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林琅站在那裡, 身上穿著裴清術的毛衣,很大,蓋過臀部蓋過半截大腿。
但腿上那些曖昧的吻痕還是依稀可見。
包括腳踝處也有。
更別說上半身的重災區。
徐初陽站起身, 由上而下看她。
她脖頸上的吻痕草莓印像是倒映進了他眼底, 此時那裡也是猩紅一片。
屋子裡的窗戶是封閉關死的, 半點風也透不進來。
空氣裡, 仍舊好似帶著陣陣寒意。
他看著林琅,話是朝著裴清術問的:“不打算給我個解釋?”
都是安靜內斂的性子,所以相處起來也像是兩條流速緩慢的河。
並且自己問出那個問題時,很有可能,林琅就在旁邊聽著。
當時年幼的二人一坐就是一下午,安安靜靜的,也不打擾彼此。
他就覺得胸口淤堵著一口氣。
這句話說的柔和, 但每一個字都落到實處去。
屋前的河流流動,微風帶動柳枝飄香。
林琅剛要開口。
那時書房還沒這麽大,只是一個小單間,雕花的木窗,旁邊再支一張黃花梨製成的書桌。
林琅不放心,也不想在這種時候置身事外。
裴清術甚至還將門從外面反鎖好。
他說話的語氣也是輕的。
裴清術倒了水過來, 杯子還來不及放下:“去書房吧,她剛醒,別吵到她。”
其實兩人經常有獨處的時候,幼時一起學習,長大成年後也會偶爾碰面。
沒由來的壓抑。
他給他打過電話,問他知不知道林琅去了哪裡,他說不知道。
“她出事那天,是你和她在一起。”是徐初陽陰沉的聲音打破寂靜。
林琅的心被安撫好。
裴奶奶喜好安靜,樂於讓二人陪她,總有各種理由喚他們過來。
林琅最後還是聽了裴清術的話回了房間, 大概是怕她不聽話, 突然跑出來。
滿是書墨之香的文雅地方,氣氛被繃緊到極致。
“去書房吧。”
別說風浪了,連一絲波瀾都激不起來。
單是一根稻穗放上,都有隨時致其爆發的可能。
徐初陽輕慢笑問:“什麽時候這麽關心她,早就開始了?”
包括這間書房,也常有二人的影子。
她又看了眼徐初陽。
徐初陽抬眸, 肉眼瞧見的情緒是輕微的。
裴清術沒說話。
早前這屋子是裴清術奶奶居住的地方,年幼之時徐初陽和裴清術是最常來這兒的。
裴清術點頭:“嗯。”
本來就是因她而起的:“可是.”
時間仿佛被突然拉到此刻。
畢竟有些事情, 還是別讓林琅聽見為好。
裴清術卻將她的手腕握住, 輕輕搖頭:“你先回房。”
他看著徐初陽, 輕聲道。
想到那一整個晚上他們都在一起。
他的指腹在她眼底的淡淡烏色下擦過, 近乎愛撫的動作:“昨天晚上沒睡好, 都有黑眼圈了, 再去睡一會。”
聽到這個回答,徐初陽腮幫咬緊,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間硬擠出來的,帶著他從未有過的狠厲:“當時為什麽騙我?”
他站在背光處, 周身都籠在陰影之中,瞧不出仔細表情, 但周身的陰翳太強烈, 整個屋子都受到影響。
他最後還是同意了裴清術的提議, 和他去了二樓書房。
裴清術將書房門關好,無聲的寂靜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在這件事上,確實是他的錯。
他不該撒謊騙他。
徐初陽上前,聲音暗啞低沉,帶著幾分無力:“裴清術,我怎麽也沒想到會是你。”
裴清術安撫他的情緒:“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談。”
“我怎麽冷靜,我最好的朋友把我愛的女人給睡了!”他一腳踹翻旁邊的椅子,目眥欲裂,所有偽裝強忍出的鎮定頃刻崩潰。
“你倒是夠冷靜,在這兒等著我是吧?”徐初陽生平第一次露出這種神情來,理智至上的人,優先拋卻理智,“多久了。”
裴清術的情緒時刻都是穩定的,這樣的場景下,仍舊可以做到平緩眉眼,如實相告:“一個月。”
徐初陽冷笑:“我們分開也才一個多月。”
窗外狂風大作,窗戶被猛烈撞擊拍打,仿佛隨時掙破桎梏衝進來。
兩個相同氣場的男人,站在一起也沒人落了下風。
裴清術隻解釋了重點:“我沒有插足你們的感情。”
又是一陣譏嘲的冷笑:“沒插足,難不成是林琅主動勾引的你?”
