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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沼澤》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那束荷花在暖氣烘烤的窗台上, 開了幾天。

  拆下來的包裝紙是很有韻味,苔色紙張,用毛筆草書著詩經裡的美句。

  不知店家是否有意為之, 那些句子裡都有些情意在。

  湯杳不懂草書, 費力分辨,認出一句來,“生死契闊, 與子成說”。

  包裝紙她沒舍得丟掉,在宿舍裡放了很久。

  直到期末考試周結束,寒假來臨, 湯杳跟著室友一起做離開宿舍前的最後大掃除, 才確定那些紙是真的沒什麽用, 不得已塞進垃圾桶。

  春運車票相當難搶,湯杳搶了好久, 才勉強搶到個硬座。

  回到老家,免不了被媽媽拉著問小姨的情況。

  進門不過半小時,這些問題已經襲來, “你小姨他們有進展嗎?有沒有和你說過備婚之類的事情啊?”

  “那個男人有家暴傾向,他對小姨動手,小姨傷得好嚴重。”

  一向溫柔賢惠的媽媽抹著眼淚自言自語,還罵了幾句髒話,說那男人是畜牲,對女人動手簡直不要臉,豬狗不如.
  以前小姨過年回家,總會拿很多高級禮盒。

  想了想,又撿起來。

  湯杳脫口而出,又找補著解釋:“那個人很不好,他根本配不上小姨的。”

  隱掉最不堪的部分,湯杳隻說了這樣的話,免得媽媽替當事人覺得可惜,好心辦壞事——

  乾海參、鮑魚、花膠之類,都謊稱是男朋友給買的。

  湯杳知道韓昊有錢。

  她每天給五戶人家補習,上午兩家,下午兩家,晚上還有一家。

  時間排得十分緊,卻也樂此不疲,賺得“金滿缽滿”。

  她悄悄過去看,透過門縫看見媽媽在哭。

  她的努力也確實換來過一些幸運。

  但她打心底裡覺得,那男人是個垃圾,根本配不上她的小姨。

  湯杳啃著蘋果,聽見自己名字,從屋裡晃悠著湊過來聽。

  湯杳在那個寒假生意興隆。

  到過年那幾天小姨也會回來,怕小姨尷尬, 湯杳提前透露了情況, 說小姨和韓昊已經分道揚鑣, 讓媽媽不要再問了。

  湯杳媽媽做不了主。

  很多鄰居見到湯杳媽媽,都會問一句,“聽說你家湯杳,英語特別厲害”

  無從考證小姨當年急於賺錢的念頭,究竟是從何而起,但湯杳在這個晚上,忽然想,也許自己應該再努力些。

  “家裡沒什麽好東西招待人,做點好東西免得被他們大城市生活慣了的人看不起,也給你小姨撐撐場面”。

  平時她們總是報喜不報憂,突然聽見湯杳這麽說,湯杳媽媽眼眶倏地紅了:“你小姨怎麽樣?”

  大一時她做過家教老師,補習英語這事,她還算挺擅長的。

  “不要勸小姨。”

  湯杳媽媽是樸實的小城市百姓,很不解:“這麽多年感情都好好的,怎麽說分手就分手了,小姨跟你怎麽說的?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遇見一個稱心意的人不容易, 唉,杳杳, 你說等你小姨回來,媽媽是不是該勸勸她”

  她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家長,知道湯杳平時學習和兼職已經很辛苦,不想給她增加壓力:“我得問問湯杳的意思,孩子好不容易放假回來,總該多休息休息.”

  但在這個知道小姨被欺負的冬夜,窗外狂風呼嘯不停,媽媽生著氣,惡狠狠地把那些盒裝食材統統丟進垃圾桶。

  何況她還攥著一堆成績優異的英語相關證書。

  可很多事情,她不能和媽媽詳細說明,也不能說小姨曾經也有過利欲熏心的時刻。

  當姐姐的天天牽掛遠在京城的妹妹,就是怕妹妹受苦。

  幾天后,同小區有戶人家,托了鄰居來找湯杳媽媽,詢問湯杳願不願意每天抽兩個小時的時間,幫那家準備中考的孩子補習英語。

  母女倆商量好不去多問,免得小姨傷心。

  湯杳安慰媽媽,說那已經是春天時的事情,只是怕她擔心才沒說,現在解決過了,那個壞蛋不會再糾纏小姨。

  一時間,湯杳這個在京城讀書的英專生,在小區裡名聲大噪。

  那些東西價格不菲,媽媽從來不舍得吃,留著攢著,要等到小姨以後帶男友回家再做。

  把湯杳媽媽給高興壞了。

  那戶家長每天見她都笑呵呵的,活像撿到了寶,叫她“湯老師”,還把她推薦給其他家長。

  湯杳媽媽都為妹妹籌劃好了的。

  夜裡,湯杳聽見廚房有動靜。

  因為擅長,又很負責任,湯杳的補課受到家長的認可。

  她答應得很爽快。

  媽媽那些掙扎的舉動裡,有種人窮志短的妥協,湯杳看在眼裡,也跟著落了眼淚。

  聞柏苓的電話,總是在她補課結束後打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已經改口,對她的稱呼從“湯班長”變成了“湯老師”。

  他問她:“馬上過年了,湯老師還不休息?”

  他們每星期聯系兩、三次,今晚聞柏苓打電話過來時,湯杳剛好在盤算自己手裡的錢。

  獎學金、平時在京城的兼職報酬、寒假家教的日結工資,這些加起來,扣除下學期大概需要的費用,竟然也有五位數的存款了。

  湯杳心裡美滋滋,也想著錢生錢,谘詢聞柏苓有沒有什麽適合學生的理財方式。

  她心特別大,差點把存款數目都告訴給人家。

  聞柏苓在電話裡笑她:“真不怕我是騙子?”

