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長生仙》62.第62章 困在書界的妖魂與大揚山所留的緣
第62章 困在書界的妖魂與大揚山所留的緣法亦在方道士與魂修向東行的時候。
在吳南紀內的書界中。
不同於外界的嚴寒。
此刻書界內鳥語花香,正逢初春。
只是在梁城外的官道上,如今的邪妖蒼鷹睜開眼睛,當看到自己站在城外,又看到這熟悉的一幕後,卻是心下怒火中燒。
“不知前輩這般為難我一小小妖修,到底是何用意?”
他環顧四周,朝著遠處天空大喊。
只是話語中看似是憤怒,實則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恐懼。
因為他此刻的所在之地與雙眼所看的這一切,這熟悉的開頭一幕,他隱約記得自己已經經歷了不下百次。
可每次都這般循環,好似一直都打不破。
只要他在這個怪異的小天地內身死,就會回到這個原點,回到這個初春季節的梁城外。
且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最多再有百息,前方的梁城陰司內就會來人,把自己押入陰司。
之後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失去全部記憶,然後融入這怪異的世界,直到身死回到原點。
也只有回到原點的這一刻,他才有二百息的神魂清明,能回想起之前的模糊事跡。
他這般想著,也沒有試著逃,反而坐在地上等待陰司的到來。
皆因他嘗試過不少次,每次都逃不開那陰司的追捕。
並且逃的話,刑還會加重。
特別是這個詭異的小天地中一切都那麽真實,他可不想受那逃跑後的魚鱗剮刑。
神魂被凌遲的滋味,他不想再嘗試第二遍。
也在他等待間。
果不其然,百息過後,他就看到前方城外行來一位面色嚴肅的武判。
這武判手持法令枷鎖,境界為築基圓滿,一身術法深不可測。
只要他敢跑,那枷鎖就會頃刻間扣在他的身上。
同時,武判來至蒼鷹身前,上下打量一番,便直言道:“我觀你血煞遍布,是你跟我去司內,還是讓我動手?”
蒼鷹不多言,直接自封法力,跟著武判前去陰司。
這樣也能省下被抽去靈海之苦。
下一刻。
蒼鷹就被綁在了一口油鍋前。
再望著鍋中的沸騰黑油。
蒼鷹把眼睛一閉,知道自己只要一進這油鍋,就會忘記自己身在一個虛幻的小天地。
但相較於百日的神魂魚鱗剮,這短短幾息的油鍋烹炸算是好的了。
武判看到蒼鷹不反抗,也沒有多言,就一把將他按進油鍋內。
下一刻伴隨著‘劈啪’的悶響聲中,蒼鷹感受著這真實的痛覺,皮肉被翻炸的灼燒撕裂感,頓時也痛呼出聲。
黑油又倒灌在他的口中,讓他不多時就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醒來。
他就發現自己如今正在一處陰司牢獄內。
這牢獄和人間的衙門地牢相似,但周圍卻沒有巡邏的差役獄卒,反而是一條條泛著灰光的鏈鎖。
這鏈鎖封著了所有牢門,又深扎於地底。
這裡是一處陰煞封靈大陣。
蒼鷹看到這一幕時,也忘了自己是外朝之士,更忘記了自己身處書界,反而隻記得自己是來往梁城時不慎,於是被陰司抓到了。
也在他回憶過往的時候。
四周的牢房內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蒼鷹借著空中飄蕩的陰火望去,看到牢內有皮開肉綻的人族修士,亦有斷去四肢的魂修。
自己則是被煞油燒去了肉身。
但又朝左前方望去,在這側牢道的盡頭,自己的皮囊正在一面牆上掛著。
兩位肥頭大耳的陰差正在割肉下酒。
蒼鷹眼睜睜的看著那刮刀在大腿上割著,僅僅一兩息,就多了一個碗大的坑洞。
“爾敢!”蒼鷹大怒,引得兩位陰差望來。
在這一刻,蒼鷹看著遠處兩位陰差手中的刮刀,滿嘴的黑血,想到自己只是階下囚之後,又忽然醒悟,跪地連連求饒。
但兩位陰差卻拿著刮刀走來。
“兩位道友..”
