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鋒沒說話，直接掛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江煜城天還沒亮就起床了，左欣欣也跟著爬起來，一大早給他抹藥，看看時間，才六點鍾。

  不由皺了皺眉：“這麽早就去？”

  男人應了聲，嗓音還帶著幾分慵懶：“四叔剛回來，還不了解公司情況，再說，我們還得在月底之前解決這些事。”

  左欣欣動作一頓，思忖片刻，還是說了出來：“我跟你一起去吧。”

  雖然她不如他們經驗豐富，但這幾年來也算是小有成就，總能提供一些意見。

  “不用。”

  江煜城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拍了拍左欣欣的手，眼底掠過一抹柔色：“你在家照顧小程小艾就好，更何況你也有其他事情要處理。”

  “可……”

  不等她說完，江煜城起身穿上襯衫，修長手指扣著紐扣：“這件事你不用再提了，我是不會答應的。”

  話音落下，他一邊拿起外套一邊向外走：“你再睡會吧，我先走了。”

  “等等！”

  聽到女人的聲音，江煜城步伐一頓，還是停了下來，

  左欣欣幫他正了正領帶：“我讓廚房準備了早飯，你們在路上也可以墊墊肚子。”

  “多謝夫人關心。”男人勾了勾唇，俯身在左欣欣眉間落下一吻，留下一個帥氣的背影。

  關門聲響起，左欣欣才收回視線，感覺被觸碰過的地方酥酥麻麻。

  小程小艾還在睡覺，她倒是沒多少睡意，便回房間處理郵件，結果看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反倒開始犯困，索性回到床上舒舒服服睡個回籠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左欣欣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迷迷糊糊拿過手機發現竟然是季文濤的電話，左欣欣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

  老季應該是看到江氏集團的新聞了吧？

  江氏高層和政府人員會面的消息鬧的沸沸揚揚，老季沒道理不知道。

  做好思想準備，左欣欣按下接通鍵：“喂，爸，有什麽事，我還在睡覺呢？”

  一聲爸，一句睡覺，語氣聽起來確實是剛醒的，就不信老季還忍心再責怪。

  果不其然，電話瞬間沉默下來。

  就在左欣欣以為自己逃過一劫時，季文濤怒氣衝衝的聲音響起來：“別給我整這些沒用的，我問你，江煜城是不是在江家？”

  “是……”左欣欣一下子就泄氣了。

  老季持續發問：“那你呢，小呂跟我說你回國了，現在你在哪兒？”

  “我……”左欣欣掃了眼臥室，突然開始裝傻，“是啊，我在哪兒呢，爸您說我現在應該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別給我耍這些小聰明，你跟小程小艾都在江家，是不是？”

  語氣依舊嚴厲。

  不等左欣欣說話，他又憤憤不平開了口：“欣欣啊欣欣，爸爸對你……對你是不是太縱容了，你竟然敢一聲不吭，背著我們去江家，你知道現在江家是什麽情況嗎？！”

  果然是因為這個。

  左欣欣坦誠認錯：“我知道錯了，可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小程小艾也好好的，當初我要是告訴您去幹什麽，您肯定也不同意啊。”

  如果季文濤直到她去找江煜城，估計直接攔著不許走，不僅如此，還會跟她講大道理，比如江煜城那個臭小子不告而別，你還巴巴地追過去……

  聽到女兒的話，老季深吸了一口氣：“你忘了當初他怎麽對你的，說一聲走那麽久不說，還玩失聯，你還巴巴地追過去，怎麽著，他是有生命危險啊？”

  “他生病了。”這四個字，左欣欣說得理直氣壯。

  “什麽？”季文濤拔高聲音，“生病？人吃五谷雜糧誰不生病，你就是想見他，別找借口，你爸我看得透透徹徹。”

  說到這，他又歎了口氣：“果然長大的女兒不由爹，爸爸是你的親生爸爸，那個臭小子算什麽，你竟然丟下爸爸去找他！”

  自己一連番質問指責，最後又委屈起來，左欣欣無奈扶額，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最好能過翻過這篇，反正也知道了，她也不可能離開江家。

  她這個想法剛出來，就聽季文濤話鋒一轉：“我不管，今天中午我會派人去接你，到時候，你跟小程小艾都回來。”

  “我不回去。”左欣欣毫不猶豫道，“江煜城渾身過敏了，很嚴重，我要留下來照顧他。”

  “他哪兒過敏了，你拍照給我看看，我看新聞裡他挺精神的，江家人那麽多，不缺你一個。”季文濤依舊不肯松口。

  他的寶貝女兒好不容易找回來，卻心心念念別人家的臭小子，不開心。

  左欣欣卻從他的語氣間聽出一些端倪，有人說Y國華裔世家雖然產業結構不重複，但彼此之間在早年間的聯系還是挺多的。

  左欣欣不由問了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電話那邊詭異地沉默，左欣欣卻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江家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我真的很需要信息。”

