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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啞巴》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我來,也正是因為此事……”季恆話音剛落,卻聽到外頭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不知爹爹有何事吩咐?”

  眾人抬頭看去,門外頭那站著的清朗身姿,可不就是那日在街上遇見的少年麽?
  “你是顧溪橋?!”戚梧眉頭皺成了川字,險些喊出聲來。

  很顯然顧溪橋也認出了他們,“正是在下。”

  “溪橋,還不快來給靖安王殿下行禮!”顧棠之忙使了個眼色,小聲催促。

  俏俏看著顧溪橋,忙不迭的揉揉了眼睛,又看了看季恆,才知曉方才是認錯了人。輕籲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由地蹙了蹙眉頭。

  本來是想退掉這本親事的,眼下看來是不成了。

  “殿下,這便是犬子,有什麽吩咐你盡管開口。”顧棠之在旁偷偷捏了把汗,根本琢磨不透對方突然到來的原因。可想著自家的孩子向來斯文本分,必定不會出言不遜,以上犯下。

  季恆也沒想到會這樣,被茶水活活懟了一口,嗆聲道,“方才在慶元茶樓的門口遇見一個與你同名同姓的男子,所以過來瞧一瞧。我們見過一面的,在永寧街。”

  顧溪橋是個聰明人,很快就從季恆錯愕的眼神中,猜到他們的遭遇,不緩不慢道,“草民記得,能與殿下不期而遇,實在是幸會。”

  毫無防備的顧溪橋有些尷尬地撲了撲身上的塵土,起身笑道,“讓殿下見笑了,草民天賦愚鈍,對武藝更是一竅不通。”

  “你是顧翁唯一的血脈,將來定是要擔起繼承家業的重擔,不會武功又怎麽行?習武未必是用在敵人身上,更多的還是保護身邊的人。”

  “你將來也會成家,有自己的妻兒,守著如此大的家業,光有滿腹經綸可不行,”季恆小歎一口氣,但似乎有沒有什麽更好的法子,只是又道,“今日我來找你,確實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托付。”

  “殿下單獨找草民,是有什麽……”顧溪橋一頭霧水地隨他出了廳堂,走到院子的偏僻角落。

  這裡種著上好的湘妃竹,又有假山作擋,外邊的人看不到裡頭的動靜。

  俏俏眼裡的光亮一點點暗沉下來,她心知顧溪橋越知書達禮,自己退親的希望就越渺茫。想到不久之後,就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和陌生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殿下折煞草民,”顧溪橋嚇得連忙躬身,“有什麽是草民能夠盡力的,定萬死不辭。”

  顧溪橋是偶然聽父親講起有這麽一樁親事,當時隻以為是玩笑話,不曾想竟是真的,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草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顧溪橋此時不過才見她一面,雖是指婚,但兩人之間並無感情,更談不上憐香惜玉。又聽季恆說了這麽多,如此不放心,也顧不得其身份,有話直說了。

  “你不會武功?”季恆也懵,顧家雖不入官途,但多少也該有點防身的本領。

  話還沒說完,季恆早抬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想著試探一番。豈料,還不曾使出一招半式,只是輕輕一推,顧溪橋毫無防備地摔到在地,身上揮了不少的竹葉。

  “殿下有所不知,我自小體弱多病,也曾拜師名門,習過武,可惜一竅不通,遂不了了之。”顧溪橋也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自己確實也不是個習武的料子,更多的還是父親不喜歡。

  “是,”季恆道,“我想讓你好好待她。她還小,難免會有小性子,要多哄著些。若確實有什麽是她做得不對,亦或者惹下什麽禍端,也望你不要責備。”

  “裡頭坐著的那位可是虞將軍的……”

  “借一步說話。”季恆衝顧棠之微微頷首,又看向顧溪橋。

  “沒那麽嚴重,”季恆忍不住回看了一眼俏俏在的方向,“不過此事說來話長。幽冥谷一役,讓我遇見了虞將軍唯一留下的血脈,也是她救下我。當年虞家的舊案,未曾昭雪,本打算就這樣一直隱瞞下去。”

  季恆有些憂心忡忡,不會武功就算了,看起來身體也有些虛弱,還是個溫和性子,又如何能護俏俏周全?