明白徐初陽此刻的情緒狀況,兩個人沒法好好交談,裴清術歎一口氣,勸道:“等你冷靜下來,我另外找個時間和你解釋。”
“解釋什麽,解釋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預謀挖我牆角的?”
裴清術淡聲:“我何至於去做這種事。”
帶著敵意的嘲諷:“怎麽,你還是被迫的?”
裴清術並不打算隱瞞,他本就不擅於撒謊,更加不屑去做這種事來。
哪怕面上再溫和,骨子裡的傲也是與生俱來。
這讓他照顧徐初陽當下情緒的同時,也絲毫沒有卑微之態:“我喜歡她很久了,這是事實,我不否認。可知道她是你女朋友的那天,我就已經放下。”
徐初陽眼神更加陰翳,他壓低了聲音去問:“你現在是又撿起來了?你喜歡誰不好,你就非得喜歡她?”
沉默片刻:“這件事,於情於理是你對不起林琅。”
徐初陽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那我他媽有對不起你嗎!”
沒法心平氣和聊下去了。
足夠理性的人,哪怕在情緒上頭的時候,也能很快收穩心緒。
徐初陽只花了一分鍾的時候就調整好,是否真的冷靜了不說,至少外在暫時看不出異樣來。
“阿術,你覺得,為什麽偏偏是你。偏偏是和我最要好的你。”
——
這屋子的隔音效果實在太好,林琅在房間裡待著,只能聽見加濕器運作時的輕微聲響。
她不放心,想出去看看,可門把手卻始終按不下去,像是被人從外反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打開。
安靜依舊。
林琅看向他身後,空無一人。
“徐初陽走了?”她低聲發問。
裴清術點頭,看見她歪掉的毛衣領口,雪白肩頸露出一大片來。
伸手替她整理好,擔心她著涼。
“你的衣服我拿去幹洗了,晚上才能送過來。我讓人重新去給你買了一身,你坐一會,應該快到了。”
林琅的心思卻不在這:“徐初陽他.你還好吧?”
她知道他們是朋友,而且裴清術也只有徐初陽這一個朋友。
雖然在一起後就沒打算過隱瞞,可在這樣的場景下被撞見,林琅還是有些擔心。
擔心裴清術。
他輕聲笑笑,並無異常:“我說過的,有我在,天就塌不到你身上來。”
所以,她不用擔心,更不用替他擔心。
“我會處理好。”他抱著她,溫聲安撫著。
林琅沉默很久,試探著說出口:“偶爾,你也可以依靠我的。”
他垂眸:“嗯?”