  她對這些事的了解一是來自網絡媒體，二是江家等人的交談，江煜城不讓她插手，平時聊得那些也不夠詳細。

  只有深入了解，她才能想辦法幫助他們。

  好一會，電話那邊響起季文濤語重心長的聲音：“欣欣啊，你就聽爸爸一句話，不要參與他們那些事，江家那麽多人，又不差你這一個，更何況你還有小程小艾要照顧，還有遠方這個操心的老父親。”

  說到後面，老季像是要哭了一樣：“女兒啊，咱們認識這麽久，爸爸都對你百依百順，你啥時候見過爸爸這麽勸人，爸爸都是為了你好啊……”

  左欣欣有些聽不下去了：“等一下等一下，我只是想聽聽有沒有有用的信息，只是單純地想幫江煜城一把，如果你不願意透露，我也不勉強。”

  她在Y國認識的華裔不多，如果季文濤不肯說，她就只能去問金哲了。

  對此，老季提出條件：“只要你回來，你想知道什麽，爸爸都告訴你。”

  “……”

  她要是真的回去，估計連門都出不了了。

  左欣欣默了默，語氣變得沉重起來：“爸，正如你所說，咱們相認以來，我都沒有好好跟你聊一聊，這麽久來，你對我的關心和照顧，我都記在心裡，我也知道你想保護我，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解決的。”

  “不，女兒，只要你回到季家，我可以保證江家的消息一絲都滲不進來。”一向擅長苦肉計和感情牌的老季對這招已經徹底免疫了。

  他甚至還有些嘚瑟，跟他比演技，女兒還是太年輕。

  左欣欣無語了一瞬，然後挺直腰板：“老季，我就這麽跟你說吧，回，是不可能回的，我還必須等江煜城把這事解決，你要是真想讓我回去，就把知道的告訴我，這事早點結束，我們就早點回來。”

  某一瞬間，左欣欣覺得自己像極了季司庭。

  “你……你什麽時候跟那個臭小子學的頂嘴？！不行，等他回來我要教訓教訓他……”果然，老季生氣了，氣得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過了會，老季的怒火漸漸平息，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聽好，女兒，江家現在就是一個無底洞，那個江道厲，他就是個亦正亦邪的主兒，爸爸擔心你手裡那些東西都被他榨得乾乾淨淨，知道嗎？”

  江道厲？
  左欣欣挑了挑眉：“我跟他的接觸並不多，而且……他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也沒有要求我和江煜城動用自己的產業。”

  “你傻啊，江煜城那個人精，怎麽可能用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產業去填補那個無底洞。”說到這裡，季文濤哼哼兩聲，別的不說，他這個女婿絕對是一個合格的生意人。

  “其他的爸爸都不管，就算江煜城把全部家當砸進去，爸爸眉頭都不皺一下，可你不行啊，爸爸怎麽能看著你淌這趟渾水呢。”

  左欣欣揉了揉太陽穴，語氣有些無奈：“爸，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也不是傻子啊，你就放心吧。”

  “我不想放心。”季文濤硬邦邦道，“江家出了這麽大的事，不管結果怎麽樣，他們已經被政府列入了黑名單，你跟江煜城好，那是你們小兩口的事，但江家是他的江家，不是你的。”

  說了這麽久，他還是不肯松口，不知道為什麽，左欣欣總覺得季文濤堅定的態度像是給江家蒙上了一層陰霾。

  江家繁榮了這麽多年，真的走到盡頭了嗎？

  女兒半天沒說話，季文濤的語氣不由軟了下來：“欣欣，爸爸現在也不指望你回來了，你只要答應爸爸，不插手任何江家的事情，好不好？”

  “我做不到。”左欣欣眼眸低垂。

  看著江煜城那麽忙碌，江可楠和江海鋒一個接著一個趕回來，就連莫宛雲也開始盡綿薄之力，她怎麽可能做到袖手旁觀？

  就算不能跟他們一起去公司，去開會，她也希望能和二嬸一樣，在能力范圍內做最大的貢獻，不為別的，就是不想看見江煜城再露出愁容。

  四個字話音落下，季文濤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電話掛斷。

  左欣欣心中一緊，有些手足無措。

  這是第一次，老季就這樣掛了電話，什麽都沒說，仿佛攢夠了失望，也不想再浪費口舌。

  又過了一會，電話依舊沒有響起，短信，微信都沒有，就像老季沒有打來電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