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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犬》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程曼爾閉上眼,竭盡所能想把這句話理解透徹。

  他不容她有答案,眼神往後示意:“送程小姐上車。”

  “她不想——”施安不允,被橫臂攔下。

  “她也不想跟你走。”

  凜然幾字重重擲於夏風中,孟昭延垂下手,“這位先生,爾爾喜歡和我鬧脾氣,如果不小心造成了什麽誤會,還請你理解。”

  隨著車門關閉,施安冷靜下來。

  他消失了這麽多天,甚至在程曼爾遭到汙蔑時,他都缺席了,自然不是要在這分個高下。

  他特別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裡。

  在程曼爾人生最晦暗無光的時刻,他是唯一在她身邊的人。

  消失的這段時間,他想辦法把他們之間最有意義,且聯系最緊密的物件保留了下來。

  他嗤笑兩聲,隨意地往後一拂額發,“還是說,你不僅不算她親近的人,甚至連家長都不如呢?”

  “別鬧,一會就到了。”

  “我知道……我沒有喝醉。”

  他虎口卡住她後頸,暗暗用力,將她腦袋從埋首托至抬起,強迫對視。

  程曼爾當然知道,他這台車載過非富即貴的政商名流,也載過誰家的掌上明珠。

  “沒喝醉,那再說一遍。”

  他看得眸色深晦。

  不知何時,孟昭延另隻手已拈住一顆糖,抵至她唇上,唇後齒如齊貝,她順從咬住,水紅舌尖卷進。

  “她經歷過的所有遺憾,我會一點點幫她圓滿,也沒有人,會再傷害到她。”
-
  車上,程曼爾坐得渾身不對勁。

  程曼爾垂眼,掌心撐在椅墊上,十指蜷起,“我不想坐這,我要坐前面。”

  孟昭延傾身過去,圈住她肘彎,溫聲:“那你坐上來。”

  “說什麽呢?”孟昭延側耳。

  上鉤了。

  程曼爾隻覺一股帶電流的溫熱自頸骨蔓延至腰椎,每往下一寸,身體便酥麻一寸。

  孟昭延抬手,慢條斯理地轉了轉腕骨上的表,“只要爾爾願意,她的家庭、過去,我都能幫她改掉。”

  她迷蒙著抬頭,昏黑中,只有前座中控屏散發出微弱的藍光,男人的輪廓似陷在深淵中,看不分明,又故意向她展笑,誘她往下跳。

  三叉戟是古希臘神話中海神波塞冬的武器,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勢,倒和眼前這人相配。

  哢噠一聲,硬糖咬碎。

  參考過人體工程學的座椅,和她的背脊明明完美貼合。

  “我沒鬧。”她咬字很重,一字一頓,“我不坐這,你停車。”

  “你強行把她留在身邊,總有一天,這些事情會成為別人攻擊她的武器。”

  一身酒氣的溫玉側坐到男人腿上,雙臂摟住他脖子,埋首,還在嘟噥著說話。

  “怎麽了?”孟昭延問。

  男人對他的話全無反應,“她成長在什麽環境下,都無妨。”

  她順著肘彎上的力道,跳下了深淵。

  “孟先生,是她叫得好聽,還是我叫得好聽?”

  阿明往後視鏡瞄了眼,車速放緩,但沒停。

  “你想過嗎?你最引以為豪的身份地位,權勢財富,對她而言都是□□?”

  “停車!”她擲地有聲。

  “我說……”程曼爾下巴擱到他肩上,唇吐熱息,拂過耳廓。

  且一定載過下午嬌嬌甜甜喚孟先生那位。

  或許他才把人送到家,轉而來找玩瘋了的妹妹,順帶將她捎上。

  男人的手摁在她頸側,輕輕揉捏,聲線似經過留聲機的渲染,暗蘊磁啞:“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所以你根本不在意她過去,對嗎?”施安眼風掃過那個三叉戟車標。

  “經歷不能改。”施安厭惡極了他這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那些經歷這輩子都會跟著她,因為你,強行曝光在人前的結果就是,所有人都能看見她這條無法愈合的傷口,再把它挖開——”

  寒潭深眸下,勻出一絲篤定。

  程曼爾鼻尖翕動,恍惚還能聞到一股冷然清甜的貴香,低喃著:“停車啊……”

  昏濃暗昧中,偶有霓彩泄入車中,映亮她奶油白的肌膚,看得清上面飄著的緋紅,像蛋糕擠上了草莓醬。

  施安後退兩步,“孟先生,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小曼成長在一個什麽環境下,你覺得她會隨便向親近的人發脾氣嗎?哪怕是無理取鬧的家長,她也沒發過脾氣,她是一個任何事情都喜歡攬到自己身上內耗的人,你根本不懂她。”