這時,旁邊的牢房中傳來一聲呼喊,讓兩位氣勢洶洶的陰差停下了腳步。
一隻人高的貂鼠從角落裡出來,隔著陰木所做的柵欄,一邊指了指求饒的蒼鷹,一邊向著過道上的陰差道:“這位道友我認識,還請行個方便。”
“好。”兩位陰差點頭,又回去盡頭把皮囊取下。
再從嘴裡吐出嚼爛的肉塊,朝割掉的大腿坑洞上一糊,就隔著柵欄遞還給了妖修。
妖修連忙道謝,又鑽進皮囊。
幾息過去,這皮囊動了動,就站了起來。
腿上的肉卻又掉了下去。
貂鼠看到這一幕,是哈哈大笑,惹得蒼鷹怒目望去。
“不就是笑了幾聲。”貂鼠望著他忘恩負義的目光,反而老神在在道:“若是沒我,你今日魂魄也得進那陰差肚裡。”
“那還真是多謝道友了。”蒼鷹眼中的仇恨一閃即逝,隻記得他那般嘲笑。
貂鼠卻未在意,反而向他詢問道:“我觀道友也是我輩築基之修,怎麽也落得這小小陰司手裡?”
“前幾日重傷不慎,才被那武判擒到。”蒼鷹回想起了一些事,卻忽然忘記了之前仇恨,反而連連歎息,“否則以我蒼鷹族的禦風之法,那武判怎能擒到我?”
“我早有耳聞蒼鷹族的禦風術!”貂鼠大喜,“如今有了道友相助,那伱我倒是有逃出這陰司的方法!”
“逃出陰司?”蒼鷹好奇道:“怎麽個逃出之法?”
“這全需道友。”貂鼠毫無隱瞞,“我用築基之法賄賂了這兩位陰差,得知再有三日,城隍和文武判官要外出陰司一行。
到時這陰司內只有陰差把守。
而我會讓收我法的這兩位陰差打開道友的牢獄,讓道友避開法陣的追捕,逃出這陰司!”
“你為何幫我?”蒼鷹卻天生多疑,不相信這貂鼠有這麽好心。
貂鼠看到蒼鷹懷疑,頓時吱吱笑道:“實不相瞞,我乃貂鼠大王的手下先鋒將!名逃得出先鋒!
我家妖王乃是金丹大修士!
到時道友逃出去,還請去往旬城,請妖王救我!”
“原來道友是妖王前輩的山中將領!”蒼鷹慌忙抱拳,心裡也想找個金丹靠山,更想逃出這陰司,於是便承諾道:“道友放心,等我逃出去後,必然會請妖王前輩!
之後也需道友在妖王前輩面前多多美言幾句,讓我歸於妖王麾下效力!”
“小事小事。”貂鼠擺擺手,又頗有感歎道:“我前幾日不慎,我才被這小小陰司擒來。但今日見到了道友,才知曉這是一種緣分。
於此道友盡管放心,等得此事結落後,我定然會為道友引薦妖王。”
“甚好甚好!”蒼鷹好似找到知己,也開始和貂鼠稱兄道弟。
這般不知不覺三日時間過去。
這一日上午,府君等神官果然出遊。
一時陰司內的戒備大空。
那陰差也如約來到蒼鷹的牢房前,把蒼鷹的牢房門打開。
打開後。
兩位陰差又有些後悔的言道:“道友若是出去,可就難回頭了。”
同時,貂鼠是向著蒼鷹一抱拳,“就全靠道友了!”
蒼鷹看到逃出之機就在眼前,又想起之前的食肉之恨,頓時先吞了這兩位陰差,又以禦風之術避開了法陣內延伸的鎖鏈追捕。
等逃出了陰司,他就向著旬城方向趕去。
誰知路上碰上了一個一手拿著饅頭,一手拿著紙錢的陰魂。
陰魂看到蒼鷹,便言道:“在下見道友渾身沾滿血煞與陰煞,是從陰司內逃出來的?難道不怕被陰司抓回去?
在下見道友修行不易。
而在下與坪城陰司有舊。
若是道友有心悔改,受剩余之刑,在下倒是能在府君面前言說一二,免去那剮刑。”
“和陰司有舊?”蒼鷹停下腳步,“你要告密?”
