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裡有兩個畫架，一個上面放著的，是小艾之前畫的幸福一家人，而另一個，則是江煜城看著全家福畫的未成品。

  江煜城的繪畫能力還不錯，每個人的特點都十分鮮明地畫了出來，如果是其他類型的畫，放到市場上恐怕也會賣出不菲的價格。

  當然，這都是江煜城自身的價值。

  然而現在並沒有什麽用，他只是通過這種方式，來發泄一下自己對左欣欣和小程小艾的思念，或許，他也只有這個方式了。

  這時，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後是陳姨的聲音：“少爺，粥熬好了。”

  “放到桌上吧。”

  江煜城淡淡開口，畫完了小艾的部分，他才緩緩起身去了小客廳。

  桌上，靜靜放著一碗濃香四溢的粥。

  從第一次拿特產回來後，江煜城忽然對酒產生了厭惡之感，或許是因為江可楠吃泡麵有時候還喜歡喝紅酒，或許是討厭的酒精的味道。

  他每天晚上都會畫一會畫，然後喝一碗粥，才能睡覺。

  仔細想想，像極了之前左欣欣下班回家吃過飯後，看一會書，給他們切一盤水果的生活。

  喝了粥，江煜城回到房間，熟練地打開智能播放器，播放左欣欣最喜歡的一首舒緩音樂，之前他每次接她下班時，車裡都會循環播放左欣欣最喜歡的幾首歌。

  伴隨著悠揚的音樂，仿佛左欣欣還在他身邊，江煜城合上眼睛，逐漸睡了過去。

  夢裡，平常的一天，他下班回到家，還沒走進去，就聽到客廳傳出清脆的笑聲。

  小程小艾在客廳追逐玩耍，而廚房傳來陣陣濃鬱的香味。

  進入廚房，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系著圍裙，他緩緩走過去，試圖叫一聲她的名字，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忽然眼前的一切都變了，兩個人站在客廳，沒有其他人，氣氛寂靜而凝重。

  眼前的人正看著自己，那雙以前波光流轉的眼眸此時盛滿了失望，這樣的場景極為熟悉，江煜城試圖解釋，解釋自己當初為什麽猶豫。

  可不管怎麽樣，他努力張大嘴巴，可還是說不出話，甚至於發不出聲音。

  面前人的眼神逐漸變得失望，淡漠，最後毫無波瀾，像極了那天她離開時，回頭看的最後一眼。

  突然畫面一轉，天氣陰沉，他站在別墅門口，不遠處站著一道身影，正回頭看著自己，然後默默轉身，向遠處走去。

  來不及出聲，江煜城拔腿追了上去，可兩條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兩側景物飛快倒退，可他的動作卻異常遲鈍緩慢，無論他怎麽努力，也無法追上前面的身影。

  最後，只能看著不遠處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

  “欣欣！”

  睡夢中的江煜城皺著眉頭，突然猛地坐起身，看著漆黑一片的房間，久久沒有回過神。

  音樂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房間寂靜一片，江煜城都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他看了眼同樣漆黑的夜空，俊臉一陣複雜。

  自從左欣欣和小程小艾離開，他從來沒有夢到過他們，要麽徹夜難眠，要麽爛醉一宿。

  這個夢是不是在預示著什麽，是他們要回來了，還是像夢裡一樣……

  徹底離開了。

  江煜城揉了揉發脹的腦袋，伸手將床頭櫃的水杯拿起，半杯涼白開順著喉嚨下去，渾身透過一陣涼意。

  更睡不著了。

  江煜城隨手拿過手機，才凌晨一點多。

  下一刻，他翻身下床，徑直去了左欣欣的房間，推門而入，仿佛空氣中還殘留著她的味道。

  江煜城躺在柔軟的床上，一手搭在小艾的抱枕，一手枕在腦後，不知過了多久，才沉沉睡過去。

  ……

  白鶴畫室兒童班班服定稿後，左欣欣的設計理念也在逐漸發生變化，她之前的設計理念都是國內外融合一起後的特色，但也隻適用於高端人群，就像翱翔在天上的鷹，而除此之外，她並不知道該如何踩在地上，她沒辦法設計出貼切大眾的風格。

  她開始更加頻繁地利用空閑時間觀察周圍服裝店的特色，並將其轉化為自己的東西，不斷修改精進。

  然後她發現自己的思維開始變得踴躍而亢奮，就好像在探索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領域，這種感覺很是奇妙。

  準備第二批設計稿期間，左欣欣摒棄了之前自己對高端品牌的所有認知和掌控度，就像一步一個腳印重新開始一樣。

  她把楊彤視為模特，單純地把她當做一個普通人，而不是呂宣那種一線名模。楊彤的長相並不出奇，化了妝也只能稱得上清秀，身材也不標準，甚至還有高低肩，隨便扔在大街上，都能找到一百個一模一樣的。

