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海島小油嫂》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蘇嫣靠在方應看的肩膀上, 順完毛,又給他遞了杯溫水:“別生氣,氣大傷身。就他那樣的人, 巴不得你多氣一下。”
方應看說:“我其實不怕他搞鬼,他們報社的領導跟我們有交情,大不了他回去的新聞不發就是。我就生氣,身為宣傳部的主任怎麽就那麽傻, 我整天在這邊不知道問我一句,就把邀請信發出去。別人說兩句話就信了, 怎麽就那麽蠢?”
蘇嫣想到鄧派那副德行就不喜歡, 她很直接的說:“肯定是鄧派會端架子把人給唬住了唄。”
方應看說:“就是沒長嘴。”
蘇嫣還想說點什麽, 忽然肚子叫了一聲。
方應看對下屬有氣,憋著也不會往蘇嫣身上發。聽到小媳婦餓了說:“得,咱們先去吃飯,待會上班該來不及了。”
蘇嫣站起來說:“好, 我換個厚棉襖。你等我一下。”
方應看說:“還有時間, 你慢點。”
蘇嫣噠噠噠往樓上跑, 很快又跑了下來, 手裡抓著婆婆寄的厚棉襖和圍脖。
蘇嫣說:“你好好跟我說話。”
方應看站在門口,把小媳婦全副武裝以後送上車,騎著三輪車,頂著風到了食堂門口。
面前的兩位女同志覺得這個眼神意味深長,卻不知道為什麽這樣。
他站起來轉身以後,身後的兩位女同志後知後覺方老大就在她們身邊,倆人的視線不由得被他吸引。
蘇嫣這才滿意。
方應看正要說話,牆柱子前面來了兩個女同志。她們沒有穿藍棉襖,穿的是自己做的新式棉襖,略帶掐腰的那種。不過並非明目張膽的改衣服,會被人教育思想不端正,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蘇嫣說:“這不有我麽,今天下班我去找你姐吃飯。你要是下班早就過去,咱們找機會跟你姐聊一聊。”
方應看吃完二兩又去打了二兩,回來把蘇嫣大鐵缸裡沒吃完的芥菜絲撿到自己飯盒裡配著面條吸溜著吃。
蘇嫣雙手撐在椅子邊上,吃飽飯,悠閑地說:“你們食堂這個芥菜絲不怎地,我跟媽醃了三十多斤的芥菜疙瘩,回頭咱家拿點回來吃,保證比這個好吃。”
蘇嫣小手握成拳頭說:“這麽個敗類,揍一頓就便宜他了。”
方應看說:“我也不會同意。但是他在我姐面前油嘴滑舌,我不知道怎麽才能讓她清醒過來。只要她舍得,要我怎麽收拾鄧派都行。”
早上吃的是玉米面的面條,淡黃色一大缸,打飯的窗口旁邊就有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放著各式的鹹菜。
“你的呢?”
“今天事多,盡量。”方應看握住她的小拳頭說:“上班要遲到,我先送你過去。”
蘇嫣抱著大鐵缸下了車,用飯盒盛飯沒有把手不好拿, 熱騰騰的飯菜燙手。
方應看說:“我當然知道。就是我們家人很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通常這方面的事情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家人很少插手到其他人的感情生活裡。身為她的弟弟,也沒辦法跟我姐秉燭夜談她跟鄧派之間的事,不大合適。”
蘇嫣明白方應看的未盡之言,她憤怒的說:“他要是勾三搭四,不管你姐多喜歡,我都不同意。”
喝水的大鐵缸有把手不說,容量也不小, 完全可以在裡頭泡方便麵。她決定就用這個打飯。
蘇嫣不停看著方應看的臉色,這裡兩位女同志說的人怎麽那麽像是鄧派啊?而且這位女同志說的話怎麽有點曖昧的意思?
方應看把面條吃完,像是沒聽見,伸手拿過蘇嫣的大鐵缸去水龍頭那邊洗。
“也不是單獨,說好是要拍我們車間挖的防空洞。到時候讓我站在洞邊上那個鐵鍬做做樣子。”
呃?
