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薑彌的丈夫◎

  周最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那晚退了燒以後，第二天就沒事人一樣照常上班，恢復速度驚人， 可能是那段時間確實天太冷， 容易生病，在周最好了幾天之後， 薑彌感冒發作了。

  她症狀比較輕，微微咳嗽加頭暈，然後周最向她示范了，一碗正確且美貌的薑湯該怎麽做，薑彌學得還怪認真，但她希望以後不會有做的機會。

  一轉眼都要到春節了， 這段時間裡，工作都到收尾階段， 他們兩個人忙得要命， 薑彌不用多說，周最都開始每天加班了。

  基本上薑彌回家之後周最已經睡下，早出晚歸的太厲害，她就不叫周最來接送她了，至於吃飯問題， 他們都在外面解決， 家裡冰箱空了許久。

  他們口頭上的交流越來越少， 聊天只在微信和電話裡。

  葉子都說，他們這狀態要不得。

  “你見過哪對新婚夫妻像你們這樣啊，不要培養感情的呀， 怎麽兩個人都這麽忙？”

  她實在不理解這樣的婚姻有什麽存續的必要。

  都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薑彌了解了下情況，叫梁舒買點吃的，犒勞一下大家。

  時間已經很晚了，薑彌困意止不住，去接了杯咖啡，待在茶水間休息了下。

  葉子聽罷感歎道：“搞了半天，你們還是社畜屬性更重啊，只不過是工資很高的社畜。”

  薑彌笑得前仰後合，吃完夜宵後，她跟葉子道別，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你能告訴我，這個剖面圖和材料選用，你是怎麽做的嗎？”

  薑彌：【下班了嗎】

  周最：【食堂。】

  雖然很忙碌，辦公室卻還是緊張焦慮裡摻雜著喜悅，畢竟是年底了，年終獎有，年會也有，拿錢和慶祝活動，都是讓人很期待的。

  某個周二，薑彌在看到一封郵件後，臉色微微變了。

  持續加班熬夜之後，他們回家並不能有太多的娛樂，什麽都很費時間，他們需要早一點休息，準備第二天繼續工作。

  不說還好，說了薑彌真有點生氣。

  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進行時，總會有點意外發生。

  最近甲方那邊開始抽風，原本按照他們要求來的設計方案，一次又一次被駁回，薑彌手下的員工已經很盡責的跟他們溝通了，但他們就是哪都不滿意。

  薑彌：“你也在公司待了好幾年了，怎麽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這幸虧是我看得仔細，要到了客戶那匯報，展思真的太丟人了。”

  薑彌又給周最打了個電話過去。

  薑彌在公司情緒一直都很好，即便是下屬犯了什麽錯，她跟人談的時候態度也很好，叫人進來更不會是那種特別嚴厲的語氣，不會讓別人胡亂猜測什麽。

  比較可怕的是，他們兩個都沒怎麽休過年假，真是叫把命賣給了工作。

  某天她過來給薑彌送夜宵， 薑彌坐在樓下花壇邊跟她聊天， 說：“起碼下了班之後我們可以互相充電？”

  就三四分鍾吧，他們給自己放松了會兒，隨便聊聊今天身上的一些事。

  周最：【晚上吃飯了嗎？】

  等到小張進來，薑彌才讓她看了看電腦。

  周最那邊過了幾分鍾才回復。

  吃了什麽菜，菜好不好吃，做了什麽事，事情難不難，一些很雞毛蒜皮的事，都不太正經，聽聽就過了。

  薑彌揉了揉後脖頸，給周最發了條微信。

  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都維持這樣的狀態。

  小張看了幾眼，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立馬開始道歉：“不好意思總監，是我的失職。”

  薑彌笑，好在他們兩工作單位食堂做的飯都還可以。

  茶水間的窗戶正對著商業中心，薑彌過去拍了張窗外的景象，發給周最看。

  最繁華的地段到處都是明亮的，寫字樓林裡，車流不停息，站在高處看，景觀很美，很震撼人心。

  薑彌：【嗯，吃的食堂，你呢？】

  偶爾她回家早一點，碰上周最還沒躺下，兩個人一起吃泡麵，分享點工作上的事情，他們都沒有那麽喪，說的大多是開心的事情，一碗面吃完，那一天的壓力也散了許多。

  小張一張臉漲紅，她小聲辯解了句：“當時是小宋和小林負責這一塊，怪我沒檢查好。”

  被叫到的的員工回頭，聽她道：“跟我進來一下。”

