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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瓦洛蘭》59 糖(中)
  均衡三忍有著各自的傳統。

  暮光之眼是均衡的觀察者,他領導著均衡,他應有尊崇的地位,所以他‘血脈’相承,暮光之眼是一個家系,父傳子子傳孫,世世代代從不改變,因為古老,所以權威,所以公正。

  狂暴之心是均衡的傳道者,他為均衡探明方向,他應有自由的意志,所以他是最為獨立的,狂暴之心更像是一種精神,上一代狂暴之心會找到自己覺得合適的繼承人,這個繼承人不一定是教派中人,也可以是教派外的人,只要狂暴之心自己作出決定,就沒人能更改。

  暗影之拳是均衡的守衛者,她捍衛均衡的威嚴,這是一條荊棘遍布的行刑者之道,她應有虔誠的信仰和堅定的信念,每一個均衡教派的弟子都有希望成為暗影之拳,可只有那個所有人中最虔誠最堅定的人能夠通過重重考驗。

  三忍之中,唯有暗影之拳的傳承是最嚴謹最艱苦的。

  想要成為暗影之拳的人不能習武,他們得過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日夜研習經文典籍,錘煉自己對於均衡的虔誠。

  在上一代暗影之拳離世後,所有的候選者們會被考驗,歷經千辛萬苦通過重重考驗的那個人會被授予暗影之拳的稱號,開始研修暗影的秘技,然後她會厚積薄發一日千裡,在短短的時間中成為三忍中最強大的存在。

  暗影之拳的職責是代天行罰,可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強大,而是內心的信念。

  沒有信念的人,根本無法幾十年如一日的揮舞手中的忍鐮,更無法一生潛伏於暗影之中成為均衡的守護者。

  所以沒有人生下來就是暗影之拳,除了阿卡麗。

  她不必經歷捶打,也不必通過考驗,更不必擁有什麽信念。

  她和所有的暗影之拳都不一樣,她從來就沒有選擇過均衡,是均衡選擇了她。

  緹娜卡走得很慢,轉下樓梯,穿過回廊,遠遠的隔著兩個花台,她看到了院門口的藏。

  耀光就在她的手裡,只要把它交還給大師兄,就能稍微彌補一些自己的過錯,回到宗門後說不定可以免去責罰。

  對,沒錯,緹娜卡肯定是要把耀光交給藏的,無關獎罰,這是她的職責,沒有任何疑慮的職責。

  但她走得很慢,很慢。

  從房間到院門這段路對她而言,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可她就是磨蹭了很久。

  ‘我想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

  這句話如同夢魘一般在她腦中徘徊,她非常明白,根本沒有什麽選擇,她非常明白,根本就沒有什麽可猶豫的。

  可她就是在猶豫,在……掙扎。

  這個選擇是什麽呢?

  選擇根本就不成立,因為那少年必須死,即便他歸還了耀光,可不管是誰,只要是接觸過宗門的聖物,都得死。

  也許……放了他?隱瞞耀光的事情?這樣他就能活下來。

  然後……他真的會給阿卡麗一個選擇的機會?
  不行,我在想什麽!?我怎麽能有這種念頭!

  心底有個與信仰截然相反的聲音在慫恿她,每每要成功的時候,卻會被銘刻於靈魂深處的堅定所壓製。

  她聽到了大師兄的聲音:

  “明天聯系立憲法院,封鎖普雷希典。”

  暮光之眼站在院門口給門下的弟子們訓話,他的面容刻板,神情肅穆,仿佛毫無生氣。

  緹娜卡遠遠的看著,她知道大師兄現在很疲憊。

  自小在宗門裡一起長大,她很了解這個不善言辭的大師兄,在很久很久以前,具體有多久緹娜卡記不清了,她和大師兄的感情很好。

  那個時候她沒日沒夜的在藏經閣裡背誦那些晦澀的經文。

  山上的生活很清苦,忍者們以糧丸和清水維生,只有艱難的環境才能磨練出鋼鐵的意志,每一天都有人堅持不下去,每一天都有人失去成為暗影之拳的資格。

  大師兄時常會來看她,陪她坐一會兒,說說話,給她講講山下的故事——那時在她的眼裡大師兄地位崇高,不是因為他必將成為暮光之眼,而是因為他可以自由下山。

  下山,意味著很多東西。

  喧鬧的集市、擁擠的人群、街邊的美食……

  大師兄的身上總會有糖果,因為這種小小的圓球輕便易攜,不會被守門人搜出來。

  他會把這些五顏六色的小彩球一股腦的塞給緹娜卡,然後神氣活現的吹噓山下那些漂亮的鮮花。

  緹娜卡喜歡糖果,因為甜。

  後來……後來大師兄成為了暮光之眼。

  他變了。

  藏有些煩躁——不是焦急,自從塔卡奴試煉之後,他就不明白何為焦急。

  駐地裡的所有忍者都派出去了,可耀光依舊毫無頭緒,這是代表著均衡的聖物,如果真的丟失了,他會成為教派歷史上最大的罪人,明天讓立憲法院封鎖整個普雷希典,要是還找不到,他就只能……他看到了走院子裡緩緩走來的緹娜卡。

  他皺了皺眉:
  “緹娜卡,你……這是怎麽回事!?”

  話剛說了一半,他就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已然看清緹娜卡手中的耀光。

  緹娜卡恍恍惚惚的走著,她一直磨蹭了很久才走到院子裡,然後她聽到了大師兄的呼喊,他瞪著雙眼指著自己。

  她一下子反應過來。

  盡管她的心中還沒有作出決定,可答案已經出現了——她拿著耀光站在了暮光之眼的面前。

  “我……”

  緹娜卡張口,卻啞言了一陣。

  “那個竊賊把耀光送了回來,事情有些蹊蹺,所以我沒放他走。”

  緹娜卡實話實說,她也只能實話實說。

  藏點了點頭,雖然他看出來緹娜卡有些奇怪,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也沒多想什麽。

  “走,帶我去見他。”

  他一馬當先,朝著院子裡走去,緹娜卡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師父,等等!”

  門口衝進來了一個弟子,他叫住了藏。

  藏回過頭:“怎麽了?”

  那個弟子慫了慫腦袋,似乎有點兒懼怕,支支吾吾道:
  “永,永恩來了。”

  “永恩?”

  均衡教派與飛天道場素來交好,永恩是誰藏當然知道。

  最近的幾年來,裡托已經退居幕後,道場的事務都交給了他的得意弟子永恩來打理。

  如果不是知道裡托還有個兒子,恐怕很多人都會以為他會把道場傳給永恩。

  在這個節骨眼上,飛天道場的人來這裡做什麽?
  他回過頭,對著緹娜卡道:

  “你先把他帶到大廳,我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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