陰魂沒有說話,只是拱了拱手,準備離開,不想多管閑事。
蒼鷹卻一掌攜著妖風探去,把陰魂攪的魂魄四散,又吞入腹中滅口,以免消息走漏。
殺完了陰魂,蒼鷹再次啟程。
寥寥幾息過去,眼前就出現了一座天然靈陣,靈陣內就是旬城。
此刻。
一隻小山高的貂鼠正在靈陣前觀望,又長長一歎道:“兩千年前我大滅陰司,之後從陰司逃出去,煉了整個旬城,布下了妖煞鬼蜮。
只是之後和一道人鬥法,我重傷遠遁。
沒曾想,那道人竟然把我這鬼蜮抹去,又布上了一座奇陣。
看來這旬城難進,靈陣又克我術法。
如今,退時尚且不晚。”
“妖王大人乃金丹大修,為何要退?”蒼鷹聽聞後趕來,又一副馬首是瞻的樣子,連忙跪拜道:“小妖卓仰峰,拜見大王!”
妖王轉身看向蒼鷹,這才說起自己的名字,“我乃四不勸妖王,你所來何事?”
“小妖是從梁城陰司遁出。”蒼鷹抬頭恭維道:“受大王的將領所托,特此前來報信,解救尚在牢中的貂鼠將軍!”
“好!”妖王大笑出聲,抓起蒼鷹就走。
只是等騰雲至梁城上空。
妖王肚子內卻傳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一時間妖王把目光看向了掌中的蒼鷹,“本王餓了,等會又有一場大戰,不知道友能否讓我吃了你的心肝,好救我家兄弟。”
“大王!”蒼鷹聽到這一言,是嚇得亡魂皆冒。
且逃又逃不出去,只剩在空中連連做起求饒的樣子。
妖王見得這一幕,更是大笑起來,又刻意點醒道:“道友這般幾回了?殺陰差、食魂修靈,怎麽你吃他人心肝就可,我卻不能吃你的心肝?”
“幾回?”蒼鷹一愣,隨後發現自己不是在空中,而是在一開始的梁城外。
林邊的花香飄蕩中,他的記憶也全部湧來,讓他知曉了所發生的一切。
知曉這裡還是小天地,也知曉什麽陰司一行都是假的。
同時,妖王也望向恍然的蒼鷹,“待我抹了道友此番輪回的記憶,道友還能試這獨闖陰司之行。
豈不快哉?妙哉?
我見道友這些時日中可是高興的緊,每日都期望著逃出這陰司。
且等到了東境,出了書界,到了梁城陰司內,道友也能見得我正身之像。
我此身就是按那貂鼠所化。
屆時道友見了我正身,可要好生親近親近,也商量商量那逃出之法。”
“親近親近?”蒼鷹面對這重複不知多少遍的刑獄,早知求饒無用,一時滿目殺氣騰騰,對這四不勸妖王的恨意已然入骨!
若是他有一天逃出去,且金丹大成那日。
就算對付不了真人的寶物。
他也必然要去那梁城陰司,大鬧司內刑獄,殺了這四不勸貂鼠的正身泄憤!
哪怕是殺這正身無用,他也要出這心口惡氣!
而四不勸妖王看到蒼鷹經歷七百六十五次輪回,還依然這般殺意不減,倒是一股妖風扇去,又一次清了他的記憶,讓他再一次輪回。
看似是折磨。
實則四不勸妖王在救他,想讓他從惡中醒悟。
這樣等到了東境那邊,再等進了梁城陰司內,也能少受幾年刑,余生中還有機會出來看看千年後的天日。
說不得在陰司內見得貂鼠,還能一同感化相勸,讓那貂鼠也有活著的機會出來。
但以目前所見,瞧這煞氣遍布的樣子,妖王覺得這蒼鷹十成十的要余生受刑了。
可是蒼鷹卻不知書靈的良苦心思。
等如今他再一次蘇醒後,又一次被陰司抓住後,再等記憶失去時。
他依然是滿懷希望的和那貂鼠商量著逃出陰司一事,而不是好好受刑。
就這般,一直循環。
且也在蒼鷹於書界中繼續籌劃逃出陰司時。
時隔半月。
寒風吹拂中。
在大揚城的南道上。
正有一位和藹老修士和一位冷漠的高瘦修士經過此地。
而他們正是曾經告知方道士山下學堂的兩人,也是點醒方道士平凡心的人。
包括山下學堂一開始的名聲能那麽早傳出去,也是兩人在六朝雲遊中言說。
且如今他們雲遊三年回來,又經過這段時間的遊歷,也徹底穩固了練氣大成境界。
亦是想回學堂一番,踏入練氣圓滿。
不過等來至大揚城外的時候,他們還是不約而同的向著方道士所在的山峰行去,想去看一看曾經的這位小道友。
但不是讓這位小道友還恩,也覺得那位小道友還不了恩。
