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懷眼底掠過一抹不耐，可還是繼續安慰道：“雖然是這樣，但如果不是南至，咱們早就被老二一家壓下去了。”

  這句話出來，秦悅陷入沉默。

  不得不承認，當初她同意宋南至留下最重要的因素，就是長孫的身份。

  宋南至再怎麽名不正言不順，骨子裡流著一半宋遠懷的血，更何況宋遠懷帶回來後，宋老夫人也認了他這個長孫的身份。

  說實話，秦悅在冷靜下來後，其實還是有些慶幸宋南至的存在，否則，他們也不可能和老二一家抗衡這麽多年。

  見秦悅沉默，宋遠懷就知道她這是妥協了，就像當初面對尚在繈褓的宋南至，她選擇妥協一樣。

  秦悅依舊紅著眼眶，一隻手慢慢撫上小腹，聲音中帶著哽咽：“都怪我這副身體不爭氣，不能生下屬於我們的孩子……”

  說著，她眼中又浮現幾分恨意，如果不是宋瀟，她又怎麽會失去她和宋遠懷的孩子，甚至到現在還沒有辦法懷孕，一副病懨懨的身體，連宋家主母的位置都讓給了孫梅。

  宋遠懷抱著秦悅，輕聲安慰著：“好了，事情都過去了，老夫人不是說了嗎，以後她不會再讓左欣欣參與宋家的產業，況且，老二一家那麽推崇她，你真以為老二對她是真的好？”

  秦悅聞言怔了一怔，就聽宋遠懷解釋道：“宋齊璋能力不如南至，他們當然要想辦法彌補這一空缺，左欣欣不正好嗎？”

  這麽一點，秦悅便想明白了。

  秦悅道：“他們想利用她的能力，又擔心她有二心，索性借機用老夫人的疑心斷了她的念想，好繼續把她拿捏在手裡。”

  宋遠懷默然，就聽秦悅突然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不僅包含了譏諷和苦澀，還包含了許多說不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宋遠懷覺得有些頭疼，便安慰道：“你先休息，我公司還有些事，等處理完就過來陪你。”

  秦悅點點頭，宋遠懷便扶著她躺下，又吩咐幾句，便離開了病房。

  他剛離開，原本閉上眼的秦悅又緩緩睜開眼，她直勾勾盯著天花板，眼角流下一行清淚。

  ……

  陪小程小艾過了個愉快的周末，雖然很累，但左欣欣卻覺得十分輕松，看著兩個小家夥一天天長大，真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

  到了周一清晨，小艾毫不意外地賴了床。

  等江煜城做好早飯，小家夥還沒有下樓，左欣欣擼起袖子準備上去，就聽到樓上傳來“哇”的一聲。

  那哭聲九曲十八彎，嚇得小程一個手抖，麵包啪嘰掉在了地上。

  下一刻，原本慢條斯理給小艾麵包上抹藍莓醬的江煜城迅速放下手裡的活，邁著大長腿衝了上去，左欣欣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江煜城已經沒有了身影。

  等她和小程急匆匆上樓後，就看到小艾趴在江煜城身上哭得正起勁兒，江煜城上下左右仔仔細細觀察一遍，也沒看出她哪裡不對勁。

  左欣欣連忙過去探了探她腦袋：“怎麽了，沒有發燒啊，小艾先別哭，告訴媽咪怎麽了……”

  江煜城也著急得不行，小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媽，媽咪……我……我可能活不下去了嗚嗚嗚啊啊啊……”

  ？？？

  左欣欣從江煜城懷中接過小艾，縱然心急如焚，可還是輕聲哄著：“乖，怎麽說這些傻話呢，跟媽咪說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昨天還玩得好好的，今天就嚷嚷著活不下去了，這才多大的孩子，就冒出來這種話！
  哪知，接下來的一幕，讓左欣欣和江煜城頓時啼笑皆非。

  只見小艾嗚嗚嗚地攤開原本緊攥的小手掌，有些泛紅的掌心中，靜靜躺著一顆沾染著些許血色的乳牙。

  左欣欣：……

  江煜城：……

  小程：？？！
  小艾：“嗚嗚嗚……”

  半個小時後。

  齊醫生拿著小手電筒照著小艾的嘴巴，然後不緊不慢收起來。

  小艾依舊是淚眼汪汪的樣子：“醫生叔叔，我，我是不是活不久了……”

  不等齊醫生開口，小艾緊緊抓著小程的胳膊，斷斷續續哭道：“哥哥，以後，以後妹妹不能陪你玩了，冰箱裡的小蛋糕都給你，上次你床頭的玩具車，是我不小心砸壞的，要怪你就怪我吧，反正我也活不長了……”

  小程：……

  這怎麽像是在說臨終遺言？

  左欣欣實在是忍不住了，抬手刮了刮小艾的鼻子：“小丫頭，你沒事，只是換牙而已，什麽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啊？”小艾還沒有反應過來，淚眼濕漉漉地望著面前忍俊不禁的幾人。

