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城的真正位置在南極深處的一座無名海島，正毗鄰廣闊無際的冰牆。

  要想到那裡，須先乘坐航班近十二個小時直接抵達南極陸地，再乘破冰船出海，大約兩個小時後就會到海島附近。

  時間還早著，林霧乾脆放下椅背，叫人給她拿了條毯子披著睡覺。

  機艙內光亮過甚，林霧閉著眼睛，道：“把燈關了，不要影響我睡覺。”

  任珂拿著個平板，正回著消息。

  發完後她愣神了片刻，聞言黑臉道：“你真是一點不客氣！你是忘了你現在是個逃犯了嗎？！我是來抓你回去的，不是請你回去的！”

  林霧語氣淡淡：“留兩盞壁燈就行，太黑了，我也沒有安全感，怕你趁機下黑手。”

  “你說什麽？！”

  “可是——”

  林霧並不知道任珂是何時又因何到梵身邊的。

  “林霧，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我萬般努力都得不了的，你唾手可得，還不屑一顧！”

  林霧扯了扯嘴角，輕嗤了聲，“誰叫我幫梵迅速成為副城主了呢？”

  林霧淡淡道：“那是因為那時他已經知道，我認識白海主。後來是因殺手城發現，我身份不一般，他們動不起我，只能拉攏收買我。”

  “偌大殺手城，哪個人能如你一般，幾次出逃，讓殺手城損失過重，卻還能好生生的活著？！”

  殺手城因此沒有動她，隻把她扔到鬼營，讓她和裡面的殺手一起受最嚴苛的訓練。林霧在那裡九死一生，差點就沒能活下來。

  “就連這次我奉命來抓你，也對你實際做不了什麽！如果換成他人，還能有你現在這樣頤指氣使的囂張份兒嗎？！我早就先按規矩弄殘了！”

  現在聽到任珂的話，林霧不免錯愕，坐起身來回頭看向任珂。

  再次見到梵是兩年後，林霧憑自己的成績和能力在鬼營脫穎而出，夠做他的下屬。彼時任珂已經在梵身邊了。

  當然，也正是這條南洋渠道，成了後來林霧安排白海主的人手暗中去幫她的底牌。

  那年梵就想選個新人。他叫人把剛帶入鬼營的新人送到他跟前，一一看過。

  但最後梵開口要了她，把她帶走了。

  便有人轉身去了艙門處。

  “但你第一次出任務失敗，他也沒有罰你！和你同樣任務失敗的，都受刑去了大半條命！”

  “哢噠”幾聲，機艙裡暗了大半。

  “趕緊的。”

  林霧當時隻想離開，根本沒想過冒頭。
    只是右邊的人太想活下去，想抓住機會離開鬼營，就大著膽子往前。卻太急了，將她撞了出去，林霧才到了梵跟前。

  “原來你還記著九羅刹換任之事，並把這個算到了我身上。”

  按規矩，出逃的殺手會被殺手城處死。可誰叫那時林霧已經和白海主有了牽扯。

  林霧毫不避諱：“不然你以為，前任副城主活的好好的，也做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與城主生了嫌隙，暴斃而亡？”

  “那是因為任務對象不是普通人，留一命利益更大，後來我也確實經由這人拿下了一條南洋渠道，給殺手城帶來巨大益處。殺手城怎麽可能罰我？”

  任珂似乎想上前，但強忍住了，她咬牙道：“我在鬼營摸爬打滾了那麽久，明明我樣樣第一，可他還是一眼都不看我！你走後，他才看到了我，卻是別人說我和你相識的緣故！”

  林霧還記得，當時周圍所有人臉色都白了，大氣不敢出一下。

  林霧當時還不知道梵是什麽人，但經由周圍人的反應大概猜出了點。於是她意識到了離開的契機，就聽話的跟著走了。後來果不其然也成功離開了。卻又被帶回了殺手城。

  機艙裡陷入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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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麽？梵讓你到他身邊做事，是因為我？”

  其實林霧也覺得自己可能要死在那兒了。

  黑暗裡，林霧睜開了雙眼：“你想多了。”

  “這些從不容易到唾手可得。”她頓了頓，“任珂，是你自己在指望別人，也是你自己將希望和渴求寄托在了別人身上，被動前行。與我何關？我和你要的從來不一樣。”

  最終，任珂陰沉著臉看他們一眼。

  任珂垂在身側的手緊攥住，道：“你裝什麽不知道！從一開始，梵對你就是最特別的，你在他身邊的時候，吃穿用度哪樣是我們的規製？！”

  林霧掃了眼周遭腦袋低的更低的人。她屈起一條腿，胳膊搭在膝蓋上，沒什麽表情的看著任珂。

  任珂錯愕，數道震驚的目光也齊刷刷的落在林霧身上。

  林霧淡淡說：“我能幾次離開，靠的是我自己的能力。而我如今能囂張，能好生生的活著，也都是我靠自己步步為營走出來的結果，是我自己一步一步爬到了他們不敢輕視，也不想撕破臉的位置。”

  周遭那些人瞬間低下頭，不敢直視。

  任珂眼中也暗了暗，忽而自嘲道：“明明我比你聽話，比你更得力，比你更能幫他，可現在看來，我還是比不上你半分。”

  “梵和前任副城主有仇，早就盯上了副城主的位。他準備了挺久，只差臨門一腳，我冒險幫他，作為交換，我要九羅刹的位置，不可以嗎？”

  任珂謔地起身。

  這些正是發生在任珂去白海主處找她，把她帶回殺手城之後的事。

  任珂氣的指著林霧的手都有點顫巍巍。

  “沒錯，當時論資排輩，確實你更勝一籌。”

  林霧翻了個身，背對著任珂。

  林霧和任珂當年被帶入了第九羅刹的鬼營。她們運氣好，正逢第九羅刹梵接任位子不久，要挑人培養自己的親信。

  再往下，便列十八羅刹，每位羅刹下又有鬼營，既都培養殺手，又各司其職，所要做的側重方面各不相同。

  沒了副城主的礙事，做上九羅刹後行事又更方便了，於是林霧來了招偷天換日和裡應外合，在殺手城重要變動的混亂之際順利離開，並讓殺手城元氣大傷，沒法再去找她。

  一般羅刹只會從資歷老的殺手中挑人行事，也不外乎有挑新人的。畢竟新人是白紙一張，可以從頭教養，能保證忠誠度。

  “林霧！”

  殺手城地位最高者當然是城主和副城主。

  “你！”任珂恨恨的瞪著林霧，須臾冷笑道：“那梵接任副城主後，又為什麽直接點你接下第九羅刹的位？！當時論資歷、論能力，我才是應該接手的人！而且你當時才叛逃被抓回去沒多久！”

  “我想多？”

  周圍的人猶豫的面面相覷，看著任珂等她的意思。

  林霧淡定道：“你以為梵待我是你想的那樣嗎？你錯了，我和他之間，從來只有利益交換。若非我能幫得上他，他早就舍棄我了。”

  任珂瞪圓雙眼看她，禁不住這巨大信息量的衝擊般，後退了半步。

  “不過我確實沒有想到，他最初把你留在身邊，是因為我。”林霧舌尖抵過下頷，露出點玩味的神色，“這還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