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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倫文豪》143.第142章 這特麽的是什麽怪物!?
  第142章 這特麽的是什麽怪物!?
  砰!
  一聲巨響。

  塞西爾將手裡的杯子摔到了地上,

  幸虧首相辦公室裝潢精致,鋪著從兩河流域送來的地毯,杯子隻崩開了一個口子。

  當然,這樣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在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相對年輕些的政客——

  阿瑟·詹姆斯·貝爾福,

  他是塞西爾的外甥和政治繼承人。

  貝爾福撿起杯子,右手食指緩緩拂過杯子的豁口,隨後搖搖頭,將之丟進了角落的垃圾桶,
  杯子這一次徹底碎了,發出清脆的響聲。

  塞西爾皺眉,
  “你說,這是什麽!?”

  他揮了揮手中的《鏡報》,提高音量,又一次問道:“這是什麽!?”

  報紙被揮舞著,紙張獵獵作響。

  貝爾福擠出一個苦笑,
  “叔叔,誰能想到會有這種事情啊?”

  臨了,他們被老佛爺擺了一道,
  實在是出乎意料。

  塞西爾皺眉,沉思片刻,說:“阿瑟,你說這件事到底有沒有自由黨的影子?還是說,只是陛下在臨終前的一絲絲小任性?”

  問出這個問題,說明他已經恢復了冷靜。

  貝爾福也跟著思考,
  良久,

  “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這句話就像是定心丸,讓塞西爾因為氣憤而扭曲漲紅的臉逐漸複原。

  塞西爾癱坐回了椅子上,

  “也就是說,《鏡報》對自由黨也是‘偷襲’的?”

  貝爾福搖搖頭,

  “不會。《鏡報》畢竟是倫敦大學聯盟主辦的報紙,倫敦政經掌舵,又有《曼徹斯特衛報》、《蘇格蘭人報》深度合作,沃德豪斯爵士不可能事前沒聽過消息。”

  換句話說,自由黨是知道女王病重的。

  “嘖……”

  塞西爾不由得怎舌,心說那幫鴨子嘴巴還挺嚴,竟然沒走漏任何風聲。

  但他此時懸著的心已經放了下來,

  他笑道:“我還以為宵禁……既然女王和新任國王沒有偏向自由黨的意思,那就好辦得多咯~”

  保守黨要借此機會肅清之前各事件遺留的影響。

  貝爾福視線移向報紙,
  “叔叔,你說這報紙到底是怎麽回事?”

  塞西爾撓頭,
  “我怎麽知道?”

  他們剛才一直在考慮政治的問題,到現在才想起來關注《鏡報》本身。

  這個報紙,實在是太新了!
  “創新”的“新”。

  塞西爾翻過了第一版的訃告,後面便是民生版塊,
  “民生……”

  這個詞還是首次出現在報紙版面上。

  貝爾福挑眉,大致瀏覽了內容,說道:“這個版塊居然真的是在關注市民的日常生活事項。我所看到的,就包括衣、食、住、行、就業、娛樂、家庭……”

  凡是同民生有關的,包括直接相關和間接相關的事情,都出現在了這個版面中。

  兩人又繼續往後翻了幾頁,
  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版面一定會很受百姓們歡迎。

  裡面用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
  從女王殯天到英布戰爭,再到印度革命,最後到海軍預算造假……

  在這之上,倫敦政經的多位教授專家給出了總結,

  《期望就業崗位增幅第一!工業之上,是誰在青睞農業?》

  《房價連續五個月攀升,或成最難負擔樓市。專家:堅定的購房者仍有大量需求》

  《事關食鹽!在女王的注視下,必將嚴厲打擊哄抬物價違法行為!》

  ……

  塞西爾忍不住嘀咕:
  “這些標題起得也太好了吧?”

  連身為首相的他都忍不住好奇,想要看看具體內容,更何況那些市井小民了。

  畢竟,19世紀、20世紀是混亂紀元,和平從來不是主旋律,即使是英國,百姓們也擔心遠處一場不知名的戰爭會影響自己的安穩生活。

  就說印度,

  趁著女王過世,但凡搞出點兒火星,倫敦人就可能買不起紅茶了。

  衣、食、住、行、就業……

  市民們最關心的不就是這些嗎?
  塞西爾說道:“好一個民生!作為報紙,《鏡報》已經不單純浮於新聞報道了,而是揣測民意、安撫民意。”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
  在揣測和安撫後,就該是“控制”了。

  貝爾福也忍不住跟著稱讚道:“民生版確實是一個偉大的發明。盡管各報紙都有類似的報道,但像《鏡報》這樣如此集中、如此量大管飽,確實是前無古人。”

  單憑民生版,就注定了《鏡報》不會賣不出去。

  塞西爾嘴角勾起,
  “幸好,這個東西不難模仿。誰還不認識幾個磚家叫獸了,對吧?”

