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對歷史應懷有尊敬（二合一）

  那人穿著一件滿是補丁的亞麻衣。

  聽到維爾多的話，他沒有不滿，而是請教起維爾多來。

  “請你告訴我，怎樣禱告才是正確的？”

  維爾多當然不會推辭，他旋即便開口道：

  “我聽說你博學多識，但顯而易見的是，你在禱告這事上出了誤差，你想要讚美神的恩典，但你的用詞太老派了，我們都不會這麽說，我們現在往往會說，‘神啊，你已經顯明了道路’，而且我注意到，你的禱告裡，沒有提到索拉繆斯，那可是吹響號角的先知，怎能不提呢！請你聽我說，我來教你………”

  於是，維爾多便開始在那人面前傳授禱告的方法，他向那人講解神在重生日的作為，以及千年先知的經文。

  那人耐心又靜靜地看著維爾多，津津有味地維爾多的敘述，時不時便點頭應和。

  看到他這副模樣，維爾多露出了微笑，他感到些許自得，雙手有些激動地攥出汗水。

  看來自己在教父那裡學得不錯，不是嗎？
  “我來示范一下，‘神啊，你已經顯明了道路，那將通往至福…’。”

  維爾多耐心地教授那人禱告的方法，後者反反覆複地跟著維爾多誦念，有什麽錯誤便當場糾正，一旁的教團神父時不時說出幾句話來補充，並且講解其中內涵，最後，他們從清晨說到了正午，太陽高掛在山上，烤得人大汗淋漓，這時，他們才不得不停了下來。

  “我從你們那裡受益良多。”

  那人向他們鞠了躬，誠懇地感謝道。

  “這是份內的事。”

  維爾多有些激動地提高了嗓音。

  他很享受教授他人得成就感。

  正午到來了，那人要招待他們，維爾多和教團神父都謝絕，他們要回教團午禱，於是雙方就在此分別，他們互相擁抱，然後吻彼此的手背。

  維爾多高高興興地離開了，他回到教團之中，回味著那人熱心而謙卑地傾聽自己說話的感觸，即便是在靜謐的禱告氛圍裡，也忍不住地在心中偷樂。

  到了明天，教團眾人們啟程離開這個不起眼的小鎮子，那人過來送別，他穿著一身黑袍，為了感謝維爾多與神父的教導，專門送了一些禮物，教團也沒有推辭，讚美了他的品德之後，便收了下來。

  管帳的維爾多清點那人送來的禮物，那些東西都被裝在一個篾籃裡，裡面有一些雞蛋、一段布匹、還有一本書，盡管東西很少，但禮輕情意重，維爾多撿起那本書，看向封皮，上面寫著的標題——《門徒西蘭傳》。

  “看來他去過阿加王城，這本書還很新。”

  維爾多舉著那本書說道。

  “他也去過？不過也是，那小鎮離王城不遠。”

  哥穆附和地說道。

  這位真教徒同樣是教團裡的年輕人，他跟維爾多的關系不錯。

  教團一路向著阿加王國的邊境港口行進，像之前那般一路走一路停，不過並不是每一天都能遇上能夠留宿的小鎮，有些時候，他們只能在森林、荒地、草原之類的野外扎營，點燃篝火，暫時歇息。

  維爾多這些天好幾次回憶起那一日的經歷，那份成就感盡管微小，卻又讓人感到揮之不去的愉悅，他想著那個衣著樸素的人，他感歎自己竟然能夠幫助那樣虔誠的人。

  在篝火邊上，維爾多翻閱著那人所送的書籍，就是那本《門徒西蘭傳》由於老信徒的緣故，維爾多對這本書多了不少興趣，只是出於各種原因沒有翻看，現在正好有空，於是他便翻閱起來。