  “抗旨不遵,連累的可是整個顧家。”季恆有意加重了聲音,臉色也凝重了起來,盡管他對顧溪橋這番話語,很是刮目相看。

  顧溪橋也覺得有些荒唐,明明用情至深,難舍難分,卻要囑托給一無所知的旁人。

  “殿下既然如此放心不下,為何不留在自己身邊?”旁人懼怕他,奉承他,但顧溪橋絲毫沒有半點退縮,坦坦蕩蕩,“雖是先帝指婚,但畢竟關乎她的一生。殿下就如此篤定草民不會出爾反爾,背棄諾言?想必,虞姑娘也會更願意留在殿下的身邊。”

  盡管從小乞丐一事上,俏俏對他刮目相看,但也僅此而已。

  “殿下方才不也說了,”顧溪橋不慌不亂,語氣平和,“想把這個秘密一直隱藏在心底。草民想,只要殿下願意,沒有人會知道這些前塵往事。”

  他突然有些看不懂顧溪橋,但聽慢慢堅硬起來的語氣,又覺得並沒有如外表這般弱不禁風。顧家家大業大,人丁眾多,同在一個屋簷下,難免會有摩攃。如何處理好這些瑣事,不比上戰場打仗容易多少。若他沒有這樣的手腕,那俏俏嫁過來之後,殊不知又要受多少委屈。

  “我怎麽做,是我自己的事。顧虞兩家交好,此婚事更是虞將軍的遺願,他若泉下有知,必定歡喜。”

  “那想必殿下也不會強人所難罷?”顧溪橋頓了頓,繼而說道,“殿下要草民做的,如何做,那也是草民的事。”

  他說這些,也無非是想叫季恆打消這個念頭,偏偏對方似乎就是鐵了心一般。

  “如若草民沒有猜錯的話,殿下這麽般堅持,應當是別無選擇,”顧溪橋盡管很想幫他一把,但也知道有心無力,“草民想知道,殿下這麽做,可有問過虞姑娘的意願?還是說,僅僅是殿下的一意孤行?”

  聽到這番話,季恆方才領悟他的聰慧心思,也不再遮遮掩掩,“我常年領兵在外,軍中事物繁忙,確實無暇顧及。”

  “我也有考慮不周的地方,這麽做也實屬無奈。她恨我也好,怨我也罷,日子久了,會淡忘一切的。我很快就會回青州,若無意外,此生也不會再相見了。”

  “那依殿下看來,草民是不得不受下這份厚禮?”顧溪橋也很快明白季恆的良苦用心,也沒有像先前那般堅決,而是又問,“殿下遠在青州,恐怕到時遠水解不了近火。”

  他仍舊想給季恆一個機會,哪怕有半點的猶豫也好。

  “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為何要這般編撰自己?”季恆微微有些生氣。

  顧溪橋淡淡開口,“草民鬥膽以為,與殿下不過是點頭之交,草民心性如何殿下了解嗎?殿下就這麽放心把自己的救命恩人托付給草民?”

  季恆被他問得有些啞口無言,這確實是他自己不曾想到的。他隻以為,把俏俏托付給旁人,自己就不會耽擱她,更未想過,倘若未來的夫君冷落她,又何嘗不是跳入另一個萬丈深淵。

  他沉思良久,似乎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你不會這麽做的,靖安王府也不會坐視不理。”

  “就因為她是虞將軍的血脈?”顧溪橋淡然一笑,“那恐怕草民會讓殿下失望。殿下遠在青州,鞭長莫及,更何況家宅之事,外人更無權質問。草民以為,殿下不如留在上京,日後也好有個照應。”

  他握著的拳頭緊了又緊,突然躬下`身去,朝著顧溪橋深深一拜,“我知此事為難,也很唐突。我不願見到虞將軍唯一血脈,顛沛流離,無依無靠。為萬世開太平者,不該是這樣的下場。”

  “殿下這是做什麽?”顧溪橋沒想過他會有如此舉動,本能地伸出手去,扶住他的手肘,嘴軟心硬道,“殿下無須拿這些說辭來打動我。空有慈悲心,卻無救世法,何苦呢?”

  季恆抬頭起來看著他,似乎有許多話要說,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轉過身緩緩離去。
    俏俏在前頭等得著急,見季恆回來,幾乎是跳著起身,但看眾人的目光,不得已又收斂了許多,目光意味深長。

  似乎在期待著什麽。

  看著後腳跟來的顧溪橋,原本沉悶的氛圍,似乎緩和了不少。

  “顧翁,我來是要告訴你,虞將軍血脈尚存。若顧翁應允,便可擇吉日成婚,了卻虞將軍的心願。”他平靜地開口,心卻緊了又緊,不敢去看俏俏的神情。

  這話,讓俏俏的心一下子墜落在了谷底,原以為事情會有轉機的。

  “這……”顧棠之也有些措手不及,還以為季恆在同自己說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爹爹,孩兒不孝,這麽多年未能遂父母之願,成家立業,辜負了養育之恩。懇請爹爹應允,孩兒定會好好待她。”

  “殿下……”戚梧一聽,也傻眼了,看了眼身旁的季恆,欲言又止。來之前,是奔著退婚來的,一眨眼的功夫,竟翻了個天。看來,他是真的鐵了心。

  “好!好!太好了!”顧棠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喜極而泣,“若逢年有在天之靈,也該瞑目了!”