蘇嫣探出頭,說話的女同志被方應看擋住,蘇嫣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方應看居高臨下地瞥了她們一眼。
蘇嫣弄了點鹹蘿卜絲,看到有芥菜絲,也裝了點。
方應看拿著飯盒走到她邊上,給她塞了兩個熱乎乎的雞蛋在兜裡。
蘇嫣胃口不大,二兩面條吃下肚已經飽了。
倆人找了個牆柱子後面坐著吸溜面條。
“真的啊,居然還在外面留個學,那他拍照的技術一定很好。他真跟你說,要給你單獨拍照啊?”
蘇嫣不覺得方行遠是個輕易被情感左右的人,是個相當理智的人。這樣情況下,還一味的對鄧派包容體諒,中間也許有不為人知的事情發生。
後話他沒說,可惜他姐被豬油蒙了心智,就這樣的人渣她就看不清楚。
蘇嫣說:“你別著急,我這兩天想想辦法。”
方應看仔細看著蘇嫣,許久臉上出現一絲笑意:“我都想著今天晚上套麻袋揍他一頓了。”
要是單純的生育方面的問題,方行遠的態度是很坦然的。鄧派要是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方行遠本身的條件大可以找不要孩子的男性。實在不行,退一步,也可以找個二婚男同志,沒必要在鄧派這裡委屈自己。
事實上,也許他們倆人之間的事情,並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大家都趕著上班,行色匆匆, 倒也沒多少人往他們這邊看。
蘇嫣趕緊起來跟在方應看的身後,邁著小碎步跑著說:“也許就是單純的拍照呢?”
方應看站住腳,轉過身說:“我總是想等著我姐跟他分手以後,揍他個半死。可惜。”
“哎呀,也不一定,咱們場漂亮的女同志那麽多,人家未必看得上我。”
方應看拍拍兜說:“也有。”
蘇嫣走了兩步又說:“我想你姐並不笨,也許就差個機會捅破窗戶紙。畢竟在外面留學四年都在身邊,別說人,就是小貓小狗都會有感情。你們家人又是重情義的。”
方應看說:“我也沒想多。”
“欸,你要上報紙記得通知我,我好多存幾張。”
方應看兢兢業業地把小媳婦送到農場,自己轉頭去辦公室開會。
蘇嫣忘記戴口罩,躲在車裡不覺得多冷,下了車感覺寒風吹的鼻子發酸。
她把圍巾擋在鼻子前面,縮了縮脖子。走在路上遇到小孫跟她打招呼。
蘇嫣衝小孫點點頭,來到值班室,見到朱谷粒坐在椅子上,對著掌心大小的鏡子一個勁兒的梳著頭髮。
“今天吹的什麽風?怎麽還臭美上了?”蘇嫣站在爐子前面,把椅子挪過來,解開棉襖搭在上面烤。
窗戶已經修好了,室內溫度得到顯著提升。人一多,裡面甚至有些悶。
蘇嫣又把圍巾解下來搭在椅背上烤著,她打了個哈欠,聽朱谷粒說:“你還不知道呢吧,老趙通知咱們,待會會有攝像師同志到咱們農場拍照片。說不準咱們能上報紙呢,可不得把精神頭拿出來。”
肖紅軍坐在桌子旁,最近有些感冒,剛咽下兩片黃皮的青霉素。她咳了一聲,重新戴上口罩說:“待會你們去吧,我就不去外面吹風了。”
蘇嫣提著暖壺幫肖紅軍倒了些熱水,伸手往她額頭上摸了摸:“不然去躺一會兒,感覺有點低燒。”
前段時間,場裡上上下下要趕在冬期停工前把防空洞挖好,肖紅軍出了不少力,想必是累到了。
肖紅軍搖搖頭,伸手指了指新下達的文件說:“我把這些‘精神’整理一下,這可是咱們冬期工作的最高指示。”
話這麽一說,蘇嫣也無奈了。
朱谷粒總算把頭髮梳好,舍不得戴帽子,在頭上一左一右別了兩個黑發卡固定。
錢大姐穿著灰色短襖子,乾活的時候她總是這樣穿,免得把體面衣服弄髒弄壞。
蘇嫣不一樣,她身上也是短襖子,陳玉蓉在外面給她縫製了一件草綠色厚帆布的“罩衣”,不怕髒不怕磨還防水,乾活之前套上就行。
她慢吞吞的重新穿好棉襖,把“罩衣”套在外面。戴圍巾不好乾活,她就把紗巾掖在脖領裡省的鑽風。
外頭傳來敲門聲,趙楚江喊道:“人呢?拍照的同志已經到洞口了,你們趕緊過去。”
朱谷粒興致勃勃地起身開門說:“來了來了。現在就去。”
趙楚江見她打扮的很好看,笑話她說:“你是去拍照又不是去相親,不要你家小喜子了?”
