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莫裡森

  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後查西亞整個人都尷尬到爆紅。

  平時在外面都以豹形為主，也沒想過變成人就沒隨身帶件衣服。

  他尷尬地捂著自己，連胸膛都紅透了。

  宋舒卉一張鼠臉上滿是笑容：“別捂了，我早就看光了。”

  查西亞更尷尬了，支支吾吾地不肯松手，視線飛快在屋裡轉動，似乎要找到一件衣服，可惜唯一一件衣服裹在骨頭身上。

  “抱歉，我下次會記得帶衣服。”

  宋舒卉嘿嘿笑道：“是要帶，被機器人看到不太好。”

  查西亞耳朵跟著紅透了，催促道：“快點把能源換上吧。”

  宋舒卉慢動作戳著機甲：“我對這東西不熟，怎麽裝啊，這個拆不出來。”

  查西亞湊過去口頭指點：“旁邊按鈕按一下就能脫離了，金色的按鈕，對。”

  然後宋舒卉拿著新能源板繼續慢動作比劃：“是這麽放麽？好像大了點，這不會不配套吧？要不我再找找？”

  查西亞看不過眼，直接伸手將能源板給按了進去。

  宋舒卉瞥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查西亞飛快穿上機甲，雖然他還是少年人的身板，但個子不矮，機甲也算合適。

  宋舒卉彎著眼睛問：“直接穿不硌得慌麽？”

  查西亞：“……”

  還沒有被這麽調侃過的查西亞感覺快有點招架不住了，他甕聲甕氣地回應：“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哪樣？難道機甲裡面還是軟的不成？這不是金屬麽？萬一你戰鬥時不小心扯住了，那就太危險了，得重視啊，咱們還是再找件衣服穿吧。”

  知道她就是故意調侃自己，查西亞這次乾脆不回答她的問題了，抓住她的後頸將她放在了自己肩上，在屋裡繼續翻找起來。

  畢竟是作為保安用的機甲，除了機甲本身帶的武器，屋子裡還配備了其他武器，激光劍和激光網。

  激光劍宋舒卉已經見過了，那個激光網還是頭一次見，看上去像個網狀的球，扔出去後就能自動展開，變成一個巨大的布滿激光的網，能將活物罩在其中，這是為了將人臨時禁錮用的。

  這裡有五六件外用武器，宋舒卉沒客氣地全都揣進了自己懷裡，反正放在這裡也是放著，不如讓他們拿去繼續發光發熱。

  翻找了一陣，很快又找到一塊機器人使用的能源板，可能倉庫內的防護比較好，這塊能源板也完好無缺。

  兩人先返回大廳給機器人換上新的能源板。

  重新開機的機器人容光煥發地抬起頭來了一段歡迎詞，隨後態度恭敬地對兩人道謝。

  “非常感謝你們幫我更換能源，為表示謝意，本飛行站送你們一份小禮品，可以在服務台處領取。”機器人說完，情緒突然又低落了下來，“禮品現在已經過期了，過期不能送給顧客。過期，過期要處理掉。”

  機器人轉頭朝服務台走去，沒多久他取出一個盒子，不知道裡面裝的什麽東西，他捧著盒子朝建築後方走去。

  兩人跟著它朝前走，只見他繞到最後面一個巨大的管道口，打開管道口的蓋子後它將禮物往裡面一丟，蓋上蓋子，接著巨大的嗡鳴聲傳來，能看到裡面的東西被攪成了碎屑。

  查西亞道：“這是個垃圾處理器。”

  “啊，這麽大的管道口，萬一人不小心掉下去了，是不是也會被嚼碎？”

  查西亞詫異她會有這種疑問：“不會，它有識別能力，不會傷害人類。不過那是從前，現在不一定了。”

  兩人對視一眼很快遠離管道。

  機器人對沒能給到他們禮物感到非常歉意，一直不停道歉：“非常抱歉，請讓我為你們提供其他禮物。”說完就再次返回大廳裡。

  兩人跟過去的時候，就見機器人正在櫃台後翻箱倒櫃，地面丟了一地的盒子和廢舊物品，大多是壞的，還有些早已經腐爛變質的食物。

  機器人嘴裡念叨著：“不行，不可以，壞掉了，顧客會不滿意的，不能讓顧客不滿意。”

  它有些癲狂地尋找著，令人看著有些難受。

  宋舒卉跳到台子上說道：“你不用找了，我們不要禮物了。”

