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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張若昀、李庚希主演)》第155章 徐渭熊執黑不敗,羊皮裘借劍兩千(2
  第155章 徐渭熊執黑不敗,羊皮裘借劍兩千(2)
  徐渭熊沒有拒絕,徐鳳年就讓門外青鳥端來一盆熱水和一塊玉胰子。貧寒人家洗頭都是用廉價粗糙的皂角,富貴人家則要講究許多,胰子中加以研磨的珍珠粉,便稱作玉胰子。徐鳳年握著二姐柔順的青絲,眼神溫暖,柔聲道:“在匡廬山有一晚,我似夢非夢,見著了娘親,娘親挾白蟒而來,庇佑我這不爭氣的兒子。那看著僅是個中年道士的趙黃巢,嘴上說是在龍虎山修行,但十有八九是京城那位的老祖宗,乘坐黑龍出竅神遊,排場擺得無法無天,說是要替天行道。恰巧前些天在徽山大雪坪一個叫軒轅敬城的讀書人入了儒聖境界,我便拐彎抹角地跟老劍神問了些天人的規矩,知道道門裡的長生大真人,自行凝運,不可輕易出世干擾俗世運轉,趙黃巢那一手,多少有點不合道教的道理。這道人肯定是將天人出竅的後遺症轉嫁去了無主之山的地肺山,否則就等於跟龍虎山天師府結下梁子,而且動靜太大,也不符合他當縮頭烏龜的行事作風。我就不明白了,咱們北涼明擺著不會吃飽了撐的去造反,這趙黃巢擔心什麽?”

  徐渭熊平靜道:“當然是擔心他們趙家沒辦法江山永固。”

  徐鳳年嗤笑道:“哪個朝代能傳承不絕千萬世?口口聲聲天子萬歲皇后千歲,又有誰真活到萬歲千歲的。鹹吃蘿卜淡操心!”

  徐鳳年繼而陰沉道:“以這道士的境界,不飛升不是佔著茅坑不拉屎嗎?也就是在龍虎山,要是在北涼,非要拉去一萬鐵騎把這隻老王八碾成齏粉。”

  徐渭熊歪著腦袋,嘴角勾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笑道:“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氣。且不說那天人境界的道人能否被殺掉,就說你現在指揮得動一萬鐵騎?別說一萬,就說一千,你行嗎?”

  洗完頭,徐鳳年拿起絲巾輕輕擦拭徐渭熊的頭髮,兩人坐下,世子殿下好人做到底,幫她梳理青絲,對於二姐的挖苦嘲笑,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無賴德行,嘿嘿笑道:“跟陳芝豹、典雄畜這些英雄好漢借兵,當然是自找沒趣,可這不還有褚胖子嘛,實在不行,跟袁左宗、姚老哥借去。”

  徐渭熊似笑非笑問道:“你確定袁左宗和姚簡會借你?不怕徐驍軍法處置?要知道咱們北涼不論親疏,只要違了軍規,都得按律行事,當殺則殺,當刑則刑。”

  徐鳳年還是沒個正形的模樣,“姚老哥是認死理的脾氣,還真不好說。但袁左宗的話,真有急事,這一千兩千的兵力,費些嘴皮唾沫,指不定還真能被我借到手。”

  徐渭熊問道:“你確定?”

  徐鳳年點頭道:“確定。”

  徐渭熊接過紫檀梳子,輕聲笑道:“你才和袁左宗喝了幾次酒,就以為交情好到這地步了?要知道袁左宗的眼睛裡最揉不得沙子,以他跟褚祿山同為徐驍義子卻勢如水火就看得出來,你這膏粱子弟的紈絝架子,自信能入袁白熊的法眼?”