  “停車。”
-
  車子還沒駛出商業區,就被迫停在街邊,四面窗戶嚴絲合縫,隔絕了人聲喧囂。

  “我會彌補。”孟昭延轉身,沉吟一刻,微微偏頭。

  程曼爾嘗出幾縷甜後,她把糖用舌拱到了頰側,頭部的力全數卸到他掌中。

  “我說,我沒有喝……”

  “上一句。”

  “上一句……”程曼爾被迫與他在黑暗中對視,盈水的眸似深淵中的一點微光,她張著唇,口吐熱息,“孟先生,是她叫得好聽,還是我叫得——”

  戛然而止。

  連同呼吸。

  程曼爾被一股向來溫和,沒有攻擊性的木質茶香攛掇了所有感官,唇還保持著微張,似不幸擱淺在太陽底下的淡水魚,魚唇一張一合,渴望氧氣。

  然而,又有漲潮的海水斷斷續續拂過她身體,也不肯把她乾脆卷回海中,身在其間,一會被太陽烘得窒息,一會又有海水送來微薄氧氣。

  一來一回,永不止歇。

  她知道,淡水魚在海裡活不下去,最終會失水而亡,但還是極度渴望他覆上來的一刻。

  孟昭延終於知道那顆糖真正的味道了。

  是甜的,帶些酒的麥香,有一點溫度,也是柔軟的……哪怕那是顆硬糖。

  漸漸的,程曼爾學會與海水卷襲的節奏配合,哪怕窒息,也有人在源源不斷為她渡氣。

  頰側的糖還在原地,大抵是舌頭沒有它的位置了。

  車窗隔絕了人聲喧囂,也包裹住一室津液交融的旖旎水聲。

  若這不是一扇單向透視車窗,外面有人路過,一定能看見一捧黑發被擠壓在窗上,四散的,凌亂的,像一朵盛開的花。

  往下是白皙纖軟的頸,被牢牢掌控在一隻脈絡紋理凸起的手中,猶如一盞花托。

  良久。

  男人微微後撤,貼心留出她應答的空隙。
    “知道答案了嗎?”

  程曼爾胸口起伏激烈,兩手無力地抵在他胸膛,一向輕細的聲線似在軟骨水裡泡過一晚上,聽得連她自己耳根也發燙。

  “孟先生——”她嚶嚀出聲,又被打斷。

  持續不斷的啄吻,把一句“我知道了”吻得詞不成詞,句不成句。

  最後,程曼爾以一種認輸的姿勢,雙臂箍住他脖子,埋首在他難得見褶的西服下,尾音綿長:“我想回家……”

  他等了會,呼吸平複,才啞聲說:“好。”

  阿明上車時,主打一個目不斜視,恨不得自己是個機器人,腦中指令只有安全開車,而不是余光非要往後排掃。

  其實也看不清什麽,但正是這不分明又重合的兩道影,才令人想入非非。

  緩了一陣,程曼爾就著他西服來回蹭了蹭臉,悶著嗓:“孟先生,你是故意的嗎?”

  “剛才不是故意的。”

  她搖搖頭,腔調也變了:“不是,我是說,那個蛋糕,還、還有後面的海棠酥……你每天都給我送,你是不是讓我想起你……故意的……”

  程曼爾把完整一句話講得七零八落,拚湊出一個讓他想了很久,卻並非是因為想不明白的意思。

  “我每天吃,想到你……都會……他們罵我,罵我……好多人和、和那個女的一樣……我想到你了……忍不住的……”

  孟昭延聽明白了,溫熱濕意穿過面料滲到肌膚上,摟在她腰側的手也緊了緊。

  “為什麽不來找我?”

  她泫然若泣,頂著哭腔,又答得字正腔圓:“我把你拉黑了……”

  是啊,他差點忘了,這小白眼狼,每年跟彭慵和方有容道新年快樂,連阿明都能看見她朋友圈,偏偏他發過去的消息,每句話都帶著一個刺目的紅色感歎號。

  孟昭延於暗處笑了笑,聲中有些未散盡的啞意:“你可以讓朝月告訴我。”

  “你妹妹,那是你妹妹……”程曼爾又猛猛搖頭,眼淚在他西服上暈出一片水色,“我、我不過就是個……見不得人的……那可是你妹妹……”

  “那阿明呢?你不是還留著他聯系方式嗎?”

  突然被點到名的司機先生下意識把車速放緩,怕等會程小姐說出什麽驚天駭人的話。

  然程曼爾好像又想到什麽傷心事,伏在他肩頭低泣,忍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孟昭延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忍,隻輕輕揉捏她的肩頭。

  哭了好一陣,程曼爾也沒講出個所以然,倒是話題又拐了個彎,拐到不知哪個去了。

  “為什麽啊……為什麽要帶我出去丟人?我、我連五十厘米的餐盤都擺不對!”

