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不建議現在離開，是因為她注意到宋衛萍的視線依然緊緊盯著她們。

  離開，反而顯得做賊心虛，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而翠花不願意離開，則是認為做人不能窩囊。

  “不怕，大不了就是乾。”翠花身上帶著一絲莽氣。

  白柳和關喜月雙雙哭笑不得。

  宋家人再如何也終究太愛惜面子，而翠花亂拳打死老師傅，宋家人又要利用翠花，確實不能拿翠花如何。

  嗯，糖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都未必有同樣反應。

  關喜月無奈點頭：“我們聲音低一點，動作小一點，控制一下面部表情，也不是不行。”

  “在宋家還好嗎？要不要離開？”白柳余光中發現宋衛萍時不時望看過來。

  當初讓翠花來滬城，既是因為翠花需要離開向陽大隊，也是因為滬城宋家剛好要糖豆過來，她和宋嘉應想看看宋家到底想如何。

  但目前情況已經發生改變，滬城宋家是為了要宋景雲母親的家產，殊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在呂平婉和宋景雲看來都是笑話。

  她可以帶翠花離開，如果宋嘉應真的與宋家沒有血緣關系，她們完全可以坐山觀虎鬥。

  翠花聞言遲疑了一下，下意識想往宋衛萍的方向看，但脖子微動就立即轉回來。

  “白姨，我後面沒有告訴你，我收到過一個奇怪的紙條，讓我去偷宋景章和呂清婉的頭髮，我拿到了，也交給他們了。”翠花說著臉上露出疑惑，“但我不知道幹嘛，好像有事，又好像沒事。”

  如果是偷其他東西，白柳會疑惑，但提到頭髮，她大約能猜到對方是誰。

  據呂平婉說血液最方便化驗，但頭髮也有同樣效果，前提是必須帶毛囊的頭髮。

  她無法想象國外科技的發展速度，至今抱有將信將疑的態度。

  “沒事，我大概知道對方是誰，也是宋家人。”她再次道，“留在這裡，以後可能會陷入他們的內鬥，不如和我離開吧。”

  翠花臉上閃過一絲掙扎，她撓撓頭：“滬城比向陽大隊好，我不想回去。”

  這傻孩子，回去能回向陽大隊嗎？

  白柳解釋說：“和我回京城，我在京城有房子，也把糖豆接到了京城。到時候我想想能不能重新給你辦理戶籍，你正好繼續讀書。”

  她和糖豆認識翠花多年，自然知道這不是壞孩子，翠花也長大了，她幫忙照看幾年不是問題。

  再說還有萬香在家，一隻羊也是放，兩隻羊也是趕……正好讓糖豆和翠花學學厚臉皮。

  生活環境不同，糖豆的性格裡多少帶著一些不爭不搶，看社會的發展趨勢，這樣的性格是要吃虧的。

  她不至於為了外人冷落自己的女兒，但糖豆沒有姐妹和兄弟，讓她體驗一下競爭也好。

  白柳上輩子在女人堆裡長大，她最清楚人的妒忌有多可怕，當初她不想多生孩子是真，如今感慨糖豆的生活缺少磨礪也是真。

  糖豆很善良，這樣的孩子日後很容易與其他人共情，且容易同情弱者。

  是好事也是壞事。

  翠花眼睛一亮，她當然願意去京城找白柳和糖豆，她們之間的關系更熟嘛。
    “會不會有點麻煩？”她眼神飄向宋衛萍方向，“他們最近好像正在與房管局溝通，看我看得很緊。”

  白柳一怔：“那更要盡快離開。”

  一旦翠花失去價值，滬城的宋家人指不定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翠花還要說什麽，一直沒說話的關喜月忽然像是嗆住，止不住地咳嗽。

  下一秒，宋衛萍剛好走到她們面前。

  “慧琴，”宋衛萍特意打量著白柳，直到白柳看過來才收回視線，對翠花露出自以為的和藹笑容，“小姑姑要回去了，一起嗎？外面不安全，和我走吧。”

  翠花立即搖頭：“我和關老師多坐一會兒。”

  如果在平時，翠花拒絕後，宋衛萍不會自討沒趣。

  但今天宋衛萍異常警覺，嚴格來說是覺得白柳這個陌生人來得很特殊，因此非要讓翠花一起離開。

  “跟小姑走嘛，晚上你爺爺奶奶有家宴，你回去晚了不好。而且，”宋衛萍眼神再度落在白柳的身上，“你們認識嗎？你一直和人家聊天，打擾了關喜月說話。”

  白柳挑眉，宋衛萍也不是真蠢，這幾句話問得有點意思。

  比起來，宋衛萍比他的哥哥宋衛東機靈多了。

  被點名的關喜月正在喝咖啡，差點真嗆一口：“還好吧，我這個人比較好相處，第一次不認識，下一次就是朋友了。”

  “那不好，”宋衛萍依然固執地要翠花離開，“人家大老遠從京城過來找你，你怎麽能不盡地主之誼。對了，你怎麽有京城的朋友，是下鄉的時候遇到嗎？是哪裡人？”

  白柳知道宋衛萍懷疑她的身份了，笑笑不說話。

  關喜月立即反駁：“我怎麽不能有京城的朋友，人家還是京大的學生呢，我就是問問怎麽能考上大學。”

  她一咬牙：“我想考大學，問個過來人不對嗎？”

  關喜月起初並不想告訴其他人她要考大學，但現在宋衛萍繼續逼問下去，她也沒有任何辦法。

  只能用一個更吸引人的話題轉移！

  關喜月說考大學，宋衛萍當即面露驚訝。

  “你？考大學？”宋衛萍誇張地大笑，“我說你是不是下鄉幾年傻了，上大學沒有那麽大用，以後畢業還不是要分配工作，關廠長好不容易讓你回來又有了工作，你竟然放棄？”

  白柳忽然插話：“上大學當然是為了更好的前途，沒有人能靠父母一輩子。”

  宋衛萍嗤之以鼻：“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她說著轉頭緊盯白柳的臉，“宋嘉應還不是考上了大學，結果下鄉還把自己作死了，別自己安慰自己了。”

  白柳內心覺得好笑又生氣，臉上卻露出不解：“你說的宋什麽我不知道，但我考上大學不後悔。”

  她說著站起來：“你出身富裕，不代表以後如何，我總有一天會比你強。”

  宋衛萍眼中的疑慮並未退散，順嘴道：“最好是，你可不能教壞我們家慧琴。對了，你也認識慧琴的母親吧？”

  原來已經懷疑她是白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