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張兮若知道， 既然要跟他離婚就該一鼓作氣，就該目標堅定，不要跟他纏纏綿綿的。可是聽到他這些話， 心底卻開始動搖。

  “你愛江以晴嗎？”

  “不愛。”陳衍幾乎沒有猶豫回答， “我說過了我隻想給嘉木一個完整的家，我可以給他提供更好的生活，可以當好一個爸爸，可是媽媽的缺失給他造成的傷害我無法彌補， 他喜歡江以晴，想讓江以晴做他的媽媽， 我願意成全他。”

  “真的一點都不愛嗎？沒有對她動過心嗎？”

  “沒有。”

  陳衍話音剛落， 他包包中的手機就響了， 兩人之間曖昧的氛圍被打斷， 張兮若從他懷中掙開說道：“這麽晚給你打電話肯定是有急事，你快接吧。”

  陳衍拿出手機，電話卻是江以晴打來的，陳衍看到來電顯示卻是沉默著許久沒有接起， 張兮若問道：“怎麽了？為什麽不接電話？”

  被她這麽一問，就顯得他好像在心虛一樣， 陳衍接通，直接按了免提， 那邊江以晴說道：“抱歉陳先生，這麽晚沒有打擾到你吧？”

  “有什麽事？”

  也不知是不是聽出陳衍話語中的冷淡， 江以晴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就是剛剛翻照片的時候翻到一張照片， 我想給你看看就發給你了，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就把它刪了吧。”

  張兮若盯著這張照片看了許久，陳衍看著這張照片心情也很複雜，這在他看來就是一張普通的合照，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這張照片突然出現，看上去那麽溫馨的合照，照片裡另外一個女人和他一起牽著他的孩子，真的像極了一家三口。

  陳衍很快就明白過來，應該是張兮若去法院起訴離婚了。他手上握著一支純金打造的簽字筆，手上下意識用力，不想那簽字筆竟啪嗒一聲斷成兩半，站在一旁的助理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我不懂你的意思。”

  陳衍看了她一眼， 他也不知道是什麽照片，可是他想到了那一張被江以晴抱住的合照，他將手機息屏正要放回包中，張兮若又道：“為什麽不看一下？”

  張兮若一臉溫柔揉揉他的臉蛋，“是啊。”

  一路靜默，車子停在張兮若家小區門口，她直接拉開車門下車，不想手臂突然被人抓住。

  “江以晴會比我做得更好，嘉木現在像個正常孩子也都是她的功勞，嘉木被她帶著不會比我帶著更差，早點將江以晴接回來吧，為了嘉木好好生活。”

  嘉木被小齊牽著離開，卻是走幾步又回頭看一眼，直到兩人上了車子，車子開遠。

  電話掛斷，張兮若道：“什麽照片？”

  “夠了！”

  陳衍沒有說話。

  陳衍這段時間忙得連軸轉，暫時也沒時間去處理和張兮若的問題，這天助理拿了也一疊資料給他簽字，資料中夾雜了一張法院傳票，是關於離婚訴訟的。

  兩人默默無言坐上車，車子開了兩條街之後陳衍說道：“你真是夠狠心，孩子那麽求你你也不願意留下。”

  陳衍心情煩得要死，他走到窗邊將電話回撥過去，那邊江以晴很快接起。

  “江小姐，看在江小姐曾經幫助過嘉木的份上我一直很尊重你，可是該給你的我已經給你了，我說過了我不想我太太再誤會，你既然收了我給你的報酬，那就應該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

  “知道了。”

  嘉木覺得最開心的事情就是一覺醒來看到媽媽躺在自己身邊，嘉木以為看錯了。

  “好吧，去上學吧。”張兮若給他擦乾淨眼淚。

  陳衍沒回答，隻目光深深看著她，張兮若猛然一甩手，車門碰一聲關上，算是對陳衍的回應。

  張兮若說完就出門了，陳衍伸手拉住她，張兮若沒回頭，直接將他的手掙開，陳衍再要去拉的時候她已經出門了。

  張兮若將他抱在懷中，她摸著他的頭安撫，“嘉木喜歡江老師對吧？以後江老師做你的媽媽好不好？”

  嘉木一張小臉失落下來，“媽媽要走嗎？媽媽不是回來跟我們一起住的嗎？”他一把抱住張兮若的腰說道：“媽媽可不可以不要走？我想要以後每天早上起來都看到媽媽，放學回來也要看到媽媽，媽媽不走好不好？”

  倒是張兮若先開口，“照片拍得挺好的，嘉木很開心。”

  “是法院那邊發過來給陳總的。”

  陳嘉木笑得很開心，江以晴的笑卻帶著幾分羞澀，陳衍的眉眼難得的溫和，可以看出他似乎也滿足於這一刻。

  陳衍便將手機打開，翻出微信，江以晴果然給他發了一張照片，是一張在遊樂場的合照，身後是高大的摩天輪，周圍有五顏六色的氣球，陳衍牽著陳嘉木的一隻手，江以晴牽著嘉木的另外一隻手。

