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獵手》第二十八章 偷進
第二十八章 偷進周一溫頌準時到達恆諾, 發現今天的辦公區似乎格外懶散。 員工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談論著什麽事,在看見她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神色一變,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溫頌知道昨天她和陳菁菁爭吵的事已經又被人放到了網上引起了一波討論, 此刻更令她好奇的是她們怎麽敢。
丁恆通常都會在早上六點左右到達公司,難道他今天不在?
溫頌剛用指紋解鎖了她辦公室的門, 利昂娜就抱著文件走到了她身旁。
“溫總, 丁總的父親過世了, 丁總回老家奔喪, 會請假一周左右的時間。”
“許老板去衢省出差了, 所以今天的例會需要你來主持一下。”
她話語裡的信息量有點大,只有許諾聲去了衢省的事他曾經給她發了條微/信消息告知她。
這還是溫頌第一次主持周例會,在她將要離開恆諾的時候。丁恆倒是真放心。
“知道了。”
溫頌點了點頭, 快步走進辦公室,關上了門。
一走進辦公室,溫頌心中就浮現起一種天然的預感。有人曾經在未經她允許的時候來過。
辦公椅仍然以一個不太正式的方向放置著, 桌上的文件也都以溫頌的規律擺放得非常整齊, 她的目光落在地面上, 她知道的確有人來過了。
辦公桌附近地面上的煙灰不見了,那是周五的深夜裡, 她和許諾聲談話的時候留下的。
她辦公室裡有很多重要的文件, 因此每一次保潔打掃的時候她自己都會在場。
辦公室裡的窗戶關得嚴嚴實實,沒有一點流動的風, 那麽它們就沒有理由消失。
溫頌冷笑了一下, 從一旁的花盆裡找到了她放置在裡面的微型攝像頭, 而後連接上了她的電腦。
她把時間一直倒退回周六的凌晨, 實際上也就是她和許諾聲一起離開辦公室一個小時以後。
丁恆熟練地解鎖了她辦公室的門, 坐在她的辦公椅上, 先給她所有的文件都拍了個照,而後翻閱起來。
熒星的,長信的,齊悅的……最後是越集,他在越集的資料上花費了最多的時間,像是發現了什麽,又拍下了一些資料。
做完這些之後他根據他之前拍下的照片把所有的文件整理好,整理的過程中在煙灰所在之地踏來踏去,難怪她的地面乾乾淨淨。
好好的上個班,搞得像諜戰。
看完了視頻,溫頌把丁恆傾情出演的這一段拷貝了下來存在了她的電腦裡,然後慢條斯理地把攝像頭重新安置回去,撥通了樓闌的電話。
樓闌似乎很忙碌,幾十秒過後在溫頌想要主動掛斷電話的時候她才終於接了起來。
“喂?”
她隻發出了一個音節,溫頌就從裡面感受到了無盡的疲,憊讓她一瞬間心疼起來,什麽話都好像說不出口了。
“你先忙吧,等你有空了我們再說。你要注意休息,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大對。”
但樓闌並不想掛斷電話,她的語氣有些焦急起來,“別!”
她像是一條將要溺死的魚,好不容易感受到了一點潮水將至的信號。
旋即又覺得不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從她那嘈雜的背景音中過渡到了安靜一些的地方。
“我需要一個借口從那裡逃離,也需要人說說話。”
果然如此。
樓闌說著這些話,溫頌的心好像是被一直無形的手緊緊握住了。
那隻手就按在她跳動的血管上,反覆地摩挲著,像是一種威脅。
“丁恆已經回老家來了,你應該知道他爸爸過世的事了吧?”
利昂娜告訴了她,她當時沒有追問細節。
這一整件事裡唯一和她有關的無非是樓闌深陷這泥淖中,旁的她都不關心。
溫頌知道樓闌需要她的回應來支撐她。
“我已經知道了。許諾聲也去了衢省,今天恆諾就只有我一個人。”
她盡力地把話說地長了一些,給樓闌一點喘熄的時間。
“丁恆回來之後去見了醫生,醫生告訴他,他爸爸的病沒法治好了。發現得太晚,年紀又太大,身體已經太過虛弱,無法支撐手術。”
“你知道丁恆跟他說了什麽嗎?”
樓闌的聲音有了微微的顫唞,“他要求醫生停止所有的藥物輸送,除了必須的氧氣。他看著他的父親在病床上掙扎,直到沒了氣息。”
溫頌克制不住地想象著這個畫面,忽而有了惡心欲嘔的感覺,她極力地克制住了。
“你趕緊從那裡回來,不要再跟他待在一起了,快回來。”
對自己的父親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對旁人?