朱谷粒說:“別跟我提他,一到年底就找不到人。說不定,你跟他,比我跟他還熟呢。”
朱谷粒把牆角的鐵鎬抗在肩上,回頭喊蘇嫣:“走啊。”
蘇嫣戴好手套,全副武裝,想著反正是擺拍,她就在門口拿了個掃帚。這玩意輕啊,走路拿著不費勁。
剛出門,被趙楚江叫住,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掃帚,換回一個大鐵鍬:“扛好,麻利的去。”
蘇嫣小聲跟他說:“這個洞主要是小孫、老孫還有紅姐他們挖的,我擺拍個什麽勁兒,能不能不拍啊?”
趙楚江也壓低聲音說:“你以為我想啊,一大早宣傳部的人就陪同那位攝像師到了咱們這兒,還說要拍一拍英姿颯爽的女同志。要不然我就讓小孫去應付了。”
蘇嫣忍不住翻個白眼,扛著鐵鍬跟著朱谷粒往碾谷場去。
到了碾谷場,防空洞門口被人放了兩包器具。裡頭小孫正在跟鄧派描述防空洞的挖掘過程。
朱谷粒喊了一嗓子:“我們來了。”
蘇嫣在她身後看到鄧派正在笑眯眯的跟一位女同志說話,怎麽看怎麽像是早上在食堂遇上的那位。
這敢情好啊,別的部門擺拍到農場來了?
蘇嫣見小孫跟她擠眉弄眼,冷哼了一聲。
這能怎麽辦?公歸公私歸私,先配合著唄。
鄧派見到蘇嫣,裝出很驚訝的樣子說:“弟妹,原來你在這裡工作啊?正好,等會我要拍照片,你就拿著鐵鍬站在中間做做樣子。”
鄧派還是梳著油乎乎的大背頭,大冷的天穿著中山裝,耳朵上面還夾著一根小孫遞給他的紅梅香煙。
朱谷粒靠著蘇嫣嘀咕:“你們家的人啊?”
蘇嫣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算不上我們家人,還沒跟我大姑姐結婚呢。”
小孫瞥了鄧派一眼,在鄧派發現前,低下頭繼續擺出鏟牆面的姿勢。這是個悲催的姿勢,要是能在報紙上發表,也就只能露個後腦杓,絕對的背景板。
鄧派邊上的女同志感覺這邊氣氛不是很好,她早上見過蘇嫣,知道蘇嫣是方應看的妻子,再想到鄧派對她的種種暗示,聰明的說:“我我我還有別的工作,還是不拍照了,我我我走了。”
開玩笑啊,一個是方應看的未來姐夫,一個是方應看的妻子,兩個人不合,要是鬧起來,遭殃的還不是小魚小蝦。
再說鄧派沒跟她說有對象的事,這一點挺讓人反感的。之前她多少對他有些微妙的情愫,攝像師這個身份給他加分不少。
現在知道了,不趕緊走,就是太沒眼力見了。
見到人走了,鄧派用手往上撩了把背頭,唇角的笑意絲毫不到眼底。
他上下掃了蘇嫣一眼,知道這位是方應看的寶貝心尖,有些話不能說太重,就陰陽怪氣的諷刺道:“嫁進家門就不一樣,腰杆子硬多了。”
蘇嫣也不是白吃飯的,甜甜的笑著說:“可不是麽,有的人進得來,有的人進不來,先進去的自然要嘚瑟嘚瑟。”
蘇嫣不知道無心的一句話剜了鄧派的心窩。
他做夢都想趕緊把方家“未來女婿”的身份轉正。
鄧派臉色難看,他不停的打量著蘇嫣。他原本覺得蘇嫣長得水靈漂亮,人還很有靈氣,就算是方應看的媳婦,他不好揩油,也能多看兩眼飽飽眼福。
現在看來,這姑娘不是個好相處的角色,早知道他就不特意過來拍照,白白浪費一次工作機會。
朱谷粒感受到他的視線不善,擋在蘇嫣面前說:“你老是往這邊瞅什麽?”
