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當然不能承認她是白柳。

  最後敷衍幾句，還是讓宋衛萍領走了翠花。

  經此一役，她內心不免有些緊迫感，她不該低估滬城宋家的能力。

  能在混亂的環境下保住一家人，絕不是等閑之輩。

  更何況作為宋景雲和呂平婉的兄弟姐妹，宋景章和呂清婉絕不可能任人拿捏。

  棋局不到最後一步，沒有人知道誰是輸家。

  她看到宋衛萍與翠花離開，下一刻站起來：“有沒有方便打電話的地方，我說的是真的安全。”

  關喜月摸了摸鼻子，說來她也不知道宋衛萍會在這家咖啡店，之前她從來沒有在此遇到過宋衛萍……真是毀她名譽，她真沒這麽不靠譜。

  “你和我去我單位吧，我現在調到了廠裡的圖書館工作，那邊很安靜。”關喜月強調道，“我保證，這次不會遇到不想見的人。”

  她差點發誓。

  白柳其實內心不太敢相信，但她現在沒有更好的去處，不如信了關喜月這一次。

  她需要保證環境安全，因為她要給呂平婉打電話。

  糖豆說得對，有時候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打直球，兜兜轉轉反而即使最後解決麻煩，也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和揣測。

  在滬城宋家人起疑的前提下，她甚至難以保證她的絕對安全。

  她懷疑呂平婉最近做了什麽才會讓滬城宋家狗急跳牆，溝通不到位引起的矛盾太多了，她現在需要和呂平婉談談。

  紡織廠的圖書館確實是打電話的好地方，上班時間沒有人到圖書館，關德明特意將女兒調過來，就是想讓關喜月好好複習考大學。

  關喜月的同事剛好休產假，日常只有她一個人，今天她還請了半天假……回來屬於提前銷假了。

  辦公室裡只剩下白柳一個人，關喜月看時間不早去買飯，也故意為白柳提供通話環境。

  “……我是呂平婉，白柳嗎？”呂平婉的聲音隔著話筒傳來。

  白柳好像聽到對面的嘈雜聲，她忽略後問道：“呂姨您在哪裡，方便接聽電話嗎？”

  呂平婉“嘖”了一聲：“你打我港城的電話，我能在哪裡？現在可沒有隨身可接聽的電話，還在研究呢。”

  白柳問過後才覺得這個問題有點智障，但她想象中宋家是很嚴肅的地方……嗯，她好像聽到了小孩的笑聲。

  甚至有點像糖豆的笑聲。

  “你有事嗎？快說。”呂平婉催促。

  她不好再拖延，立即道：“我在滬城，今天和翠花見面的時候遇到了宋家的小女兒宋衛萍，她可能懷疑了我的身份，我不確定會不會破壞您的計劃。另外，我想帶翠花離開。”

  “離開？去京城嗎？翠花的身份有點麻煩。”呂平婉說著突然中斷，相隔十幾秒後道，“你想帶她離開沒問題，等會兒你電話不要掛斷，會有人聯系和幫助你。過幾天我要去京城，我去看那孩子。”

  白柳哭笑不得，她看來有些麻煩的事情，在呂平婉看來卻輕而易舉。

  果然是世界的參差。

  她答應後地再三感謝，卻忍不住說道：“您這樣慣著我們，如果以後結果出來我們之間並無關系，您可不能找我們的後帳。”

  誰知呂平婉卻笑出聲：“那我到時依然認糖豆這個朋友，你不用擔心。”

  哦，白柳悟了。

  她原來她是沾了糖豆的光。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呂平婉真不錯。

  “奶奶，你快過來——”
    話筒裡突然傳來一道聲音，白柳瞬間站直。

  她怎麽聽到了糖豆聲音？
  不可能吧，不會吧……但她又相信自己作為母親的直覺。

  “糖豆？”

  對面沉默了一下，隨後呂平婉清了清嗓子：“嗯，我昨天回京帶來了糖豆。你放心吧，我就是趁著開學前帶她過來玩玩，等她開學就回去。”

  白柳：她也不是不放心，但心裡總歸無法平靜。

  呃，小崽子竟然比她還早去港城。

  聯想到她離開之前糖豆答應地那麽痛快，很難懷疑這對祖孫是不是提前打算。

  她沒說話，顯然讓對面的糖豆有點急，求救似的看向呂平婉。

  人上了年紀往往更會有童心，更加隨心所欲，呂平婉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妥。

  於是，呂平婉看向另一邊笑著不說話的宋景雲。

  “讓她一起過來吧，到時候糖豆開學送回去。”宋景雲一錘定音。

  呂平婉沒有拒絕的理由，隨後悉數轉達，最後又加了一句：“……帶著翠花也過來，畢竟幫了糖豆。”

  緊接著是糖豆討好的撒嬌，白柳只能答應下來。

  直到她掛斷電話，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

  所以，糖豆就這麽招人稀罕嗎？

  她不理解。

  不過有這層偏愛也是好事，盡管她一直在內心告訴自己不要沉迷於糖衣炮彈，但還有一句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也拒絕不了。

  說到底這不是她和她一家三口的事情，其中夾雜著宋家的家族恩怨，她不該承擔額外的責任。

  白柳很看得開，反正打不過就加入。

  她聽話在電話前守著，與後面呂平婉的派出的人溝通好時間和地點，而後才終於長舒一口氣。

  在翠花離開前，她還能搞什麽事呢？
  聽呂平婉話裡的意思，宋景雲與宋景章撕破臉只差最後顧忌——宋嘉應的身世問題。

  之前滬城宋家用宋嘉應做文章，宋景雲和呂平婉不想舊事重提，對宋景雲的小動作睜隻眼閉隻眼。

  如果證明宋嘉應不是宋景雲的兒子，後面緊接著還有找親生兒子等等麻煩，到時兩家連最基本的情分都無法保持。

  那她為自己和宋嘉應出出氣，不過分吧？
  關喜月帶著飯盒回來時，一眼看到白柳一臉沉思的表情，嚇了一跳。

  “出事了嗎？”關喜月不明所以。

  白柳搖頭，隨即露出突兀的笑容：“沒事，但我想搞事，你要不要玩一玩？”

  樂子人的本質是沒樂子也要創造樂子，她深諳其道。

  關喜月心想閑著也是閑著……

  兩人一拍即合。

  白柳特意去打聽宋衛東目前的單位，和日常上下班路過的地方。

  既然宋家人害怕她找過去，那她就故意引起宋家人的擔心。

  就選宋衛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