  徐鳳年撇撇嘴道:“信不信隨你。”

  徐渭熊嘖嘖說著反話:“你竟然沒在龍虎山大打出手,真是讓人失望。”

  徐鳳年搖頭道:“動靜不算小了,對了,那個靠讀書讀出一個陸地神仙的軒轅敬城有些修身心得,對我目前而言用處不大,看了等於沒看,回頭你拿去。還有一本《道德禁雷咒》被我給偷偷撿來了,你也拿去琢磨琢磨,他娘的軒轅敬城在大雪坪上引來天雷無數,那陣仗,一點不比當個將軍領著幾千鐵騎來得遜色。這一路我查了許多道教煉氣經典,感覺都沒有這本《道德禁雷咒》來得腳踏實地。《酆都敕鬼咒》與龍虎山二十四階籙裡的《洞淵神咒經》好像都偏向玄乎,神神叨叨的,不太實用,我研究了半個月都沒能看出怎麽去咒山山崩咒水水開。這禁雷咒,倒真是像按照書上記載的修行到了極致,可以如軒轅敬城那般借天象發天威,只可惜我練刀,不在這條路上。姐,你反正無所不通,這《禁雷咒》還是你拿去吧?對了,我在龍虎山跟老天師趙希摶研究符將紅甲雲紋符籙的時候順便查過,煉氣成咒好像最早就出自上陰學宮所在的那塊上古蠻夷之地,指不定學宮裡就會有你需要的孤本典籍,再者按照《禁雷咒》綱領,我幫你從龍虎山順手牽羊了幾本雷部密籙,大概就是些接引雷部天將兼其神武的口訣。本來以老天師的說法,龍虎山歷任飛升真人,都會留下精髓口訣在龍池顯現,可惜這些寶貝我沒本事幫你偷來。還有,那頭雌虎夔,昵稱菩薩,叫金剛的那隻我已經送給黃蠻兒了,菩薩送你,要不然你成天在那座走哪兒都是滿嘴仁義道德的學宮,想想都怪無聊的……”

  世子殿下絮絮叨叨個沒盡頭。

  徐渭熊打斷徐鳳年的碎碎念,笑道:“好東西都給我了,你自個兒怎麽辦?”

  徐鳳年愣了一下,笑著指了指腰間雙刀,理所當然地道:“我要那些身外物有啥用,有春雷、繡冬就足夠了。”

  徐鳳年見二姐默不作聲,知道她不喜自己練刀做那匹夫之勇的武夫,就轉移話題,問道:“今天親眼看到上陰學宮大名鼎鼎的稷下學士,才知道貌似也有很多窮光蛋啊?”

  徐渭熊微笑道:“士子負笈遊學,遊俠掛劍遊歷,是時下兩大風氣,前者起始於張老夫子周遊列國。只是苦了那些明明已經家道敗落的貧寒士族,為了臉面,還是很講究在繼承人及冠後負笈出行,為此不惜東拚西湊。你想啊,文弱士子出行,好說歹說最不濟也有幾百裡路程,總得有個伺候衣食住行的書童,加上一個熟悉世道人情的老仆,這三人開銷,還不得讓小門戶的家族絞盡腦汁?所以一些其實早已與寒族無異的士族門第,所謂的負笈遊學,不敢奢望行萬裡路,無非是在一州內多走幾個郡,盡量拜訪幾個名士高人,與他們喝喝茶論論道,也就完事。許多讀書人所在的家族,為了能夠進入上陰學宮,不惜敗光了家產。我這次地肺山一行,隊伍裡就有個在學宮外待了十八年才得以通過考核的稷下學士,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平日裡教授他學問的稷上先生們,大半都比他年輕,為了攢錢多買幾本聖賢書,一年到頭就隻吃饅頭鹹菜。所以上陰學宮也不是你原先設想的那般一無是處,能夠進入上陰學宮,不問道德,隻說才學,都是不差的。”

  徐渭熊伸出雙手捏住徐鳳年的臉頰,扯了扯,笑道:“好像兩次遊歷,都讓你受益匪淺。我想著是不是勸你再去一趟北莽。”

  徐鳳年呆滯道:“姐,你真是這麽想的?”

  徐渭熊加重力道,道:“既然攔不住你練刀,再者好像你練刀也不光是練出個四肢發達,我再攔著就說不過去了。不過事先說好,既然你要練刀,最差也得練出一個陸地神仙吧?都好幾百年沒誰做到這一步了。”

  徐鳳年苦著臉,含糊不清道:“姐,你練劍怎不練出個劍仙?”

