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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醉》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情況不對◎
  盡管此前已經有過很多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周最和何聖元的關系也還擺在那裡,周最沒辦法掉頭就走,在醫院看見自己的舅舅, 怎麽說也該上去問候一二。

  等到距離縮短, 挨得近了些,周最覺得, 何聖元比他之前看上去又多衰老了幾分。

  “我聽我媽說,前不久您在家裡暈倒了,是身體出了什麽狀況嗎?”

  周最不卑不吭問道,話語雖平淡,也能聽出一兩分關心來。

  何聖元嘴唇微張,他背脊佝僂, 勉強站直了些,道:“老毛病了, 血壓高, 一激動就受不了。”

  “你怎麽也來醫院了?”他看周最不像是哪裡不舒服的樣子。

  周最道:“我陪薑彌過來做體檢。”

  何聖元不愛聽這名字,上次見面,薑彌把他氣得渾身發緊,本就不怎麽待見她,那之後更是恨得牙癢癢。

  現在跟周最見了面, 他又免不了抱怨:“你那個太太, 實在是不像話, ”他後面還打算說什麽,周最突然打斷他。

  薑彌這身體,周最看著都覺得嚇人,大毛病是沒有,小毛病一堆也夠可怕的了。

  “好。”

  “我的意思是,喝奶茶對身體不好,糖分太高。”

  “我們好像還有很多項目沒做。”

  周最比她還意外,想了很久,他把這些歸咎於平時無用社交太多,應酬太多,一次兩次的喝酒,可能,跟他愛喝碳酸飲料也有關系。

  周最真有些氣著了,他一挑眉,道:“說了,我不離,我死乞白賴要跟著她,我死了都要進她們家的祖墳,您這願望百分百實現不了了。”

  醫院附近吃飯的地方不少,薑彌和周最隨便找了個地方。

  “你去哪了?”

  何聖元一噎,氣了半天,乾巴巴念道:“你也開始頂嘴了,就是她教的!”

  周最回去的時候,看見薑彌站在科室外四處張望,沒瞧見人,她拿著手機準備發消息,周最過去,抬手在她面前晃了下,她抬頭,立馬笑起來。

  薑彌看了眼時間,都十一點多了,再過會兒,醫生護士什麽的也該下班了,正好,她覺得有些餓。

  “您可以一直不在意的。”

  周最不以為然,雖然都是當了多年社畜,他好歹比薑彌養生一點,作息規律一點,平時也沒覺得身體哪有問題,這能查出什麽來。

  周最說了一句氣話,想激一激薑彌,說罷心裡又想,最好什麽都別檢查出來。

  薑彌今天胃口格外的好,吃了不少東西,什麽都想嘗一下,飯後甚至還買了杯奶茶。

  想清楚之後,周最矛頭調轉到薑彌身上,“你說我之前,能不能先看看你自己?”

  周最丟下句我先走了,不管何聖元怎麽叫怎麽鬧,就是不多說。

  薑彌:“上午不是抽過血了嗎,下午的檢查,好像對飲食沒什麽要求吧。”

  他想,有些錯誤觀念在何聖元那裡已經根深蒂固了,他不是聖人,做不到把他腦子掰開,抖抖裡面的壞東西,眼不見心不煩最好。

  “你就等著檢查結果出來,看你有多少毛病吧。”

  “接了個電話,工作上的事情。”

  得虧沒在,否則何聖元能氣得立馬進急救室。

  薑彌看著周最的報告單,差點笑彎了腰,這不是什麽好事,但是,周最嘴硬過後,這個結果顯得格外諷刺。

  她繼續心安理得。

  他這身體,是越來越差了。

  “我叫她跟你離婚,她跟你說沒有?”

  何聖元反倒還有理,“一不尊敬長輩二作風混亂,她到底哪好了,當初你結婚,我沒太在意,哪想到你娶了這個人。”

  “沒事,今天一天都空的。”

  周最感受到了薑彌身上強烈的割裂感。

  周最當時就問:“你都來做體檢了,還喝奶茶?”

  薑彌恍然大悟,朝著周最點點頭,道:“那我都已經開口喝了,總不能丟掉吧,那多浪費。”

  “要不我們先去吃飯?”

  “竇性心律不齊,輕度脂肪肝,血糖好像也有點高,周律師,這就是你養生的結果?”