  陳衍想到方才兩人的談話，她醒來這麽久了，可是直到現在兩人才有互訴衷腸的意頭，她方才的問話給了他一種他們之間還可以修補的可能，他有了希望不想在這個時候被打斷，可是張兮若一直盯著他，隱隱藏藏反而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以後不要再出現了，我不想我太太有所誤會。”

  張兮若側頭看了他一眼，陳衍目視前方，手上熟練打著方向盤，他不說話張兮若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張兮若蹲在他跟前，小家夥雙眼通紅，有眼淚掉下來，臉上充滿了委屈，張兮若幫他擦了眼淚，她道：“對不起嘉木，媽媽只能答應你會常來看你。”

  “我送你回去。”陳衍說完這話就先上了電梯。

  一旁的陳衍沉聲打斷，正好小齊來接陳衍，陳衍衝他吩咐道：“你送嘉木去上學。”

  “為什麽？”眼淚又啪嗒掉下來。

  “我去跟嘉木睡吧。”

  兩人手牽手出來，陳衍已在樓下了，張兮若和他們一起吃完早飯，她衝嘉木道：“媽媽要回去了，過幾天再來看你好不好？”

  “媽媽，真的是你嗎？你昨天跟我一起睡的嗎？”

  張兮若正要詢問，陳衍猛然用力，她才抬起半個身子驟然被他拉得坐回去，陳衍的唇猝不及防就襲了上來，不過這一次隻輕輕在她唇上含了幾下便將她松開，張兮若跳下車擦了擦嘴角，這才衝他罵道：“你有病嗎你？”

  沉默片刻，江以晴道：“好。”

  陳衍目光沉了一下，問助理，“這個怎麽回事？”

  他剛才那麽理智氣壯告訴她那些話，可是這張照片一出來好像就顯得他的話那麽可笑。

  陳衍，也很開心。

  “你先出去。”

  助理如蒙大赦，急忙離開，陳衍走到窗邊拿起手機撥通張兮若的電話，那邊倒是很快接起了。

  “你起訴離婚了？”陳衍的語氣倒是正常的。

  “你不簽離婚協議，我只能這樣了。”

  “很好，很好。”陳衍握著手機的手指緊得泛出了白色，可他說話的聲音依舊是平靜的，“你去撤訴，離婚協議我簽就是了。”

  “你同意了？”

  “你執意要離婚，我能說什麽？難不成要把你綁在身邊嗎？”

  “好，離婚協議你簽好了寄給我。”
    “我們當面簽，財產分割必須得當面說清楚。”

  陳衍說的財產分割指的自然是他的財產，畢竟他手上的資產比她多很多，張兮若道：“我什麽都不要，你把離婚協議簽了就行。”

  “孩子的撫養權和撫養費這些得說清楚吧，還有每周幾次探視孩子，這些不需要當面談嗎？”

  張兮若想想也是。

  “在哪裡談？”

  “你來我公司，我最近很忙，只有今天下午能抽出時間，我派人過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

  陳衍一開始是做股票起家的，後來又做風投，搞風投賺了不少，不久前收購了白雲味業的股份，現在是白雲味業的股東，當然他的大本行依然是投資。

  陳衍創立的風投公司名叫寰宇，寰宇的大樓現在搬到了江蓉市的新建區，一整棟寫字樓二十多層都是寰宇的。

  助理小齊在樓下等張兮若。

  “陳太太，律師已經到了，我帶您上去。”

  張兮若聽到有律師在，又放了些心，這棟大樓是張兮若昏迷之後寰宇才搬來的，她還是第一次來。

  以前的寰宇只有一層寫字樓，現在能用一整棟了，看得出來她昏迷的這幾年陳衍發展得很不錯。小齊將她帶到陳衍的辦公室前衝她道：“陳總和律師就在裡面，陳太太您進去吧。”

  張兮若推門進去，身後沉重的大門緩緩關上，陳衍的辦公室很大，分了辦公區休息區會談區，沒有隔斷，視野很開闊。

  張兮若看了一圈，偌大的辦公室裡她卻沒看到陳衍和律師，張兮若不禁疑惑，不過可很快她就明白自己上當了，一開始她其實也有過懷疑，只是電話中陳衍的聲音很平靜，而且能和他和平離婚，這是再好不過的。

  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她被陳衍騙了，張兮若正要轉身離去，一轉頭才看到不知道何時站在身後的陳衍，而此刻他正站在門口，慢條斯理將門反鎖，面無表情看著她。

  眼前的陳衍讓張兮若察覺到了危險，她盡量面色自然問：“不是要我來簽離婚協議嗎？律師呢？”

  陳衍沒說話，目光卻在她身上打量，天氣熱起來了，張兮若穿了一件白色針織短袖加一條及膝裙子，裙子很修身，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線條，裙擺隻到膝蓋，下面露出一雙纖細的小腿。