鄧派拍了拍胸`前掛著的相機說:“不是要拍照麽,我不得想想你們擺什麽樣的造型好看?”
他指揮著朱谷粒站在小孫前面,彎著腰敲土。朱谷粒擺了一下說:“剛用水泥把地磨平,這不得敲壞了?我不乾。”
鄧派沒想到在她這邊還要吃癟,不耐煩的說:“誰讓你真敲,你就擺個姿勢別動,到時候我拍照取景,不會把地面拍出來。”
他又招呼蘇嫣,故意惡心蘇嫣說:“弟妹呀,你到她旁邊來,你對著鏡頭往籮筐裡捧土,笑的好看點。對鏡頭別像對著我似得苦大仇深,多笑一笑。”
蘇嫣看他就反胃,哪裡笑的出來。她蹲在籮筐邊上抓著一把土,捧在眼前,死著一張小臉,目不轉睛的瞪著鄧派。
這哪是拍照,簡直是給鄧派棺材板上撒土。
站在鄧派身後的宣傳部的同志想笑不敢笑,轉過身肩膀一聳一聳的。
鄧派舉起照相機又放下來,又舉起相機.最後又放下。
他“嘖”一聲說,無奈地說:“笑一下啊,咱們公事公辦,麻煩你配合一下。”
他身後差點笑變形的宣傳部的同志,趕忙走到蘇嫣邊上說:“蘇同志,咱們笑一下,趕緊拍完拉到。”
蘇嫣轉過頭對著照相機,咧著嘴露出明顯的假笑,呲出一排小白牙,跟他娘的要咬人的錯齒兒京巴似得。
鄧派長籲短歎的按下快門:“給你們拍照啊,真是浪費膠卷。知道膠卷多精貴麽?”
蘇嫣垮著小臉說:“拍完你還不走?”
鄧派瞅著她又笑了說:“我不得在農場裡參觀參觀,你這裡還有沒有別的溫柔點的女同志能給我介紹一下。”
“你都有我大姑姐,還讓我給你介紹女同志做什麽?”蘇嫣雙手握拳叉腰,氣惱地說:“你這人做點事目的怎麽這麽不純潔?”
鄧派說:“你腦子不純潔才會把事情想的不純潔。”
蘇嫣瞪著他,鄧派往手心裡吐了點吐沫,又開始抹頭髮。蘇嫣看著都嫌棄。
錢大姐在後頭走進防空洞,帶著回聲的腳步,讓大家紛紛回頭。
錢大姐把鐵鍬杵在牆邊說:“我來給你介紹吧,這裡我也算是元老級的職工,許多事情小年輕的不知道,我都知道。”
鄧派皺著眉頭說:“就沒有年輕點的?”
錢大姐毫不含糊地說:“我覺得我給你介紹綽綽有余。”
蘇嫣一下笑了,說:“可不就是綽綽有余。”
鄧派跟宣傳部的同志說:“你把剛才那位女同志找回來。”
宣傳部的同志心想,什麽玩意,惦記我們的女同志不說,還使喚我?他轉頭看向牆面,裝作沒聽到。
“得。”鄧派說:“我惹不起還躲不起。我現在就走。”
朱谷粒衝他背影喊了一聲:“照片洗出來記得給我一張啊。”
鄧派也搭理她。看樣子剛才的照片黃了。
小孫從後面冒個頭說:“就他那手,你也不嫌髒。”
朱谷粒說:“白給的照片我不嫌棄。但這個人,我確實有點嫌棄。”
下了班,方應看忙的腳不落地,不能過來接小媳婦。
蘇嫣跟方行遠說了要見面,索性去招待所找方行遠一起吃飯。
朱谷粒往這邊找小喜子,推著自行車,跟蘇嫣同路走到招待所,然後上招待所樓上去了。
方應看成家以後,他在這邊常年居住的房間被周桂喜“繼承”,朱谷粒想要找他就得往這邊來。
蘇嫣按照方行遠給的門牌號碼找到房間,正好看到鄧派站在門口嘴巴裡叼著一根煙說:“反正都不能生了,我怎麽就不能在房間裡抽煙?一天到晚孩子沒下來,屁事到不少。”
裡頭方行遠不軟不硬的說:“整天把這事掛在嘴邊有意思麽?”