  周最聽他這語氣,頗有些老人家抱怨兒媳沒把孩子教好的意味。

  “心律不齊、頸椎病、內分泌失調,還有胃炎的跡象,再看看血壓,薑彌,你是個鐵人?上班把自己上成這樣?”

  要是薑彌在旁邊聽著,指不定還要跟何聖元炫耀下,你看,這是你外甥扒著我的,可不是我不叫他走。

  “舅舅,薑彌很好, 我跟她現在的日子過得很不錯, 請你不要多加干涉或者指責我們, 好嗎?”周最顯得十分無奈,他就不懂了,怎麽何聖元對薑彌敵意這麽大。

  薑彌也沒生氣,她早習慣周最這樣,現在她也不刻意壓製自己的脾氣,懟了句回去:“你也別指望比我好多少。”

  “我還得去做檢查,我先走了。”

  何聖元捂著心臟,喘了好半天的氣,眼底逐漸湧現幾分落寞。

  拿到報告的時候,周最傻眼了。

  見周最沉了臉,薑彌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了,她暖聲示好:“這些問題以前都有的,也不是特別嚴重,調理一段時間就好了。”

  薑彌做完檢查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這些毛病以前都出現過,宋瑗拉她去做體檢,念叨了一大堆,薑彌有在注意這些方面的問題,加班熬夜應酬這些避免不了,好在這幾年都控制著,沒加重,對她來說,已經算是好消息了。

  “那你看我們兩個都不是特別的健康,誰也別說誰了,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不就好了,爭取下一次做體檢,身體健健康康的,是吧。”

  “讓你早上起來跑步,你行嗎?”

  “呃,我都睡得那麽晚了,早起,不合適吧。”

  周最就知道,這話沒法聊。

  回家的路上,周最就跟薑彌打了預防針,她這個身體狀況,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了,肯定不能再胡來,他跟宋瑗打了聲招呼,有宋瑗耳提面命,薑彌才會收斂。

  薑彌當時氣得不行,“都多大了還跟家長告狀?”

  周最:“誰叫你也不聽我的話。”

  他是懂找靠山的。

  周最是個行動派,知曉身體狀況後,當晚做飯大魚大肉全都免了,一水兒的清粥小菜,撿著養胃益脾的做,口味清淡太過,薑彌吃飯都不香了。

  “病沒好,先把自己給餓死了。”薑彌戳著碗,抱怨了句,一抬頭,發現周最盯著她看,目光不善。

  “我就是說說而已,人餓了,什麽都會吃的,我餓不死的,你放心就好。”

  薑彌本想著,熬過這段飯就好了,上班後的日子,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飯後,周最跟她來了句:“以後中午,我去接你吃飯。”

  薑彌眉頭狠狠一皺,她努力讓自己表現得不那麽抗拒,試圖和周最講道理。

  “這也太麻煩了,你中午那個時間,吃完飯完全可以休息一下的。”

  “沒關系,我願意。”

  我不願意。

  好一陣薑彌都沒跟周最說話,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看樣子是要再分房睡的節奏。

  “薑彌,生氣次數多了,乳腺容易出問題。”周最好心提醒她。

  “你別咒我。”

  周最剛洗完碗,把手上的水擦了擦,走過來,拿過薑彌的衣服,又放到自己的房間去。

  薑彌就由著他這麽做。

  他背對著她,說:“薑彌,你昨晚說了的,我們都要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可能是跟他說話的聲音太低有關,其中摻雜了點莫名悲傷的情緒,薑彌聽出來,咬了咬下唇,悶聲說:“知道了。”

  看到體檢結果的時候,周最可以跟薑彌鬥嘴,可以看上去沒什麽大事的樣子,其實他心裡清楚,他又懼怕又安心。

  安心是因為薑彌沒有查出什麽重大疾病來,懼怕的是,那一堆小毛病,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變成她的催命符。

  這種概率,周最猜不到,也不想賭,他能做的就是,盡量讓那些不確定因素都消失。

  讓薑彌放棄工作這是不可能的,把她圈在身邊,太過於壓製她,依薑彌的性子,離婚會成為必然,這方面連她最親近的人都商量不了的。

  所以周最只能從其他方面改善。

  哪怕讓她有些不開心,也要做下去。

  可薑彌比他想象中要更通達一點。

  在他說了那句話以後,她沒再做聲,等他從房間出去,她遞了個橘子給他。

  “橘子,可以吃吧。”她又變成了笑容滿面的樣子。

  周最低沉的情緒像被春水化開一樣,他沒忍住,把薑彌拉過來,按在懷裡的動作有些急促,可親吻落在她額頭,又是格外的柔軟。

  “幹什麽?”薑彌被弄得有些懵,橘子依然在手裡,沒有交出去。

  “薑彌,你怎麽一天到晚都在笑?”

