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林霧直接一覺睡到自然醒。

  睜眼瞧見陌生的環境，林霧清醒，一下子坐起身來。

  不過她反應的也快，隨即就回憶起了昨晚發生的事以及此處是哪兒，登時停住坐在床邊，環顧四周。

  還是昨晚的樣子，沒多出什麽，也沒少出什麽——關鍵是沒有多出摩川昨晚說的換洗衣物。

  “他看著也不像是會有手機的人，這兒也沒有信號，真能聯系得了古虺寨？”

  林霧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胡亂幾下扒拉順，服氣的下床準備出去。

  當然主要是餓了。

  就算沒有換洗衣服，好歹填飽肚子。否則狼狽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得了她。

  林霧到門邊，將將打開門，還未看清外面，一道淡淡的熟悉男聲倏然響起。

  “換洗完再出來，衣服在門口。”

  她下意識低頭。

  門檻外地面上放著個托盤，上面放著的正是一套苗服，挺有當地異族風格。

  旁邊還有一把很大的提壺，估計裡面裝的是熱水。

  原來擱這兒等著她呢。

  林霧身上確實不太舒服，立馬選擇先捯飭乾淨自己。

  她禮貌道謝，俯身拎起水壺，順手一把抓起衣服，扭頭就要回屋。

  余光不經意間一瞥，林霧卻是猝然停住，一寸寸的回過頭去。

  外面空闊的院落中，不遠處的石桌旁，摩川就坐在那裡。

  他依然帶著那副面具，換了身新的布衣長袍，長發半數挽起，以銀線銅錢編織束辮，柔順垂在身側，多了幾分精致。而桌面上多了個小火爐和一套茶具，他正不疾不徐的煮茶，熱氣氤氳。

  很簡單的一個畫面，令他看來更淨骨亭亭，筆挺如松。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關鍵是他面前的那片空地上，居然有十幾個人並、排、跪、在、地、上？！！

  為首的赫然是一個上了年紀，鬢發斑白的老人，但精神矍鑠，略混濁的雙眼十分精明。從他身上古怪的奇裝長袍來看，他絕對不是個普通人，很像是三十六寨某一寨中極有威嚴的寨主。

  可對方此刻不僅放低姿態的跪摩川，還在她出來時就目瞪口呆的看來，嘴巴張的大大的。

  連同他身後跪著的那十幾個同樣奇裝異服的人，都跟見了鬼似的瞪圓雙眼看她，不敢置信這裡竟然會有他人，還是她這麽個人似的。

  兩相對視間，饒是林霧，腦子都有點卡殼。

  “他……他們……”

  摩川似乎這才注意到那十幾人，瞥了眼，淡淡的哦了聲，對林霧介紹道：“歸河寨的寨主及長老。”

  林霧：“……？？”

  還真是？！

  “那他們怎麽會……”還跪你？？
  摩川似乎沒理解林霧的驚惑，見茶煮好了，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輕描淡寫的解釋道：“我叫他們來給你送衣服，但他們好像還有事要與我說。不過我懶得聽，就告訴他們，等你醒了再說。”

  “……他們什麽時候來的？”

  “六點吧。”

  摩川想了想。

  林霧低頭看腕表，現在快十一點了！

  “他們一直跪到現在？？”

  “嗯。”

  “不是……他們為什麽在這裡跪著等？？”

  古虺寨可是三十六寨之首，其寨主及長老竟然就因為摩川那麽一句話……在這裡跪到現在？？？

  林霧覺得自己眼睛可能出問題了。

  結果摩川抬頭看了她一眼，卻是誤解了她的意思：“不喜歡他們在這裡跪，礙眼嗎？”
    旋即轉向那些人，淡淡道：“滾去外面。再者，我今日沒心情聽你們說什麽，你們還是自行離去吧。非要等的話，就在外面跪著等，別杵在這裡煩。”

  歸河寨寨主一乾人等神色更呆了。

  叫林霧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還真的非常聽摩川的話。

  為首的寨主唯唯諾諾的說了句那他們在外面等，便顫巍巍起身。後面一行人跪久了也腿麻，相互攙扶著準備默默轉移陣地，只是還忍不住悄悄看林霧，目光非常震驚奇異。

  林霧真呆了下。

  見他們真是要挪到外面去跪，她立即開口：“等等，我不是那個意思！”

  寨主等人停下，唰地回頭看向林霧，再愣愣的看向摩川。

  林霧道：“……那個，正好我有事要找三十六寨的人問，麻煩你們等會兒。”

  歸河寨寨主打量著林霧，沒有應，而是看著摩川小心翼翼開口試探：“摩川大人？”

  摩川瞥了眼林霧，淡聲道：“留下吧。”

  寨主等人看林霧的眼神一下子變了變。

  林霧關上門，拎著東西回去洗漱。

  寨主等人同臉被衝擊到的微妙神色，彼此你看我我看你，心思各異。

  “摩川大人，”寨主最先忍不住，“那個小姑娘是……”

  凌晨時他突然收到這位的訊息，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對方竟然冷不防就出關了？？突然現身就算了，聯系他先說的上竟然是準備套女子穿的衣物？？

  寨主當時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沒睡醒！還懷疑了十幾分鍾給他傳訊息的真是他印象裡那位嗎？！

  “我才收的徒弟。”摩川道。

  寨主等人齊齊看向林霧所在的屋門：“？！！”

  有個膽子大的中年男人吃驚的直接道：“可是您的徒弟怎麽會歇息在您的房間，還……還衣衫不整……”

  “眼睛不想要的話，可以直說。”

  摩川看了眼那人。

  仍然平緩的語氣，但叫在場眾人心中寒意橫生，如墜深淵。

  眾人臉色微變，齊刷刷噗通一聲跪下。

  “大人息怒，他沒有別的意思！”寨主忙說道。

  摩川沒有再開口，只是嘗了嘗自己才煮出的茶水，對寨主等人視若無睹。

  寨主等人也不敢再說話，恭順的低著頭，場面一時鴉雀無聲，寂靜非常。

  於是林霧捯飭好再出來看到這一幕時，真是愣了下，怎麽又跪下了？古虺寨的人那麽喜歡跪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霧感覺到那些人這次連看都不敢看她了，對她有些避之不及。

  她疑惑的走過去，在摩川對面坐下。

  “那個，我想問的事是……”

  “先吃飯。”

  摩川打斷林霧的話，“你是普通人，需要進食保持生機。有什麽事吃完再說。”

  好巧不巧的，林霧肚子在這時咕咕叫了幾聲。

  林霧確實也餓，但看眼噤若寒蟬的古虺寨等人，她猶豫，“可他們……”

  不及摩川開口，古虺寨寨主已說道。

  “我們不急不急，可以等，等多久都不妨事！”

  “但你們這跪著……要不你們還是起來吧？坐著等？”

  “不不不，我們跪跪更健康！”

  古虺寨寨主脫口而出。

  林霧：“………”

  你要不聽聽自己到底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