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老師有關？”

  林霧面露錯愕之色。

  顧堂章沉沉的點頭，語出驚人道：“就是那個將解毒之物送去殯葬行主家裡的年輕人，他和你媽媽有關。”

  “起初，爸爸其實並不知道這些事。當時你媽媽身子不好，經常尋短見，我是真的怕她出事，整日整日的守著她，想辦法開解她，讓她能夠放下些。”

  聽到這些，林霧目光微閃，沒有作聲。

  顧堂章也不願林霧知道那些難熬的日子太多，就一筆帶過說起其他。

  “大概那樣過了好幾個月吧，突然有一天，你媽媽好了起來，不僅情緒穩定變回了從前的她，還願意出門面對我們，同我們一起用早飯，又提出想出去走走散心。難得看她有心情外出，爸爸當然是一百個同意，也想陪她一起。”

  “但你媽媽當時拒絕了，堅持要自己獨處，不想任何人打擾她。我們也不敢刺激她，就順著她的話應下。不過先前她在北城的事實在給爸爸留下了陰影，爸爸就自己悄悄的跟著她，以免她又出意外。”

  “沒成想，這一跟，爸爸就發現了她跟一個年輕男人見面。”

  說到這裡，顧堂章皺了皺眉。

  “那個年輕人給我的第一感覺是不簡單。”他說，“在那之前，我也從來沒在你媽媽身邊見過那人，更沒聽她提起過有那麽個朋友。而他們當時進了會所的包間單獨待了足足一小時。裡面沒有監控和監聽設備，隔音性也好，爸爸無從得知他們說了什麽。”

  林霧直接問：“你有問老師嗎？”

  顧堂章歎道：“問過。你媽媽從那會所出來後，便回了家，爸爸也就隻得先跟著回去，並叫人查那個年輕人。然而回到顧家，當爸爸問起的時候，你媽媽卻說沒見過什麽人，就隻到處轉了轉。”

  林霧意外：“老師她……對你撒謊了？”

  顧堂章毫不猶豫的搖頭：“她沒有。”

  林霧：“？你不是說老師她……”

  “我太了解我老婆了。”顧堂章沉聲，“她有沒有在說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沒底氣時還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動作呢，也會不自覺的摸鼻子。但她當時說的很自然，像是真的就只是隨便逛逛散心，也不知道自己去見了那麽個人。”

  林霧聽的一愣，有些糊塗了，半晌才道：“老師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或是說，她腦海裡去見那個人的記憶消失了？”

  顧堂章點頭：“沒錯，她當時就是這種狀態，還奇怪我為什麽要那麽問，說完就準備去接孩子們放學了。”

  林霧微微擰眉。

  思忖片刻，她不是很確定的道：“老師她是不是因為接受不了打擊，精神不穩時分裂出了另一個人格？”

  顧堂章微滯，想想又搖頭：“沒有。那時會定期有醫生來給你媽媽診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醫生早就發現了。但當時的醫生說，你媽媽只是應激性忘記了讓自己痛苦又不能接受的記憶。”

  “其實細想來，那時你媽媽經常會做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但事後她又不記得了。過去兩年，你媽媽的情況才逐漸穩定下來，就是你如今看到的樣子。”

  林霧聽了依然皺眉。

  但她也不了解醫學，想不通這大概是怎麽回事。

  算了，記下來回去問薄嶼庭吧。

  他應該會清楚些，再不濟也有認識的這方面的厲害醫生可以谘詢。

  林霧就轉而問道：“那，那個年輕人呢？你當時查到了什麽？”

  提到那個年輕人，顧堂章神色冷肅凝重了些。

  他道：“那個年輕人果然不是什麽小角色，我讓人查了很久，才勉強查出他的一點經歷。原來他以前和你媽媽是同一個福利院的孤兒，父母不明，他在十幾歲的時候被人領養走。”

