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比起昨天更好◎
  周最一直以來身體都挺好的， 很少生病，很少有哪不舒服，他忙著養生， 也出不了什麽大毛病。就不知道怎麽回事， 他突然就發燒了。

  早上起來時他發覺有些不對勁，頭暈得厲害， 身上也沒勁兒，他還以為是熬夜了沒睡好。

  那會兒難受得還不嚴重，周最照常去上班，待了半上午，精神狀態特差，中午就在辦公室好好休息了一下。

  蔣思哲看見還奇怪來著， 周最基本不午休的，最多趴在桌子上眯個十分鍾， 今天有點反常。

  他想著可能他就是特別困， 沒往心裡去。

  結果下午在茶水間，蔣思哲碰到他手，問：“你身上怎麽這麽燙啊？”

  “可能是空調溫度調太高了。”主要是生病的次數特別少，體質好，他是真沒往發燒那邊想， 畢竟也還能動， 沒混沌到頭腦不清楚的地步。

  蔣思哲感覺不太對， 不知道他從哪摸來個溫度計，一量三十七度五。

  低燒，難怪他覺得還好。

  “行，把這個喝了，我陪你聊聊天吧。”

  周最是晚上九點左右重新燒起來的，這次溫度飆得有點快，上了三十八度五。

  十分鍾過後，薑彌進周最房間，發現他還睜著眼看天花板。

  和她的房間比起來，他房間顯得格外的空曠乾淨。

  她隻叫周最點頭或者搖頭，知道他難受，她問的話也沒特別多。

  “不用，低燒，回家休息休息，發發汗就好了。”再說家裡也有退燒藥的。

  他半眯著眼，不接她話茬，仍默默喝湯，
  “你是不是都不怎麽生病啊，我聽你媽說，你好像一直都很健康的。”

  “那咱倆還比較有緣分，我都知道你兩次生病了。”

  周最乖巧得過分，薑彌說什麽就是什麽，他坐起來，端著薑湯小口小口的抿，薑彌添過涼水，沒那麽燙。

  “你藥吃了嗎？”

  薑彌給他弄了杯溫鹽水來，濕毛巾搭在頭上，溫度計也在一旁放著。

  活該人賺得比他多。

  “你要不要去醫院啊？”

  他剛從家裡找出布洛芬喝下，薑彌就回來了。

  周最想和她說說話，但身體好像不允許。

  蔣思哲了解後，跟所裡說了聲，把周最給送回家裡去。

  “睡不著。”

  她煮薑湯的時候還在想，小時候那麽討厭喝這玩意，覺得它又辣又苦又不好喝的，誰知道長大了還要親自做。

  好像是這樣，她以前發燒就是渾身疼，困得要死也睡不著。

  她看了眼時間，過一個小時再量芐體溫。

  她學習能力強，依葫蘆畫瓢不是問題。

  幫忙給周最點了個粥，看著他吃完飯，等他燒退了以後，蔣思哲才走。

  喉嚨也開始痛了。

  薑彌搬了凳子坐在他床邊，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間。

  薑彌平時是嬌氣了點，這也不願意乾那也不願意學的，但關鍵時候，她還是可以派上用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從小到大生病蠻多，宋瑗都是一路照顧來的。

  “看得出來，你確實也不理解，不過沒關系，人嘛，生病是正常的，又不是機器，對吧。”

  薑彌發現他發燒，情緒顯得有些緊張，“你發燒怎麽不跟我說啊，我去你那邊接你啊。”

  幸虧周最是個懂得常年補給的人，家裡面該有的東西都有。

  周最勉強說道：“你去睡吧，我沒事的。”

  “我本來每天就睡得很晚，這還早著呢，”薑彌笑了笑，“以前我發燒都是我媽這麽照顧我的，你比較有福氣，能享受我的關懷。”

  “有時候真的很佩服你，天塌下來起床都要疊被子，回家收拾房子，每天出去跑步，如果有個自律比賽的話，你肯定是冠軍。”

  “你怎麽不睡啊？”

  “你怎麽突然發燒了呀，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我的老天哪， 你發燒了都沒感覺的， 你是個鐵人還上一天班？”蔣思哲驚呆了， 他要是有哪不舒服，領導求他他都不來上班，就周最這個熱愛工作的勁兒，他八輩子都追不上。

  周最想，她誇人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薑彌還有心思跟他開玩笑。

  周最點點頭，他臉特別紅，整個人看上去也無精打采的，薑彌叫他趕緊回床上躺著。

  “你睡吧，我去給你煮點薑湯。”

  “你是不是嗓子疼？吃的布洛芬嗎？洗過澡了是吧。”

  薑彌找了蔥薑出來，也不管切得好不好看，這種時候就沒有必要計較那麽多了。

  誰知道，莫名其妙就病了，一點征兆都沒有。

  上一回還是在高中呢。

  薑彌發現周最感冒那次，塞給他一顆潤喉糖，還有一包感冒靈。

  那時候一天到晚都待在學校，中午又不能回家，學習壓力大，半大不大的孩子也容易生病，薑彌表現得格外突出。

  她這個體質真的很難搞，從小就各種進醫院，頭疼腦熱都是小的，身體哪有炎症或者乾脆出去玩不小心被摩托車撞到腿骨折，她媽醫院的同事可眼熟她了。

  上高中也還是老生病，宋瑗專門給薑彌準備了個醫藥箱，什麽感冒藥、跌打損傷的噴霧、潤喉糖、溫度計，樣樣俱全。
    周最感冒那次，頭暈趴在桌子上睡覺，薑彌就給他塞了包感冒靈。

