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三種最接近神的力量（加更二合一）

  “那個維爾多…”

  謊言與詭計的神殿內，瓦利小聲交代著死後小鎮的近況。

  “怎麽了？”

  斯萊厄偏過頭來問道，
  “我記得那個真教徒，在我假扮哲學家的時候，跟這人交流過很長一段時間。”

  瓦利點了點頭，而後繼續道：
  “他好像…想要嘗試走向小鎮之外。”

  斯萊厄皺了皺眉頭，感慨道：

  “到今天都還沒放棄嗎？哇哦，這真是…稀奇。”

  瓦利佯裝平靜地攤了攤手，出聲道：
  “多謀的斯萊厄，世上有些人就是這樣執著。”

  斯萊厄撓了撓頭，緊接著問道：

  “你查清楚他為什麽想要走出小鎮了嗎？”

  瓦利擺出了一套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只聽他說道：
  “維爾多想要在小鎮之外，尋找天國的蹤跡。”

  斯萊厄一陣好笑，祂笑問道：

  “他在幹什麽？天國跟冥界都不是一個地方，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瓦利這時靠了過去，壓低聲音，緩緩道：
  “據說，他是從經文裡面找到的依據。

  還記得嗎，偉大的斯萊厄，山與工匠之神赫裡斯常年生活在冥界之中。

  而在天國還未降臨前，赫裡斯便庇護過無數去往冥界的真教徒，據說那群真教徒們，擁有通向天國的階梯。”

  斯萊厄抬了抬下巴，作思考的模樣道：
  “這真是…”

  身為天體國度的諸神之一，斯萊厄當然知道，赫裡斯曾庇護去往冥界的真教徒一事。

  那個時候，天國還未降臨，死神納克貝特勤勤懇懇地收割著地上的靈魂，無論種族、信仰、性別、老少都被祂一手帶往冥界之中，其中當然不乏真教徒的身影。

  斯萊厄還聽說，那個時候，納克貝特甚至想將西蘭的靈魂也一並收割去了。

  這樣一看，維爾多的想法，似乎有幾分真實性，而並非無跡可尋。

  謊言與詭計之神忽然感到一絲為難。

  死後小鎮本身就是一個極其真實的地方，它高度模仿了冥界的歎息平原，只為了讓這些“死者”們真的覺得自己死了。

  所以，斯萊厄盡可能地填補上每一個漏洞，凡是冥界有的，這裡都有。

  這一切都是為了真實性而考慮。

  如果不真實，那麽“死者”們都不會相信自己已經死了。

  可是，維爾多尋找天國的蹤跡的舉動，卻擊中了死後小鎮最薄弱的一環。

  難道祂還能為了真實性，想辦法造出一個“天國”出來？
  這實在是異想天開。

  “棘手、棘手…真教徒太煩人了，那時候就該把他們都趕出去。”

  斯萊厄不禁在神殿裡來回踱步，苦思冥想，
  “我又怎麽能建個天國出來？”

  瓦利將斯萊厄的舉動盡收眼底。

  他明白，歸根結底，斯萊厄並不清楚冥界是否真的有所謂的“通往天國的階梯”，正因為不清楚、不確定，所以才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沒有反倒還好，死後小鎮的真實性不會被動搖。

  但萬一真的有呢？

  萬一冥界真的有所謂“通往天國的階梯”？
  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瓦利暗暗攥住拳頭。

  不知不覺中，斯萊厄已經鑽進自己設下的套子裡面了。

  成為謊言與詭計代言人的瓦利，在這段時間裡學到了很多撒謊的技巧。

  一個謊言倘若要讓人相信，或者半信半疑，就一定要建立在真話的基礎之上，與此同時，還要有不可驗證性！
  什麽是不可驗證性，按照瓦利的想法，就是要驗證這個謊言是否是謊言，要麽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要麽乾脆無法驗證這話究竟是真是假。

  譬如說，一個人出手闊綽大方，並且告訴自己的朋友，在遙遠的故鄉不僅有大筆家財，還有爵位要繼承。

  那麽對於那個人的朋友來說，驗證那個人在故鄉是否有大筆家財和爵位，是需要付出很大代價的，是要翻山越嶺，跨過無數困難的。

  因此，那個人的朋友會選擇相信出手闊綽大方的人說的都是真話。

  這是瓦利跟著斯萊厄習來的寶貴經驗之一。

  現在，這個男孩要將斯萊厄一步步地引入到他的陷阱之中。

  於是，瓦利繼續開口道：

  “足智多謀的斯萊厄，
  你說：‘我又怎麽能建個天國出來？’

  我想，你或許說錯了。”

  斯萊厄轉過頭，好笑地看著瓦利，

  “我或許說錯了？
  難道你覺得我能建個天國？
  還是說，你有能力建個天國？

  既然把話說得這麽滿，那麽告訴我，你是哪位下凡的大天使。”

  斯萊厄的話滿是戲謔。

  瓦利謙卑地搖了搖頭，滿臉真誠道：
  “我當然不是哪位大天使，我不過是你卑微的仆人。

  只不過，我覺得，你不必真正地建一個天國，你只需要讓別人覺得，小鎮之外，真的有天國。”

  斯萊厄一下子就明白了，祂開口道：

  “你是說，建造一個天國的外殼？讓維爾多覺得，那就是天國？”

  瓦利點了點頭，

  “反正他不可能進去，只需要有一個外殼就行了。”

  斯萊厄不住地拍起手來，稱讚道：

  “不錯、不錯，我只需要弄點幻術，再搞點小把戲，讓維爾多覺得那就是天國就行了。

  這樣一來，看到‘天國大門’的他，就沒有什麽好懷疑的了。

  你這提議真妙。”
    接著，謊言與詭計之神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拍了拍腦袋，
  “噢，有了你這個提議，我們還能弄更多的真教徒進來。”

