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歡跟婆婆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露出無奈的表情。

  以前小石頭只要到她們家，也搶著乾活，把能乾的活都幹了，但那是為了報答雲清歡教他讀書寫字的恩情。

  別人說不讓他幹了他也聽。

  但今天，兩個人說了好幾次不讓他乾活，讓他跟安安一起去外面看書。

  小石頭聽了隻憨憨撓著頭笑，“嬸子，這些活都是我經常乾的，放心，我能乾好，至於書，等我明天起早學，來的及。”

  臉上還露出討好的笑，似乎是怕她們嫌棄他。

  雲清歡瞧著心酸，摸了摸他的頭，“行，那你乾著，但不能累到自己。”

  “嬸子，我知道。”

  小石頭揚起笑。

  家裡人說不會嫌棄小石頭，小石頭恐怕不會信，她們能做的就是細節之處告訴小石頭，她們是真的不嫌棄他，也是真的很歡迎他來到這個家裡。

  “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要跟你石頭哥哥說對不起。”

  “你知道我叫你過來是幹什麽的嗎？”

  晚上吃飯的時候，雲清歡見小石頭又是隻吃了半碗飯就放下筷子不吃了，眼睛卻是盯著桌子上的菜。

  隨即，臉上露出笑容，把書放下，看著安安，隱隱還有幾分寵溺。

  他還給小石頭盛了滿滿一大碗。

  說著，利落的跑到灶台又盛了一碗。

  安安還道，“石頭哥，別盛滿了，盛個大半碗就行，多了我吃不了。”

  安安“蹬蹬蹬”跑了出去，進了自己屋，見小石頭正在煤油燈旁看書，忙跑過去，“石頭哥哥，對不起，我今天不應該那麽理所當然的讓你給我盛飯。”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經圓滾滾的鼓起來了。

  日久見人心，相處久了，小石頭會明白的。

  還沒等她說一句話，這孩子又忙把安安空著的碗接過來去盛飯。

  見他聽懂了，雲清歡便沒有多說，揮了揮手，讓他回去睡覺。

  吃的還沒有安安多。

  “我不該讓石頭哥哥給我盛飯，不該使喚他。”

  小石頭慌的忙擺手，“安安，我吃飽了，你不用給我盛。”

  安安本來就聰明，被親媽瞪了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忙從凳子上下來，然後去拿旁邊小石頭的空碗，笑嘻嘻的走到灶台，對有些震驚的小石頭道，“石頭哥，正好你給我盛飯，我給你盛飯，這叫禮尚往來。”

  晚上吃過飯，雲清歡把安安叫到自己屋子。

  直接端給劉玉芝。

  雲清歡神色緩和了一點，知道這小子心裡都清楚，也沒凶他，而是把他拉到自己身邊，柔聲道，“安安，媽媽不是責怪你，只是這事你做的確實不太好，你石頭哥哥剛失去親人，又剛來到我們家，以後我們就是他的親人，但才來，他肯定不習慣，要有個適應的過程。”

  安安一過來，眼睛就瞅著她，雙手揪著自己的衣服，似乎知道自己做錯了。

  小石頭正看著書，都沒有注意到安安跑過來，猛得聽到他的話還沒反應過來。

  正好這個時候，劉玉芝碗裡的飯吃完了，還沒反應過來，小石頭就從她手裡把碗拿了過來，“奶奶，我去給你盛。”

  雲清歡跟婆婆對視了一眼，知道這孩子大概是哭了，也沒拆穿。

  安安搖頭，“不應該，石頭是哥哥，不是專門照顧我的，石頭哥哥，以後你就是我親哥哥，我會守護你的！”

  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他，小石頭鼻音嗡嗡的應了一聲，端起碗開始吃飯。

  劉玉芝都怔住了。

  自從雲清歡教安安識字寫字之後，這小家夥時不時還能拽點詞文。

  她語氣有幾分嚴肅。

  小家夥點頭，“媽媽，我知道錯了。”

  若是養成兒子使喚小石頭的習慣，以後，小石頭在這個家裡就更沒歸屬感了。

  忍不住擰了擰眉，“小石頭，你怎麽就吃這麽一點？再去多盛點飯，正長身體的年紀，不吃飽怎麽行？”

  安安揚了揚自己的拳頭，很是威風。

  把盛滿飯的碗放到了小石頭的面前。
    雲清歡在旁邊欣慰的笑了笑，“小石頭，安安說的對，以後你就是他的哥哥了，在這個家，你不是外人，不用那麽客氣，再說了，多吃飯對身體好，吃多多的飯，你也能快快長大。”

  小石頭忙擺手，“嬸子，我吃飽了，養我很簡單的，我吃的少。”

  小石頭心裡燙燙的，感覺眼睛也熱熱的，仰起頭，摸著安安的腦袋，“你也是我親弟弟，以後我也會守護你。”

  安安剛躺到床上睡覺，小石頭就自覺的把煤油燈熄滅。

  小家夥認真點點頭。

  “知道。”安安向來聰明，雖然雲清歡沒有說開，但他也意識到自己做的不對，“媽媽，對不起。”

  “好。”小石頭應了一聲，當即如安安所說，給他盛了半碗。

  “以後，你要把石頭當成自己的親哥哥對待知道嗎？”

  “再說了，你石頭哥哥跟你是一樣的，是你的同輩，甚至是你的兄長，不是你可以使喚的傭人之類的，安安，小石頭跟你一樣，以後你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能再使喚他了知道嗎？”

  安安笑道，“石頭哥，你怎麽可能吃飽？你比我還大呢，吃的還沒我多，你既然到了我們家，就不能讓你吃不飽飯，以後，你就是我親哥哥，誰要是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幫你教訓他！”

  像是竭力證明養自己真的很簡單。

  村裡大多人家天一黑就停了所有的活動，哪怕家裡有煤油燈，沒有特殊情況也不舍得點。

  他感激嬸子一家，所以，他把安安當成自己的親弟弟對待，為親弟弟盛飯，他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對。

  “安安，你怎麽會這樣說？石頭哥哥給你盛飯是應該的。”

  雲清歡臉色不是很好看，瞪了兒子一眼，他怎麽能那麽理所當然的使喚小石頭？

  “錯在哪裡了？”

  以前小石頭家連煤油燈都沒有，只有兩根蠟燭，以備不時之需。

  煤油燈貴的很，所以，小石頭不會特意點煤油燈看書，他要給嬸子省點錢。

  躺在床上，小石頭睡在外側，身上蓋著新打的薄棉被，暖和的很。

  夜幕中，無人看到小石頭的眼淚浸濕了旁邊的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