點，不僅如此，還是整個宋家的汙點。

  當年老夫人認是認了這個長孫，可之後的二十多年也證明，老夫人也很在意宋南至的出身。

  現在回想起來，秦悅竟突然有些慶幸，宋遠懷當年只是抱回來孩子，而沒有帶那個情人也回來。

  而且事情結束後，宋遠懷跟那個情人也斷了聯系，為了防止那個女人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秦悅的反應也在左欣欣意料之中，她一字一句道:“出身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人心也都是肉長的。”

  既然秦悅能對宋南至改觀，那老夫人也可以，只不過老夫人那裡，比較困難就是了。

  左欣欣的話似是觸動了秦悅心中某根弦，宛如投石入湖，在湖面泛起層層波瀾，久久不能平靜。

  秦悅欲言又止，因為她知道，宋遠懷父子倆和老二一樣，對宋家的財產虎視眈眈。

  不同的是，他們不像老二那麽心狠手辣。

  宋南至在她和宋遠懷的影響下，在工作上也是個拚命的，沒有心思去耍那些陰狠手段。

  在和老二撕破臉後，秦悅也想過讓宋南至好好表現，可後者的出身就像一座大山壓在身上，讓人喘不過氣。

  如今聽到左欣欣的話，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秦悅遲疑:“你也知道，老夫人偏愛齊璋，讓她對南至改觀，一時半會是不可能的。”

  “短時間當然是不可能的。”

  左欣欣彎了彎唇:“所以我們要徐徐圖之。”

  看她勝券在握的樣子，秦悅怔了一下:“你有辦法了嗎？”

  不等左欣欣回答，她繼續道:“昨天股東大會剛結束，公司還有許多事要忙，南至的事不著急，我們可以等你這穩定下來再做打算。”

  左欣欣搖搖頭:“公司的事已經在處理，宋唯風那邊短時間不會動手腳，趁著這個機會，我們正好商量一下。”

  宋唯風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但他除了盛景珠寶，也有其他公司的事要處理。

  起碼這幾天是沒空對付她。

  所以左欣欣來做秦悅的思想工作。

  聽她這麽說，秦悅便不再說什麽，她點了點頭:“我當然不會反對，相信遠懷和南至也是，不過，我們是不會去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的。”

  她就是被背地裡的手段陷害，所以秦悅十分痛恨暗地裡捅刀子的人，自然自己也不會去做。

  左欣欣笑了笑:“你放心，肯定不會做那種事，最近孫梅怕是不會來老宅，正好是在老夫人面前刷印象分的機會。”

  秦悅點頭，這個她自然知道，況且她也不屑像孫梅那樣舔著臉討好老夫人，各種誇兒子。

  身為宋家長子的夫人，她當然要拿回二把手的權力，讓孫梅這個得志的小人好好看看。

  兩個人在茶室待了好一會，等回到客廳，宋南至正在陪老夫人下象棋。

  這倒是罕見，左欣欣還是第一次見老夫人玩這個。

  在她印象中，宋淑英每天待在老宅，去公司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而剩下的時間，就是休息，跑步，聽孫梅瞎諞。

  聽到腳步聲，宋南至看過來笑著打了聲招呼，宋淑英淡淡看了眼二人，提醒道:“下棋不要分心。”

  宋南至立刻轉過頭，專心盯著棋盤。

  左欣欣和秦悅相視一笑，在二人附近的沙發上坐下。

  左欣欣雖然不精通，但玩過象棋，一看，就知道是宋南至處於上風。

  宋淑英正微微蹙著眉，思索著該走哪一步。

  然而宋南至已經把她逼入了死角，不論她走哪個，結局都是宋南至贏。

  意識到自己沒有退路，宋淑英倒也乾脆:“我輸了。”

  雖然輸了，她臉上卻沒有絲毫不悅，甚至又開始新的一局。

  兩個人擺好棋，就見宋南至微微一笑:“奶奶，我不會讓你的。”

  宋淑英看他一眼:“你奶奶我雖然一把老骨頭，但也不至於讓一個晚輩讓。”

  她脫口而出“你奶奶我”，等說完才意識到哪裡不對，不過宋淑英很快鎮定下來，她本來就是宋南至的奶奶。

  晚輩陪長輩下棋，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於是，兩個人在這下棋，左欣欣和秦悅旁觀，時不時點撥一兩句，最後宋淑英直接讓她們別說話。

  氣氛詭異而又和諧。

  左欣欣本來以為他們下幾盤棋就結束，誰知道兩個人越來越興奮，到了午飯時間，才意猶未盡地收了棋盤。

  吃過午飯，老夫人犯起了困，這才上樓休息去了。

  左欣欣三人還坐在餐廳喝湯，天冷了，喝湯暖胃，左欣欣忍不住多喝了幾碗。

  似是想起什麽，她突然開口:“南至哥今天陪老夫人下棋，我很少看見老夫人這麽有興致。”

  宋南至動作一頓，不太想接左欣欣的話。

  倒是秦悅笑著解釋道:“以前都是你二舅媽和齊璋陪在老夫人身邊，他們兩個不會下棋，老夫人雖然教過齊璋，但你也知道，他不是個靜下心學下棋的人。”

  左欣欣了然地點點頭，想必宋齊璋沒心思學，老夫人也就沒繼續教了。

  剛剛吃午飯的時候，老夫人說她棋藝退步了，還說宋南至什麽時候學會的下棋，以後有空了多來老宅走走。

  宋南至當然是應下了。

  秦悅說完，宋南至立刻開了口:“欣欣會玩嗎？”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但左欣欣還是答道:“會一點點。”

  宋南至微微頷首，沒有再開口。

  觸碰到秦悅安撫的眼神，左欣欣突然想通了。

  宋南至大概是察覺到秦悅對他態度的變化，又第一次受到老夫人賞識，擔心她會奪走他為數不多在老夫人面前表現的技能，所以特地問了一句。

  左欣欣抿了抿唇角，雖然她對宋南至沒有惡意，但一直忌憚他心思深這一點。

  現在看來，倒是有點像害怕失寵的孩子。

  心思深的人，也有單純的一面。

  吃過午飯，宋南至接到宋遠懷的電話去公司，左欣欣又和秦悅聊了會，兩個人便上樓休息去了。

  秦悅原本以為左欣欣說陪她一整天只是說說，沒想到她真的回房間去了。

  秦悅忽然不知道左欣欣怎麽突然懈怠下來，按理說昨天股東大會結束，今天正是趁熱打鐵的好機會，左欣欣卻突然像個甩手掌櫃一樣。

  想不通，秦悅便不想了，她和左欣欣接觸這麽久，自然知道後者不是那種人。

  相反，她倒是得找個機會，和宋遠懷父子倆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