  “那你會騙我麽?”

  “不會。”

  “我看銀行軟件裡有的理財利息好高,這種可以買麽?”

  被問到風險等級,她點進去查看,乖乖地照著頁面標注,讀給聞柏苓聽:“風險等級,R5”
    “膽子挺大,R5也敢考慮?”

  “R5怎麽了?”

  聞柏苓問她,能接受存進去的本金損失多少錢,湯杳想都沒想,直接就說:“零元。”

  想了想,試探著改了口徑:“幾毛錢或者幾塊錢,其實也能接受。”

  這話逗笑了聞柏苓,他讓她別想著一口吃成胖子,存點穩謹慎型的低風險活期。

  電話裡突兀地傳來一句女聲——

  “聞柏苓,你在考慮新的投資嗎,要不要聽聽我的?”

  聞柏苓和湯杳通話,從不避諱。

  之前還有過一次,不知道是誰在他身邊,問他是和誰打電話。

  聞柏苓直接就報了她的名字,“湯杳”。

  搞得湯杳都有些茫然,難道他還和別人提起過自己?

  今天他是在哥哥家裡。

  旁邊的人似乎是他的平輩,聽見聞柏苓在說理財相關,提了幾句項目投資。

  湯杳聽見聞柏苓的笑聲。

  他說,別鬧,我們這是個還在上學的姑娘,手頭沒那麽多錢,也沒有風險抵抗資金,亂出什麽餿主意,真賠了你給出錢麽?

  “甭理她。”

  聞柏苓對湯杳說:“是我嫂子家的妹妹,投資臭手,天天鑽研巴舍利耶,嘴裡念叨的都是期權、分散投資,一通操作,去年賠了十六萬——”

  他說到這裡,那邊一聲獅吼功,企圖打斷。

  聞柏苓卻不慌不忙地繼續說下去:“——美金。”

  今天他身邊格外熱鬧,把嫂子家的妹妹氣走後,又來了個小女孩的聲音。

  是他的小侄女,纏著他給讀故事。

  “大中午的,讀什麽故事?”

  聞柏苓百般推辭,說自己打完電話再讀,又哄不住,他那種無奈的歎氣聲,聽得湯杳在這邊忍不住笑出聲。

  結果被聞柏苓給聽見了:“幸災樂禍是不是?”

  那是湯杳第一次被聞柏苓拉進他的家庭生活,他說湯老師,拜托你個事兒,這小孩實在太磨人,幫忙讀個英文故事?
  她故意說自己補課很貴。

  聞柏苓笑著:“Double。”

  讀個故事而已,湯杳怎麽可能收他的錢。

  她關好自己房間的門,從網上搜了故事,清清嗓子,溫聲慢讀。

  故事讀完,她忽然聽見聞柏苓問:“湯杳,想不想見我?”

  是想的。

  但湯杳不敢說,好像這個“想”字能觸發潘多拉魔盒,只能委婉地問:“你什麽時候回國?”

  聞柏苓說:“過完年吧。”

  只是這個冬天,注定不太平。

  湯杳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那樣的情景下見到聞柏苓。

  姥姥在某天飯後突然臉色蒼白,湯杳只是跑出去倒了杯水,再回來時,姥姥已經虛汗滿身,像是剛從水裡撈上來的。

  媽媽打了120,救護車把姥姥帶去了急診室。

  夜裡聞柏苓打來電話時,姥姥剛吐過,虛弱地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吸氧、輸液。

  湯杳媽媽陪在姥姥身邊,湯杳自己在立式自助取片機旁,等著取頭部CT的結果。

  中途折返兩次,姥姥看起來都不太好,臉色還是那樣蒼白。

  接到電話,她抑製不住哭腔:“聞柏苓”

  電話裡向來穩如泰山的人也慌了神:“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聞柏苓,我姥姥病了,很不好,現在還在急診室裡吸氧。”

  早年姥姥腦梗過,已經癱瘓很多年,這次又是同樣的病症,比之前還更嚴重。

  經過一夜的折騰,情況才終於穩下來些,但還需要留院做進一步檢查和觀察。

  姥姥住院的第三天,湯杳換走了媽媽,留在醫院守夜。

  病房是三人間,有患者□□,湯杳又擔心姥姥,根本睡不著,繃著神經坐在狹窄的折疊床上胡思亂想。

  以前腦梗之後,姥姥已經不能走路,說話也不清晰,這次後遺症會不會更嚴重?

  她身上披著軍大衣,失神良久,到半夜才發現,手機裡有聞柏苓的未讀信息。

  他在短信裡問她病房的房間號碼。

  前天晚上通話時,湯杳腦子混亂,到底都和人家說過些什麽,自己都已經不記得了。

  她不清楚聞柏苓問房號的目的,只怕聞柏苓是要托人送花束、果籃。

  正編輯著短信,打算告知他情況,叫他不要花錢破費,手機忽然一震,頁面裡多出新信息。

  還是聞柏苓發來的,只有三個字:
  “出來吧。”

  湯杳不敢置信地看向門外。

  像幻覺,聞柏苓出現在她的城市,在門板四四方方的小窗口裡對她搖了下手機,示意她出來。

  深夜的醫院走廊萬籟俱寂,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椅子裡蜷縮著某位病患的家屬。

  聞柏苓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到市裡,又租了車,開到湯杳所在的城市。

  他風塵仆仆趕來,輕輕擁住湯杳,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家裡老人怎麽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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