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極於情，極於劍

  養劍池。

  怪異的神劍，方一祭煉完成，就輕輕震動起來……

  “錚！”一聲清脆的劍鳴！天地陡然失色。

  曹錯乍一聽這道劍鳴，不禁悶哼一聲，直感覺本命元神一陣刺痛，似要一分為二，心魔驟起。

  這是……劍道殺音？
  還未等他撫平元神的異動，只聽見一道錦帛撕裂之聲。

  “刺啦！”

  不知何時，鹿輕眉已一劍劈開陣法結界的防禦，瞬間出現在他的面前。

  一股前所未有的劍道威壓，巍峨仿若崇山，仰之彌高……

  曹錯心中一驚，試探道：“道君？”

  鹿輕眉微微一笑，沉魚落雁，目中的漆黑未消，但恐怖的劍道威壓，瞬間收攝起來。

  “曹師是如何發現，面前的是輕眉本人，而非心魔？”

  曹錯收斂心神，回應道：“道君方才的劍道威壓雖盛，但未露半分殺機與惡念，想來定是成功壓製了魔性。”

  若不是發現，對方的劍道殺音與威壓，都無殺意，百萬綠蝗集群也未感覺任何的危險，以他謹慎的性子，早就先行遁走，哪會留下來試圖交流。

  鹿輕眉溫聲道：“輕眉這番入魔已深的模樣，曹師難道就不懼麽？”

  曹錯認真回道：“以道君的劍心通明修為，豈會受製於心魔，曹某何懼之有？”

  話音一頓，他關切問道：“這魔性似乎有些不同尋常，深植於道君的本命元神內，已是陳年頑疾，怎會如此？”

  鹿輕眉微微一歎，道：“曹師知曉輕眉前世舊事？”

  曹錯應道：“略有耳聞。”

  “道君的前世，乃洗劍池真傳弟子溫柔，還有一位孿生胞妹溫情……”

  他將自己所聽知的傳聞，簡單地說了一遍。

  鹿輕眉幽幽道：“這些傳聞半真半假，多有捏造不實的內容……”

  話音稍頓，她整理了一番思緒，方才繼續道：“溫柔與溫情，出身於洗劍池，是一對無名鑄劍奴夫婦，悄悄所孕之雙生女。”

  “洗劍池聖地的鑄劍奴，數量愈十萬，男女各半，皆為教中秘藥培育之凡俗匠師，體魄強健，壽不過四十，需終生為教中鑄造名劍，再以無數名劍，溫養洗劍池聖地內的無窮劍氣……”

  “這些鑄劍奴，一生只能為鑄劍而活，不得親近情愛，只因在洗劍池的大教修士看來，世俗間的男女之事，汙穢不堪，只會敗壞所塑名劍上的劍氣，從而汙染洗劍池聖地。”

  “因而，洗劍池分別以大教教規與藥物，約束這些鑄劍奴，禁絕男女情愛之事，但追求情愛，乃世間有情眾生的天性，總有以身試法的鑄劍奴，破壞教規。”

  “這些人唯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讓大教修士，投入劍爐，化為薪柴……”

  “那對悄悄孕有雙生女的夫婦，結果也是如此，化為一捧灰飛……”

  曹錯能夠感受到，對方話中的少許的悲傷與思念。

  他輕聲詢問道：“以洗劍池修士的本事，要想控制、管理這些鑄劍奴，豈不是有不少神魂禁製手段，為何會出現如此紕漏，還要以此等酷刑，來約束人心？”

  鹿輕眉回道：“這些鑄劍奴，常年居於聖地，接觸洗劍池池水，體質會產生神異，實力也與修士無差，所有的神魂禁製與藥物手段，都不能持久，常年累月，總會有出紕漏的時候。”

  “而且，鑄劍奴所鑄之名劍，也需傾注心血，方有成就，非行屍走肉的傀儡所能為，故而才需以賞罰刑規，約束這些人心。”

  曹錯心中了然，若以傀儡鑄劍，則千篇一律，有其形而無其魄，再精良的物品，也是死物一件。

  世間流傳的名帖名畫，無不是傾注有提筆者的心血，神形兼備，宛若有靈之活物，才能成為流芳百世的名品。

  想來，洗劍池所謂的名劍，多半也是如此。

  他和聲問道：“洗劍池的教規，既如此酷烈，那對雙生女是如何安然降生的？”

  鹿輕眉有些苦澀道：“懷有雙生女的鑄劍奴，小腹微微隆起，就已讓大教修士察覺，再順藤摸瓜，也順利找出破壞教規的另一名鑄劍奴，夫婦二人一同落網。”

  “他們私下結合，行事隱秘，若是及時動手打掉腹中胎兒，應該能夠安然無事，避過大教修士的探查。”

  “但是，骨肉相連，血濃於水，這對無名的鑄劍奴夫婦，不忍動此狠心辣手，終究還是落入了大教修士手中，難逃一死。”

