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從法制咖手裡保護女兒26
  秦暮嚴受邀出席財經論壇的峰會周， 深夜兩點才乘私人飛機回到嘉城。

  想到明天還有會議要開，秦暮嚴面露疲憊。他沒叫起下人，自己去冰箱拿了瓶氣泡水。

  天知道秦暮嚴回來的路上會見到大兒子失魂落魄像個孤魂野鬼一般遊蕩在長廊上。

  被大兒子那慘白慘白的背影給嚇得潑了一手水的秦暮嚴抖抖手， 這才走到秦意身邊， 問：“你小子怎麽了？”

  白夢就是曝光了秦意和秦暮嚴沒有血緣關系的事實，秦暮嚴依然把秦意指定為秦家的繼承人。別說秦家內部、秦氏的各個企業了，外界也完全明白了秦暮嚴的意思。眾人對秦意這位秦氏太子爺只有奉承諂媚的份兒，哪兒能給他受什麽委屈？
  現下看到秦意這要死不活的頹喪模樣， 秦暮嚴沒想過要收拾害秦意變成這鬼樣子的人， 倒是好奇上了誰有這能耐帶給秦意這麽大的打擊。

  “……有人說我是畜生。”

  在大人面前一向表現得圓滑，圓滑到讓人覺得他有些過於世故的秦意這會兒懵得跟個傻子一樣。他連清晰表述都做不到。

  “也不對。是有人說那兩個小的被我教成了小畜生。”

  “哦？”

  秦暮嚴挑起一邊眉毛：“你教了那兩個小的什麽？”

  秦暮嚴的大手壓在秦意的頭頂。

  被夜風吹得一個激靈， 秦意突然清晰意識到：是自己太習慣秦家了，所以才從來沒有發現這個長廊如此可怕。

  深邃的眼睛裡升起血腥的亮光，秦暮嚴如同潛伏在黑暗裡的一頭凶獸。他感覺自己的腳底上還殘留著他踩碎親生父親每一根手指時的觸感。他似乎還能聽見那個把他當狗踹的男人在卑微的求饒。

  深夜在秦家走廊上遊蕩了大半夜的秦意沒著涼，倒是葉棠這一回家就一病不起。

  秦意欲言又止， 帶著一種近乎於抓耳撓腮的局促低聲道：“我不過就是讓他們學聰明點兒……”

  秦暮嚴這會兒能有興致在秦意的身上浪費時間，不過是心血來潮。他可沒想過從精神層面盡到一個父親的義務——生母死後， 秦暮嚴就沒有了親情觀念。他也沒把自己和秦意當成是父子。

  “我——”

  在秦暮嚴看來，他和秦意更像是合作夥伴。他給秦意作為一個優秀繼承人應當擁有的一切， 秦意回報他給他一個優秀的繼承人。

  而走廊的盡頭什麽都看不到，那裡隻存在一片像是會吞噬掉一切的黑。

  “不， 不用……”

  “打擊競爭對手這樣的事， 我會交給其他人來做。不過痛打復仇對象這種事，我就會親自動手了。”

  越說越心虛，秦意不光聲音低了下去，話到嘴邊也成了問句：“我們這樣的身份，也沒必要什麽事都親自動手對吧？”

  “要我幫你嗎？”

  秦意莫名地感覺到自己嗅到了血腥味。

  “那要看什麽事了。”

  就這麽簡單。

  推測是自己太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終於拖垮了原主的免疫力。患上流感的葉棠這一躺就是好幾天。

  大手拿開了。秦暮嚴只是輕松地說了句：“哦，那算了。”就走開了。

  怕把感冒傳染給衛詩語，葉棠這些天都沒讓衛詩語進自己的房間。她出自己房間也都戴著口罩，避免咳嗽噴嚏製造出飛沫。

  一個人站在走廊上，秦意頭一次發現秦家的走廊像是浸過墨水。這裡是這麽的昏暗， 這麽的寒涼。

  誠如他太習慣秦家的做事方式，已經將之當作了理所當然。

  衛詩語實在是個非常乖巧、懂得心疼大人的孩子。她知道葉棠不想傳染她，就和葉棠視頻，每次視頻的時間也不超過一刻鍾。

  衛詩語和王姨一起商量著給渾身都疼、尤其是嗓子冒煙的葉棠燉了枇杷雪梨，還用玻璃壺給葉棠衝了蜂蜜檸檬水。

  葉棠口渴下床，一開門就看到放在門口的茶盤。茶盤上不光有一滿壺的蜂蜜檸檬水，還有乾淨的杯子和脖子痛的人也能咽下去的啫喱與果凍。

  病了四天，到了第五天，葉棠的身體總算松活許多不再酸痛，人也精神了起來。

  葉棠洗過澡換過衣服，等在家門口準備給放學回來的衛詩語一個久違的擁抱。

  衛詩語沒有放學後還留在學校裡和同學一起玩的習慣。她一放學就回了家，只是——

  “我們來啦！”

  “阿姨好。”

  和衛詩語一起回來的還有秦安和秦洛。

  見葉棠微微眯細眼睛，打量自己和秦洛，秦安連忙舉手表示投降。

  “阿姨不要誤會，我們今天是來向你道歉的。”

  秦洛的話讓秦安點頭如搗蒜。

  為了證明自己和兄弟不是在撒謊，秦安還大聲道：“我們真的不是想先接近你和衛詩語，和你們打好關系以後再伺機報復你們！”

