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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已到》第239章 真正的答案
  一瞬的意外之後,晏泯笑了笑:“也對,蕭侯與小十七這般交心,小十七知曉之事,蕭侯必然更是一清二楚的。”

  “蕭侯若對晏某的身世過往感興趣,大可直接相問,本不必如此煞費苦心去暗查。”

  晏泯垂眸望著手中茶盞內微微晃動著的清徹茶湯,似笑非笑地道:“沒錯,我幼時便失雙親,有幸為舒國公父子所救,在時家長大,如今所做一切也皆是為了替時家枉死的滿門冤魂討一個公道——此中目的與意圖,也無甚不可與蕭侯明言的。”

  蕭牧看著他,聲音微低:“我從前不知,這些年來,你竟一直背負著這些,當年離開舒國公府歸家,你不過十歲稚齡而已——”

  晏泯微眯起眸子,覺得哪裡不對,下意識地反駁道:“十歲稚齡又如何?時家是救我養我之地,那裡有勝似我親生父母的長輩,有護我安穩、教我讀書識字,與我一同長大的兄長……至於離開舒國公府‘歸家’?”

  他諷刺地笑了一聲:“晏氏麽……那為奪家產設計害死我父母的魔窟算什麽家?所以,蕭侯說錯了——”

  他看著蕭牧,緩聲糾正道:“十歲那年,我是離家,而非歸家。”

  言畢,他饒有興致地抬眉:“只是不知,於時家舊案中,蕭侯另查到了什麽值得一提之事,竟能被小十七稱之為會令晏某‘悔之晚矣’?”

  看著那一提起當年往事,便如何也掩飾不住內心執念與恨意之人,蕭牧眼底情緒繁雜:“當年父親將你送回晏家,便是不願你牽扯進時家禍事當中——”

  晏泯面色凝滯,一瞬不瞬地看著蕭牧:“——父親?”

  他捏緊了手中杯盞,眼底有暗湧在翻動。

  有些異樣,長久以來,他並非毫無察覺。

  但妄想之所以是妄想,便是因為清楚地知道不會成為現實——

  因此,縱是有過一瞬的妄念,卻也會出於本能選擇回避,不敢讓自己沉溺其中,以防那極不容易豎起的防線崩塌之後,徹底淪為一個瘋子。

  不,他也不是全然回避著的……

  他執意要選擇與面前之人合作,潛意識中,何嘗不是因為對方身上有一絲兄長的舊影?

  但也僅限於此了!
  “前路漫漫,終有一歸。諸事落定,即重逢時。”蕭牧看著他,眼中有一絲慚愧:“當年未能守諾接你回家,是我食言了。”

  晏泯瞳孔一震,手中茶盞跌落,猛地站起了身來。

  “你為何會知曉兄長當年予我的臨別贈言!”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面容與記憶中差別甚大的青年,洶湧的情緒推動下,終還是試探地問出了口:“……兄長,是你嗎?”

  視線中,只見那道身影緩緩起身。

  “阿錦——”他如幼時那般喚他,與他道:“許久未見了。”

  晏泯眼睫一顫,雙眸登時紅透。

  他一步步地朝那道身影走去,每一步似都踏在昔年舊日的殘破光影中。

  “兄長……”

  他的聲音忽然輕了,也不敢讓自己的神情太過震動,以免驚擾到什麽,讓眼前夢境破碎。

  蕭牧抬手,落在他肩上,含笑看著他:“幼時你因傷體弱,養了許久,遲遲不見抽條,彼時還曾擔心你會長不高。”

  晏泯聞言,倏地扯起嘴角,紅著眼睛笑了笑。

  “果然是兄長……”他這才敢勉強露出一絲慶幸之色,伸手緊緊攥住了蕭牧一條手臂:“兄長還活著!”

  抓著那條手臂,他如溺水之人終於重新抓住了救命的浮木:“兄長尚在人世……上天待我不薄!”

  他於這巨大的驚喜中尋回一絲神思:“只是……這些年來,兄長為何不曾與我有過隻言片語?為何連我也要瞞著?”

  蕭牧如實答他:“我乃叛臣之子,不宜牽累於你。之後聽聞你已掌管晏氏商號,隻當你一切順遂,便不欲再將你牽連進舊事之中。”

  晏錦神情似哭似笑,苦澀而無奈:“兄長果然還是和幼時一樣……”

  說著,他忽地想到了什麽,雙手扶住蕭牧雙臂,緊張地問:“此前兄長中毒,如今身體恢復如何?可有留下什麽後遺之症!”

  “已無大礙。”

  “豈會無大礙!兄長中毒許久,那毒又是奇毒……”晏泯愧責難當:“都怪我蠢笨,竟向兄長使毒……我今日回去後便讓人尋來最好的醫士,為兄長診治調理!”