鄧派靠在門邊,吹出一口白煙,知道再說方行遠就會惱火,乾脆轉移話題說:“還是你弟弟這邊條件好,送的煙都是中華。回頭我走,你讓你弟弟再給我弄兩條。”
蘇嫣站在他身後,他居然還不知道,恬不知恥的惦記著方應看。
蘇嫣咳了一聲,鄧派猛地回頭,看到是蘇嫣,又悠悠然地吸了一口香煙,正想著往蘇嫣這邊吐,蘇嫣喊道:“給我憋回去!”
鄧派被她氣勢洶洶的小樣兒嚇到,一口煙嗆到肺裡,激烈的咳嗽著。
方行遠走出來看到他在咳嗽,幫他拍了拍背,被鄧派揮手打掉。
蘇嫣拉著方行遠說:“姐,咱們下樓吃飯去。他願意抽煙就讓他抽,有本事飯都別吃了。”
方行遠猶豫了一下說:“.好。”
她看出來蘇嫣想跟她聊聊,與抹眼淚的鄧派說:“晚點我給你送上來吃。”
鄧派指著蘇嫣說:“你好歹毒。我偏要下去跟你們一起吃。”
蘇嫣說:“我有你歹毒?”她看了方行遠一眼,婉轉地說:“專門跟女同志拍照片,為什麽不找男同志拍?”
鄧派沒好氣地說:“五大三粗的男人有什麽好拍的?我也是為了藝術,拍照本身就是藝術。你今天也在旁邊看了,我還說什麽?做什麽了?”
鄧派就是這點拿捏的好,打著公家的旗號給女同志拍照眉來眼去,拍完照回到家裡還做他的乘龍快婿的美夢。
方行遠心中難免有想法,說給他聽,他就會說一堆“你不理解我,跟不理解藝術。”“那些給女同志照光屁股照片的就是藝術,我讓她們光屁股了麽?”“我很明白的說,我喜歡女性同志的曲線美,這是一種藝術欣賞,別用世俗的眼光來看!”
蘇嫣說:“你就膈應人了。”
方行遠不想鄧派跟蘇嫣鬧得不愉快,跟蘇嫣說:“你先下去等我,我馬上下來。”
“行。”蘇嫣瞪了鄧派一眼,一步三回頭的下樓。
招待所餐廳到年底生意不錯,還有一個多月過年,裡面的氣氛已經跟過年時候不相上下的熱鬧。
餐廳裡很暖和,不少人脫下藍棉襖掛在椅子靠背上。
來來往往端菜的服務員忙的腳不沾地。
蘇嫣特意找了張兩人位置的小桌子,靠著窗戶,鑽進來的寒意被餐廳裡的熱鬧打敗,絲毫沒有影響到吃飯喝酒的人們火熱的氣氛。
蘇嫣也脫下棉襖,掛上圍巾。走過來的服務員正是小紅,見到蘇嫣來了,衝她笑了笑,遞過來一張菜單說:“自己吃什麽寫上面,我待會過來拿。”
方行遠不知什麽時候下來,蘇嫣看餐廳的情況還是點了一葷一素,早點讓後廚做,也能早點吃上。
遞完菜單約莫十來分鍾,方行遠沒穿大衣,直接從樓上下來了。
餐廳有正門後門還有一道側門,側門連著招待所的樓梯。方行遠從側門出來一眼就看到蘇嫣捧著臉發呆。
她笑了一下,走過去,用指尖敲了敲桌面。
蘇嫣抬頭,眼睛亮閃閃地說:“姐,快坐下,我點了菜,待會就能上。”
上次問過方行遠,知道她沒有忌口,蘇嫣就自己做主點了菜。
方行遠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計較,她拄著臉看蘇嫣用開水把碗筷燙了一遍,還體貼的幫她也燙了一遍。
“謝謝。”方行遠眼底有些疲憊,但面對這樣一位各方面都很讓人滿意的弟妹,她始終面帶笑意。
“苞米燒排骨、醬汁銀針。”
蘇嫣給方行遠先夾了塊排骨,笑著說:“這豆芽菜換了個名字,感覺品味都上去了。”
方行遠田也給蘇嫣夾了排骨說:“現在天氣乾燥,吃點豆芽很好,我就很喜歡,謝謝你的招待。”
她們倆吃飯都很秀氣,端著碗,方行遠問了問蘇嫣跟方應看相處的情況,她有沒有被欺負,方應看有沒有改不掉的壞毛病之類。
“沒什麽臭毛病,都挺好的,毛毛對我也好。”蘇嫣一一作答,吃的差不多了,方行遠把最後一塊排骨夾給蘇嫣說:“你慢慢吃,我吃好了。”