  徐渭熊松開手,眯眼笑道:“姐是女子嘛,打打殺殺,不淑女。”

  徐鳳年無奈道:“姐,你真講道理。”

  徐渭熊起身道:“走了,既然下定決心不攔著你練刀,也就不攔著你去武帝城了,你自己小心些便是。”

  徐鳳年與二姐一起走出船艙,恰好有一個窮酸老書生在附近憑欄望江,喃喃自語:“我這隻喪家犬也有鄉愁啊。”

  世子殿下湊巧聽聞老學子的自言自語,不加理睬。

  春秋八國子民無數,哪個喪國人不是喪家犬?
  與那自嘲一條老犬的稷下學士擦身而過時,徐風年眼角余光瞥見老頭子明顯有些神情急促。見世子殿下沒有歇腳的意圖,老頭子趕忙側過身,做出眺望江水的深沉姿勢,憂國憂民得很,繼續說道:“我朝貞元以前,廟堂之爭是柱國之爭,是替先皇打下江山的文武勳臣,各自代替身後的抱團勢力進行鉤心鬥角,爭的是一個利字,其中八國遺孤僥幸得以佔據一席。自永徽年間起始,首輔張巨鹿開始掌握權柄,經過十幾年的大魚吞小魚,小魚吃蝦米,八國英才或主動或被迫,逐漸摒棄樊籬,融入朝堂,文武界限模糊,轉為兩大士子集團的南北交鋒。南方相對勢弱,卻有燕刺、廣陵兩王撐腰,尤其在永徽元年至永徽四年短短四年間,以庶族出身的吏部尚書趙右齡為首,南方寒族王雄貴、元虢、韓林等陸續獲得拔擢,得以掌握各部實權,與江南士子集團相輔相成,聲勢大漲,不遺余力爭一個字——名!可文武與地域的名利之爭只是表面,終究逃不出皇帝陛下的製衡術,縱觀這二十余年,朝中人物各領風騷,唯有孤立北涼的徐大將軍才能免俗,其可貴之處在於遠離廟堂紛爭。不爭,便是最大的爭,委實厲害。歷朝歷代的明君,必然忌諱重臣握權,朝臣掌國。我劉文豹與那些縱橫家不同,看待王朝興衰,並不著手於各個帝王英明昏聵,而是另辟蹊徑,由權相入手。賢相興國,奸相誤國,劉文豹竊以為不出五年,本朝第一人張巨鹿便要……”

  洋洋灑灑長篇大論的劉文豹才說到酣暢要緊處,本想賣一個關子,吊起聽眾胃口才一語驚人,不承想稍稍轉頭,就跟當頭潑了一大盆涼水般目瞪口呆,那世子殿下竟然早沒影了,這番臨時起意卻精心帷幄的毛遂自薦算是白搭了。

  喪家犬劉文豹哀歎一聲,難免心灰意冷。他出身舊南唐的一個沒落士族,如徐渭熊所說,屬於那類負笈遊學都出不了一郡的寒士。年輕時候還總惦念著娘親說自己出生前夢中被一豹咬住手掌,故而取名文豹,年幼便立志要封侯入相,只是當時南唐覆滅前隻重門蔭。劉文豹年輕時尤為自負,便前往上陰學宮求學,務求一鳴驚人天下知,殊不知要想進入學宮何其難,盤纏耗盡,歸途漫漫,時值戰火紛飛,一個窮書生如何返鄉,又有何顏面返鄉?他便立誓不衣錦絕不還鄉,不料一晃眼便是五十多歲的老頭兒,榮華富貴仍是遙不可及。學宮裡一些才學驚豔的同門學子,僅論年齡幾乎可以做劉文豹的孫子,劉老頭早年的雄心壯志便如眼前這一江水,隨著時光,緩流東海不複回啊。只是今日偶遇北涼世子,本希冀著富貴險中求,奈何世子殿下根本就沒興趣去聽這位老學子嘮叨。這倒也在情理之中,以那殿下王侯家世,若說有人將腹中才華以斤兩販賣於他,這些年恐怕不止幾百上千斤了吧?我劉文豹一個無名小卒,算得了什麽東西?
  江風並不算凜冽,劉文豹伸手揉了揉枯樹一般的褶皺皮膚,喃喃失神道:“是該回家看一看了,便是一路乞討,也要死在家鄉,落葉歸根。”

  徐渭熊見徐鳳年腳步不停地離開,到了船頭才輕聲笑問道:“你就不好奇這位老學士肚子裡是否真有些千金難買的韜略?”