  薑彌覺得這問題很奇怪,“我不笑難道要哭嗎?”

  她長到這麽大,遇見的糟心事不比別人少的,平時抱怨歸抱怨,薑彌不太願意讓那些事影響到自己的心情,苦著個臉怨天尤人,對於她來說實在太負面消極,薑彌一直都愛笑,她就想叫自己活得開心點兒,給自己心理暗示也好,做些讓人愉悅的事情也行,這麽多年下來,她已經習慣了為自己養成正面積極的情緒。

  這樣才不會讓自己過得太辛苦。

  薑彌身邊的人都說她性格好,她自己也承認,再難過再傷心煩躁,都不要維持太長的時間。

  她說:“我要是不看開點,今天檢查就不只這點毛病了,指不定抑鬱症躁鬱症什麽的都出來了。”

  周最點點頭,讚同道:“說的也是。”

  “那我可以吃橘子嗎?”

  薑彌又控制不住的眉眼柔和,嘴唇微勾,因為被周最捧著臉,她表情的有點艱難。

  “吃吧。”

  “吃完了,休息一會兒,下樓跑步。”

  薑彌的嘴角突然就放下來了。

  周最說到做到,為了監督薑彌的飲食,每天中午都會跑到展思樓下等她。

  一來二去的,展思的人都跟他混成了熟臉,同級或者上司還經常打趣薑彌,薑彌只能打哈哈過去,她並沒有在公司大肆宣揚自己婚姻狀況的想法。

  連著清淡飲食了好長一段日子,薑彌嘴裡淡得都要嘗不出味兒來了。

  她小口抿著粥,跟周最商量:“你監督了這麽長時間,可以了吧,我現在已經能控制自己的飲食了。”

  周最喝了口水,問:“你確定嗎?”

  “確定。”

  雖然兩人的工作單位離得比較近,但這樣來回跑也不是個事,薑彌再三跟周最打包票之後,他終於放過她,還給她午飯自由。

  周最依舊交代了一大堆,跟薑彌說哪些不能多吃,哪些盡量不碰,念叨了好長一段,薑彌聽得還蠻認真的,就是最後說了一句話,讓周最有點鬱悶。

  “你好像我媽媽。”

  又是這句話,周最現在真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個老媽子。

  “你但凡規矩一點,我也不至於這樣。”

  “我很規矩啊,你不叫我吃重油重鹽,含糖的也要少碰,我不都照做了嗎?”

  “把你包裡的糖拿出來。”

  薑彌囂張不下去了。

  說來也怪,以前減肥的時候,沒人督促,她也狠得下心,要麽少吃要麽不吃,控制的好好的,跟周最結婚以後,他管這管那的,還把她賊心給管大了。

  非叫人一個勁兒地說才行。

  拗不過周最,薑彌把包裡那一盒薄荷糖拿出來,最後掙扎一次,說:“我這是提神用的。”

  周最面無表情:“你可以用風油精,效果更好。”

  這也太接地氣了點。

  薑彌:“你要別人一進我辦公室就聞到一股風油精的味兒嗎?”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想辦法。”

  薑彌簡直想一碗粥扣他腦袋上。

  周最這人就這樣,氣急了又給哄,所以分開時,薑彌還怪舍不得的。

  她的飯搭子沒有了。

  自從周最來陪她吃飯以後,梁舒就徹底消失,她總會比薑彌早幾分鍾下樓,一到飯點,跑得比誰都快。

  薑彌有次跟她一起走,問她怎麽回事,梁舒堆出一臉笑容,大大方方的說:“我要跟我男朋友一起去吃飯。”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沒必要再隱藏什麽,薑彌就很直白問道:“陳執嗎?”

  梁舒的杏眼一下子睜圓,“您怎麽知道的?”

  薑彌道:“情人節那天,有看到你們一起吃飯。”

  “我跟他認識很多年了。”薑彌看一眼梁舒的表情,她似是很驚訝,完全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層關系在。

  “他人很好。”

  “嗯,我知道。”

  薑彌又問:“在一起多久了?”