方行遠看起來吃的慢,一碗飯下的比蘇嫣快的多。蘇嫣想要跟她聊一聊,緊趕慢趕的吃掉剩下的飯。
將飯碗放到桌子上,蘇嫣籲了口氣:“真飽啊。”
方行遠遞給蘇嫣一張紙巾說:“還是家鄉的飯菜可口,我早就吃夠那些香腸熏肉,也喝夠牛奶了。”
方行遠看出蘇嫣欲言又止的神態,等蘇嫣擦了擦小嘴,方行遠先開口打破表面上的平靜說:“你是不是想問我跟鄧派的事?”
她不說,蘇嫣還真有些好奇。為了那樣人品的人值得方行遠傾心。但方行遠一說出來,蘇嫣訕訕的,覺得自己是不是多管閑事了。
方行遠幫蘇嫣倒了杯熱水放到她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她捧著玻璃杯,開口說:“其實.我也挺想跟他分手。”
轟隆,晴天一聲雷。
這個信息打的蘇嫣措手不及。
不是豬油蒙了心智麽?怎麽一下就要分手?
蘇嫣覺得自己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傻乎乎的問:“那為什麽不分?”
“這話我不好跟別人說。可我也憋不住,想要找個合適的人選,聊一聊這件事。”
蘇嫣馬上說:“我也很想問問你,就怕你覺得我多管閑事。我跟毛毛倆人都很擔心你。”
“我知道。”方行遠笑了一下,眼睛望向窗戶外面,看著遠處天空說:“他為了我,付出了男人的尊嚴,我告訴自己應該要體諒他的脾氣。”
男人的尊嚴?
蘇嫣很想問方行遠,那玩意勾三搭四的還有尊嚴?
方行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跟蘇嫣說這個話題讓她覺得自己有些過了。但蘇嫣抓住機會,還是問出口:“什麽尊嚴?”
方行遠往側門那邊看了眼,沒發現鄧派的影子,壓低聲音說:“我留學第二年和他一起從古姆百貨大樓買了皮鞋出來,走到巷子口遇到紅毛子搶劫。他為了保護我,被紅毛子捅了一刀他只有一個腎了。”
蘇嫣雙手抱頭,盯著方行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但有一個,應該沒大事吧?”
方行遠歎口氣說:“咱們都是結過婚的人,我也不跟你隱瞞。.到底還是不行了。哎,每天精力也有限,傷了根本。”
蘇嫣木著臉,最後搓了搓臉,低頭喝了口熱水。
這大姑姐還真沒把她當外人啊。
要是這麽說,鄧派作一點也可以理解。而他跟別的女同志眉來眼去,方行遠不是不在意,而是在意不起來,因為鄧派本身就不行了。
“那他還老是戳你的短處,說生孩子。”蘇嫣說出口,忙捂著小嘴說:“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何嘗不是戳他自己的痛處。”
方行遠看到蘇嫣慌張的表情,笑了笑說:“我從沒在別人面前隱瞞,這就是我。不管會不會有人說,不生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女人。我可以有很清楚的認知,我的人生比大多數中國女人的一生都要精彩波瀾,我沒必要低頭去跟她們比較。”
“對,姐,你就昂頭挺胸的過日子就好。”蘇嫣說:“你這也算是為國捐軀,捐了一部分哈,也是英雄。”
“謝謝你的讚美。”方行遠很矜持的笑著:“所以吧,我倆的事分不開、打不散,可能需要時間的衝洗,再會有最後的結果吧。”
“不打算結婚?”