  算了。

  他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強調道:“是五十五厘米。”

  就這麽無厘頭地哄了一路,抵達山上,孟昭延把她抱回從前的房間,提早收到消息的方有容幫她換好睡衣後,他又親自喂了半碗醒酒湯。

  喂得還是比較順利的,只是程曼爾一杓分成了三口喝,需要足夠耐心,才能半哄半騙勸她喝下。

  隨後,程曼爾又自覺躺進瓦松綠的被子裡,荔肉白的衴上,僅露出一對眼,眸光困倦渙散,翅睫扇動,“孟先生,我要睡了。”

  孟昭延拂開她額上幾縷發,俯身,落下一吻。

  “晚安。”

  程曼爾順著這陣陰影闔上眼,額上的溫熱觸感轉瞬即逝。

  主臥的法式對開門傳來吧嗒一聲,她在這聲中又睜開雙眼,澄亮有神,只是已蓄滿淚水,搖搖欲墜,不過幾秒便順著眼角滑下,在額側留下兩道無聲無息的水痕。

  她真的沒醉。
-
  書房。

  灰銀色的翻蓋煙盒攤開,孟昭延凝眸看了許久。

  香煙和火機在裡側貼合得嚴絲合縫,唯獨放糖的位置,空了個方方正正的小格位出來。

  好像是當初做煙盒的師傅,平白給他添出這麽個奇怪的空間。

  煙盒隻放煙和火機,這是普世觀念下它的唯一責任與使命,像他一樣。

  社交場上,孟昭延向來不喜人給他點煙,可那一回,他看到原本放火機的位置硬塞了顆糖進去,周遭人福至心靈爭相給他遞火之時,他想到的卻是——

  原來放火機的位置,還可以放糖。

  藍牙下,隔了十二小時時差的中年男聲再度詢問他意見,那邊會議室天光正亮,二十人屏息以待。

  孟昭延把麥克風打開,經電流渲染過的聲線溫啞沉定,是標準的靠近喉嚨的英式發音,聽在這群美國人耳中,也自是無可置喙。

  電話會議持續了一個小時左右結束,阿明進來時,見孟昭延指側燃著猩火,煙霧繚繞,模糊了他的臉。

  “港城魏家的少東下午遞了邀請函,他前年接管魏夫人的珠寶品牌Elora,市值翻了三倍,特於一周後設宴慶祝。”

  孟昭延撣了撣煙灰,沉出一聲笑:“什麽由頭。”

  “自然是希望您能到場的由頭。”阿明說,“魏家的支柱產業畢竟是醫療,魏少東想證明自己爭過其余幾位,自然不能靠魏夫人一手打理起來的珠寶品牌。”

  他閑適地靠在椅背上,掌根抵住桌沿,兩指虛虛叩擊桌面,沒有應話。

  阿明自然知道他在權衡,什麽多花些心思在社交場上通通是借口,他在挑,程曼爾第一次亮相的場合。

  “魏少東說,屆時會拍出Elora的古董藏品。”

  近些年,各國珠寶拍賣會常有這位孟家大少爺的手筆已是個心照不宣的事實,魏少東此舉,爭的無非是個投其所好。

  “告訴他,”權衡後,男人不疾不徐啟聲:“再送張邀請函過來。”

  阿明應:“是,寫程小姐的名字?”

  他頷首。

  正事畢,阿明站在原地沒動。

  孟昭延撚滅煙頭,漫不經心地抬眼,“還有事?”

  這種規格的宴會,女伴身份若是明星、模特這種,不過是作為席間的美麗妝點,她們的邀請函,即是身邊的男人。

  只有夫人千金們,或受認可的事業女性,才能得到一張正規的邀請函件。

  孟昭延要帶女伴,莫說一位,就是十位,主家也不會有意見,他多此一舉,不過是不想到時程曼爾被看輕。

  阿明明白他意思,但還有一處不明白。

  “孟先生,其實您的想法,告訴程小姐也無妨吧。”

  “她才多大,會嚇到的。”他弓起指背,緩揉眉心,“慢慢來吧。”

  “總要學的,這一露面,老爺那邊……”

  “我會親自和他說,”孟昭延打斷,“後面重新教起好了,急這幾年做什麽。”

  阿明挑眉:“您要不急,也不會這麽早透消息給喬二小姐了”

  平白遭一頓揭穿,男人依然是一副不顯山不露水的姿態,癭紋胡桃木桌面上的台燈透過浮雕燈罩,有橘黃暖光打在他輪廓側沿,明暗交織,似一副千禧年間的電影畫報。

  “急的是朝月,又不是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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