  梁舒:“最近的事。”

  薑彌把原本的話吞了下去,在一起時間不長的話,有些事情,沒必要說那麽清楚了,陳執會有分寸的。

  她莞爾道:“祝你們相處愉快。”

  “謝謝總監。”

  出了電梯,分別以後,薑彌想了下,她和陳執,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聯系過了。

  在過去的日子裡,他們充當彼此的樹洞,什麽不開心,什麽煩惱都會說給對方聽,傾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些壓力光靠自己承受是不行的。

  有些事情,薑彌甚至沒有跟葉子說過,但是陳執知道,他們兩個遇見的時機決定了他們的相處模式。

  哪怕之前陳執一直在國外,他們之間都經常發消息,自從薑彌結婚以後,他們聊天的內容越來越短,聊天次數也越來越少。

  薑彌對於原因,沒有那麽看重。

  也許是因為關系不一樣了,要保持距離,做到分寸之內,也許是因為他們都有了新的傾訴對象,在傾訴中建立的感情,隨著傾訴的減少而變淡。

  不管是哪一種,薑彌只是在心裡過了一遍就忘掉,她和陳執的關系,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所以怎麽樣都好。

  周最回協方時,在大廈裡遇見自己的上司。

  那是他才進協方時帶他的律師,關系一直都不錯。

  上司見周最匆匆忙忙趕進來,笑問:“周律師又去陪太太吃飯了?”

  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周最這幾天跑得勤,大家都看見了。
    他點了點頭說是。

  上司和身邊人打趣了幾句,“這年輕人啊,就是有活力,周律師和太太感情這麽好,工作這麽忙,也是難得有時間相處。”

  “還好。”

  “這可不是還好,這樣很容易影響夫妻感情的,金融組的陳律師,就因為夫妻相處時間太少,感情不順,今年年初的時候離婚了。”

  他說這個,純粹是當八卦來講,也是真心的想給周最點建議。

  畢竟是看著成長的後輩,說兩句貼心話很正常。

  “我聽說你太太工作也挺忙的,你們年紀都不小了吧,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

  怎麽人人都問這個問題。

  “我們不打算要孩子。”

  上司並不感到意外,反而覺得,這想法不錯。

  “丁克啊,你們這種情況,那也蠻好的,多過過二人世界,也很有意思。”

  上司顯得十分開明,和周最往協方走的路上,又談了下工作上的事情。

  協方這幾年上升得快,律師團隊不斷壯大,壓在他們上面的律所這幾年稍微差了點,不少客戶資源流向協方,今年表現得最明顯,各個律師手裡的案子都不小。

  上司跟周最念叨了幾句協方如今的狀況,出電梯往律所走,一個沒注意差點跟人撞上。

  對方踉蹌了幾步,看清人以後,連忙道歉:“不好意思王律。”

  王律師擺手道:“沒事,徐律這是要去哪啊?”

  徐年解釋道:“我有個朋友來給我送東西,下樓一趟。”

  “好,那你快去的。”

  徐年目光在周最身上停留一瞬,很快就挪開。

  王律注意到以後,面目舒展些,心裡想法不少,可什麽都沒說。

  徐年過去喜歡周最這事,在協方也不算什麽秘密。

  人多的地方就是這樣,一個人知道了消息,要不了多久,所有人都會知道。

  周最記性很好,但對於一些不必要也不重要的事,選擇性遺忘是他的強項,他完全忘掉蔣思哲跟他說過什麽,隻把徐年當作普通女同事對待。

  等周最回到工作崗位上,看到律所的官網,發現徐年已經升了合夥人。

  有些意外的是,蔣思哲沒升。

  在此之前,大家都以為蔣思哲升職是必然的事情。

  別人都在替他惋惜,或者感到不解,本人卻無所謂,手上的工作處理好,立馬又來找周最聊天。

  他是個八卦精,立馬把聽來的消息告訴周最。

  “你知道嗎,徐年是華森的千金啊。”

  周最對著電腦看資料,問:“哪個華森?”

  “華森藥業啊,就之前王律經手的跨境並購案,華森的。”

  周最想起來,淡淡的嗯了聲。

  “你一點都不驚訝嗎?”