  此前，維爾多和哥穆兩人誤入死後小鎮是一場意外，在這之後，為了不露餡，斯萊厄便不讓更多的真教徒進入到死後小鎮之中。

  因為真教徒死後，要麽去天國，要麽去地獄，是不會來到冥界。

  可是，瓦利的提議，巧妙地填補了這個缺陷，完美地圓上了之前的謊言。

  斯萊厄不禁為瓦利拍掌叫好，雖然祂覺得，只需要花點時間，自己也能想到類似的辦法，不過瓦利的表現仍然值得稱讚。

  這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瓦利，要不了多久，你就該站在這祭壇上了。”

  斯萊厄指著神像說道。

  瓦利佯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面貌，他連忙擺手推脫。

  等他退出謊言與詭計神殿時，趁著四下無人，趕緊吐出一口濁氣。

  誘導斯萊厄一步步走進陷阱，真的是讓他提心吊膽極了。

  所幸自己提出的每一個步驟和計劃都是有利於斯萊厄，這才沒有被祂看穿自己的真實目的。

  愛撒謊的瓦利明白，如果撒一個謊，就需要成千上百個謊言來圓，要堵上一個缺陷，就會帶來數以千計的缺陷。

  謊言撒得越大，就越有可能一觸即潰。

  所以自己看似在為斯萊厄著想，實則是為了有朝一日，謊言的泡沫被戳破，整個死後小鎮就此崩塌。

  想到這裡，這個矮人男孩不免燃起了雄心壯志，他一陣小激動，捂住嘴巴偷笑了幾聲。

  希望…

  沒有人注意到這點小動作。

  …………………………………

  …………………………………

  站在靈魂之海上，舉目可見，是幽邃深沉的星空。

  席勒思不知多少次眺望這番景象了。

  深紅色的歷史星辰依照著既定的軌跡運轉著，幾乎每過上一百年，才會出現在靈魂之海的正上方一次。

  那顆星辰，時至今日，仍未像其他許多星辰一般，覺醒屬於它的自我意識。

  按理來說，浩浩蕩蕩的歷史長河，早已將無數的智慧都灌輸給了這顆深紅的星辰，它理應是最早覺醒自我意識的存在，而它一旦覺醒，也將是天體國度中唯一的七階神祗。

  見證過閃恩隕落的席勒思知道，即便是身為諸神之王的閃恩，在背負原初意志之後，也堪堪擁有七階的神力。

  然而，令人驚奇的是，擁有七階偉力的歷史星辰，在整個天體國度裡，卻無足輕重。

  它身處天體國度之中，又仿佛遊離於天體國度之外，它固然強大、宏偉，但又誰都不影響。

  它與死物無二。

  “歷史星辰，你為何不覺醒你的自我意識？”

  席勒思低聲自語道：

  “是因為不能，還是不願？
  抑或是兩者都有？”

  席勒思覺得，無論哪一種說法，都極有可能。

  說歷史星辰不能覺醒自我意識，是因為，雖然歷史長河將文明近乎無盡的知識和智慧都灌輸給了這顆星辰，然而，同樣被灌輸的，也是近乎無盡的無知和愚昧。

  再加上，在文明誕生以前，這個世界數以億年計的混沌時光，那些毫無意義的歷史，都源源不斷地匯入到歷史星辰之中。

  歷史星辰所匯聚的歷史，就像是一個龐大而無用的垃圾場，裡面只有那麽一小撮是金子，剩下的盡是無用之物。

  說歷史星辰不願覺醒自我意識，是因為，歷史星辰在同樣被賦予靈魂之後，似乎擁有著些許的意識，那種意識很模糊、很混沌，僅僅懂得趨利避害，就像是羊水裡的嬰兒一般懵懂，在大地上碩果僅存的神王神殿裡，曾經記載過閃恩伸手觸碰歷史星辰，得到其回應的傳說。

  由此可見，歷史星辰並非全無意識，而它似乎在抗拒著覺醒自我意識。

  “這真讓我想到，那跟隨戴爾圖良出海的安提農。”

  席勒思不禁感歎道。

  安提農因為抗拒理性的痛苦，回到叢林之中，變回了猿人。

  這個寓意頗深的傳說，在三眼猿人的神話與經文裡，以及邏各斯人撰寫的《雙王書》中都有所記載。

  歷史星辰自始至終沒能覺醒自我意識，對於天體國度的眾神而言，無疑是一樁遺憾。

  可對於如今的席勒思而言，卻正好。

  大天使揚起羽翼，僅僅一個瞬間，便踏足在深紅色的廣袤土地上。

  對於龐大的歷史星辰而言，席勒思的身形如同微不足道的螻蟻。

  只見大天使緩緩伸出手，一道純黑色的球狀黑暗慢慢自手心升起。

  那是他自原初意志的核心取出來的力量。

  原初胚胎正因為缺少了這份力量，才一時間難以掌控原初意志。

  那球狀黑暗，猶如黑洞一般深邃，自手心升起之時，刹那便吞沒了一切光線。

  席勒思將其稱為“初始幽暗”。

  “歷史星辰的力量，再加上初始幽暗，最後，還有神創道途的偉力…三者加在一起，我將造就出什麽？”

  大天使半蹲下身，撫摸著腳下的歷史星辰。

  三種最接近於神的力量，
  倘若有朝一日匯聚一處…

  是否得以，

  再度審判整個世界？

  乃至於，乃至於，乃至於……

  席勒思不敢再想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