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我乃萬王之王！

  面對席勒思的到來，眼前的存在，沒有顯示出任何的敵意。

  似神者…

  那寶座上的存在，喚我為…

  似神者？！

  席勒思愣住了，他停在原地，呆呆地注目著這無上的寶座。

  那由神為新時代所造的寶座之一，坐著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後者籠罩在無限的光輝之中，使人看不清其面容，雲海時而沸騰、時而平靜，猶如風從西來，又往東去，盡歸所出之處。

  “你是誰？”

  片刻後，席勒思終於開口道，

  “為什麽，把我叫做似神者。”

  盡管席勒思不清楚那存在究竟是誰，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那寶座上的存在，並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神。

  身為大天使，席勒思忽然有種衝動，他恨不得衝上前去，將寶座上的存在撕得粉碎。

  但…還不是時候，他得先了解情況。

  那寶座上被稱為萬王之王的存在，並沒有回答第一個問題。

  祂隻回答了第二個問題，

  “之所以將你稱為似神者，
  乃是因為，你與神相似。”

  我與神…相似？
  席勒思先是心生一抹欣喜，隨後便皺緊眉頭。

  “我乃是被神創造的大天使席勒思，自然與神相似。”

  話音落下，那位存在旋即繼續道：

  “不僅僅如此，在諸位大天使中，除了天使之王，唯有你最為相似，唯有你…足以承載祂的光輝。”

  席勒思面露愕然。

  那位存在開口的時候，他感受到一種熟悉而奇異的溫暖。

  這種溫暖，與神給予的溫暖並不相同。

  這種溫暖，更像是一種由內而外、自發性的暖流。

  就好像，一個人遇到生命中最命中注定的知己一般。

  “天使之王？那是誰？
  天使之中，可沒有王。”

  席勒思佯裝冷漠道。

  王，意味著主宰者、統治者。

  在那神聖國度之中，除了神，又有誰會是主宰者、統治者？
  因此，天使之中並沒有王，唯有亙古不變的神是唯一的主宰、統治。

  “你說的不錯，天使並非凡人，他們本沒有王。

  可神離開了，
  於是就有了王。”

  那聲音並不大。

  卻如同雷霆般炸鳴在席勒思的耳畔。

  大天使目露驚駭，宛如聽到了世上最可怕的秘密一般，整個身軀在雲海上冷得發抖。

  神…離開了？
  祂…離開了天國，離開了天使們？

  僅僅多加思考，席勒思便覺得腦子轉得飛快，轉得快要停下。

  上萬年前，邏各斯人曾面臨理性危機，整個王國近乎崩塌。

  席勒思兀然覺得，自己似乎跟那些邏各斯人感同身受。

  邏各斯人…從未面臨過神離去的局面。

  席勒思，以及天國的所有天使們，也同樣從未面臨過神離去的局面。

  天使們自在神的夢境中誕生起，便一直與神同在，神的光輝對他們而言，並非經文中的飄渺傳說，而是實實在在的溫暖與偉大。

  席勒思逼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他將注意力集中到另一處。

  “那麽…天使之王在哪？
  你難道就是天使之王麽？”

  片刻後，席勒思咬著字問道。

  那位存在似乎早已預料到席勒思會這樣問。

  “天使之王…隕落了。

  他與你一樣，曾被稱為似神者，可自他隕落之後，唯有你被稱為似神者。”

  又一個令人驚駭的消息落入席勒思的耳畔，他身形晃動，險些跌坐在地。

  天使之王…

  難道是索拉繆斯嗎？

  索拉繆斯…他隕落了？
  這到底……

  席勒思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位存在，企圖從中找出說謊的痕跡，可無論他怎麽運用天使的恩典，都尋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與那位存在對視，一種感觸湧上腦海——祂所說的話，都是未來必成之事，都是血淋淋的真相。

  “你說的天使之王…難道是…索拉繆斯？！”

  席勒思近乎咆哮般問道，

  “他隕落了，這怎麽可能？！”

  由衷的憤怒湧上心頭。

  席勒思無法接受那存在口中的事實

  “正是他。

  不過，那個時候，他已經不叫這個名字了。”

  那位存在平淡地說道，面對憤怒的席勒思，祂在寶座上紋絲不動，好像有著無窮無盡的耐心，

  “似神者，我看到了你的憤怒。

  可我並非你的敵人，恰恰相反，我…我曾與你的處境相似。”