  她走出辦公室，站在門口朝著某個方向喊了聲：“小張。”

  展思每一層的燈光都很明亮，每一片工位上都還坐著人。

  如果真的有，那就是發工資和年假。

  看著兩個人都是年薪可觀，事業有成的精英人士，他們壓力也不小的，從底層一點點往上爬，爬了七八年了，也沒哪一刻真正放松。

  周最：【還沒有，你呢？】

  她今天已經喝了四杯咖啡了，要不是這麽多年都已經習慣，她真怕自己會猝死。

  於是整個部門都開始加班，年輕點的、心理承受能力差點的孩子忍不住坐在工位上難過，眼淚巴巴的，覺得憋屈的要死。明明才開始工作，日子卻好像一眼可以看到頭，不停的加班加班再加班，鐵人也扛不住。

  所以那短暫的五分鍾，對於他們來說很珍貴又很有用。

  “小宋才轉正多久，小林還是個實習生，你就那麽放心讓他們做，你是組長還是他們是組長啊？”

  這個項目不算小，甲方那邊跟展思也是有長期合作的，出這種內行看了都要笑話的錯誤，薑彌話不自覺就說重了點。

  “好了，先去改吧，改了再發給我。”

  薑彌是就事論事，不單獨針對某個人，工作上出了紕漏要催著改正，做得好她也會誇獎加薪，這麽多年都是這樣。

  直到梁舒過來送文件的時候跟她說：“剛看見小林在洗手間掉眼淚呢，好像是被張琳說了。”

  梁舒並不是在搬弄是非，畢竟她跟外面那群人關系更近一點，平時都是直接接觸的，有時候薑彌關注不到的事情她可以，了解員工的情緒反饋給薑彌，也是她日常工作之一。

  薑彌沒怎麽在意，年輕小姑娘禁不起說，這很正常。

  “你一會過去開導一下，照顧照顧情緒。”

  “嗯，知道了。”

  然後她依舊是忙碌的工作狀態。

  兩天后，上午十一點，展思很多人都收到了匿名郵件。

  檢舉展思設計總監和副總及董事長之間不正當關系，擾亂集團秩序的郵件。

  郵件中附圖及多項證據，各個部門都能看得到。

  薑彌也收到了，巧的是，裡面的照片和某天晚上發到她手機上的差不多。

  薑彌就比較奇怪，說她和陳展言存在不正當關系就算了，那個劉副總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她跟他都不怎麽打交道來著。
    郵件裡給出的證據是，某次她在劉副總辦公室待了一個多小時才出來，進去和出來時穿著不同的襯衫。

  薑彌想了下，是有這麽回事，那次進去討論項目，薑彌喝咖啡時手一抖，把襯衫弄得一團糟，劉副總擔心她這樣出去不太好，讓秘書給她送了件衣服過來。

  因為劉副總是公司出了名的愛妻顧家，大家都沒往別的方向想，現在被揪出來放在這封郵件裡，多少有點耐人尋味。

  薑彌不由得感歎，舉報的人挺聰明，把大家都覺得是事實的事情，和一件虛假的事情放在一起，兩件事就都會變成真的了。

  有這頭腦，看來以後會很有前途。

  梁舒急衝衝進來時看見薑彌還在悠閑地喝咖啡，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她現在也管不了什麽上下級關系，她心裡一直都拿薑彌當大姐姐的，說話就特別直：“你沒有收到郵件嗎，有人舉報你跟陳總關系不正當！”

  薑彌抬頭，指了指電腦，回：“我收到了啊，正看著呢。”

  梁舒：“你怎麽一點都不著急啊！”

  她都替她難過，乾活乾到要了老命，以前傳謠言就算了，現在直接捅破窗戶紙，鬧到要去舉報。

  薑彌笑，“又不是真的，我著急什麽？”

  她反正被詆毀好幾年，已經不在乎了，該急的是陳展言，她名聲不好的話，他就別想搭上恆達。

  薑彌有再去了解過情況，何聖元貌似對陳展言態度很一般，靠他自己是肯定不成的。

  說白了，誰有求於人誰著急。

  “我真的很好奇，誰膽子這麽大啊，敢舉報董事長。”薑彌現在開始看樂子。

  她心態太穩，搞得梁舒也安定下來，她說：“我也是頭一回見這種事呢，舉報董事長和高管，展思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是真的，被開除的也不可能是他們，公司永遠會選擇保下能夠創造更高價值的人，這很殘酷但是事實。