  書裡面先簡略描述了一番西蘭的生平，在最開頭的幾頁，關於西蘭的出生，書本的作者聲稱那一日大地上出現了許多異象，比如說突然有一朵雲停留在王國的上方，九日都不移動……

  而在這一段描述的末尾，維爾多看見了一連串的字，他仔細一瞧，原來那是一串注釋筆記，應該是那人留下的。

  只見上面寫著：【我沒這樣聽說過。】

  維爾多不免覺得那人有些吹毛求疵起來。

  他繼續翻看，書裡面提及到第一場大公會議，那時西蘭以絕對的權威和足夠的魄力彈壓了喧嘩之聲，他從不偏袒，自始至終如同公正的天枰。

  在這一段描述邊上，也有一串注釋筆記：【或許並沒有那麽大公無私……】

  維爾多皺了皺眉頭。

  到書的後面一段，書裡說，西蘭起初懷疑，可神多次顯現了祂的神跡，只是西蘭仍有疑慮。

  而在這一大段文字後，那人同樣留下了筆記。

  【不，只有一次神跡，而一次足矣。】

  維爾多終於忍不住地搖了搖頭，他覺得那人的這些想法未免不妥。

  “主啊，我要好好跟他說，如果我能再見到他。”

  “我得告訴他，對於歷史上的那些偉大人物，他要懷有足夠的尊敬。”

  ………………………………………

  ………………………………………

  貝爾凡經歷了一場奇遇。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一片靈魂之海裡度過了多久，等他從升階儀式返回時，竟發覺時間幾乎沒有流逝。

  當他返回的時候，忽然覺得意識回到身軀，而他對於四周的感知發生了超乎尋常的變化。

  貝爾凡變得，更加地能注意到細枝末節。

  牆壁上細小的緊挨著的灰塵，桌沿上兩隻螞蟻在交頭接耳，窗外樹葉上正在滴落卻還未滴落的水珠……他感覺到，周圍的事物變得遠比之前要清晰，而且還冥冥中覺察到，事物與事物之間的關聯與性質。

  “多麽奇妙…”

  貝爾凡喃喃道。

  “老師！你怎麽了！”

  穆拉王子大喊道。

  貝爾凡轉過身，出聲問道：
  “過了多久，自我的靈魂脫離軀殼以後，過了多久？”

  穆拉王子愣了下，
  “脫離軀殼，你是說翻白眼嗎？那沒多久，好像還不到一分鍾……”

  不到一分鍾…

  “穆拉，你不知道我在那裡呆了多久，我在那裡呆了根本不止一分鍾，或許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可現實的時間卻連一分鍾都沒有.“

  貝爾凡先是有些錯愕，而後便恢復了冷靜，他將這個時間牢牢記在腦子裡，轉身走向書桌，這可是重要的研究數據。

  “老師，你怎麽樣了，你經歷了什麽？”

  穆拉王子著急地問道。

  貝爾凡深吸了一口氣，

  “抱歉，嚇到了你了，穆拉。

  如果你沒經歷過，你不會想到我看到了什麽。

  在那裡，我看見了一片反映心靈的海洋，你在想什麽，它便浮現什麽，它引我走向深處，引我去見誰，最後我發現，原來它就是我……”

  貝爾凡竭盡所能地描述自己在靈魂之海看到的景象，與此前喀古的經歷相似的是，貝爾凡在最深處看到了仿佛另一個自己般的存在，並與之融為一體，與其一同交融的，還有學者之路的階層古言。

  “我現在…已經踏入到道途之中，在我們的分類裡…是一階。”

  說著，貝爾凡嘗試著使用這份力量。

  他將自己的注意力一點一點地集中，凝聚在一張空白的書稿上，慢慢地，耳畔裡其他無關的聲音慢慢變小，直至如同蒼蠅細語。

  “所怒拉奧蘇。”

  貝爾凡低聲吟誦古言，片刻之間，虛幻的字體憑空浮現在了書稿之上，他一陣激動，猛喊道：
  “看啊，穆拉，看啊！”

  穆拉卻是一臉茫然，
  “看什麽？”

  貝爾凡微微錯愕，接著便明白穆拉沒有進行過升階儀式，看不到自己看到的事物。

  “他看不見我看見的，這意味著，他不知道我所知的…這或許是學者之路的奧妙之一，看見他人所看不見的，知道他人所不知道的。”

  在心中自語著，貝爾凡打量著那漂浮起來的字跡。

  那些字跡朦朧而虛幻，上面寫著：【這是一張空白的書稿，上面什麽也沒有，或許貝爾凡在之後會留下字跡。】

  貝爾凡為之一驚，他待會確實想要在上面留下字跡。

  “或許貝爾凡在之後會留下字跡…這句話算是一句預言嗎？難道學者之路跟預言神有關？”