  貝爾福點點頭,

  他能斷定,過不了一周,其它報紙也會推出民生版,
  到時候,《鏡報》的優勢就沒了。

  塞西爾繼續往後翻閱,
  驀地,他瞪大眼睛,

  “Fxxk!”

  竟然吐了髒字兒。

  貝爾福驚訝,
  叔叔在威斯敏斯特宮,向來是注意言行的,很少會有失態之舉。

  他湊上前,看報紙後面的版面,
  結果,

  “Fxxk!”

  他也跟著吐了髒字。

  因為接下來的版面赫然寫著一個意想不到的詞——

  兩性!
  萬萬沒想到,《鏡報》竟然會搞下三路。

  像《泰晤士報》、《每日電訊報》之類的嚴肅報紙,絕對不可能弄出這種版面來。

  貝爾福尷尬地摸摸鼻子,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喂!”

  ……

  艦隊街,
  《泰晤士報》總部。

  主編喬治·厄爾·巴克爾看著手裡的《鏡報》,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

  有句話說得好,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和一般的讀者不同,巴克爾最先注意到的並非《鏡報》的內容,而是《鏡報》的版面、篇幅。

  他問立在一旁的辦事員:“伱確定沒少?”

  辦事員不解,
  “少?少什麽?”

  巴克爾揮了揮手中的報紙,說:“這玩意兒不對啊。怎麽只有一般報紙的二分之一大小?”

  辦事員心裡忍不住吐槽,原來主編說的“少”是這個意思。

  他回答:“主編,我就算再怎麽蠢,頂多就是漏掉幾頁報紙,也不可能每頁撕掉一半啊。”

  巴克爾感覺智商受到了質疑,

  他瞪了辦事員一眼,
  “我能不知道?”

  辦事員低頭,老老實實地不說話了。

  巴克爾將報紙放在手裡掂了掂,隨後道:“半幅報紙竟然賣三便士?版面縮水,價格卻不低,能賣得出去嗎?如此定價的唯一解釋是,他們對內容十分自信。”

  他剛才已經看過頭版的訃告,

  必須承認,寫這篇訃告的人功力極高,全倫敦的記者把腦子湊到一起,都不一定能有那般水準。

  但訃告只是訃告。

  巴克爾往後翻閱幾頁,看著民生版的一篇篇文章,豆大的汗珠不由得滴了下來。

  這些內容實在是太好了,也太新了!
  幸好,

  “沒關系,”

  巴克爾自己安慰自己,
  “可以複製。我們可以複製。”

  嘀咕著,他又往後翻頁,來到了前所未見的兩性版,整個人愣在當場。

  巴克爾迷茫了,

  “這……這是什麽?”

  辦事員搖頭,錯開了視線,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巴克爾一陣無語,說道:“《鏡報》可是倫敦政經主辦的,怎麽可能當眾搞顏色?要我看,頂多就是擦邊球。”

  說著,他看起了兩性版的文章,
  名字叫《一位公主的13年:一杖一冠封鎖心扉的門》。

  看到這個標題,巴克爾就感覺自己身上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爬來爬去,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體會,

  似乎是羞恥感,就像粘稠的瀝青,灌滿了整個房間,讓人無法呼吸,
  可伴隨著羞恥的,還有好奇心,

  巴克爾一個大男人,竟然僅僅因為文章標題,就產生了無與倫比的欲望,讀下去的欲望。

  他開始閱讀文章的第一小節:

  ——

  受膏、佩冠……

  我像提現木偶一樣,完成了加冕儀式。

  身心俱疲的我以女王的身份回到宮殿臥室,收拾“公主時代”的東西,

  在書桌的暗閣中,我發現了一本厚厚的日記,裡面藏著的青春,是我對某個王子的暗戀,

  我忽然意識到,在我灰頭土臉的十七歲,也曾有過明媚張揚的幾天。

  原來,我曾經深愛過。

  ——

  第一人稱敘述?

  戀愛小說嗎?
  可無論是《簡·愛》、《安娜·卡列尼娜》,都不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寫法。

  巴克爾搖了搖頭,感覺自己在凝視著晦暗蠕動的深淵,
  同時,深淵也在凝視他,

  他深知,自己如果讀完了這篇文章,一定會作為新聞工作者萬劫不複,
  但他就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繼續讀了下去。

  小說的女主人公是一位公主,愛上了一位別國皇儲,
  但後來,在國家利益和政治考量的雙重壓力之下,這對戀人不得不放棄愛情。

  巴克爾總感覺這個故事有些熟悉,
  不過,第一人稱敘述迷惑了他,讓他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熟悉感到底從何而來。

  過了好一陣,巴克爾才猛地一拍前額,
  “這個故事好像說的是維多利亞女王和亞歷山大二世!Fxxk!誰這麽大膽,竟然敢在這個時候編排女王?!”