  蕭牧笑了笑:“不必了,最好的醫士已在我府上了。”

  “是當初替兄長解毒之人?”晏泯愧疚至極:“我實在該死,竟險些害了兄長性命,兄長彼時遭刺重傷,若未能及時尋到解毒之人,只怕……”

  此時思及此,他隻覺渾身都是冷的——他究竟都做了些什麽蠢不可及之事!
  若兄長當真因他的愚蠢而丟了性命,他縱是死一萬次,也是無法彌補的!

  見他情緒激動自恨難當,蕭牧道:“此事不必再提了,坐下說話吧。”

  “兄長,我當真無顏再——”

  “坐下吧。”蕭牧打斷了他的話,按著他半邊肩,讓人坐了下去。

  他態度包容溫和,仍如小小孩童記憶中那棵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這讓晏泯的情緒逐漸得以平複些許,紅著眼睛悵然笑道:“兄長如今除了沉默寡言了許多……其余的,當真分毫未變。”

  “阿錦,你變了許多。”蕭牧也坐了下去。

  “我……”晏泯苦澀一笑:“的確如此。”

  他壓下眼眶中的淚意,看向蕭牧:“兄長……這些年來都經歷了什麽?可否能同我說一說嗎?”

  “我的事不著急,日後慢慢說與你聽。”蕭牧看著他:“不如先說一說你的吧。”

  “我的……”晏泯笑意複雜:“乍然見到兄長,一時倒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了……不如兄長來問,我來答吧。”

  “好。”蕭牧便問:“當年晉王起兵造反,背後是否有你的鼓動慫恿?”

  晏泯面色微怔了片刻:“原來兄長都知道了……”

  他如實道:“當年晉王駐守北地,心中本就存了不滿,並且同樣也對時家遭遇難以釋懷,於是我稍加勸說,並允諾會資助他糧草戰馬……他便答應了。”

  蕭牧未評價什麽,隻又問:“彼時雲朝在晉軍營中遭人毒殺,是否也是你所為?”

  “不。”晏泯搖頭:“薑家郎君非我所害——縱其父薑正輔為朝廷幫凶,但我自知他是兄長摯友,其前來勸降晉王之舉亦可見是重情義之人,我又豈會輕易便對他下手?”

  “由此可見,當年除了你之外,也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欲使晉王非反不可。”蕭牧問:“你可知毒殺雲朝之人是誰?”

  晏泯再次搖頭:“我試著追查過,但晉王都不曾查明之事,我一介商賈,自然也未曾查到什麽。”

  “你鼓動晉王造反,說到底,是因不滿當今皇室朝廷——”蕭牧再問:“你為何會如此肯定,時家之禍的始作俑者,一定就是皇帝?”

  晏泯不由皺眉:“不是皇帝,還能是何人?若非是皇帝所為,當年時家一案,他為何連查都不再深查,便要急於定罪處斬?”

  “皇帝固然並非無辜,但我所指,是密謀構陷父親通敵的始作俑者——”

  晏泯眼神一震:“兄長是說……凶手另有其人?!”

  “是。”蕭牧神態篤定。

  “那會是何人!”晏泯眼神反覆著:“誰人會有這般手段本領……薑正輔嗎?”

  “從前我也曾疑心過是他所為。”蕭牧道:“但當下種種線索,卻漸漸指向了另一人。”

  “誰?”晏泯定聲問。

  蕭牧:“借你之手,鼓動晉王造反之人——”

  晏泯不解:“兄長……此言何意?晉王之事,乃我一人之意。”

  “縱無明言指引,於無形之中誘導也是利用,且被利用之人,察覺不到自己已為人所用。”蕭牧看著晏泯,問:“你回到晏家之後,短短數年即執掌家主之位,將晏氏商號做至大盛第一商號,是否全憑你一人之力?”

  晏泯頓了頓,答:“是長公主殿下暗中與我諸多相助,方能如此順利……”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蕭牧眼中已無波動:“那你可知,當年我出京之後,於北地假死順利脫身,又是得了何人相助?”

  晏泯眉頭緊鎖,意外至極:“莫非也是殿下?”

  蕭牧點頭:“這些年來,有關我的一切,長公主皆再清楚不過——”

  “可……殿下為何從不曾與我提起過兄長尚在人世?”晏泯腦中有著短暫的混沌:“是兄長的授意嗎?”

  “不,我亦不知你這些年來與她暗中往來頗密。”

  晏泯一時怔怔:“這是為何……”

  蕭牧平靜道:“一顆棋子,自然沒必要知曉另一顆棋子的存在。否則的話,便不易被徹底掌控了。”

  晏泯驀地抬眼看著他:“兄長……這是何意?!”

  他陡然自椅中起身,斷然道:“不……不可能!”

  “那兄長問你一句——”蕭牧點明道:“你當初向我下毒之事,她當真一無所知嗎?”

