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香笑道，“香香知道瞞不過，從來沒瞞著。”

  自己閨女不省心，外孫女又難得開個口，皇上略加思索說道，“荀愛卿很有能力，正好都察院空出一個右副都禦史的缺，讓他去那裡吧。”

  這是一個正三品的官。

  四品到三品是個坎，三品以上就稱得起大員了。在荀老祖宗致仕後，荀家前景終於迎來一片光明。

  荀香趕緊代荀千裡謝主龍恩。

  皇上又道，“朕知道皇后心疼壹博，朕也喜歡那孩子，會給他一個輔國將軍的爵位。他想考科舉就考，不想考也有爵位在身。”

  這個爵位僅次於鎮國將軍，用於授郡王子孫。

  葉皇后的兩個後人都有了爵位。

  這不僅是皇上心疼荀壹博，更是因為葉皇后和荀香知道李氏給他下毒後暗中為他解毒並想辦法遏製住李氏。

  葉皇后喜極，曲膝道謝，“臣妾謝皇上恩典。”

  荀香跪下磕了一個頭，“謝皇外祖父恩典。”

  荀香心裡還有一個小九九，立春大哥這次立了大功，爭取多升幾級。

  這事等大哥回來再說。

  皇上又道，“破獲那個大案香香立了奇功，香香想要什麽？只要朕給得起，想要什麽朕都給。”

  荀香笑道，“皇外祖父已經給了香香太多榮寵，不能再貪心了。”

  皇上朗笑兩聲說道，“香香不要朕也要給。沒想好就先留著，想好再說。”

  他從手上取下和田玉鏤空螭龍扳指塞進荀香手裡，“這枚扳指是見證，朕給了你想要的東西後再收回。”

  荀香把扳指放進荷包。只要皇上活著，這個承諾比升官和賞寶貝有用多了。

  晚上皇上又留宿在坤寧宮。這兩個月他來后宮次數不多，除了寵幸賈妃一次、張嬪一次，每次都是歇在這裡。

  先出了蘇氏禍亂宮闈，後出了李氏賣國求榮，讓皇上傷心不已。他更加親近和信任這個老妻，覺得只有她對自己的好不帶任何目的。

  對荀香也更加寵愛，不僅因為她的討喜，還因為她的聰慧。李氏不妥，就是香香最先發現並提醒皇后的。

  兩日後荀香出宮，直接去了荀府。

  荀千裡升官的聖旨昨天下晌下達，晚上荀大奶奶就生下二子荀正祺。

  荀府雙喜臨門。

  聽老祖宗說，荀千裡幫薛二老爺尋了一個官，通政司從五品經歷，關系已經打通。

  這就是聯姻的好處，一個拉一個就都起來了。

  荀香拉大的，大的拉小的。

  奶娃娃荀正祺皺巴巴紅兮兮的，看得荀香心裡一片柔軟，送了他見面禮後匆匆回家。

  下晌，荀壹博被封輔國將軍的聖旨到了東陽公主府。

  荀壹博事先得到通知，已從國子監趕回家。

  荀駙馬帶著兒子閨女接旨，清冷寂靜的公主府終於有了幾分喜氣。

  事先知道消息的丁壯和張氏趕來了，下衙的荀家兄弟、丁釗、孫與慕過來道喜。

  荀駙馬心情不佳沒出來陪客，由荀壹博陪他們喝了酒。

  十月二十天未大亮，冷風呼呼刮著。

  荀駙馬起程去滬縣。運河已封，坐馬車，一行車隊四輛馬車，二十個護衛和二十幾個長隨。

  荀香兄妹送至大門口。
    荀家幾個兄弟子侄和丁釗、丁立仁、孫與慕都來東陽公主府送行。

  荀駙馬對丁釗抱拳道，“請表弟多多看顧香香。”

  丁釗抱拳道，“香香也是我的閨女，正當看顧。”

  荀駙馬又把荀壹博托付給荀家兄弟，荀千裡、荀千嶽自是滿口答應。

  孫與慕抱拳說道，“請駙馬爺放心，下官也會督促壹博兄好好發奮。”

  他不好意思說看顧荀香，隻得拿荀壹博說事。荀壹博雖然比他小三歲，卻是他的大舅兄。現在不好意思喊“舅兄”，隻得喊“兄”。

  身穿藏藍色鬥篷的荀駙馬上了馬車，車馬絕塵而去。

  這些人留在荀府吃了晌飯。

  申時初，荀香帶著飛飛隨丁釗回丁府住，荀壹博去國子監。

  東陽公主回府前，荀香一部分時間會住在丁府，荀壹博回家或是有事再會回公主府住。

  十月二十二，天空飄著雨加雪，氣漫驟降。

  “通倭案”罪犯今天行刑，有六百多人被斬，午門外血流成河。

  聽說沈盈帶著弟弟沈汝把沈家人的屍首收走埋去妙靈山後山，還請和尚做了一天法事。

  李氏早幾天已被秘密行刑，挫骨揚灰。

  同一天齊王及其幾個女人也上吊死。

  荀香好一段時間不敢去皇宮。

  想著，若董娘親知道李氏被腰斬一定高興，幾十年後她姐姐的大仇終於得報。

  二十七上午，荀香去了曾經的西陽公主府東角門不遠處。

  這裡已不複當初的繁華光鮮，街道門可羅雀，大門緊閉，隻東角門半開。

  今天沈盈和沈汝離京，去不知道的什麽地方生活。

  姐弟兩個是皇上的親外孫女親外孫子，皇上貶他們為庶人，還是會保證他們的安全和基本生活。

  內務府把西陽公主府屬於內務府的財物收走，其余財物收交國庫，隻留下姐弟兩個的私房屬於他們。

  皇上讓人在開縣縣城買了一處三進宅院，每年給予二百兩銀子的生活費，以後他們隱姓埋名生活在那裡。

  沈盈給皇上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她不願意住在京郊，想住去稍遠一點的地方泯然於眾，同弟弟過普通人的日子，把弟弟教養長大……

  皇上之前就比較喜歡那兩個孩子，看了這封信後，覺得沈盈懂事看得清形勢。不僅隨了他們的意，還另賞了五百兩銀子。

  雖然之前小姑娘說過一些不中聽的話，但她們曾經一段時間的友誼還是真摯的。

  所以荀香今天來送行了。

  不多時，東角門大開，走出四輛馬車，幾個騎馬的金吾衛。

  荀香下車。風呼呼刮著，吹起她的裙擺。

  第一輛車停下，沈盈帶著一個六歲小男娃下車。

  沈盈穿著墨綠色綢緞半舊棉褙子，頭上戴著白花，未施粉黛。人清瘦的厲害，臉色蒼白，小下巴尖尖的。

  她滿眼驚愕，沒想到有人來送行，還是荀香。

  小沈汝眼裡盛滿惶恐，手緊緊拉著姐姐，一刻也不願意放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