  齊醫生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小小姐，我們每個人在小時候呢，都要經歷一次換牙，只有原來的牙齒掉了，才能長出新的，更健康的牙齒。”

  小艾愣了幾秒鍾，呆呆道：“那我不會死掉？”

  “當然。”齊醫生被小家夥呆萌的樣子感染，語氣都溫和不少，“新的牙齒可以吃更多好吃的東西，所以呢，換牙是一件好事。”

  小艾依舊慫萌道：“真的嗎，醫生叔叔也是這樣嗎？”

  齊醫生不假思索地點點頭：“不過小小姐記得不要舔，不然會影響以後吃東西的。”

  齊醫生來的次數多了，似乎精準掌握住了小艾的心思。

  聽到醫生叔叔也是這樣，又聽舔空缺處會影響以後吃東西，小艾頓時點頭如搗蒜：“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絕對不會的。”

  齊醫生離開後，小艾笑嘻嘻抱住左欣欣的胳膊：“媽咪我沒事，我不會死掉，我一定是個長命百歲的小朋友！”

  左欣欣看了眼江煜城，兩個人同時笑出來，左欣欣打趣道：“剛剛那個鬼哭狼嚎的是誰？”

  小艾似乎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的表現有失淑女風范，立刻變得羞澀起來：“人家害怕嘛……生理課的老師又沒有講這些……”

  小程涼涼道：“老師講了，是你在課上犯困。”

  小艾立刻急了：“我沒有！”

  小程雙手抱臂，頗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架勢：“好，那我們來談談，我床頭櫃的玩具車是怎麽弄壞的？”

  小艾立刻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看向左欣欣：“媽咪，我餓了，我們去吃早餐吧。”

  左欣欣也沒說什麽，牽著小家夥向外走去，江煜城則牽著小程跟在後面，還能聽到小程氣呼呼的語氣：“別以為裝傻就能放過你，那是我最喜歡的玩具車，壞了就要賠的。”

  小艾扭頭衝他吐了吐舌頭：“我把我的牙賠給你，要不要？”

  “不要！”小程萬分拒絕，並發出真摯祝願，“希望你每天掉一顆牙，哼！”

  小艾：“哇，哥哥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那我祝你一天之內都掉光！”

  於是，一頓早飯在兩個小家夥互懟中解決。

  掉牙歸掉牙，學還是要上的，更何況因為掉牙的事耽誤了上學時間。

  將小程小艾送去學校後，左欣欣便去了趟艾程工作室，乘坐電梯時，還發現電梯間牆上貼著宋家子品牌珠寶的宣傳單。

  宋南至和宋齊璋應該還沒有來C城，否則，宋唯風肯定會給她打電話，他們現在可是把她當做免費員工用呢。

  給宋唯風打了幾個月的工，左欣欣都快忘了自己還有一間工作室。

  她這次來工作室，主要是來看一下初秋新款，楊彤說配飾方面有些問題。

  艾程的定位本就非常廣，有時候為了更好搭配，才有了自設配飾這一傳統，但實際上，艾程在配飾方面還是頗有不足的。

  楊彤在提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左欣欣腦海中就跳出來兩個人的名字，一是秦悠秦老師，二則是宋唯風。

  只要和其中一人合作，配飾問題完全可以解決，毫無疑問，左欣欣是絕對不會和宋唯風合作的。

  果真是塑料合作情誼。

  左欣欣將秦悠的聯系方式交給楊彤，並給秦悠打電話打了聲招呼，後者表示完全沒有問題。

  剛從工作室出來，左欣欣就接到了呂宣的電話，原來是看到了她昨天在微信發的小程小艾的照片，正好呂宣沒事，想來找她玩。

  兩個人約在霜華會所見面，一見到左欣欣，呂宣就瞪大了眼睛：“你怎麽憔悴成這樣？”

  左欣欣愣了愣，沒有吧，雖然前幾天情緒太過激動，但也沒有憔悴的程度吧。

  呂宣在她身邊坐下：“上次和小艾視頻的時候，她說你去出差，是不是去湘城了？”

  左欣欣點點頭，三言兩語把事情告訴了呂宣，後者聽後緊緊皺起了眉頭，片刻，她緩緩做出總結。

  “豪門，果然太亂！”

  說是這麽說，呂宣還是擔憂地看著左欣欣，後者卻笑了笑：“別這麽看我，我已經緩過來了。”

  雖然當時她幾乎要相信那個事實，可宋瀟的設計稿硬生生把她拉了回來，也讓她更有調查下去的信心。

  呂宣點點頭：“那你有沒有把設計稿拿給她看，萬一她看到後，就不會那麽認為了呢？”

  左欣欣搖了搖頭：“不可能，宋家所有人都那麽說，況且她深信不疑了這麽多年，僅憑幾張設計稿，根本沒有說服力。”

  這也是她偷偷收起設計稿的原因。

  呂宣抓了抓頭髮：“那怎麽辦，什麽樣的證據加上設計稿，才能讓她相信呢？”

  左欣欣：“目前還不知道，我們正在找當年照顧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