  她們倆在辦公室裡探討各種可能的情況，聊得不亦樂乎，外面都已經翻了天了。

  辦公區域內大家都已經無心工作，忙著吃瓜交頭接耳，誰也不知道這鬧哪出。

  公司裡面和薑彌關系的不錯的人都發微信過來問，雖然謠言一度傳得很厲害，信薑彌的人一直都是特別堅定的，這會兒就擔心她會受什麽影響。

  善意薑彌當然是很滿足的收下了，她回消息安撫人，等著上面發話。

  這種情況人事估計還要開個會，等他們來調查之前，薑彌打算先吃個飯。

  “梁梁，去吃飯嗎？”

  “我們現在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她感覺出去薑彌就會被別人的目光扎成篩子。

  “快十二點了，你不餓嗎？”

  “有一點。”

  “那就走吧。”

  於是，在別人焦急上火一頭霧水時，薑彌這個當事人帶著她的助理大搖大擺地出去吃飯，還吃得很豐盛。

  梁舒坐在她對面，嘴裡包著一口飯，嚼了半天，眼巴巴說道：“彌姐，你真的好強。”

  “這有什麽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一點都不操心。”

  梁舒點點頭，難怪人家年紀輕輕就坐上總監的位子，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心態穩如鋼鐵。

  她倆吃飯吃得很慢，薑彌看手機，友軍在同她實時播報公司內部情況。

  那位劉副總看見郵件氣得把杯子都砸了，從業幾十年，還沒背過這麽大的鍋，他愛家愛老婆都成那樣了，基本什麽飯局都不參加，下班就是陪老婆孩子，多年來沒有妻子以外的任何女性近身，連助理都一直是男的。

  他在幾個副總裡面風評最好，脾氣也最好，現在氣得一直罵人。

  跟下屬談個工作，出於紳士風度替她要了件衣服就被造謠，他還要不要活了。

  薑彌都為他感到憋屈。

  她也知道，這位是無辜被拖下水的，這次舉報本來就是衝著她來的。

  薑彌什麽都知道，但她沒打算出手。

  又過了十分鍾，陳展言在展思內部出了則聲明，說跟薑彌不存在任何不正當關系。

  大家辟謠速度都還蠻快的。

  飯吃完了，薑彌帶著梁舒一同回去，飯點大家基本上都不在工位了，零星幾個人坐著，偷偷打量薑彌一眼，然後迅速低下頭。

  對於他們來說，那封郵件傳達出來的訊息實在太具有爆炸性。

  辦公室不適合吃瓜，大部分人都轉移了陣地，在吃飯的地方議論紛紛。

  上次被薑彌抓包的那幾個實習生，除了小林都在一起。

  他們有經驗了，所以對這事沒多大感想，他們這一批算是比較相信薑彌的，他們在討論到底是誰舉報的。

  “連劉總和總監的事都知道，那得在公司待了多久啊？”

  “也不知道誰這麽恨總監，那郵件裡好多所謂的證據都不成立啊，就是坐了同一輛車，這有什麽的。”

  “對啊對啊。”

  就他們這裡和諧，別的地方都吵翻天了。

  小林和小宋吃完飯，往公司走的時候，還一直在說這事。

  “我就說薑彌有問題吧，上次還不承認，現在好了，被舉報了。”

  小宋皺著眉，輕聲回：“這也不一定是真的吧，總監人挺好的。”

  小林不愛聽這話：“人好和她作風混亂又不衝突，說不定也是裝的，有那麽大的靠山，難怪升職升那麽快。”

  “知道她有靠山還敢在背後罵她，膽子這麽大，展思你開的？”

  背後傳來一道充滿十分嘲諷的聲音，小林和小宋同時回頭看，男人穿著黑色大衣，戴著眼睛，雙手插在口袋裡，身形筆直，站在那很有壓迫感。

  他隻說了這麽一句，視線掃過兩人，像沾到什麽髒東西一樣別開，繼續往前走。

  小林被譏諷到怒氣上來，朝著人嚷嚷。“你誰啊，你偷聽別人說話還有理了！”

  “協方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律師，薑彌的丈夫，周最。”

  他甚至越過兩人去，走在最前面，就留個背影在。

  “你聲音那麽大，恨不得把樓都掀翻了，還想我捂住耳朵當聾子嗎？”

  周最走出去很遠，突然轉過身，問：“對了，你們秦總的辦公室在幾樓？”

  小宋有些被嚇著，比劃了個向上的動作，顫巍巍回：“十三樓。”

  “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