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想重返人間的神

  那位無名審判官終於笑了。

  在眾英雄的目光之下，如雕塑的審判官忽然摔倒在地上，而後像是積蓄許久般地爆發出大笑。

  大地都被那尖銳的笑聲震得的搖晃。

  好幾位英雄們沒有站穩，在荒蕪的土地上猛地一摔，緊接著便同樣大聲笑起來，他們終於成功了，他們彼此擁抱，互相歡笑，共同分享著這份通過試煉的榮耀。

  有的英雄當即拿出了從偉大平原帶出來的美酒，喜極而泣，即刻歡歌暢飲，共同慶賀他們通過這場最為刁鑽的試煉，而說笑話的侏儒猛地躍起，抱上了拜爾德脖頸，大聲地宣告自己的勝利。

  伴隨著無名審判官的笑聲，英雄們被其感染，沉浸在歡慶的氛圍之中，這是他們經歷過最為棘手的試煉，一度將他們逼入絕境，可勝利終究屬於他們，也唯有他們。

  英雄們堅信，剩下的三場試煉即便加在一起，都不會比眼下的這第六場試煉要艱難。

  歡慶的氛圍之中，無名審判官慢慢站起，他嘗試了好幾次，終究收斂起了笑意，恢復成那副不苟言笑的雕塑模樣。

  拜爾德站在無名審判官的面前，不知為何，他對這審判官感到一些說不明的厭惡，即便如此，這位英雄臉上仍然帶著份友好的笑意。

  渾身裹在黑袍裡的無名審判官直視拜爾德，像是在審視著什麽般。

  “審判官閣下，我們已經通過了你的試煉。”

  拜爾德出聲道。

  “恭喜你們。”

  無名審判官的聲音沙啞，

  “看來要不了多久，你們就要離開冥界了。”

  拜爾德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的眼眸裡只有無限的信念。

  無名審判官將這一切都收進眼裡，

  “我已經從伱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不過，我想要提醒你，
  無論你要經歷什麽，無論你最後的結果是什麽，都千萬不要觸碰禁忌。”

  拜爾德滿臉困惑，他不知道無名審判官為什麽這麽說。

  “觸碰禁忌的後果，可不是你能夠承受的。”

  無名審判官冷笑道，隨後他的身軀便化成了黑霧，消失得無影無蹤。

  拜爾德轉過身去，將無名審判官的話語銘記於心，而後他看向了沉浸在歡慶中的眾英雄們，微微一笑，在歡呼聲中高舉酒杯，共同慶賀著這場勝利。

  …………………………………………

  …………………………………………

  被神賦予使命的席勒思傾盡全力地探尋靈魂深處的奧秘，這一點在神的幾位大天使之中，已經不是秘密。

  對於席勒思是否能完成使命，大天使們可謂又相信又害怕。

  他們當然相信同為大天使的席勒思能夠完成使命，因為席勒思是被神選擇的，無論怎麽說，大天使們都不會去懷疑神。

  但他們仍然害怕，害怕席勒思不能承擔使命的重量。

  大天使們沒有懷疑神的決定，因為他們是從神的靈裡走出的天使，是神的受造物，他們懷疑的是席勒思。

  而在幾位大天使之中，最為擔憂的，莫過於是索拉繆斯和麥思亞。

  前者是被席勒思嫉妒的大天使長，而後者則是曾與席勒思一同見證過精靈分裂的大天使。

  他們希望神收回那成命，可他們都沒有足夠說服神的理由。

  神也多次看見他們的憂心，祂寬慰過，傾聽過。

  於是這些天來，神聖國度的靈魂與天使們，往往能看見麥思亞與索拉繆斯相伴於神的左右，沐浴著那無上榮耀的光輝。

  由於這些天相伴於神的左右，兩位大天使也逐步窺見到神對於新時代的想法。

  “神…你想讓世人們自己去選擇時代的走向嗎？”

  這讓麥思亞大為困惑。

  此前與神的對話裡，麥思亞聽得出，神期望世人們走向更好的道路，多些善與義，乃至彼此愛戴。而這同樣也是自己所期望的，在他看來，世人們一成不變，永遠都是當年處死自己那樣的面目。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神似乎並不想事無巨細地安排世界的走向。

  神要做的，好像是賜予世人們攀升的力量，預備一條善與義的天路而已。

  “麥思亞，善良盡管是好的，可戒律的善良毫無意義。”

