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街末尾的拐角處，藏著一家小小的店鋪。這家店鋪裝飾得並不是有多麽富貴，也並沒有佳人才俊所在，可人氣偏一日更比一日旺。甚至還有不遠千裡前來排隊等候，就為了吃到那甜絲絲，涼冰冰的冷飲。

  在這盛暑之下，能夠給人帶來涼爽與甜蜜。

  莊明月從自己的小店裡探出頭去，除卻櫃台前圍著的一大幫人，後邊還有一群人翹首看著莊明月。

  見她探出頭來，有人毫不客氣地問道：“老板娘，還有沒有呢！還得等多久呀！”

  “有有有！”莊明月彎了彎嘴角，將門外在屋簷下避暑的人的期待淨收眼底，“再等等沒多久！”

  莊明月知道等候的人奇多，想著再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乾脆在門口又支了個攤，邊招聘邊售賣冷飲。

  果不其然，有些個在等著的人好奇地湊過來：“招聘？怎麽了這是？”

  莊明月抬眼時笑眯眯地回道：“您瞧好我地兒，人可多著呢，我這邊也忙不過來，倒不如順手收幾個得力的夥計，我也輕松些。”

  “您倒是會做生意！”來人也笑著誇讚道，“給我兩杯冷飲來，正好，我家有個小子正閑著，不如帶來您瞧瞧？”

  莊明月順手接過了錢，點了點頭：“成，盡快來。”

  有個人開了先河，莊明月很快就將店裡的新小二收納全了。等了兩日後，清早開張的時候，莊明月一邊喝著冷飲，一邊看著攢動的人頭感慨著，幸好自己脫身快，不然可真是要被忙死了。

  這幾日，莊明月夜夜都得等到二更天才有得關門。等到家家戶戶的燈火都熄了，巷口裡的狗都趴下了，她才得空靜下來算算白日裡賺的錢有多少。

  莊明月撥得算盤珠子都快發亮了，錢就像個瀑布一樣飛流直下，攢進了莊明月的口袋裡。

  再過了些時候，她乾脆連店裡都不去了。高薪聘請了一個看鋪子的，一個算帳的，剩下的，只要她月頭過個帳，再給手底下的人按時發俸祿就成，有時這些事都不用經她的手來，自有人給她管好了。

  只是冷飲才剛剛售出沒一段時間，京城裡有位知名酒樓的小掌櫃，就叫人來給莊明月傳個話。

  不過莊明月當時沒在店裡，還是過了兩日她去了才有小廝告訴她的。

  “掌櫃的，前兩日奉賢酒樓的人有來說過話。”小廝見莊明月來了，忙不迭地攔著她道。

  莊明月有些訝異地抬了抬眉。

  她可是知道奉賢酒樓的，在京城裡，誰不知道他家的菜肴甚是美味。更何況，那兒常出入些王公貴爵的，更是將自身的條件提高了不少。

  “說什麽了？”莊明月問道。

  小廝細細想了想，將原話托出：“那邊人來了說，請莊姑娘有時間到奉賢來敘敘話，咱掌櫃的聽說您的冷飲很是神奇，想了解了解，托付托付。”

  莊明月聞言，將眉頭放平。她想著，既然這麽大的酒館想要對她托付托付，那也不難想到，無非就是想合作唄。

  莊明月抿了抿唇：“奉賢的人什麽時候來的。”

  “就前兩天，也是這個時間段。”小廝恭敬地回答。

  莊明月笑了笑：“怎麽今兒才告訴我？”

  “這……這不是沒碰上。”小廝如實解釋道。

  “嗯……”莊明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來的人可是奉賢的小掌櫃的？”

  “並不是，是個夥計。我後來打聽過，常去的哥兒都說眼生，估計是後廚的人。”小廝賣了個小聰明。

  莊明月忖度著，倒覺得這個小廝挺有趣，便賞了點銀子給他，又說：“以後有什麽事了，記得尋人來傳我就是。今兒沒及時傳話不怪你，不過得賞你，你知道打聽，是好事。好好做。”

  小廝很高興，點點頭摸著銀子就退下去招呼生意了。

  莊明月想來想去，也不覺得奉賢的誠意有幾分。怎麽說也是想和她莊明月做生意的，既不派個小掌櫃來說說，又不派個會打理的夥計來說道說道，到底還是看不上她個小店，總認為有錢可賺，她就會迫不及待地貼上去麽？

  店裡的小廝沒有及時轉告她這個消息，倒也幫了她，給奉賢那邊甩了個臉。

  一般的店裡相互傳了話，不管成不成，一日內總要有個回復的。若是沒有回復，那便是有些蔑視的意思在裡面。

  如今，莊明月沒有感覺到奉賢的誠意，那麽必要的回復，也不再是必要的。

  莊明月本以為，這種大店來過一回沒有得到回應，也會感到羞愧不會再來，她也就抱著自己一天比一天火的小店過日子就行。

  但是，沒過幾天，奉賢的人又來了。這回是小掌櫃的親自上門，身後還帶著幾個小尾巴，紙筆墨硯，樣樣俱全。

  剛巧碰上莊明月來查店。她前腳踏進小店裡，後腳奉賢的小掌櫃的就跟了上來。

  小掌櫃的見到莊明月的那股子親切勁兒，嚇得莊明月以為他倆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呢。她都懷疑奉賢是不是就派人盯著她的小店呢。

