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看了一眼鄒慶。長得最粗獷，說話最中聽，幾個月大的奶娃娃還學打絡子。

  她笑著自我表揚道，“好啊，我不止會打絡子，還會做針線，一定好好教恬姐兒。”

  錢家兄弟和鄒慶又被跟狗一起玩的豹鷹吸引了。再看系在豹鷹尾巴後的“糞兜”，更是大樂，出來逗豹鷹玩。

  如今飛飛經常跟人相處，對人沒有之前那麽排斥。這幾人跟小主人的關系十分要好，小主人要讓它做什麽就做什麽了，表演著起飛、落下、叼小棍之類的絕活。

  郎舅三人在丁家吃了晌飯，又逗了一陣飛飛才回縣城。

  一把大刀，不僅讓丁家和錢家的關系更加緊密，也更平等了。之前，丁家在錢家面前是極其卑微的。

  臘月二十八下晌，丁釗和丁四富一起從鎮上回來。明天起鋪子放假，李裁縫也要回家過年，丁四富隻得回自己家住。

  如今的丁四富白白淨淨，胖乎乎的，眼睛清澈明亮，笑起來特別可愛。

  他是丁家大房最漂亮的小子，可惜瘸了，個子也矮。

  看到這樣的丁四富，村人都不吝言辭地誇著他，還順帶誇了丁釗，“丁掌櫃仁義，這孩子胖多了，一看就比在他家過得好。”

  丁二富吼道，“娘，四弟做的對。他們有是他們的，我們記情是我們的。”

  送楊虎家的是因為她幫了他不少忙。

  丁四富囁嚅道，“發了五十文。二爺爺、二叔和香香幫了我良多，我買糖送香香了。”

  丁三富說道，“四富還欠我說媳婦的錢，先把這個錢扣下來，剩下的給他治病。”

  他紅著臉說道，“我不會繡花，以後學會了做更好看的。”

  不僅因為心疼這個侄子，還因為丁四富良善記情，拎得清。若換成丁大富、丁三富，錢再多他們也不願意幫這個忙。

  丁香也笑道，“四富哥越長越俊俏了。”

  他從小包裹裡拿出三雙鞋墊，丁壯、丁釗、張氏各一雙。鞋墊很素淨，針腳也不算太勻稱，但對一個六歲多的男孩來說已經非常不易了。

  鏢局也給他發了三百文大錢的過年錢，他偷偷花二百文給丁壯買了一壺酒，回家跟王氏說隻發了一百文。

  丁香覺得，丁壯爺爺白擔了個“惡漢”的名聲，其實心腸又軟又好。而丁力、丁有壽這樣的，看著老實木納，尊紀守法，實際上不乾一點好事。

  他也生氣爺爺和父母，二爺爺家幫了自家這麽多忙，他們就受著，沒有一點表示。他這二百文錢，興許是這麽多年來他們送二房最大的禮。

  這事是丁香提及的，丁壯和丁釗思考後也同意了。三十兩銀子對現在的自家不算什麽，卻有可能改變丁四富的人生。

  他鼓著眼睛說，“這是我給四富治病的錢，不許節省著挪作它用，用不完退給我。若敢用去別處，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他相信王氏對兒子的愛，也相信丁二富的人品，但怕丁力和丁有財滋生別的想法。

  丁釗已經問過縣城醫館的大夫，說是丁四富左右腿已經長短不一，醫治了也不可能完全不瘸，只能相對好一些。

  聽了丁壯的話，不敢再有那種念想。笑道，“哥哥謝謝二弟了。四富有福，得了二弟的青眼。”

  他還知道，自己能得他們特別的愛護，少不了丁香的幫忙。這話就不當眾說出來了，記在心裡就好。

  丁壯會再給他們三貫錢的生活費及路費。

  丁二富如今難得回家，又在外面見了世面，長得最高最壯，幾位長輩和另幾個富都怕他，不敢再言語。

  丁四富又跪下給丁壯和丁釗磕了頭，哽咽著說，“二爺爺和二叔的這份情，我一輩子記在心裡。”

  飯後，丁力幾人拿著三十兩銀子三貫錢樂呵呵回家了。

  丁力還真有些想法。治也不可能完全不瘸，還不如拿來為家裡置幾畝地，自家也算添了產業。

  丁四富紅了臉。

  丁四富說老實話卻是經過細思量的。哪怕挨打挨罵，他也要讓長輩知道自己記二爺爺一家的情，而不是一切好處該受著。

  丁四富晚上會在二房吃飯，丁壯又讓丁立春去把丁力、丁有財及丁山父子請來喝酒。

  他又拿出一個油紙包，是一包松子糖。拿出幾顆送給楊虎家的，剩下的都給了丁香三兄妹。

  自家人沒有時間，讓王氏和丁二富陪著丁四富去省城治病。丁壯已經在錢二當家那裡幫丁二富請了一個月的長假。

  他覺得這個四弟有時候聰明得緊，有時候又實誠得緊，幹嘛要說老實話。

  丁家幾人都笑著謝過，領了他的情。

  王氏聽說後，喜極而泣。四兒子的瘸腿是她心頭永遠的痛，能盡可能的治病，再好不過。

  丁壯表達了自己對丁四富的憐惜，提出掏三十兩銀子讓他去城省濟州府治腿。

  丁有財也罵道，“你們連二叔的錢都敢昧，不想活了。”又對王氏說，“你們三人初六就走，租輛驢車。吃喝節約些，那三貫錢花不完。”

  王氏氣得戳了一下他的腦門，“他們家有的是好糖，還稀罕你買的破糖。”

  難得說話的丁大富也發言了，“都知道四富這個病治不好，何苦浪費銀子。咱家這麽窮，不如拿二十兩銀子出來置三畝地，剩下的錢給三弟、四弟說媳婦，該有了都有了。”

  丁二富沉臉說道，“有本事自己掙錢買地。我們家沒給四弟掏錢治病，二爺爺看不過去給了錢，你們還好意思昧下。若二爺爺知道你們的想法，一文錢也不會出。”

  王氏又問丁四富，“要過年了，鋪子沒發點錢？”

  大年三十，丁壯領著兒孫同大房、三房的子孫齊聚，一起去祖墳祭祖。除了女人在家做飯，丁勤的身體受不住山風，其他人都去了。

  狂風卷著飛雪呼嘯著，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丁香戴著頭巾圍巾，棉布把臉遮得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丁釗舍不得丁香走山路，拿了件自己的大棉襖把她包起來抱著走。丁立春見了，從老爹手裡把妹妹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