  周最醒過來看見，特別真情實感的跟薑彌道謝。

  “客氣什麽，藥放那不吃都過期了，不過你喝了這個可能會想睡覺，你加油，別在老鄭的課上睡著了。”

  老鄭是他們的數學老師，一個很嚴厲很古板教學水平很高的老教師。

  他脾氣比較差，愛抓各種開小差的學生，薑彌就被他抓到過課上走神。老鄭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不會因為成績好壞偏心，所以薑彌那次罰站了一整節課。

  她提醒周最也是知道他比較要面子，這種標準的三好學生要是被罰站了，薑彌覺得他可能會哭。

  “你要實在想睡，我這還有風油精，你可以抹一點，或者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掐你一下，我覺得這個方法其實是最管用的。”看吧，她多麽貼心。

  那時候周最想的是，她人真的很熱情，然後，話好多啊。

  一包感冒靈，她絮絮叨叨一大堆。

  做同桌的那一年，周最就要過她一顆糖，一包藥，看著她不斷填補自己的醫藥箱。

  薑彌是真的大方，誰不舒服她都會特別主動的拿藥給別人，因為過於貼心，班上選生活委員的時候，都叫她來做，實在是她太懶，不想乾活，最後婉拒了。

  她在班上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但是說起人緣最好的，所有人都會想到她。

  學生時代對於他們來說都很美好，周最想起小時候那些事，感覺身上也沒那麽疼了。

  大概是退燒藥起了作用。

  他端著碗，靜靜坐在床上，顯得格外文雅。

  薑彌有感而發：“平時都是你照顧我，可算給了我個機會回報了，不是說你生病好啊……”

  “知道，謝謝薑總監。”周最啞著嗓子回答。

  他眼睫垂著，頂著燈光，還有點點陰影在，他睫毛一直都挺長，薑彌知道這事，周最長得好看，這是毋庸置疑的。

  薑彌覺得賞心悅目，說話語氣都不自覺放軟，“明天要不就在家休息吧，請個假。”

  “復工第一天就請假，不太好。”

  “這有什麽關系，你是身體不舒服啊，你拖著病體去工作，效率也不會高的，還是說你們律所的老大和陳展言一樣沒有人情味，不至於吧。”

  周最沉吟片刻，“那我們律所還是挺好的。”

  薑彌被逗笑，她從冰箱拿了瓶礦泉水出來，也不嫌冰，喝兩口抱在手上轉，玩得還挺開心。

  她分享欲忽然上來，就和周最說起公司的事情。

  “知道嗎，今天我聽見公司新來的實習生在議論我，我本來想忍著的，結果我最後到他們面前去，當他們的面挑穿謠言，你不知道，我當時心裡有多舒服，原來什麽都不管，隨心所欲這麽爽。”

  她從前顧忌的事太多了，怕鬧得太過分公司的流言會更多，怕事做得太絕跟同事傷了感情，怕跟別人見了尷尬，也怕會有更不好聽的名聲，讓別人看笑話，怕這個怕那個，什麽委屈都是自己受了。

  今天過去後，薑彌突然覺得，她不應該怕的，做錯事的又不是她，憑什麽她還自己為難自己，她反正覺得，今天哪裡都很爽。

  “你說，我是不是很勇敢？”薑彌向周最尋求讚揚。

  周最揚了揚眉，朝著她比了個大拇指。

  多幼稚的誇獎，可薑彌就是很開心。

  即便她是個即將二十九歲的大人、成年人，她依然會想得到一顆糖，並且會因為得到而興奮許久。

  “薑彌，你比昨天更有魅力了一點。”周最說這話時，嗓子很疼，可他止不住的想笑。

  因為她比昨天更勇敢，比昨天更自信，比昨天更會愛自己，所以，比起昨天，薑彌又更加有魅力。

  薑彌歪著頭，把礦泉水瓶貼在臉上，她一半手掌貼著臉頰，笑容變得燦爛。

  “哇，我們周律師的嘴也比昨天更甜一點呢。”

  她喜歡被誇獎，來自任何人的都喜歡。

  “嗯……那就是，比起昨天，我們都變得更好一點，對吧。”周最喜歡看薑彌笑，在發現他喜歡她以後，更喜歡。

  “薑彌，我的薑湯喝完了，可以再來一碗嗎？”

  “你竟然喜歡喝這種東西，好離譜。”

  “對身體好。”

  “那你有好一點嗎？量個體溫。”

  “嗯。”

  “薑彌。”

  “說。”

  “其實，你煮的薑湯特別難喝。”

  “……閉嘴。”

  夜十二點，薑彌睡之前刷了會兒手機。

  在某平台吃瓜吃得正上癮時，薑彌手機跳出來一條消息。

  她點開來看，是一張照片。

  剛好拍下她上陳展言車的照片。

  那一陣她同陳展言正在聊天，彼此臉上都有笑容，乍一看，再結合公司的傳聞，確實很像他們之間有什麽。

  薑彌眼神定住，看了許久，她緩緩按下刪除。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她要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