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要尋回過去的信仰
  牢房的夥食並不好、更不充足，被關押在這裡的奴隸們不得不忍受饑渴的折磨。

  顯而易見的是，王國很少關押過這麽多的犯人，從來沒有準備過充足的夥食，再加上關押在牢獄裡的都是奴隸，即使餓死一些人也無關大礙。

  頭幾天還能勉強忍耐，到了接近一周後，奴隸們便都餓出了皮包骨。

  早晨裡，牢房裡充斥著汙穢的臭味。

  諾恩無精打采地坐在牢門前，他的肚子被饑餓撕扯得生疼。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老祭司的死期也逐漸接近了。

  昨天的時候，便有王宮的大臣捏著鼻子來到牢房內，向老祭司宣布死刑的日子。

  那是在四日後的下午。

  諾恩看著老祭司從牢房的深處走出來，關切地看著牢房內的奴隸們。

  這裡的奴隸，在聽過老祭司講述的故事後，不少人都轉而信仰起了他口中的主。

  奴隸們本就不太明白神祗與神祗間的關系，對信仰的理解更是淺顯，再加上老祭司口述的故事是那樣美好，因此他們皈依起來十分容易。

  不過，諾恩還沒有皈依。

  因為他還沒感覺到，老祭司曾經說過的，哪一種不可推卸的力量。

  ………………

  牢獄的生活太過痛苦，臨近老祭司死期的第二天，開始有人餓死了。

  沒人知道那個人是怎麽死的，也沒人知道他死之前留下什麽遺言，只是一睜眼一閉眼的工夫，他就死了。

  恐慌瞬間席卷了這座監獄，奴隸們為那人的死悲痛萬分，當獄卒們將那遺體從牢房裡丟出去時，奴隸們湧了上去，護住了那人的遺體，始終不讓獄卒們奪去。

  此時此刻，飽受饑渴折磨的石奴人們展現出驚人的生命力，他們開始用骨瘦如柴的雙手，斑駁的指甲，硬生生地在地上挖開一個土坑，將那人的遺體埋了進去，入土為安。

  對於無數三眼猿人貴族而言，一直以來，這群奴隸們如同馴化的羊群，他們不知道什麽是逃跑，即使知道也不會逃跑，石奴人是天生的奴隸。

  可這並不意味著，奴隸們沒有喜怒哀樂。

  在那一次次的鞭撻中、一條接一條的傷痕中、一個接一個倒下的軀殼裡，有一顆血肉做的心在跳動。

  那顆心不是石頭，任由三眼猿人雕刻。

  奴隸們的身軀受製於枷鎖，只有精神能奔赴自由。

  於是，在卡加烏斯與老祭司口中的主之間，這個牢房裡的奴隸們，選擇了皈依後者。

  他們開始學著像老祭司一樣雙手合十地誦念禱文，讚美那位拯救世人的神，他們開始習慣於不再提及卡加烏斯，而是互相討論精靈們的傳說故事。

  諾恩驚訝地看著這些石奴人。

  他的心靈，同樣隨之搖晃。

  沒有石奴人能掙脫俗世的枷鎖，他們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反抗，他們更不知道怎樣去反抗。

  即便肉體的枷鎖無法掙脫，
  可馴化得了肉體的，卻馴化不了心靈。

  石奴人的精神時刻要奔赴自由，信仰要從苦難中被喚醒。

  又一個早晨。

  等到其他奴隸們紛紛從昏睡中轉醒之後，老祭司又一次為眾人講述那段古老的歷史。

  “在那時候，末日降臨了，大洪水席卷整個世界，烏雲遮天蔽日，到處都是黑暗，世人在地上什麽也做不了，只能親眼目睹洪水衝垮森林的巨木，毀滅地上的生靈。”

  老祭司的聲音激情洋溢，奴隸們的情感被他所調動，直勾勾地看著他。

  “不知多少人跪在地上，在撒泊王的帶領下祭拜龍骨，可這並沒有止住洪水，地上毀滅的命運似乎早已注定。”

  諾恩認認真真地傾聽老祭司的話語，將每一個故事、每一個情節銘記於心。

  在老祭司的講述中，那位主的形象在少年的心裡漸漸勾勒出來。

  “末日來臨了，世人們將該做的都做了，仍舊無濟於事，到這時，他們將雙手合十，向神祈求最後的拯救。

  而神，傾聽了世人的祈禱。

  忽然之間，火焰彌漫了整座天空，那些遮蔽光芒的烏雲瞬間烈火纏身！

  那些神聖的光輝頃刻布滿天穹，每個人都抬起頭，親眼望見雨水被止住，而一群龐大的獨角鯨魚們浩浩蕩蕩地從山谷裡出來，用發光的獨角止住了淹沒王國的洪水！”

  老祭司將《王與先知書》那最後的情節講述給眾人傾聽，在那個故事裡，人們面臨危難，向神祈求拯救，而神伸出了手，擁抱了世人的苦難與絕望。

  奴隸們看向彼此，那故事裡的精靈們，與自己的處境是多麽相似。

  他們面臨著牢獄之災，而那些精靈們面臨末日洪水。

  他們在饑渴中無能為力，而那些精靈們在毀滅中也束手無策。

  石奴人們對精靈們的故事感同身受，他們紛紛將雙手合十，讚美著神，回顧著老祭司講述的故事。

  諾恩聽完了整個故事，情不自禁地問道：
  “在這之後呢，在這之後又怎麽樣了？

  那個領受恩典的王國，那些曾經祈求神的邏各斯人……為什麽後來會處死神的天使？”

  老祭司聽到了諾恩的困惑，笑了笑道：

  “就跟我之前回答你的一樣，我不知道，諾恩。

  如今我命不久矣，
  你若想知道，你要自己去尋找。”

  自己去尋找…

  諾恩聽到後，沉默了片刻，而後揚起臉，看見了老祭司的目光。

  那目光裡，飽含著懇切、飽含著期望。

  “伱們身上流著神之子的血，你們要回歸你們的故鄉。”

  老祭司聲音輕顫著，

  “你們要尋回過去的信仰，因為神曾站在那高山之上。”

  要回歸故鄉…

  諾恩握住牢門的手猛然顫抖。

  要尋回過去的信仰…

  他感受到一股心靈深處的無形力量，輕輕推搡著自己的雙肩。

  那是老祭司曾說過的不可推卸的力量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