  周最瞥他一眼:“有什麽好驚訝的,跟我又沒有關系。”

  要是蔣思哲沒皮沒臉,嘴賤一點,他連華森千金原來喜歡你這話都要往外說,可周最結婚了,並且夫妻感情很好,蔣思哲不至於這麽沒品。

  他就是一個勁的說:“咱們協方原來這麽牛,行業大佬的女兒都在這兒工作,藏得挺深啊。”

  這時的蔣思哲還不知道他面前坐著的人是恆達的外甥。

  任他說得天花亂墜,周最就是沒那個八卦的欲望。

  “我要去達明那邊,你要去嗎?”

  那邊出了點小問題,需要相關的谘詢,周最覺得線上說不太清楚,乾脆直接走一遭。

  “問題嚴重嗎?”

  “不嚴重。”

  “那我就不去了,下班我有約會。”

  看吧,他換女伴的速度就是這麽快。

  周最懶得做評價了。

  協方跟達明合作很久了,周最常往那邊走,達明不少人都認識他。

  這邊要開一個會,周最被領著去會議室,發現陳執也在。

  這場合也不適合表現得太熟稔,所以他們互相點頭示好。

  達明手上的某個項目需要做進一步的調整,之前擬定的合同方案也要修改,周最過來,作為顧問提供意見。

  會議的時間並不算短,期間休息時,周最被領到外面去喝了杯咖啡。

  這種時候,是最適合用來聽八卦的。

  “你看剛才盧總對陳執那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下屬呢。”

  “害,人家陳執都要成董事長的女婿了,董事長就一個女兒,以後的達明,十有八九就是陳執做主,有點眼力見兒的當然知道巴結他。”

  “你說陳執也是夠厲害的啊,空降總監就算了,回來幾個月就勾搭上了大小姐,誒,認真做事也不如人家會鑽營取巧啊。”

  “誰說不是呢。”

  再難聽的話也有,周最一杯咖啡喝完,離開時,多看了那幾人一眼。

  大概是顧及他這個外人在,他們到底沒再說下去。

  議人長短,也沒有多光彩。

  周最回到會議室內,發現陳執還在看資料。

  這會兒會議室就他們兩個人,也能說幾句話。

  “好久沒看你跟薑彌來往了,她在家還提過你幾次。”

  陳執無論任何時候,都一副和煦如春風的模樣,他道:“最近實在太忙了,和她聯系也不多,你們最近怎麽樣?”

  “都挺好的。”

  簡單的聊了幾句後,會議室又是一片寂靜。

  說到底,他們沒有特別熟。

  周最聽到的那些話,也不會告訴陳執,這種事情,人力很難干涉,也難平息,說出來,解決不了還會叫陳執臉上難堪。

  該他知道的,也不會只在周最的幾句提醒裡。

  還不如維持體面。

  周最也是在剛才才發現,陳執和薑彌身上有太多的共同點。

  不論家庭的話,他們就像是鏡子的兩面,人生的許多軌跡,都能在對方身上找到映照。

  換了之前,周最可能會感覺到有一點不舒服,可現在,他很平靜的看待這件事。

  有點愛屋及烏的意思在吧,因為看過薑彌受這樣的罪,所以陳執有同樣的遭遇,周最第一時間的感受是,沉悶。

  不是看熱鬧,也不是十足的好奇。

  再往後的會議,周最完成自己的工作,結束時,他當著眾人的面又跟陳執聊了兩句。

  陳執起初不解,等到出了門,周最才和他說了句話。

  “你是薑彌的朋友,我就替她說一句吧,有些時候,外界的聲音沒那麽重要。”

  他看陳執愣住的那一瞬,就知道他什麽都明白。

  和陳執相處多了,真的很難不去對他抱有善意。

  “我知道了,謝謝。”

  周最這一天的工作結束,正準備回家,電話突然響了。

  竟然是何聖元打過來的。

  周最接通後,何聖元問:“你工作都結束了吧。”

  “對。”

  “和我一起吃個飯吧。”

  “我要回家陪我太太吃飯。”

  何聖元勉強沉了一口氣,這個周最現在三句話離不了他太太,他聽得來氣。

  “周最,我以舅舅的身份,請你來一趟,行嗎?”

  一直以來,何聖元面對周家都是高高在上的,他頭一次有這樣放低身段的時候,用著請求的語氣,甚至搬出舅甥關系到台面上。

  周最微蹙著眉,忍了半步,“你有什麽事嗎?”