  “他們受刑入爐之前，懇求洗劍池修士，將腹中胎兒剖出撫育，直言這是聖地顯靈，方才孕有二女，此為上蒼天意，若殺胎兒，並受天譴，洗劍池聖地必毀……”
    “大教修士自是不會受其威脅，但這鑄劍奴懷胎之事，也屬千古未有的奇事，也有大教修士看中了其腹中的紫河車，想要用來煉丹，故而就在其受刑之前，依其所求，剖腹取胎。”

  “二女在母體孕育不足五月，就已出世，本要成為一份煉丹的藥材，但大教修士意外發現，二女的生命力，極為頑強，測骨得知，其中一女，乃絕世仙種——玉皇道胎。”

  曹錯微微一歎，道：“若是洗劍池修士，能夠提前得知雙生女的資質，或能保全那對無名夫婦的性命。”

  鹿輕眉微微搖了搖頭，道：“洗劍池的劍道法門，素來就要斷情絕愛，就算二女的資質驚世，也保不住那對夫婦的性命。”

  曹錯蹙眉道：“竟要如此絕情？”

  鹿輕眉面色平靜，回道：“唯有絕於情，方能絕於劍。”

  “這，就是洗劍池的劍道至理。”

  曹錯斥道：“全是一些歪理。”

  鹿輕眉凝目看向對方，忽然展顏笑道：“輕眉也認為這是歪理。”

  “斷情絕愛，有違人心，所修之劍心，雖生猶死，非劍道正途。”

  “所謂的‘絕於情，絕於劍’，遠不如‘極於情，極於劍’的劍道立意，來的精妙。”

  曹錯微微頷首，表示認同，並未察覺對方話中異樣。

  鹿輕眉溫聲道：“玉皇道胎的突然出世，直接驚動了大教高層，二女的性命，也因此得存，”

  “又因發現玉皇道胎的大教修士姓溫，遂以溫柔與溫情，為二女命名。”

  “說來也是可笑，這位溫姓大教修士，也正是捕殺鑄劍奴夫婦之人……”

  曹錯聽出對方話中的少許淒苦，心中關切，又不知該任何安慰。

  鹿輕眉很快就自行平複心緒，繼續說道：“洗劍池共分劍、心二宗。”

  “劍宗以滅情劍道稱雄於世，需要絕頂資質，方能有所成就；心宗以忘情劍心，參天地劍道至理，需有超絕的悟性，才能勇猛精進。”

  “玉皇道胎驚世絕豔，溫情很快就讓劍宗爭取，收入門中。”

  “溫柔雖然資質不顯，但與玉皇道胎一同降生，亦有幾分不俗，遂讓心宗收入門中，傳授劍道。”

  “二者都有極高的劍道資質，僅僅花了三百年時間，就成為兩宗真傳弟子中的劍道魁首。”

  “後來之事，曹師應該也有耳聞。”

  鹿輕眉面色平靜，凝目看向對方。

  曹錯回應道：“曹某所知，相當有限，隻曉得太上大教洗劍池內，劍、心兩宗，有理念之爭，素來不合，亦有不少的恩怨。”

  “因此每隔五百年，都會讓兩家首席真傳進行一場鬥劍，既分高下，也決生死，用以印證兩宗的劍術優劣……”

  “溫柔與溫情，分屬洗劍池兩宗的劍道魁首。”

  “一人將心宗的至高絕學——忘情劍心，修至“劍心通明”境界，超然於世外，不染塵埃……”

  “另一人，乃絕世的先天仙種——玉皇道胎，還習有劍宗的至高傳承“滅情劍道”，並且臻至劍神無我的至高境界，舍劍之外，別無他物……”

  “兩人的劍術皆是精深高絕，乃不世的劍仙種子，但洗劍池的劍道，唯爭而已，強者恆強，生死鬥劍，唯一人可活……”

  “一場生死鬥劍，最終活下來的是心宗的溫柔，其忘情劍心勝過了滅情劍道後，亦產生了蛻變，劍道與劍術更上一層樓。”

  “而後，她親手弑殺孿生妹妹，因此，讓其無垢無塵的通明劍心，出現破綻，魔性深種。”

  “忽有一日，溫柔叛教而出，因其殺戮同門甚多，洗劍池中便以‘劍魔’稱之。”

  “另有傳聞說，是溫柔為尋求無上劍道，才受魔性侵染，並暗中拜在了截天道慕清流的門下，習得大乘魔功《原始真經》，這才能在生死鬥劍台上，一舉斬殺其孿生妹妹溫情，並吞噬了她的絕世仙種——玉皇道胎。如此一來，兼得絕世的才情與天資，直近天道……”

  鹿輕眉微微搖頭，歎道：“這些傳聞多有捏造。”

  “為尋求無上劍道，受魔性侵染的人，其實是溫情才對……”

  “是她暗中拜在了截天道的聖君慕清流的門下，並習得大乘魔功《原始真經》。”

  曹錯聞言微微一愣，問道：“溫情乃是玉皇道胎，先天仙種，有這種驚世絕豔的資質，為何還要修行截天道聖君的《原始真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