  左欣欣以楊彤為縮影，嘗試著從最簡單的T恤開始，然後慢慢一步一步保持簡約又不失潮流的風格，開始著手其他服裝。

  甚至於確定好設計稿後，左欣欣也沒有急著送去服裝廠，而是自己從附近購買了幾匹布料，依楊彤身材為基準做出樣衣，讓她穿在身上，從舒適度、視覺效果等各方面進行反饋。

  而楊彤也很給力，每次給出的反饋和建議都十分精準，左欣欣便一次次修改，將舒適度放在第一位，緊接著才是服裝風格。

  最後，左欣欣的第二批設計稿終於確定下來，為了保證風格轉變，左欣欣特地將林鶴和阮糖都找來，再加上楊彤，這三個人，就是她第二批服裝風格的審核員。

  在她邀請阮糖的時候，之前那位女生也想要過來，卻被林鶴婉拒了，女生看起來有些傷心，臨走時還莫名其妙看了眼左欣欣。

  不過這些，左欣欣都不甚在意。

  “欣姐，雖然我超喜歡你第一批的風格，但確實難駕馭了一些，第二批對於我來說，或許更合適些。”阮糖看完設計稿，率先發表自己的意見。

  她不是畫家，也不是服裝設計師，只能作為消費者的角度。

  阮糖道：“第一批的衣服，就像我經常在電視上看的那種，只有女主才能穿，第二批就好多了，有兩件我現在都想預定了。”

  “好啊，還是之前的尺碼，到時候我肯定給你留。”楊彤可謂是不放過一切銷售的機會。

  阮糖將她中意的兩件分別給楊彤標出來，並開始詢問適合什麽樣的搭配，楊彤最近跟著左欣欣學了不少，各種專業詞匯往外蹦，聽得阮糖一愣一愣的。

  這時，林鶴笑道：“這次風格確實轉變不少，看來我們的建議你都吸收進去了。”

  左欣欣微微頷首，其實這其中也受了林鶴的畫不少啟發。

  “不過，以你現在的等級，想要快速轉變恐怕有些困難。”林鶴話鋒一轉，開始給出了忠告，左欣欣都聽了進去，確實，她做的始終都是中高端品牌，要想一下子和這裡接軌，恐怕還得一段時間。

  不過第二批的風格，已經是很大的突破了。

  討論完畢，左欣欣便和服裝廠聯系，將第二批新款服裝和畫室班服一並發送過去，接下來，只要等收貨就行了。

  等待期間，服裝店的生意還是沒有太大的起伏，好在寒假期間有不少人逛街，這才讓銷售量保持在一條線上，不至於出現零銷售的情況。

  沒幾天，左欣欣接到電話，說是畫室班服率先到了，畢竟一個模板，只是尺碼不同而已，若不是有質量要求，一天就能做出來。

  到貨這天，左欣欣給林鶴打了通電話，後者很快就過來了，看著店門口半人高的箱子，他撓了撓頭：“只有幾十件，不需要這麽大的箱子吧？”

  人家是大廠，但凡出貨都是一大批一大批的，根本沒有少量的箱子。

  林鶴試了試，發現箱子並不是很沉，便就這樣抱了回去。

  晚上回到家，小艾興衝衝跑回臥室換上班服，然後來到左欣欣面前：“媽咪媽咪，你看好看嗎？”

  “你覺得呢？”左欣欣正在切水果，掃了眼小艾，衣服上的Q版圖案看起來十分可愛。

  “媽咪設計的當然好看。”小艾眨巴著黑漆漆的大眼睛，學著哥哥之前的樣子拍起了馬屁。

  左欣欣拿著盤子來到客廳，小艾緊跟著跑到小程面前：“哥哥，快看，好不好看？”

  “不要擋著我看電視啦。”小程看都沒看一眼，揮舞著小手讓小艾離開。

  偏偏後者不如他意，直接擋在電視前：“你看一眼嘛！”

  “好看好看。”小程很是敷衍地開口。

  小艾撒嬌：“你根本就沒有看，你快看，不然我就把電視關掉。”

  小程不知道妹妹這股無賴勁兒是從哪學的，隻好將尊貴的目光落在她衣服上。

  “你穿反了。”

  左欣欣下意識看過去，才發現小艾是真的穿反了，剛剛她忙著切東西，只是粗略掃了眼，並沒有細看。

  接收到女兒幽怨的目光，左欣欣訕笑兩聲：“我家小艾穿反也好看。”

  小程在一旁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氣得小艾一跺腳，蹬蹬蹬上樓半天沒下來。

  畫室班服發下去沒幾天，左欣欣就從林鶴和小艾那裡收到反饋，班裡的小朋友都很喜歡，令小艾失望的是，其他小朋友都沒有穿反。

  當然，小艾也死死保守著自己的這個小秘密。

  在第二批服裝趕製前，左欣欣接到了第二個私人訂單。

  這天下午，左欣欣把小程小艾送回家，剛回到店裡，楊彤急急過來道：“老板，有人要做定製，現在在會客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