更何況在面對一個這樣的病人的時候,使用藥物延長的根本不是病人的生命,而是他家人的希望。
丁恆……她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要怎麽去形容他。
在夏日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的陽光裡,溫頌甚至打了個冷顫。
樓闌又沉默了片刻,她回避了溫頌的請求。 “Lilith也來了,還帶來了他們的兒子。”
溫頌不知道在這句話後面會跟著什麽,她沒法想象這對於樓闌而言是多大的侮辱和傷害。
在她和丁恆共同生長的地方,在她盡心盡力照顧了丁恆的父親這麽久之後。
電話那頭的樓闌苦笑了一下,“我成了‘大婆’,你知道嗎。在葬禮上任何正式的場合裡丁恆都要求我和他一起出席,以丁家兒媳婦的身份。”
“Lilith就在一旁看著我,我沒法形容那種眼神。每一次我和她的眼神對上,我其實都想告訴她,我不在乎這個位置,我一點也不為我‘打敗’了她而感到高興。”
“她為什麽不會恨丁恆呢?”
“你為什麽……”
而溫頌的問題更尖銳,為什麽要甘心受這種羞辱,為什麽要甘心趟這趟渾水。
承擔了別人應該承擔的責任,受了別人應該受的苦,而後還不被感激。
她替樓闌感到不值,再一次為丁恆的人品而感到不恥。
溫頌的話被樓闌打斷了,“我知道我沒有這個必要,我知道我這麽做其實挺賤的,損人而不利己,成全了丁恆的面子。”
“但你不是我,Scarlet。”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終於能把這句話說完,“當年我考上了大學,我父母原本是不想讓我去的,我有弟弟,你知道的。”
“是丁恆的父母說服了我的父母,並且在我出門之前偷偷地塞給我一筆錢作為生活費,讓我在鋼筋水泥的森林裡第一次吃飽……”
溫頌再一次聽見了樓闌抽泣的聲音,她沒有打斷她,因為她說的才是對的。
她的確不是樓闌,沒有經歷過她的人生,無權評判。
“我能幫到你什麽嗎?”
這句話也是蒼白而無力的。
“我希望你一切都順利,Scarlet。”
說出口的話忽而變成了祝願,是在經歷了痛苦之後最真摯的。
“在這裡女人的地位很低,沒有什麽要我做的了。我應該再過兩三天就可以回夏城去了,最近有發生什麽事嗎?”
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溫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她從不覺得隱瞞這些事是對的,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最好能有一些其他的事情來填滿她的心。
“周五那天我本來打算帶許諾聲去一趟塔拉,但是我的車被人劃了,所以沒有去成。昨天許諾聲去衢省出差了。”
樓闌幾乎是沒有間隙地回答她,“我知道。”
這一句話裡其實包含了很多件事,而不在夏城忙碌於照顧病人,舉辦葬禮的樓闌都知道。
只能是從許諾聲那裡。
溫頌沒有追問什麽,開始說下一件事。
“今早我進了辦公室,感覺有人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來過,所以我就找出了我藏在辦公室裡的攝像頭。”
她沒有和樓闌賣關子,她知道她此刻的思維不足以支撐她做任何複雜的思考。
“是丁恆,他解鎖了我辦公室的門,翻看了我的文件,尤其注意越集的項目。”
長信,齊悅的項目都是剛剛結束不久的,她和他們都有非常愉快的合作,非常有希望續約,也都是她準備帶到塔拉去的重點項目。
丁恆大約是覺得自己沒機會,所以想要插手越集這個正在進行的項目了。
偏偏越集這個項目現在的確出現了一點小麻煩,溫頌既不想,也不覺得祁照會因為他們之間的私人關系而隨意地處置越集。
工作就只是工作。更何況他們之間又算什麽。
“並且丁恆也一定知道,周五的晚上我和許諾聲在我的辦公室裡聊了很久的天,並且一起出門打算去什麽地方。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許諾聲?”
依照丁恆的手段,他很有可能會痛下決心把許諾聲也從恆諾踢出去,再尋找其他的合夥人,把整個恆諾重組。
如果許諾聲沒有任何準備的話,將會很被動的。
有意無意地,溫頌把選擇權交到了樓闌手裡。
“等我回來再處理吧。”
電話那頭響起了嗩呐,或者是其他民族樂器的聲音,又有什麽儀式開始了。
溫頌收起手機,發現她的微/信被一大堆消息填滿了。
在她想要點開微/信的時候,露比的電話恰逢其時地打進來,溫頌自然而然地按下了接聽。
“溫總,給您發的消息您都看見了嗎?丁總今天讓Anna和Tracy過來越集這邊幫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