  晏泯因激動而微微顫動著的身形頓時僵住。

  那件事,雖非她示意,但她的確是知情的……

  這些年來他的所作所為,皆不曾瞞過她。

  所以,當初她是默許了他,向兄長下毒?!
  “如今想來,她一直在借時家之事,於無形中利用你我來對付當今朝廷。只是我固守己見,遲遲未能如她所願,她便放任你行下毒之舉推我一把。”蕭牧道:“但起初你計劃進展不順,於是,她又於營洲對我行刺殺之舉,並嫁禍至裴氏,使我通過裴家順藤摸瓜查到薑正輔身上,彼時薑正輔於朝堂之上對我諸多彈劾,如此處境之下,我生出反心,幾乎是情理之中的事——”

  晏泯怔怔搖頭:“怎麽可能……”

  蕭牧繼續說道:“而在那場刺殺中,阿衡意外尋得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線索。”

  “什麽線索……”晏泯幾乎是繃緊了每一根神經在問。

  “阿衡一直在暗查當年晴寒先生之死真相,在九年前那場劫殺中,她曾記下了凶手手腕內側的刺青圖紋。”蕭牧道:“而在營洲那場衝著我來的刺殺中,她在一名刺客身上,發現了同樣的刺青。”

  “而晴寒先生當年之所以遭人劫殺,是因在北地邊境察覺到了有人欲密謀對父親不利,傳信回京之後,在途中遭人滅口。”

  “也就是說……殺害晴寒先生之人,即是構陷通敵案的主使?”晏泯面上幾乎已無血色:“但兄長又如何能夠篤定,那些帶有特殊刺青的刺客,他們背後的主人一定就是長公主殿下?”

  “太子於城中遇害,那些刺客身上,亦有人帶有此刺青圖紋。”蕭牧反問他:“太子是聽聞長公主突發急症,情況危急,才會臨時出宮。那些刺客動手的時辰,恰避開了城中衛軍巡邏,且早早備下了火油,就埋伏在離開永陽長公主府的必經之處——阿錦,你覺得,在這京城之內,皇位更迭之緊要關頭,當真會有如此巧合之事嗎?”

  他真正得出這個結論,亦是在昨日太子遇刺之後。

  有些久不得解之謎,只要尋得了一絲關鍵線索,即可抽絲剝繭,將過往一樁樁、一件件事皆串連起來,由此得出真正的答案。

  無論這個答案看起來有多麽不可思議,多麽令人難以相信——

  晏泯的聲音漸漸平直緩慢:“照此說來,蕭夫人之事……也是她的手筆,是嗎?”

  “母親絕非是如此不謹慎之人,能引她獨自離開眾人視線的,一定是她極其信任之人,母親雖與長公主甚少謀面,但一直心存感激,將其視作恩人。”

  說到此,蕭牧微垂下視線:“也是自那晚起,我與阿衡才真正開始疑心到她身上。”

  “她借母親之死,逼太子在突厥與我之間做選擇——局勢愈亂,於她愈是有利。”蕭牧回憶道:“此前以河東王一案,使我身陷困境,逼反盧龍軍之心始終不死,當下看來,亦是她所為了——甘心頂下這一切罪責之人,乃父親舊部,其臨死之前,知曉我身份之下,於我手中寫下了背後之人的身份,一橫之上一短豎,先豎而後橫,是‘李’字,亦有可能是‘永’字。”

  “長公主早年同父親一同領兵,在軍中頗有威望,能驅動父親舊部者,也只有她了。”

  說罷這些,蕭牧已無意再往下說下去。

  也無需再多言了。

  順著這個答案反推細思,所有的一切都將變得“順理成章”。

  因為這個答案,便是真相。

  唯有真正的真相,才經得起如此推敲,而不似先前他疑心薑正輔時,總覺處處尚有蹊蹺。

  晏泯站在那裡,許久才重新看向蕭牧:“可,為何……她為何要對時家下手?!又為何要做這一切?她身體羸弱,手中早無權勢,甚至無子女……兄長,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會不會是他人圈套,故意栽贓於她!”

  蕭牧未有回答,只是看著他。

  “我不信,我不信從始至終竟都是她在布局……”晏泯眼眶紅極:“我要去親自同她問個清楚!”

  蕭牧抬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既殺太子,便是等不及要取想要之物了。無需問,只需看她接下來如何做,便可知我之猜測是對還是錯。”

  晏泯腳下頓住,攥緊的雙手微微發著顫。

  風穿過窗外竹林,四下唯有沙沙聲響。

  ……

  次日晨早,衡玉不顧阿姐與嫂嫂出於擔心的勸說,執意入了宮。

  她到時,東宮內,正一派慌亂之象。

  “出什麽事了?”衡玉攔下一名眼熟的宮娥,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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