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艙裡靜到令人窒息。

  良久，任珂終於冷靜下來，陰沉沉的掃了眼周邊那些人。

  不少人頓時低頭，別開了目光，一副自己什麽都沒有聽到的樣子。

  任珂深吸一口氣，看著林霧，沉沉的說：“你竟然還笑得出來？！此番你回去，絕對要完了！”

  林霧挑了下眉。

  任珂緩緩道：“幾年前你讓殺手城損失嚴重，城主已然對你動了殺意。要是再讓城主知道你參與了前任副城主之死，是你才害的前任副城主……你以為你會有什麽好下場嗎？！”

  林霧卻忽的問：“我是梵親自點上九羅刹位的。那我叛逃，對梵有影響嗎？”

  “廢話！”

  “所以城主對他心存芥蒂了？”

  “當然了！甚至城主因你責罰了梵，讓他去冰獄待了整整一個月！”

  “如此，他還要我活著回去？”

  林霧玩味的問。

  任珂一噎，神色看起來因林霧的那話很難受。

  她也不想回答什麽，狠狠甩袖坐了回去，不看林霧。

  林霧慢悠悠的環視一周，也躺了回去，雙手枕在腦後。

  沒一會兒，她又再度開口：“如今誰是第九羅刹？這個位子還空著嗎？”

  任珂閉上了眼，許久才咬牙道：“……空著。”

  林霧意味深長的呵了聲，語出驚人：“這個位子還空著，梵又跟城主有了芥蒂。怎麽著？他這次還是想和我合作，保下我，再把這個位子給我，換我幫他弄死城主？”

  周圍那些人裡，有幾個猛然抬頭看向林霧。

  任珂愣了下，扭頭怒視林霧：“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不要胡說，梵才沒有這種心思！”

  林霧懶散的哦了聲。

  任珂還想說什麽，又覺已經晚了，沒什麽好說的。

  末了，她負氣的翻了個身背對著林霧，狠狠道：“你等著，到了殺手城，我第一個先弄死你，看你到時候還能翻出什麽風浪！”

  “隨你。”

  林霧閉上眼。

  任珂默然片刻，手摸進兜裡，拿出來一條墜子。

  細細的銀鏈上，墜著個紅玉做的精巧兔子。

  正是當初被林霧拿走威脅她的那條。

  看著它，任珂神色有些黯然，更多的卻是自嘲。

  這條墜子是她剛到梵身邊沒多久得他送的。

  梵身邊的親信暗衛都有類似的東西，或是袖口，或是腕錮，或是舌釘耳扣等，這些不起眼的東西裡都藏著毒藥，關鍵時刻可用於自盡，以免落到他人手中成為刺向他的利刃。

  她這個不同，裡面沒有毒藥，只是一條普普通通的，還算漂亮的墜子。

  當初梵給她這個時，對她說信任她，說她始終是不同的，於是她心甘情願的去做了他囑咐的事情。

  可她並不知道前任副城主之死有他的手筆，更不知道他和林霧原來有這樣那樣的利益瓜葛。

  她同他身邊那些下屬，從無不同。

  任珂一點點的攥緊了墜子，面無表情的任由手心裡的硌痛越來越明顯，卻始終都沒松手。

  她緩緩閉上雙眼。

  ……

  飛機終於降落時，天色已黯。

  任珂起身，接過下屬遞過來的棉衣穿上，又將另一套扔給林霧，諷刺道：“穿好了，要是凍出什麽毛病來，我可承擔不起那責任。”
    林霧懶得和她逞口舌之快，仔細的穿好裹緊。

  艙門打開，外面的寒風瞬間灌進來，帶來徹骨的寒意。

  一行人下去，外面是蒼茫的雪色，與黑暗並重。

  右前方正是廣袤無垠的海平面，冰岸邊停著一艘巨大的郵輪，上面的探照燈很快照到他們這邊。

  逆著光看去，也能看到船身前數排武裝的黑衣人，帶來的壓迫感極盛。

  林霧難得陰陽怪氣了一句：“我竟然不知道，我自己已經厲害到這種程度，以致你們不惜派出這麽多人，來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我。”

  任珂翻了個白眼：“你真的很裝。”

  林霧：“彼此彼此。”

  “趕緊走！”

  任珂不想和她說下去了。

  林霧被凍的打了個噴嚏，把手揣進兜裡，往那邊走過去。

  一行人臨近了，守著的那些人有了反應，其中一個快速順著船板上去了。

  不多久，船頭的欄杆前出現了一個人影。

  林霧過去時抬頭，看清楚了對方，是一個個子高挑而清瘦的年輕女人，模樣本生的清秀溫雅，神色卻過於冷銳沉斂，使得她看起來絲毫沒有親和力，只剩令人膽戰心驚的怵意。

  林霧認得她。

  她正是殺手城第十五羅刹——令琇。

  “居然連十五羅刹都來了。”林霧微微揚頭看著船上高處的女人，“殺手城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點？這可是極地，我人都到這兒了，難道我還能在途中跑了不成？”

  她沒有壓低聲音，上面的女人能聽的清清楚楚。

  “作為殺手城最大名鼎鼎的暗聲，你實在過謙了。只怕這些人還不夠。”女人開口，聲音也冷冷淡淡的，道：“我此番親自來，是奉城主之命。回去後，即刻帶你去見城主。”

  任珂瞳孔微縮，猛地上前一步擋在林霧身前，道：“她只是一個叛徒，沒必要勞動城主處置！當初既然是副城主一手提拔她的，按規矩，自也該副城主處置。相信副城主會給城主一個滿意的交代！”

  令琇的目光落在任珂身上，一瞬間的冷意令任珂頭皮一滿。

  令琇語氣不變：“城主吩咐了，要見她。怎麽，副城主如今對城主的命令，也有意見了？”

  任珂攥緊手，道：“不敢。副城主對城主向來忠心耿耿，怎麽可能會有意見。只是看城主素日忙得很，想替城主分憂而已。”

  令琇嗯了一聲，“上來吧。”

  話落她轉身，消失在了下面一眾人的視線中。

  任珂咬了咬牙，偏頭看向林霧，道：“見到城主，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應該清楚吧？”

  林霧不緊不慢的說：“這我還真不清楚。”

  “暗聲！”任珂道，“如今你能安然回到殺手城，是梵保了你。他暫時不計較你當初背叛他了，你卻要恩將仇報嗎？！”

  林霧糾正：“我和他向來只有合作關系。我給他想要的，他給我想要的，何來背叛？真要論，我當初被弄到殺手城來就不是自願的。他是殺手城的人，我不對他下手就不錯了。”

  “但是你以為你和梵撇清關系，城主就能信嗎？”任珂道，“要不是你先前胡說副城主的事，此刻城主也不會找你。能在城主那兒保下你的沒有幾個人，你好好想清楚該怎麽辦。”

  林霧看她：“是嗎？那你替我轉達一句話給梵好了。”

  “什麽？”

  “自己的人裡竟然不知何時混進了城主的人。所以到底是誰更需要擔心城主？”

  話落，周遭氣氛突然一變！
  數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同時落在了林霧身上。

  任珂似乎有些慌：“什麽話你都敢亂說，你不要命了！”

  林霧扯了扯嘴角，什麽都沒再說，轉身上了船。

  任珂隱晦的打量了眼周圍的人，也邁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