  “顧客的滿意是第一任務。”

  “我們很滿意。”宋舒卉繼續道，“真的，你的服務很好。”

  機器人猛地停下動作來，仰頭看向她，那張臉沒有五官，就只能閃出光來。

  查西亞警惕地將宋舒卉從台子上抱到自己肩上，結果就聽到機器人傳來一頓一頓的哭聲。

  “嗚嗚嗚，這裡，好久好久沒有顧客了，不知道為什麽，再沒有人來了，十一十六也開始沒有了回應，這裡好安靜，我一直等著，等了整整兩千天，通訊也沒有人回應。天還總是下雨，我的零件都開始生鏽了，外殼也被那些蟲子給咬壞了，打完一隻還有一隻，總也消滅不掉。十五給我換完最後一次能源也不見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是我給客人的服務不好麽？我以前的服務評價就總是最低，客人經常投訴我不給禮物，投訴我反應太慢，他們都是討厭我才不來的吧。”

  機器人抱著自己嗚嗚地哭訴著，有些語無倫次的樣子。

  宋舒卉轉過頭去，心情有些複雜，一個為了服務人類而生的機器人，卻在荒無人煙的死星上守了那麽久。

  查西亞很直接地道：“這顆星球已經沒有人了，以後也不會再有顧客到來，你完全可以離開這裡前往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沒有任務可以束縛你了。”

  機器人愣住了，仰著頭呆呆地看著它，眼睛上呈現出來的淚珠狀光芒也停止閃動。

  “沒有人了？也沒有顧客了？沒有人需要我了。”

  宋舒卉覺得這個機器人應該是擁有了自我意識，它表現得不再像個純粹的機器人，已經有了喜怒哀樂，雖然還會因為任務固守在這裡，按照從前的邏輯行事。

  她道：“以後你不用為了別人而活，你可以為了自己而活。你叫什麽名字？”

  機器人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胸前出現一個屏幕，上面顯示著它的編號：“三十八號，我叫三十八。”

  “那只是編號，不是名字，你可以為自己取個真正的名字。”

  三十八歪頭想了一會：“我最喜歡的一個人類顧客叫莫裡森，我也想叫莫裡森。”

  “那你以後就叫莫裡森吧，莫裡森你好，認識你很高興，我叫宋舒卉，他叫查西亞。”宋舒卉朝它揮了揮手。

  機器人嘴巴位置出現一個笑容的影像，顯然它很高興。

  “你們好，我是你們的朋友了麽？”

  “是哦。”

  “我也有人類朋友了。”

  莫裡森開心了一會又為難起來，除了這個地方它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它就是為了服務別人而生的。

  “除了這裡我還能去哪，我無法自己更換能源，沒了能源，我就再也無法行走無法思考。我也想像人類一樣，不依靠能源就能一直行動，我要是人類就好了。”

  莫裡森重複了一遍：“我要是人類就好了。”

  宋舒卉微微有些震撼，機器人會向往成為人類麽？
  “可是人類會老會死，壽命總有盡頭，機器人的生命長久永恆，受傷也不會感覺到痛，你為什麽會向往短暫的人類？”

  莫裡森艱難地思考道：“因為人類，自由，強大。”

  宋舒卉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剛發現自己穿成松鼠的時候她也向往變成人類，那種心情有部分和機器人是一樣的吧，所以她能切身體會到對方的想法，也因為這樣她才感到莫名悲哀。

  “外面覺醒自我意識的機器人多麽？”她低聲問。

  查西亞點點頭：“有，但不太多，極少以獨立身份行走，大部分都是在機甲上，能和主人配合的機甲會大大提升主人戰鬥力，但這並不是什麽好事。”

  宋舒卉不解：“為什麽這麽說？”

  “擁有自我意識就代表擁有喜惡，擁有情緒，戰鬥時情緒是最沒用的東西，如果智腦因擔心主人失敗或者死亡而選擇逃跑，是非常嚴重的事件。當然自我意識很難覺醒，基本都是大型智腦才能達到這樣的條件，普通機器人都有保護程序避免這種事情發生。這一個應該是受到精神力汙染影響產生的特殊變化，一般機器人不會這樣。”

  宋舒卉皺著眉：“你說的是機甲覺醒的智腦，人類擔心機甲反向操控人類威脅人類安全才會擔心，但是如果像它這樣不會主動攻擊，也不會對人類造成威脅，那人類還會討厭它們嗎？”