  “謔？這麽快就轉性了？”

  身體剛轉好的葉棠看起來有些懶洋洋的：“你們只打算對我一個人道歉？”

  “這不是我們在學校裡給衛詩語道過歉了嘛！”

  秦安“嘿嘿”直笑，看起來竟頗有兩分小傻狗的憨厚可愛。
    “是真的。”

  衛詩語趿拉著拖鞋，先噠噠噠地跑去洗了手，這才又噠噠噠地跑回來，用力抱住葉棠的腿。

  “……茉莉阿姨。”

  還是沒能朝著葉棠叫出一聲“媽媽”的衛詩語仰頭道：“秦安和秦洛真的在學校裡給我道了好多次的歉。我也原諒他們了。”

  葉棠抱起了小姑娘：“就算他們之前命令人綁架你，還想讓你跪在青石板上向他們求饒？”

  小姑娘認真地想了想，她思考的表情讓雙胞胎同時咽了咽唾沫，僵硬的如同雕塑。

  “嗯。”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如果我遇到的大人不是茉莉阿姨，我大概也會像秦安、秦洛那麽想。我不能因為自己遇到了好人，就……”

  小姑娘說到這裡，因為詞匯量不夠而卡住了。她很難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感受，可葉棠是明白她想說什麽的。

  除了先天就有精神障礙、精神缺陷的人以外，絕大多數的人都是被其身處的環境塑造出來的。

  秦安、秦洛說葉棠養衛詩語是覬覦衛衍的財產，是把衛詩語當飯票，那是因為白夢就是這樣利用他們的。

  秦安、秦洛會想借保鏢之手教訓衛詩語，也是被秦意灌輸了“借他人之手做壞事也無妨”的思想。

  “阿姨，我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秦洛望著葉棠。

  “但是阿姨你也知道好大人太少了。我和秦洛又不認識多少人，哪裡去找一個好大人來當榜樣啊？”

  秦安撇撇嘴。隨後狡猾一笑，咧出一口白牙：“所以我和秦洛決定不費那個功夫去找另一個好大人了！反正阿姨你已經被衛詩語證明過是好大人了！”

  秦安一邊說，秦洛一邊含笑點頭。接著雙胞胎非常不要臉地宣布：
  “從今天開始，我們要跟著阿姨！”

  “跟著衛詩語。”

  兩個六歲小孩舉手宣布：““我們也想變成好大人！””

  扭過臉，避過秦安和秦洛身上的炫光開花特效，葉棠略感頭痛。

  她是開過救濟流浪兒童的修道院，可這不意味著她會想開幼兒園。

  “抱歉，我也想加入。”

  又一隻手舉了起來。

  拎著超市購物袋的西瓜頭高中生看起來挺靦腆的。誰能想到這人幾天前還滿身BKING風范在葉棠的面前大放厥詞？

  好吧，訂正一下。看來自己這裡不是幼兒園，而是問題兒童收容所啊。

  葉棠好像看見本就離自己不算太近的鹹魚生活現在揮著手繼續飛得更遠。

  “我姑且確定一下，你們還沒做過什麽觸犯法律的事情吧？”

  雙胞胎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秦意則是舉手問：“打擦邊球的事情算嗎？”

  “看你這邊擦得有多邊。”

  葉棠說著，抱著衛詩語向室內走去。雙胞胎輕快地在門口脫了鞋，追上葉棠的腳步。秦意在後面把雙胞胎亂扔的鞋撿過來，歸攏到一起。還順手帶上了門。

  “對商業間諜用了私刑……啊，當然沒有殺人，只是讓他住了三個月的院，這樣的邊可以嗎？”

  秦暮嚴還在天南地北地飛著。

  心中只有擴張的他壓根兒不知道秦家大宅空蕩蕩，他看好不看好的小孩都不願意待在這金碧輝煌、浮華奢侈的大宅裡。

  福伯身為下人，不敢太過多嘴。只是偶爾會在電話裡提醒秦暮嚴多回秦家看看孩子們。

  秦暮嚴不需要什麽家人，也沒打算構築什麽和諧有愛的家庭。他嘴上笑著說有空就回，實際並沒有把福伯的話放在心上。

  六月，秦意高考結束，秦暮嚴回了一趟嘉城。

  見秦意一切如常，連髮型都沒換，秦暮嚴也沒管雙胞胎如何就又飛往了國外。

  到了九月開學季，秦暮嚴才知道原來秦意考取了嘉城大學。

  嘉大在學術方面不如遠在首都的京大和都大，但就金融貿易專業來說，A國沒有比嘉大更好的學校了。

  嘉大OB、OG有很多都是商場名人。嘉大金融、貿易方面的專業也吸納了全世界不少有志成為金融、商業人才的年輕人入學。秦意升入嘉大算是合情合理。

  但，這人還是嚇掉了一圈媒體的眼鏡。

  秦意沒有報考金融與貿易相關的專業，他報考的是電子工程專業。雖說嘉大允許在校生除了本專業外再同時輔修兩個專業的課程，可電子工程不是那種輕松到可以隨便輔修其他專業的專業。秦意的選擇實在太出乎外界的意料了。

  秦暮嚴對此沒什麽表示——秦意成績不墮，在公司實習時也依舊表現良好。秦家本來也開發通訊技術與電子元件，他沒有理由對秦意的選擇指手劃腳。

  當然秦暮嚴的反應也可以說是對秦意沒那麽關心。

  時間就這樣來到了十一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