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浮沉燼又要纏上他的身上，海爺爺不斷後退，驚恐大叫。

  “我說，我說就是。”

  “鮫人村中有一口井，通過那井，可以去漁村那邊。”

  “只是你們是不可能通過那口井的。”

  海底是鮫人的世界，那口井，也只有擁有鮫人血脈的存在，才能進入。

  “你不是鮫人吧，為什麽可以？”

  柳茹問出了這個問題，看海爺爺那驟然憤怒的表情就知道，這個問題扎心了。

  “我看你這樣子，難不成你是人和魚的後代？”

  柳茹天馬行空的猜測，徹底讓海爺爺那張長滿魚鱗的臉都變色了。

  被逼到這種程度，海爺爺冷笑：“我是什麽和你們無關，難不成你們能變成鮫人？”

  “我們變不了鮫人，但可以挖出他們的鮫珠，有了鮫珠，想來也能通過你說的那口井吧。”

  聞人時冒了出來，一雙眼眯起，笑的跟個狡詐的狐狸一樣。

  陸韻注意到，聞人家的那幾個兄弟姐妹都在關注這邊，和海爺爺的對話，他們聽到了，可聞人時最先找到突破口。

  “你怎麽知道？”

  海爺爺臉色大變化，隨即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頓時凶性暴露，齜牙咧嘴起來。

  柳茹上去給了對方一腳，對方就又老實了。

  “我還知道，你這身體，也是因為你活吞鮫珠才變成這樣的。”

  聞人時用最輕飄飄的話語，揭露海爺爺心中最不堪的秘密。

  “聽說你年輕的時候見過鮫人，而你當時使用的鮫珠，就是那個鮫人的吧。”

  “我比較好奇，一個最擅偽裝和欺騙的鮫人，怎麽會將自己的鮫珠給你。”

  “是欺騙呢，還是真愛呢？”

  “鮫人壽命那麽長，如果是真愛，沒什麽意外的話，對方應該還待在你身邊吧。”

  隨著聞人時不斷的猜測，地上海爺爺的神態愈發緊張，不僅如此，就連一些鮫人聽到這話，都投過來莫名的眼神。

  “閉嘴，你閉嘴！”

  海爺爺怒吼著，那憤怒中帶著恐懼的態度，並不是針對他們這些修士的，而是……鮫人。

  “哦，看樣子我猜對了，你是欺騙了那位鮫人，用什麽陰暗手段拿到了鮫珠對吧。”

  “呵呵，不如讓我再猜猜，你還欺騙這裡的鮫人。”

  “說不得你還給它們編造了一個唯美的愛情故事，在那個故事中，你和那位真愛兩情相悅。”

  “而你之所以出現在這裡，都是為了完成真愛的願望，對嗎？”

  鮫人一族很團結。

  海爺爺明顯是個異類，半人半魚的外表能被這些美貌的鮫人接受，怎麽可能沒點內情。

  當然，聞人時說的那些，完全是發揮自己的想象力猜測的。

  可通過海爺爺的表現就足以知道，他猜對了。

  最起碼的，真相大差不差。

  屬於鮫人的聲音回旋著，不是戰鬥中的昂揚亢奮，而是被人背叛的淒愴和憤怒。

  沒等他們出手，就見到那一直在和阿梨打鬥的金色鮫人出現在這裡。

  一隻手，將海爺爺拎起來。

  尖銳的指甲刺入身體，將那些魚鱗崩壞。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鮫人王問著，低沉的聲音危險感十足。

  阿梨也走過來，沒再出手，像是看好戲半看著這一幕。
    一個人類。

  不，一個異類，將修士和鮫人刷的團團轉，不得不說，這位老人家本事還是很厲害的。

  “不，不是真的。”

  “他們在騙你，他們是想離開這裡。”

  海爺爺否認，可他對上的，是鮫人王那雙神秘莫測的紫眸，裡面的漩渦有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讓海爺爺移不開眼神。

  “說！”

  一個字，帶起海浪層疊。

  大海之下，眾修士感受到了來自淵海的海壓，龐大又緊繃。

  “是我殺了她。”

  “是我砍下她的身體，將她的血肉儲存起來。”

  “是我將她的骨頭，埋在了院子裡。”

  “是我吞下她的鮫珠，通過那口井，找到了你們。”

  隨著一句句是我的自述，鮫人王的那張完美的臉上，已經沒了任何的表情。

  冷硬的，像是一塊玉石。

  可那海爺爺還在呢喃著。

  “都是我，都是我，憑什麽，憑什麽你們鮫人得天獨厚，與天同壽。”

  “我也想長生不老啊，我也想一揮手就能掀起滔天巨浪啊。”

  “可為什麽，為什麽不行啊。”

  “我明明按照書上說的，讓鮫人心甘情願的將鮫珠挖出來給我。”

  “我都吃了鮫珠了，為什麽還不能變成鮫人啊。”

  “怪物，我是個怪物，我怎麽能變成一個怪物呢。”

  在那雙眼的力量下，海爺爺的精神被摧毀了，他嘶吼著，不斷發泄心中的痛苦。

  可那一聲聲的自我剖白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投過去的，都是鄙夷的眼神。

  他是自作自受不是嗎。

  他欺騙了那個鮫人，利用人類的感情將其束縛，到最後拿到了對方的一切，包括性命。

  可當他發現自己並未如願以償變成真正的鮫人後，他將目標放在了淵海中。

  他通過從那個鮫人嘴裡得知的秘密，找到了那口井的出處，然後用自己的屋子將其圈起來。

  他通過井，來到了這海底，給鮫人說了一個可歌可泣的故事。

  他成功了，成功騙到了這些鮫人。

  他將鮫人的死亡，安在了那些人類的修士頭上。

  他告訴這些鮫人，都是因為那些野心勃勃的修士，想要利用鮫人通過這淵海，所以才將它們的族人抓起來。

  他願意接下鮫珠，就是為了來告訴它們，讓它們小心，他還主動給他們當內應。

  每一次，當有人登上鬼船後，他都會過來通風報信。

  作為淵海的霸主，它們雖說也無法抵抗海面上空的風暴，可海底它們可以做主。

  利用海怪，利用鮫人的歌聲，它們拉下來一批又一批的修士，舉行了一次又一次的盛宴。

  而他呢，每一次都躲在暗中觀察著，看著那些修士和鮫人被自己玩的團團轉。

  他從中取樂，並從中獲取扭曲的快感。

  這一次，見到這麽多修士，他意識到事情不簡單，打探之後才知道這些修士的野心。

  而他，乾脆通風報信，期待著有一次盛宴的舉行來滿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