  “莊掌櫃的，這好巧啊，剛來找您就碰上了。前幾次來，您都不在呢。”小掌櫃的笑容堆得很燦爛。

  “啊，是嗎？那真是耽誤您了。”莊明月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小掌櫃大方地一揮手：“嗨，沒事兒。今兒碰上了就行了。”

  莊明月對小掌櫃的話持有懷疑，但臉上不顯山不露水，還是掛著淡淡的笑：“怎麽了小掌櫃的？有空光臨我這小店呐？”

  “您這還小店呐？”

  莊明月見小掌櫃的表情，大有將要發表出氣壯山河的誇獎的感覺，她連忙攔話道：“哈，只是這兩天生意好些，您來做什麽？嘗嘗我家的冷飲來？”

  “實不相瞞，前段時間我就派人來找過您，想和您聊一聊關於冷飲的事。”小掌櫃的見對方有些冷淡，便直言相待，“但是後來您就沒了音訊，所以今兒我親自上門。”

  “有這事？”既然奉賢的人肯屈尊過來賠笑，那莊明月當然是以裝聾作啞來給自己獲取最大的利益了。

  “怎麽，您底下人沒告訴您？”小掌櫃的驚訝的表情有點假。

  小掌櫃的願意跟著莊明月裝聾作啞，那她也不好太早退步。

  “這……我得叫人來問問先。”莊明月作勢就要喊個小廝來，但小掌櫃的自知理虧，也巴不得對方不知道他派了人來。

  “不不，用不著了。”小掌櫃的笑笑，“莊掌櫃的，現下時間緊，我便不多廢話了，今兒來找您，是為了和您商議件事來著。”

  “哦？”莊明月揚揚眉，見他總算進入正題了，只是回了一個字，也不再說話。

  “咱奉賢覺著您這個冷飲賣得不錯，也新穎，不如您和我們合作，每天給咱供應一定量的冷飲來？當然，價錢的事要好好商議。”小掌櫃的笑得要多燦爛有多燦爛。

  莊明月沉思了一會兒，並沒有及時回話，臉上掛著柔柔的笑，似乎在等小掌櫃的繼續說下去。

  “您覺得怎麽樣？”小掌櫃的試探性地問道。

  莊明月摸了摸下巴，收回笑容。小掌櫃的暗暗叫苦，這個莊掌櫃的看上去果真不是個普通的女子，這回已經給下了好幾次馬威了。

  “我是這麽想的，您給咱店裡每天提供定量的產品，價格呢，畢竟咱這量也大，您看著多少錢能成交？”小掌櫃的一個人苦苦支撐，只要莊明月不說話，場面就會極度尷尬，接著就會陷入一種“要是小掌櫃的不說點什麽這生意就會黃”的狀態。

  “唔……”莊明月猶豫再三，終於發出了一聲叮嚀，接著似笑非笑地看著小掌櫃的，“聽上去倒還不錯，只是我們店的生意還不錯，能和貴店合作固然是好，但我呢，也不缺那點錢，所以價格您看？”

  兜兜轉轉，還是把關於錢的問題丟給了小掌櫃的。

  小掌櫃的臉色有點難看，莊明月確實比他想得難對付多了。

  “既然這樣，您賣是賣出個三個錢，您看一個半錢……？”

  小掌櫃的話剛甩出來，莊明月就失去了和他繼續談下去的欲望，她不經意間打斷了小掌櫃的話，呼來一位小廝：“給奉賢小掌櫃的添點水，我瞧他渴了。”

  “……”小掌櫃的差點連笑都陪不下去了。這意思不就是覺得價格太低了麽？他咬咬牙，提就是了，“那一錢……”

  “再捎點點心來，給小掌櫃的帶回去嘗嘗。”莊明月話裡趕人的意思十分明確。

  小掌櫃的自知此人不能得罪，隻好努力維持他的笑容：“點心就不用了，兩錢怎麽樣？如此大家都好。”

  “兩個半錢。”莊明月見差不多了，便展開笑容說，“如此大家都好。”

  “……”

  小掌櫃的見對方開價了，瞬間松了一口氣，要是像剛才那樣一直不開價，才算是恐怖呢。

  “冷飲被奉賢批量收過去，我想應該不會就這麽賣出去，畢竟奉賢這麽大的店呢不是？”莊明月見對方的表情，也不再為難他，也就敞開了說，“你賺錢，我也賺錢，奉賢是第一家來收冷飲的，難免以後不會有別的店來，到時我給奉賢賣個面子，給別家高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