如今過去,就是單純的想要見一見,看看這位小道友有沒有修煉上的難題。
他們覺得自己還是能講解一二的。
因為他們記得當時離開吳朝的時候,那位小道友才堪堪踏入練氣。
“一隔多年不見。”
此刻,老修士一邊朝三裡外的山峰走著,一邊也向著旁邊的高瘦修士道:“也不知這位小道友如何了。”
“可能去了學堂。”高瘦修士回了一句,隨後就沒音了。
“或許是吧。”老修士是早已習慣高瘦修士的言辭簡練,隨即又自顧自的看向了路邊的一棵大棗樹,
“我還記得當初咱們從山下學堂離開的時候,這裡的這棵樹只有半丈多高。”
老修士說著,又仰頭看了看大棗樹,“雖然正值冬至,樹葉凋落,但剩下的不少樹枝卻都有半丈多長。
咱們離去的時日不短了。”
“嗯,再有兩月便三年。”高瘦修士也看了看棗樹,上面的棗子已經被摘完了。
老修士則是又圍繞棗樹打量一圈,從腰側取下水囊,把今早裝來的溪水澆灌在樹下。
高瘦修士見了,也走來把水囊解下,遞給了老修士。
他水囊中的水也是普通的溪水。
兩人就是單純的觸景生情,想澆一澆樹而已。
等澆完數,兩人也不言語,繼續向前走。
就這般兩人不時走走停停,又在途中聽聞水聲,在一處小溪旁重新灌滿了水囊。
再從懷內拿出大揚城內買來的油酥燒餅。
尋了一塊大青石坐在上面。
喝一口溪水,吃一口燒餅,閑來聊上幾句。
話語中有天南地北的六朝傳聞,也有民間裡所見的一些趣事。
等餅子吃完。
兩人把掉的餅沫撿了撿,喂給溪水內的幾條小魚後,繼續向前走。
前方的山峰已經不遠了。
只是等他們抱著找道友閑聊的心思,剛走到山下,卻發現此地早已沒了靈氣。
且去往山峰的台階上多是塵土,明顯是此地已經許久沒來人了。
“難道那位道友一直在學堂?”老修士疑惑,“不該,不該啊,學堂離大揚城很近,且觀那道友心性內斂,不像是喜歡遠遊之人。
怎會多年來不回自己福地?更讓自己一手布置的福地荒廢?
當時可是看他愛惜的很。
難道是這位道友出事了?”
他說到這裡,先是瞭望來時的方向,又看了看充滿暮氣的山峰,“不該如此啊,此地乃大揚城地界,大揚城府君道行高深,應該沒有邪物趕來作祟才是
或許是修煉上出了差錯?才把府邸荒廢了?
否則怎會一片暮氣?”
“走。”高瘦修士簡練一言,就直接向著山上行去,手裡也拿出了一件附法短劍。
同是修道中人,且有一面之緣,既然此時遇到這離奇事,那怎能當做沒看見?
老修士也施展術法跟上,又為保險起見,拿出了懷中珍藏的附法符咒。
畢竟最近有不少外朝修士前來吳朝,那誰知有沒有邪修在此?
只是等他們小心的登上山峰後,映入眼中的不是邪修,也不是昏迷或早已身死的道友。
相反,映入眼中的是濃厚的靈氣。
這靈氣好似聚集已久,都隱隱形成了一層水霧,又籠罩峰頂,讓絲毫氣息沒有散去,所以才形成了這般暮氣。
且在這肉眼可見的雲霧之中,他們還看到一塊岩石上有一行奪目的水青色字跡。
這氣息和那位道友相似,上其言‘寧郃真人手書,於吳南紀留’
仔細望去,字跡上還有些淺淺的神魂印記,讓他們知曉了這位道友是受真人之物的指點,才布下了這座玄妙的先天奇陣。
也知曉了來者便是有緣,皆可在此修煉。
‘這手書有靈?那是法器,還是?’
他們感知到這印記後卻是好奇、不解,更驚訝於那位小道友被寧真人賜過緣法。
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如今的這位小道友卻早已築基。
且方道士也未忘記之前的恩,也一直想著回報一些術法感悟給這兩位修士。
可惜方道士找尋他們無果。
但今日此刻,這兩位修士卻沒念得善緣回報,反而是怕方道士出事,趕忙前往山上探查。
誰知這般一上山來。
這築基回恩的緣法卻應在了這先天陣法之上。
只是方道士若是得知,卻只會覺得這是兩位道友走遍六朝,傳山下學堂名的回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