  “我要當面跟你講。”

  周最掛了電話,心情很煩躁。

  本來今天他和薑彌都不加班,可以好好吃頓飯的。

  他正準備跟薑彌說,她那邊消息就發來。

  薑彌:【葉子約我晚上出去吃飯,今晚不能陪你了】

  薑彌:【對不起~】

  後面連續跟了好幾個表情包。

  也是巧了。

  周最回復完之後,開車前往何聖元約的地方。

  他到那裡,發現是個很大的包廂,何聖元一個人坐在那兒,老態龍鍾,比上次見面時的狀態還要差。

  “來了,坐吧。”

  “您找我來有什麽事?”

  何聖元本就不怎麽樣的心情更加鬱悶,這夫妻倆怎麽一個性格。

  “你先坐。”

  周最走到他正對面去,剛拉開椅子,何聖元說:“坐到我身邊來。”

  怎麽這麽麻煩。

  他這樣子落在何聖元眼底,就是氣得要命,他也得忍著。

  有求於人,姿態就得往低了放。

  “現在可以說了嗎?”

  何聖元突然覺得有些悲哀,“我是你舅舅,你就真的,對我這麽不耐煩嗎?”

  周最已經盡量保持平和了,他也不知道,何聖元對自己是個什麽認知。

  “我們以前也沒有特別親近,前幾年您也可以說是對我不聞不問,自打我結婚以後,您的事越來越多了,甚至開始干涉我的婚姻,指點我的妻子,您要我用什麽樣的態度對您呢?”

  周最自認為,他直到現在都沒有當著何聖元的面真正發過火,已經是在極力忍耐了。

  何聖元喝了口茶,良久,他才說:“你會明白我的。”

  “不大可能。”

  “我對跟您一起吃飯沒有太多的興趣,還是直接說找我來是做什麽比較好。”

  “我要你跟薑彌離婚。”

  周最起身,一言不發就要走。

  忍耐不是件好事,他忍夠了。

  “你給我站住!”何聖元突然定了下自己的拐杖,死死捏住周最的手腕,“坐下!”

  他雙目赤紅,面目猙獰的有些可怕。

  “周最,我得了胰腺癌,活不了多久了。”

  何聖元再不想承認也沒辦法,他這個身體已經耗不住了。

  半年前,他檢查出癌症,用盡各種辦法,都改變不了死亡倒計時的開始,他衰老的越來越快,時時刻刻又擔心公司的狀況。

  他才六十出頭,看著已經七八十的樣子,幾十年,他為恆達殫精竭力,把它變成最優秀的企業,要他撒手不管,他做不到。

  他和兩個女兒關系都差,他也沒指望女兒能繼承家業,說到底,他就是認為,公司交給了女兒,最後一定會變成外人的。

  所以他想到了周最。

  這個外甥自小聰明,學什麽都快,公司交到他手上是最合適的。

  何聖元把什麽都安排好了,他走以後,那些股東肯定不安分,恆達那麽大的產業,人人都想分一塊走,周最要想製住這些人,必須有人幫,所以他想到聯姻。

  一開始,他以為這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周最結婚了也沒關系,閃婚能有什麽感情,他也不信會有誰放棄巨額家產,安於平庸。

  結果就是他一次次的打臉。

  “我把恆達給你,你離婚,去娶一個更合適的人,周最,你要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我管你意味著什麽。”周最從最開始的震驚到憤怒,憑什麽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感情他就是個工具人,沒事的時候想不起來他,有事了立馬把他推上來。

  “我對恆達沒興趣,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也很好,不勞你操心,您另請高明吧。”

  賣慘對他沒用,和他關系好的是何之北這個姐姐,而不是何聖元這個舅舅。

  何之北被那麽對待,他只會更討厭何聖元。

  “你就當可憐可憐我行嗎?”

  何聖元現在只有一個念頭,他可以死,恆達不能倒,所以不管怎麽樣,他都要留住周最。

  強硬的把周最按下來,何聖元瞪著眼,依稀能看見淚光。

  “我都快死了,你就成全我一場,行嗎?周最,我是你舅舅。”

  血緣親情,就是很難斬斷的東西。

  周最愣神的那一瞬間,包廂的門被打開。

  “何董,這是怎麽了?”

  一個中年男人走進來,跟在後面的,是徐年。

  周最和徐年對視的瞬間,兩人臉色都變了變。

  情況好像有點不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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