  “我本來還想查領養他的人來著，可他待過的福利院曾經發生過一場大火，他和你媽媽的資料都被燒沒了，補錄的也不全，沒辦法再查下去。我就拿著這人唯一一張小時候的照片，就是在福利院和所有人的大合照，去問你媽媽記不記得他。”
    “你媽媽說記得，但就是記得以前和對方待過一家福利院，不算熟悉，那人離開後更沒聯系了。”

  很顯然，不熟悉當然是假的。

  不然他們後來也不會見面。

  可當時池仰芝也確實不記得任何事，沒辦法從她那裡深究。

  顧堂章更不願意逼池仰芝去回憶，他賭不起池仰芝再精神崩潰的後果，就隻好從別的方面下手查。

  好在沒多久，有了突破。就是殯葬行主一家滅門之事。這個年輕人某種程度上算是間接的“半凶手”。

  那時其實五行已經把殯葬行主一家的慘禍消息抹的很乾淨了，顧堂章打聽了很久，才勉強得到點實情，真正清楚全部，是因古玩一行的前任行主。

  “等等，你說你知道殯葬行主一家滅門之事，是古玩一行的前任行主告訴你的？”林霧聽到這裡打斷問。

  顧堂章點點頭，“正是古玩前任行主，苗人歲。而且，是他不知從哪兒知道我在打聽這事，主動約見我的，告訴了我殯葬行主之事的所有經過。”

  他見林霧神色有異，問道：“怎麽了？霧霧，你認識這古玩前任行主嗎？”

  “……不認識。”林霧搖頭，頓了頓，又說：“但薄嶼庭認識。因為這苗人歲就是他的師父，苗人歲逝世後，他接手了古玩一行。”

  正因薄嶼庭認識，林霧就覺得有點奇怪。

  因為薄嶼庭告訴給她的苗人歲此人，是個不願意和其他幾行來往，獨善其身、淡泊明志的前輩。

  可據顧堂章所說，四行都參與了殯葬行主一家滅門，那苗人歲豈非也就是凶手之一？

  若是如此，苗人歲近些年來逐漸淡出五行，離世前又叮囑薄嶼庭不要摻和五族之事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對殯葬一行愧疚？
  “什麽？？那小子居然是苗人歲的徒弟，如今還是古玩行主？！”

  顧堂章一聽噌的起身，維持不住淡定叫道：“霧霧，這你可不能和那小子在一起啊！你不知道，苗人歲這人絕非善類，他教出的徒弟能是什麽好人？而且薄嶼庭那小子小時候就接手薄家了，和薄家一眾老狐狸對陣都不輸，還能坑死他們，足見城府深沉！你要是和他在一起，肯定會被他欺負……”

  林霧皺眉，黑眸盯著顧堂章。

  顧堂章：“………”

  顧堂章坐回去，氣勢也弱下來，小心的道：“爸爸是為你好，真的。京中五族和黑市五行的水都可深了，他一個年輕人居然能在兩邊都吃得開，絕對不是省油的燈。你才多大，萬一真被他騙了，都不一定能看的出來……”

  “我有數，薄嶼庭也很好，你們只是不了解他，才對他有諸多誤解。”林霧面無表情說。

  顧堂章：“…………”

  這可真是天大的謬言！

  他怎麽可能不了解那小子？？
  怎麽說，他也算看著那小子長大，而且自個兒兒子還和對方私下來往了不知道多少次呢！

  到底是誰不了解啊！

  可惡，那小子究竟給他寶貝女兒灌了什麽迷魂湯？！
  “說正事。”林霧道，“古玩前任行主為什麽主動找你，你們具體聊了什麽？”

  顧堂章在心裡鞠了把辛酸淚，暗暗發誓一定要想辦法掰正寶貝女兒對那黑心小子的認識。他道：“我也不知道苗人歲為什麽突然找我。當時我倒也問過他，他給出的說法是心有愧意，故不忍見殯葬行主一家之事被埋沒。”

  “經他說過後，我才知道你媽媽見的年輕人和殯葬行主一家有點關系，然後我就趕緊問，那年輕人是受何人所托將解毒之物送去。”

  “因為我那時想，難道這也和你媽媽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