  晨伊輕聲地說給兩位大天使聽，在天使們的記憶裡，神不會斥責，也從無惱怒。

  “那的確是這樣的。”

  麥思亞點了點頭，雖然他覺得不妥，可他也沒什麽好說的。

  若席勒思在場，定會說：戒律的善良，總比自由的墮落要好。

  麥思亞這樣想到。

  不過，他覺得自己沒有席勒思那樣極端。

  自席勒思從地獄裡走一遭後，那位人首蛇身的大天使便對世人們的善惡產生了懷疑。

  索拉繆斯與麥思亞跟隨在神的左右，他們走到一處湖泊邊上，麥思亞彎下腰來，隨手輕觸湖面，那湖水蕩漾起來，轉眼間便自水面生起一株秋海棠。

  晨伊駐足下來，祂注視著那花朵。

  大天使的心靈便如這株秋海棠般美好。

  而這能憑空生起秋海棠的神聖國度也同樣，也只有這裡，能承載住那位大天使的靈魂。

  麥思亞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覺得好玩才隨手升起這株秋海棠。

  這時，神忽然問道：

  “你們說，如果我到人間去會怎麽樣？”

  兩位大天使先是微微一愣，而後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語嚇了一大跳。

  半響之後，兩位大天使才緩緩回過神來，都有些欲言又止。

  大天使長瞥了眼麥思亞，示意他先開口。

  麥思亞開口道：

  “神，你想怎麽到人間去？

  你會像我曾經那樣嗎，什麽都沒有，直接去到人間。

  那樣的話…”

  麥思亞一時面上猶豫，有些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說吧。”

  很快，他得到了神的應允。

  “那樣的話…

  即使是神到人間，人們也會處死祂。”

  麥思亞小心翼翼地說道。

  因為得到了神的應允，他也不怕這番話有多麽不敬。

  索拉繆斯這時開口問道：
  “神，你是隨便說說，還是…早有準備？
  無論如何，我都不願你到人間去。

  在這世上，善人義人總歸是少有的。”

  麥思亞也點點頭，那過往的經歷，即便是過了近萬年，也讓大天使感到痛苦不堪。

  “看看那大地吧，相較於天國來說，大地不過是不毛之地，到處都是無法飽腹的石子。

  善與義就好像那些石子，人們不會拿它來飽腹，而是肩上的負擔，當然人們饑不擇食時，便會將那些石子拋棄。

  而當人們要爭鬥時，便會將名叫‘善與義’的石子裝在投石索裡，奮力擲出，奪去他人的生命，讓彼此流血流淚。”

  說到這裡，麥思亞頓了頓，繼續道：
  “神，在這世上，唯有一種力量能讓人情願擔負石子，那就是神跡。

  如果你顯現神跡，那麽一切都不一樣了。

  你可以將那些石子變作麥穗，那麽世人們便會如感恩而溫順的牲畜般馴服於你，他們會珍惜自己肩負的每一顆石子，即便死了，也不願丟下，因為那將不再是勞苦的負擔，而是能讓人活命的麥穗，能讓人得到富裕、得到飽足。”

  神這時回過頭，輕聲道：

  “人們敬奉的不過是神跡而已。”

  麥思亞這時點了點頭道：
  “是啊，否則人們怎麽會處死我呢？”

  索拉繆斯這時不由地笑了出來，麥思亞的聲音是如此直率，這句話從他的口裡說出來頗為喜感。

  大天使長輕聲說道：

  “神，你或許將世人想得太好了。

  雙腳踩在大地上，又怎麽會有完人？”

  晨伊看向自己的大天使長，笑了笑，
  “我比你們更明白世人的模樣。”

  兩位大天使都微微頷首，這是他們無法反駁的，畢竟，世人如今賴以生存的語言，便是由神所賦予的。

  “如果席勒思在這裡，他一定會想讓最殘酷的磨練來磨練人心，他會讓大地上全是石子，沒有一絲麥穗，最後好人得到獎賞，而壞人遭受永罰。”

  麥思亞冷不丁地這樣說著，而後他揚起笑臉，輕聲道：
  “不過，或許正因如此，他才不會是神吧。”

  大天使純真而不加隱藏的話語落在晨伊的耳廓內，祂笑了笑，不置可否。

  神的目光只是投向遠方，輕聲道：

  “可我確實想到大地上走一回。

  那真是…值得懷念的過去。”

  索拉繆斯微微瞪大了眼睛，他直視著神。

  常年的相處，讓他從神的話語裡，似乎聽出了一絲不容置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