  徐鳳年嬉笑道:“這姓劉的老頭兒不是說思鄉嗎,我若瞧上了眼,捎帶去北涼,他牛年馬月才能返鄉?”

  徐渭熊歎氣道:“劉文豹的家鄉早已改頭換面,所在家族也凋零得七七八八,爹娘妻兒也都死於戰火和疾病,哪怕回去也沒誰記得他這麽個離家三十年的老人。”

  徐鳳年皺眉問道:“這老頭有真才實學?”

  徐渭熊淡然道:“學宮內的稷上先生們都認為劉文豹雜學而不精,並不看好。”

  徐鳳年直截了當地問道:“別人怎麽看我懶得管,姐你就說你怎麽看待這老頭兒的吧,要你覺得可用,大不了我讓他去北涼混飯吃,最不濟總能撈個油水足的小吏當當,好過在上陰學宮受氣。老大不小的人了,以他剛才的殷勤,分明是讀書讀出了心眼活泛,相信面子什麽的沒那麽看重。”

  徐渭熊笑道:“我其實也不看好劉文豹。”

  徐鳳年白眼道:“這算怎麽回事,那讓他老老實實在上陰學宮待著一邊涼快去。本世子既沒那氣吞江山製霸天下的勃勃野心,也沒禮賢下士千金買骨的矯情做派。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書生,在上陰學宮混了這麽多年都沒混出頭,到了北涼也是浪費口糧,萬一惹了麻煩,指不定就要被兵痞們一刀剁了腦袋,何苦來哉。”

  徐渭熊搖頭道:“但是方才劉文豹那番言語,有些意思。”

  徐鳳年嗤笑道:“連我這種不學無術的都聽得出是高談闊論了,動輒張巨鹿趙右齡,要不就是首輔尚書帝王相國,高到不能再高了,比這江水還沒個邊際,光說這些有屁用。”

  剛才一路身形稍後的徐渭熊眨眼道:“有意思的在於劉文豹尚未來得及點睛的東西,可惜你走得快了,否則他接下來十有八九會說皇帝陛下在近幾年,要扶植出一個各方面能與張巨鹿比肩的心腹。事實上如劉文豹所猜,確實已是八九不離十。你可知門下省新近設有兩名起居郎,負責記錄監督皇帝的言行舉止?這個設在天子身側的位置比較大小黃門還要清貴超然。兩位馬上就要大紅大紫的天子近臣,身份就如劉文豹所說的南北之爭。一位來自魏閥,是北方首屈一指的世族。另一名祖上是東越寒族,一直名不見經傳,隻知求學於北聖張家,但據可靠消息,這位而立之年的起居郎深得皇帝器重信賴,若說官場軌跡,極有可能與張巨鹿當年如出一轍,再打熬幾年,興許就是此人翻雲覆雨的時機。要知道這樁秘事便是許多朝中重臣都燈下黑,沒能瞧出端倪,而劉文豹一個遠離廟堂的書生,卻能以史書斷後事,殊為不易。你若不信,可以把劉文豹喊來一問。”

  徐鳳年擺手道:“別,二姐你料事如神,小時候打賭就沒一次贏你的。”

  徐渭熊眯眼笑了笑。

  徐鳳年立馬沒骨氣糾正道:“姐!”

  不承想徐渭熊輕聲道:“以後喊二姐就二姐吧,不與她爭這個了。”

  徐鳳年不敢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見好就收,小聲問道:“既然老頭兒還是有點能耐,那該怎麽處置,丟北涼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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