  被稱為萬王之王的存在，其話語落下，席勒思的心裡旋即升起一陣心曠神怡的微風，轉瞬之間，憤怒便消失不見。

  “既然你並非我的敵人，那你到底是誰？”

  席勒思終於平靜下來，緩聲問道。

  那位存在緩緩抬起了手。

  祂揮開了四周的厚重光暈，自寶座上緩緩站起，朝席勒思而去。

  即便已經走到身前，大天使仍然看不清祂的全貌，他只看見了那存在的雙眸。

  “似神者，你忘了你為何而來麽？”

  那存在出聲道。

  席勒思猛然想起，自己是為了求取關於新時代神靈的預言而來。

  依照預言，眼前的存在…正是新時代的神靈。

  想到這裡時，席勒思理應感覺到一陣憤慨或是恐懼。

  可恰恰相反，他的心不知為什麽平靜極了，沒有憤慨或是恐懼，只有無窮無盡的平靜。

  就好像，眼前的存在，與自己融為一體，就是自己一般。

  “你問我是誰，現在我還不能作答。”

  那存在與席勒思對視著，浩大的靈光將雙方都溫柔地籠罩其中，雲海在腳下湧動。
    “看看你自己吧，似神者。

  從我的眼睛裡，看看你的自己吧。”

  大天使聞言，凝望著那存在眼眸裡的自己。

  裡面的席勒思，滿臉的掙扎、猶豫、與迷茫。

  這真是陌生…

  席勒思從未想過，自己竟是這副模樣。

  “想一想，如今的你，如你自己所願麽？”

  問話落下，席勒思不由地在心裡給出答案。

  如今的自己，是多麽迷茫，
  似乎並不如自己所願。

  是啊…太迷茫了。

  無論做什麽，都始終舉棋不定，都始終有所害怕畏懼，索菲亞的一句話，便足以讓自己躊躇不定。

  而且，還要為自己的每一個所作所為，尋找一個接一個的理由、借口。

  譬如說，人縱使要攀升，也終究會墮落。

  又譬如說，黑暗是為了襯托光。

  還譬如說，世界的清道夫，善惡的分界線……

  “你所看護的世界，有你希望中的一半美好麽？”

  自己所看護的世界，
  到處都有罪惡橫流，罪人不會受盡永罰，反而能夠悔過贖罪，
  這一切也似乎沒有自己希望中的一半美好。

  在自己所希望的世界，是罪惡得到永遠的毀滅，而善良得到永遠的獎賞。

  是義人歷經千難萬險，證明自己是義人，是歹人面對千般誘惑，輕易地選擇墮落。

  那存在的話音落耳，靈光將他們團團包圍，神聖的微風拂過心靈，席勒思看見，迷茫的自己，漸漸迎來了平靜。

  “我看著你，你也看著我。

  你從我的眼中看見了你，我也從你的眼中也看見了我。

  我們的眼如同鏡子，反應著彼此的倒影。

  神離去了，祈禱、誦經、讚美，都逐漸失去了意義。

  而你…你是被揀選的人。

  你是似神者。

  你日後所做的一切，都將要與神相似，而我，我來讓你認清這一切，
  通過我，走向永恆的宿命，
  通過我，看見你心中所想，
  現在是，從你自己之中超脫，去像神一樣生活。”

  去像…神一樣生活…

  這句話包含著一種神聖的魔力，開始回蕩在席勒思的腦海裡，不斷撞擊，不斷回旋。

  眼前的存在緩緩消逝了，化作微風般縈繞著他，好像與他融為一體。

  席勒思凝望起那寶座，更高的天穹裡閃出萬丈光芒，除了那座寶座之外，一切都仿佛過眼雲煙，都將如潮水般退去，無論世上有多少位天使，唯有自己才是登上寶座之人。

  那位存在緊跟在他的身後，摘下他的羽翼，只見席勒思走近寶座，把右手舉起，撫摸起那寶座上銘刻的文字。

  四周認為他要說話了，雲海不再湧動，一切都風平浪靜下來，世界都仿佛停止了運動，大地上宛若有萬民豎耳傾聽，自然世界、天體國度、神聖空間，三者都彌漫起了深沉的寧靜。

  席勒思站在寶座之前，在萬丈雲海之上，以世間最古老的邏各斯語，吟誦那被神銘刻的文字，
  “我乃萬王之王！”