林琅也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樣的底氣說出這番話來的。她有什麽能力去讓他依靠呢。
裴清術的反應似乎是對她最直白的否定。
視線還來不及收回,男人從微怔中醒神,唇角的笑意輕微。
身高的巨大差異,讓他彎下腰,低下頭。
他靠在她肩上。
“好啊。”
這一幕,是林琅最難忘記的場景。
在不經意的瞬間裡,她好像真的給過他依靠。
她太在意感情裡的關系平衡了,裴清術明白她骨子裡的偏執與倔,偶爾的示弱也是在讓她安心。
你看,我是需要你的。
林琅不知道那件事裴清術是怎麽解決的,總之有一陣,林琅沒有聽見關於徐初陽的任何消息。
當然,也可能是裴清術有意阻攔,不讓那些消息落到她耳中。
十五之後,返鄉的人紛紛回到北城,重新開始望不見盡頭的北漂生活。
這座城市又恢復到往日熱鬧中去。
林琅的事業也迎來第一個起步。
她的畫作被某個行業前輩看中,甚至還在個人采訪中,點名誇獎了她。
年輕一輩中,少見擁有這麽鮮明特色的。
林琅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被大眾所熟知。
雖然這陣風隻刮了短短幾天,但對林琅來說已經是莫大鼓勵。
甚至還有畫廊向她拋出橄欖枝,希望下次藝術展出,她的畫作能出現在長廊牆上。
林琅興高采烈和裴清術說起這些,他也替她高興:“看來有眼光的,終於不止我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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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與夏的交接日子,裴藺如願以償的成年了。
大約是獲得了裴清術的首肯,他打算這個成人禮大辦特辦。
地址就在京郊外的一棟別墅裡。
裴清術送給他的成人禮,先不論佔地面積,光是屋內的陳設擺放就夠林琅去感慨一句有錢真好。
她卻不知道,她眼中的天價在他們那群人眼中,卻不過只是揮揮手的力道。
這房子還不是裴藺最滿意的,他滿意的地方是別墅底下的車庫。
停的滿滿當當的跑車。
雖然車鑰匙還在裴清術那兒。
他說了,這次高考成績達標了才會把鑰匙給他。
裴藺說他們這種黑心商人就愛玩這種籠絡人心的肮髒套路。
先亮出底牌,讓你上鉤之後,再開出條件。
俗稱卸磨殺驢。
林琅好意提醒他,卸磨殺驢不是這麽用的。
裴藺說:“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
林琅對他這個知識水平感到擔憂,突然開始認同裴藺一開始的話了。
裴清術確實足夠黑心,明知道他達不到要求,還故意提出來。
最後既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用擔心他開著車到處亂竄。
林琅這次過來並非是以裴清術女朋友這個身份前來的,而是被裴藺特別邀請。
她穿了條煙灰色長裙,纖細腰身不堪一握,該有肉的地方也絲毫不吝嗇。
連周橙靜都不止一次看著她感慨,女媧造人就是這麽不公平。
胸大腰細腿還長,這些優點怎麽全讓她一個人給佔了。
林琅是和裴藺先過來的,兩個人最近都沒開學,頭號的遊手好閑。
此時就窩在二樓的一間屋子裡看電視。
桌上放著兩杯剛才保姆泡好端上來的咖啡。
裴藺提前給她打好預防針,說今天來的人挺多。
包括她討厭的周磽。
當時邀請人想的是,反正都來了,也不缺他一個。
而且和周磽有矛盾的是林琅,自己純粹就是看不慣他一些作風,倒也不至於老死不相往來。
所以一並叫上了。
林琅聽著,也沒太大反應,喝了口咖啡。
中午的時候那些客人才陸陸續續過來。
因為京郊距離城區太遠,來回一趟太麻煩。
裴藺的安排是,提前一天過來,在這兒住一夜。
郊外的娛樂比在城裡更多,也更天然健康。
釣釣魚遊游泳什麽的。
門鈴被按響,蕭瑟晚春,郊外蟲鳴鳥叫才剛冒頭。
保姆過去將門打開。
早到的那些人已經開始鬥起地主,林琅不太會,卻也在裴藺的催促下摸了一手牌。
十分鍾前裴清術的電話剛來過,他是直接從公司過來的,臨時有個項目審查,必須得他親自到場。
所以會稍微晚半個小時。
林琅對她不在意的人或物有一種提不起勁的天然冷漠。
哪怕是聽見了開門聲,在眾人都將視線移向門口時,她仍舊安靜抓牌。
既然不是裴清術,天王老子來了她也不在意。
做為地主的上家打出來一對三,林琅挨著出了一對四。
裴藺數落她怎麽不往大了出,這不擺明了讓地主跑牌。
林琅不在意的抬眸:“不還有你嗎。”
他垮著一張臉,痛苦走出一對五:“這把就別指望我了,我的牌臭到家了。”
話說到這兒,他停下來。
眼神看向大門處。
先是一愣,然後陷入為難。
平日裡最難請的人,今天反而主動過來了。
這是裴藺沒想到的事情。
徐初陽周身凜冽著窗外寒意,沉靜眉眼,視線所落之處,是頭也沒回的林琅身上。
面對地主打出的那一對七,她毫不猶豫的扔出四個2。
裴藺心如刀割,嘴裡說著姑奶奶,這種底牌你得留在最後。
她不在意:“我還有大小王,這四個2總不能留它爛在我手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