  張兮若這一身沒什麽問題，也不暴露，陳衍看她的眼神也沒什麽波瀾，可他此刻面色陰沉，他目光掃在她身上就讓她渾身不自在。

  “等你想簽的時候再來找我。”

  張兮若說完便要離開，此刻陳衍站在門口，要出去勢必經過他，就在張兮若準備開門的時候，陳衍猛然將她抱起來，隻用一隻手臂撈起她的腰，幾個大步就走到沙發邊，陳衍將她扔在沙發上。

  張兮若反應很快，陳衍松手的那一刻，她立刻便要起身逃跑，不料陳衍早有防備，他長腿撐在沙發兩側擋住她兩邊，高大的身體前傾，一手撐在沙發靠背上，空著的那隻手已經毫不猶豫向她裙擺撩去。

  他面色緊繃，語氣冰冷而危險，“怎麽還敢穿裙子來見我？”

  張兮若嚇了一跳，驚呼一聲急忙去抓他的手臂，可是她那點力道怎麽會是陳衍的對手，無論她怎麽掙扎都無法阻止他的動作，陳衍單手就撩開了他的裙擺。

  “陳衍你給我住手！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你別忘了，我們還沒離婚，你現在還是我太太。”

  張兮若聽到哢噠一聲，這聲音實在太過熟悉了，她頭皮一麻，低頭一看，果然是陳衍解開了皮帶。

  張兮若意識到他是來真的，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她雙手費力推著他寬大的身軀，“陳衍你個混蛋，你給我清醒一點！”

  陳衍解開皮帶拉開褲鏈，張兮若害怕極了，她費力掙扎。

  一開始憤怒的咒罵慢慢變成了害怕的懇求，“陳衍不要這樣，求求你了，不要這樣陳衍！”

  他的動作停住，手慢慢伸出來，他埋著頭，沉重的呼吸一下下噴到她肩窩處，似平複了一會兒，他突然抱著她的腰一個翻身在沙發上坐下，張兮若順勢坐在他懷中。

  張兮若是真的來氣，她沒想到陳衍竟然將她騙過來還要對她做這種事情，她抬手正要往他胸口猛錘，一抬眼對上陳衍的表情，她瞬間僵住。

  此時他頭靠在沙發上喘氣，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用盡了了，陳衍的表情從今天一見面就很可怕，陰沉沉的，像一頭被激怒的獸，可是此刻，他頭仰靠在沙發上，雙眼發紅，眼底是無盡的絕望，好似窮途末路一般。

  “張兮若。”他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求你別跟我離婚好不好？”

  她從來沒見過陳衍這副模樣，沒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他害怕，像山林中的獸，一往無前。

  可是現在，陳衍在害怕，他眼底的擔憂和恐懼那麽明顯。

  他的語氣甚至帶著哀求。

  張兮若心裡不是沒有觸動的，她甚至也有過動搖，可是她想到那張照片。

  “陳衍，你應該好好想清楚你究竟要的是什麽，你喜歡的是誰。我們從小就認識，在一起那麽多年，我們已經習慣了有彼此的陪伴，驟然分開會讓你無法接受，可是你該仔細想清楚，對我的留戀究竟是出於這麽多年的習慣還是出於愛我，又或者只是你的不甘心，因為我昏迷的時候正是你最幸福的時候。在我昏迷的這段日子，江小姐出現在你的生命中，她對你來說是曙光，她點亮了你的人生，你接受她甚至愛上她我都可以理解。”

  “我說過了，我不愛她，你難道還比我更懂我自己嗎？”

  “對，我比你更懂你自己。”

  陳衍笑起來，眼中晶瑩閃爍，笑容顯得自嘲，“不過都是借口罷了，你就是在報復我，因為我允許別的女人做你兒子的媽媽所以用這種事情來報復我，讓我痛苦罷了。”

  “我報復你什麽？”

  “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麽非要跟我離婚不可，給我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

  “我說了我不想再要你了。”

  “不要我了，那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嗎？你說放下就能放下嗎？”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陳衍，我已經不愛你了。”

  陳衍辦公室裡有一個掛鍾，這話一出，周圍安靜得出奇，只有掛鍾滴答滴答的聲響。

  陳衍望著眼前的女人，有片刻茫然，窗外照進來的一抹光落在了他眼睛裡，不知是不是刺痛了他，他眯了眯眼睛，問她：“你不愛我？”

  “對，我已經不愛你了。”

  “為什麽不愛我？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麽不愛我了？昏迷之前還愛我愛得要死，昏迷醒來就不愛我了？”

  “我愛的陳衍是心中只有我的陳衍，不是那個已經有別人停駐過的陳衍。”

  “我說了我的心裡沒有過別人，不管我怎麽說你就是不信是吧？”

  “不管事情是怎麽樣的，可是我現在真的已經不愛你了，我們已經沒有再走下去的必要。”

  “不愛我了？”他突然笑起來，一雙眼睛卻紅得可怕，眼底晶瑩碎裂，有淚珠從他眼中滾落下來，悲痛和怒火如此複雜交織在他臉上，“張兮若，你怎麽可以不愛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