  貝爾凡一邊在心裡思索著，一邊飛快地在書稿上留下了字跡。

  面前的這一張書稿，以及這書房內堆積如山的大大小小書稿，日後都要被他親手裝訂成書，在扉頁上署好名字，而最後，當然要在封面上寫下它的書名——《道途》。

  貝爾凡知道，那將是自己凝聚一生的知識。

  “感謝神靈們、讚美神靈們，啊，偉大的赫裡斯，以及祂的父。”

  飛速地在空白的書稿上寫完所有的筆記之後，貝爾凡放下羽毛筆，激動地發出感歎。

  身旁的穆拉同樣如此，他走上前來與老師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老師，沒想到你還會感謝赫裡斯。”

  擁抱之後，穆拉玩笑道，

  “我以為，神創道途已經將你的心鎖在祂的父那裡了。”

  貝爾凡笑了笑，搖了搖頭道：

  “我是矮人，不是三眼猿人、不是人類，更不是精靈。

  即便我曾到丹斯切爾進修，但我始終記得我是個矮人。”

  說著，貝爾凡被勾起了遙遠而快樂的回憶，他出聲道：
  “我在那人類的帝國裡，見過許許多多的人，我見過一些壞神甫，他們貪贓枉法，背棄信眾，不過我見過大多都是好的，在我剛剛到丹斯切爾的時候，我擔心自己因信仰赫裡斯而遭到排擠，可上課的神甫卻告訴我一句話，我記了很久。”

  穆拉王子好奇地問道：
  “什麽話？”

  貝爾凡輕聲道：

  “不是每個人都要成為真教徒。”

  穆拉王子陡然覺得不可思議，喃喃道：

  “那位神甫太開明了，我從未見過這樣開明的人，無論是在真教，還是在我們的神殿裡。”

  貝爾凡點了點頭道：

  “或許是在那所學院裡，有不少像我這樣的人。”

  在閑聊之後，貝爾凡便接連嘗試了學者之路一階的各個古言，他將每一種情況都記述下來，一邊記述又一邊為之感歎。

  原本要掌握古言，需要極長的時間去領悟，即便是帶來古言的先知諾恩，據說在九年的時間裡也隻掌握了三個，而如今的自己，卻能將數個古言活用，並且融會貫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學者之路似乎並沒有什麽用於戰鬥或者防身的古言，但它提供的種種奇妙能力，也已經讓貝爾凡感到大為滿足。

  而貝爾凡不知道，伴隨著自己對於古言的掌握，另一邊，夢境之神拉倫也開始了祂的行動。

  供奉夢境之神的神殿裡，身著法衣的祭司們來來往往，守候著夢神的祭壇與神像。

  一位祭司跪在地上，一如往常地誦念著關於夢境之神的種種經文。

  許多人都希望自己做一個好夢，所以飽受忌諱的死神不同，夢境之神拉倫在地上受到的供奉雖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跪在地上的祭司，在將冗長的經文誦念完後，正打算在神像前起身。

  忽然之間，他感受到了來自肩膀之上的巨力，仿佛有什麽在按壓著自己，不讓自己離開。

  轉瞬間，那位祭司感受到了難以自主地巨大困意，當他闔上眼睛，沉入夢境的那一刻，耳畔響徹起莊重的嗓音。

  “你且跪坐，我有諭旨。”

  那祭司渾身一震，睡夢之中，夢境之神在萬神之國的輝煌神殿毫無保留地勾勒在他的面前。

  “無盡好夢的夢神拉倫，你卑微的仆人隨時都能領受你的旨意。”

  輝煌的景象刹時震懾了祭司的精神，常年積蓄的信仰讓他忍不住地發聲呐喊。

  夢神拉倫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這位祭司。

  那位祭司出身低微，不過是沒落貴族，在這所神殿之中既不受排擠，也不受重視，按理來說，他將日複一日進行的祭祀，直至老死後被送到冥界之中。

  但拉倫看到了他身上的資質，這份資質遠勝於自己的其他祭司們。

  “尼爾森，我要賜予你夢的恩典，而你要為我做成我所求之事。

  你將讓你的足跡去往卡爾隆德，那矮人的國度，在那裡鏟除諸神的大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