  查西亞認真道：“會，就像擔心外星文明入侵一樣，機器人是新的生命體，要接納新生命不是件容易的事。”

  宋舒卉沉默，確實是這樣沒錯，老祖宗早就說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管哪個世界的本質都一樣。

  “那你打算怎麽處理它，毀掉麽？”

  查西亞自然沒有這樣的打算，他側頭看著小松鼠：“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麽殘忍的人？”

  宋舒卉心情稍微輕松了一些：“誰知道呢，我還要再多觀察觀察。”

  機器人在他們倆聊天的時候就站在一旁發呆，它的覺醒過程很緩慢，到現在還是沒有完全跳出原有的世界觀和思考方式，也許它還要思考很長一段時間才能下定決心走出去。

  可是現在這個世界並不適合走出去看看，城市裡只有危險。

  宋舒卉看著發呆的機器人皺起了眉：“就把它放在這裡麽？現在的城市並不適合行走，它好像也沒有什麽攻擊能力，等到哪天沒電了，就只能變成一塊鐵。”

  “你想帶上它一起走麽？”

  “我不知道。”

  他們兩個現在配合的很好，多一個機器人似乎是個累贅，如果是花栗鼠那種無法交流的，宋舒卉不會考慮，可是這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這種情況裡遇到另外一個新生命，她又忍不住猶豫了。

  兩人都瞧著機器人，機器人仍舊仰頭看向天空，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宋舒卉道：“莫裡森，我們很快會離開這裡，你打算怎麽辦？”

  “你們要走？”

  “嗯。我們只是來這裡找東西，找到就會離開了。”

  “我……我還不想離開這裡，我想再等等。”

  既然它不想走，兩人也不會強求。

  外面的飛行器還沒有查看完，兩人打算出去再看看，莫裡森以為他們這就要走了，趕忙又叫住他們。

  “我能不能請求一件事。”

  “你說。”

  “可以和我加個好友麽？希望在我電量過低的時候，你們能幫我更換一下能源。”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除了你們，我沒有其他朋友了。”

  查西亞身上穿的機甲就是這地方的員工製服，員工內部有自己的通訊系統，當然只有基本功能，現在連不上星網，加好友還是可以做到的。

  加上好友後查西亞點了點頭：“可以的，遇到危險也可以聯系我們。”

  “謝謝，非常感謝！”莫裡森朝他們鞠躬，然後看著自己好友列表上的人露出笑容來。

  事情已了，兩人將在屋內發現的骨頭抬到廣場上，打算挖個坑就地掩埋。

  莫裡森有些傷感地看著他們的動作，蹲在坑邊喃喃道：“原來他一直在這裡啊。”

  宋舒卉邊挖坑邊問：“你認識他麽？”

  “只知道他叫維爾德，集會的時候見過，沒有說過話，是個很有魅力的人，總能和顧客聊很久，許多人都喜歡他。”

  宋舒卉搖搖頭：“那真的很可惜。”

  坑挖的不大但是很深，埋好後宋舒卉在前面放了一塊金屬板，查西亞按照宋舒卉的意思刻下了維爾德之墓幾個字。

  這個城市裡隨處能見到許多屍骨，但兩人顧及不到所有人，能幫忙的也就那麽一兩個。

  “好了，就這樣吧。”

  機器人再次朝他們道謝。

  簡單道別後，兩人就回到停放區繼續查看飛行器，莫裡森一直站在門口目送著他們倆的背影，像是從前無數次看著來來往往的客人們一樣。

  宋舒卉不知道機器人會不會感覺到孤獨，也許會的吧，又也許它們已經習慣了孤獨。

  先前被打斷查看的那艘飛船很快被查西亞打開了，這艘飛船的控制系統也是壞的，無法使用。之後兩人一連打開十幾艘飛船，幾乎都是系統損壞，有一些壞的非常徹底，整個控制台直接爆掉，像是有人在故意搞破壞。

  宋舒卉沮喪地垂下尾巴：“怎麽都壞了，還壞的如此一致，故意的吧！”

  查西亞安撫道：“這幾艘只是系統損壞，零件還算完好，挑一個喜歡的款式，我修修看。”

  宋舒卉眼前一亮：“你能修？！我要那個趴著的豹子外殼飛行器！”

  查西亞動作微頓，嘴角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