  他看向作者欄,

  只見那裡赫然寫著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

  查爾斯·普雷斯維奇·斯科特,
  《曼徹斯特衛報》的總編。

  這個男人,能寫出《一位公主的13年:一杖一冠封鎖心扉的門》這種標題,能以第一人稱杜撰女王的起愛情,說明他已經完完全全地倒向了新聞業的黑暗面。

  巴克爾不由得喃喃自語:“《鏡報》的出現,至少讓新聞業的發展加速了十年。”

  辦事員震驚道:“主編!?”

  巴克爾抬手,
  “不,先別跟我說話!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玩出什麽花來!”

  他繼續往後翻,一直到最後,
  《鏡報》的最後是娛樂內容版,上面只有一行大字:
  Lu的新作即將連載!
  巴克爾差點兒一口氣沒喘上來,

  這報紙,
  不講武德!

  ……

  倫敦政經,

  《鏡報》臨時辦事處。

  沃德豪斯剛剛趕來,風塵仆仆的樣子,卻沒人招呼他。

  新報首發,辦事處實在是太忙了,

  所有人都沒空。

  沃德豪斯揪住一個辦事員,問:“陸教授呢?他今天應該在這兒吧?我要找他!”

  辦事員上下打量他,

  “你誰!?”

  沃德豪斯差點兒吐血,

  作為投資人,《衛報》的辦事人員竟然不認識自己,實在是太失敗了。

  他剛準備自我介紹,便聽到了陸時的聲音,

  “爵士,你怎麽來了?到我辦公室來!”

  沃德豪斯循聲望去,發現陸時從右手邊一個小房間探出頭來,正對自己招手,便快步走了過去,
  他一閃身,貓進房間。

  辦公室亂得離譜,辦公桌早已堆滿,
  地上也東一摞、西一摞的,甚至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沃德豪斯只能貼牆站著。

  陸時不好意思地說:“爵士,你多擔待,等搬到艦隊街就好了。斯科特先生之前就著手準備了,只是暫時還沒有搞定。”

  沃德豪斯點頭,隨後說道:“陸教授,那篇訃告是不是你寫的啊?”

  陸時詫異,

  “是我寫的沒錯。怎麽?我的文風這麽明顯嗎?”

  沃德豪斯輕笑道:“不是文風的問題,是創新性。能在短時間內將訃告寫成那樣的,我決計是想不出第二人的。”

  其實並非“短時間”,
  陸時在知道維多利亞女王病重之後,便開始查閱其生平了,
  當然,這種話絕對不能亂說,否則有詛咒之嫌。

  陸時搖搖頭,
  “爵士抬舉我了。”

  沃德豪斯又忍不住問:“陸教授,你為什麽不署名呢?”

  陸時輕笑,

  “你想想那些文字,再想想我的身份,合適嗎?”

  沃德豪斯一愣,
  回頭再想想,那篇訃告由陸時這個中國人寫來,似乎帶著一絲絲的戲謔,甚至諷刺,

  他確實是不宜署名的。

  他問:“陸教授,莫非你本就有諷刺……”

  陸時神秘地笑了笑,打斷對方,
  “不說這個。”

  他可不會當著英國人的面亂講話。

  沃德豪斯自然也不準備繼續追問下去,便想著岔開話題。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

  結果,陸時還沒開門,斯科特便直接撞了進來,

  他踢翻了地上的一摞資料,差點兒摔倒,趕緊用雙手撐住辦公桌,在那兒大口喘著粗氣,說道:“陸,《鏡報》賣得實在是太好了!我們印刷的量根本不夠!”

  陸時不以為意,

  “等著明天公布《最偉大的20名英國人》的票選結果,賣得肯定更好。”

  斯科特說:“還會好!?”

  陸時問:“有什麽問題嗎?”

  斯科特撓了撓頭,壓低聲音,

  “陸,你知不知道按照這個趨勢下去,《鏡報》首刊會賣出多少份?”

  陸時搖了搖頭,

  說句實話,他對新聞業確實了解得不太深刻。

  斯科特說道:“因為《鏡報》是小報,且第一期中沒有漫畫,所以印刷難度遠低於其它大報。現在,只要印刷機全力開印,印多少就能出給報童多少。”

  陸時算是聽明白了,

  “換句話說,今天我們的印刷量就等於銷量?那我們今天的印刷量能到多少?”

  斯科特伸出一根手指。

  沃德豪斯說道:“一萬……不可能,先期印刷都不止這個數了。所以是……十萬……嘶……”

  他倒吸一口涼氣,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斯科特確定地說:“沒錯,就是十萬。《鏡報》首刊,銷量突破單日十萬份!”

  辦公室不由得陷入安靜,

  “……”

  “……”

  “……”

  良久,

  “Fxxk!Fxxxxxxxxxxxxxxxxk!!!!”

  沃德豪斯雙拳緊握,想捶斯科特的肩膀幾下以示激動,結果卻被絆倒了,直接撲到了對方懷裡。

  但他還是繼續說:“《鏡報》……這特麽的是什麽怪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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