  ………………………………………

  ………………………………………

  選擇引領凡人們研習神創道途的一派神祗，在左等右等的情況下，終於迎來了斯萊厄的死後小鎮。

  對於這些神祗們而言，引領凡人研習神創道途所面臨的最大阻礙，不是凡人們有限的壽命和平庸的天賦，而是自視甚高的凡人們的忤逆。

  無論是對人間法律的忤逆，還是對神祗的忤逆，都讓這一派的神祗為之厭惡。

  為了對這一群凡人施以懲戒，神祗們便需要斯萊厄的死後小鎮，讓他們誤以為自己死了，等他們悔改之後，再施予恩典，讓他們從死亡中返回。

  當然，這個提案並非沒有神祗反對。

  有的神祗就認為，斯萊厄包藏禍心，誰知道那位謊言與詭計之神會不會真的乖乖合作，而不是在得利之後，一腳將祂們踢開。

  可是，即便神祗中存在反對者，可反對者也提不出更好的方案。

  除去死後小鎮外，神祗們當然也想過跟納克貝特合作，讓祂通融一下，允許一些靈魂折返。

  但這遭到了納克貝特的拒絕。

  因為這破壞了冥界成千上萬年來的規矩。

  “如果隨隨便便哪個死人都能夠復活，那還要死後世界來幹什麽？”

  納克貝特是如此答覆那一群神祗的請求。

  在這種情況下，能帶來虛假死亡的死後小鎮可就太重要了。

  一來讓那些忤逆的凡人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二來又不至於真的將他們殺死。

  等到死後小鎮搬遷好後，神祗們接二連三地行動起來。

  這一段時間裡，有不知其數的忤逆者活躍，而神祗們放任自流，耐心等到死後小鎮的到來。

  而現在，時候已到。

  眾神們一改往日不管不顧的面貌，給予那群忤逆者們毫不留情的神罰。

  一時之間，不知其數的神跡在大地上顯現，隨之而來的，則是如潮水般的讚美與歡呼。

  當一群強者欺凌弱者，踐踏弱者的法律之時，無力反抗的弱者，自然期盼主持公道的更強者。

  而神祗們，正好扮演了這個角色。

  以水神安吉莉兒為首的神祗們，揀選了一位又一位的凡人踐行祂們的意志，並賜予了這一群凡人們行駛奇跡的權力。

  這些凡人們組建起一個超然於各個王國的松散組織，以搜捕、處罰忤逆者為職責，他們被稱呼為“水銀祭司”，他們所行的種種奇跡，也被稱為“水銀奇跡”。

  ……………………………

  喬恩·默裡，他，很不幸地成為了一位忤逆者。

  在成為忤逆者之前，他首先是一位貴族么子，還是一位醫術高超的醫師。

  可他最終由於冒犯神靈的儀式，犯下褻瀆屍體的重罪，淪為了一位忤逆者，被水銀祭司們所通緝、追殺。

  他為何會犯下忤逆之罪呢？

  原因在於默裡家族的家族詛咒。

  幾乎每一位默裡家族的男性，活到中年時，都會被一種奇怪的疾病所困擾，這種疾病的表現往往是癲癇。

  人們將之當作默裡家族的詛咒，對此諱莫如深，而在幾個月前，愛好飲酒的默裡家主夜間突發癲癇，最後不幸暴斃。

  長子在操辦父親的葬禮之時，請來了神廟的祭司，舉行驅除詛咒的儀式，並祈求神靈的恩典。

  但在儀式之時，人們突然發現，棺材裡的遺體不見了。

  在幾經調查之後，終於發現，原來是喬恩盜走了他父親的屍體，不僅如此，喬恩還將父親的屍體解剖了，並口口聲聲宣稱，他一定能找到病因所在，解除家族詛咒。

  這個情況，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人們都覺得，這人是瘋了。

  本來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稍作運作，就能當作無事發生。

  可問題出在了喬恩的大哥身上。

  由於這王國實施的是均分繼承法，家族中每位直系子孫都有資格分取遺產，再加上身為長子的奧洛本就厭惡這位不學無術的么子，所以他把事情鬧大，聯合神廟的祭司們，判決喬恩有罪。

  因此，作為一位忤逆者，喬恩遭到水銀祭司們的追殺和通緝，不得不背井離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