  看著棋已落定,再無扭轉的局面,俏俏隻覺心頭悶了一團火,再也坐不住了,不顧眾人的目光,頭也不回地起身,一口氣跑到了顧宅外頭。

  “虞姑娘!”看著絲毫不為所動的季恆,戚梧猶豫了一下,也顧不得許多,跟著跑了出去。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原以為是他,也只能是他。可當轉過身去,看到戚梧的那一刻,俏俏才知什麽叫心若死灰。說好了,再也不會把自己丟下的,這才多久,便食言了。

  但她不知道,其實他一直都在自己身後,只是理智讓他有了幾分猶豫。

  見來人不是季恆,失望之余,她頭也不回地徑直往前走去。

  “俏俏!”他喊,幾步衝上前來,抓住她的手腕,臉上寫滿了擔憂。

  “你要去哪?”頭一回,他突然分辨不清楚,心跳是因為步伐的急促,還是不安。

  她沒有回答,只是甩開他的手,至始至終不曾看他。

  “王府是你的家,永遠都是。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回來,更不會因為你嫁了人,就拒之門外。”他開始有些後悔,恨自己一意孤行,從未考慮她的感受,想要護她周全,又豈止一種法子?
  她仍舊沒有回應,只是拖著疲憊的身子,繼續往前走,兩行清淚緩緩滑落。

  他的手僵硬在半空,喉嚨乾啞地厲害,卻沒有勇氣再上前。

  俏俏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來的,醒來的時候,身邊也只有安樂一人。

  她感到雙眼的刺痛,就連窗欞前的月影也不能直視,又總忍不住發酸,稍有不慎,便落淚不止。

  “姑娘醒了。”安樂的聲音很輕,生怕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讓她再次崩潰。

  她呆呆地望著窗欞,安安靜靜。

  安樂知道她隻想一個人,便也沒有說什麽,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剛出門,便見季恆也是一個人躲躲藏藏地,又似乎在盼望著什麽。

  “殿下,”安樂不忍心告訴他真相,回身望了一眼,安撫道,“殿下寬慰些,終有一日,姑娘定會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

  他苦笑了一下,微微頷首,才走出幾步,又折返了回來。俏俏知道是他,默默地收回目光,將自己深深地埋進被褥裡。

  季恆並不知道,隻以為她睡得正香,不忍心叨擾,又默默起身,往外頭走去。

  以為他會說什麽的,看到他即將離去的背影,俏俏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猛地起身,從身後抱住他。

  她在他掌心寫字,‘我想留在這兒。’

  季恆回過身去,看到淚眼婆娑的臉龐,心如刀絞,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們都說,這是政治聯姻,我和顧公子都是犧牲品。’她的手指微微戰栗,戳在季恆滾燙的掌心。

  他俯下`身去,為她拭淚,一如既往地溫和,“旁人說什麽,你就信啊?你和顧溪橋是先帝在時指的婚,是因為你們兩家交好,無關其他。”

  她有些茫然,仔細揣摩他說的話,眼裡似乎平靜了許多。

  “還記得那日長街初見麽?”季恆道,“上京那麽多人,又有幾個會多看一眼毫不起眼的小乞丐?可偏偏就有這麽一個人,他和你的想法不謀而合。你說,這是緣分呢還是巧合?”

  她似懂非懂,烏漆漆的眼珠子轉了又轉,似乎在掂量著什麽。

  季恆有些違心道,“古人有雲,千金易得,知己難求,所以啊,你和顧溪橋,定是百世修來的緣分。或許,眼下你會覺得他不過是個陌生人,可你我初次相遇的時候,不也如此麽?”

  她聽著,又似乎是這麽個道理。

  “更何況,你還問他姓甚名誰,通常情況下,也只有對一個人有好感的時候,才會這麽做。可你遇見我的時候,卻未有如此反應。”

  她開始點頭,不禁回想起那晚初遇,越想越覺得,這一切是那麽地合情合理。

  看著她不再像往常那般抵觸,季恆心中寬慰不少,“與顧家成婚,亦是爹爹的心願。雖然你不曾見他一面,可真的忍心讓他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心安嗎?”

  她又點點頭,小小的身子攏成一團,鵝黃色的燭光落在她粉嫩的臉頰上,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那他呢?也會這麽想麽?’她眼裡似乎有許多話,終究還有忍住了。

  “同你一樣,今日是第二回 見顧溪橋。他秉性如何,我亦不能推斷,”話說此處,季恆回想他方才說的話,難免心中咯噔一下,多少有些擔憂,“但我季恆以性命起誓,若他敢傷你一絲一毫,定不會輕饒。若有違,便叫我……”

  她趕忙伸手製止,搖搖頭,‘成親那日,會來嗎?’

  他沉默良久,緩緩開口,“王府也算你半個娘家,我們也都是你娘家人,我會讓安樂陪著你。”

  她細眉微蹙,靜靜地看著他,深黑的眸子裡似有光亮劃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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