“我想等他先說分手。”方行遠說:“我很明白我倆不合適,也想要彌補他為我的付出。但彌補是多方面的,感情我再給不了太多,只能看他最後是怎麽想的。”
蘇嫣說:“他就想跟你結婚。”
方行遠歎口氣說:“我知道,但我倆這樣結婚以後,只會更差。”
蘇嫣啞然的想,她今天說的話還真是剜了鄧派的心窩子,他還真是想要結婚結不成啊。
這件事蘇嫣不好評價,保持了沉默。方行遠叫來服務員把剩菜打包起來,又添了碗大米飯:“待會我給他送上去。”
蘇嫣往窗外看了眼,方應看還沒來。應該是工作沒抽開身。
蘇嫣說:“行,我已經結過帳了,我先走了。免得他看到我沒胃口。”
蘇嫣站起來走了兩步:“不對啊。”
她隱隱約約記得書中有個男配角,是個記者。在外面偷情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當時她還跟朋友罵這個男配角來著。
她覺得作者完全不需要用筆墨來描寫渣男。
現在蘇嫣越來越覺得,那個記者就是鄧派。
那就是說明,鄧派其實是能生的!
鄧派之所以這樣,明顯是想要跟方家結成親家,按照他的為人處世,定是想要在方家的保護傘下,好好的撈上一撈。蘇嫣都能想象的到,他耀武揚威的鬼樣子。
記得書中一筆帶過的說,他最後成為報社的總編,等到私生子年紀大了以後,他還堂而皇之的把孩子帶到正房面前耀武揚威。
正房被他氣病了,後半生都在醫院度過。而那兩個私生子,順利的享受了繼承人的待遇。
寥寥幾筆,蘇嫣再次回憶起來,覺得惡心的不行!
她一定要幫著方行遠看清這個男人的真面目!
蘇嫣轉過頭,坐回到椅子邊上。方行遠正在往飯盒裡撥菜,見她又回來了問:“是有什麽東西忘記了?”
蘇嫣雙肘撐在桌子上,湊到方行遠面前壓低聲音說:“他‘不行’的事,給你看了檢查報告沒有?”
饒是方行遠,臉上也帶上紅暈。她小聲說:“沒有,但是有一位蘇聯醫生跟我說過一句。後面.他表現的就不行了。”
蘇嫣盯著方行遠的雙眼,認真且嚴肅地說:“有沒有可能他是裝的?”
方行遠拿著飯盒的手一頓,眼皮微微顫唞,她緩緩地放下飯盒說:“他要是裝的,圖個什麽?好端端的男人,誰願意承認這一點?”
蘇嫣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道:“就用這個來拿捏你,你看你現在不就一口一個等他分手,而不是主動分手?他是什麽樣的人你最清楚不過,你覺得沒這個可能麽?”
問題反問回來,方行遠雙手扶在飯盒上,像是被雷劈了一樣說:“那他是串通好了醫生,故意這麽說的?就為了當我家的女婿?”
蘇嫣問:“你覺得那位蘇聯醫生好串通麽?”
方行遠想也不想的說:“有這方面的可能,跟他還是朋友關系,單純的一句話,很簡單。”
方行遠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確沒看到檢驗報告。所有的一切隻來源於主刀醫生的告知,以及鄧派腹部的傷口。
鄧派到後來還給她看了片子,還指給她看,他的腹部少了腎的位置。
那張片子被鄧派墊在書桌上,每次讀書寫字方行遠都能看到,繼而想到鄧派。
直到回國之前,鄧派認為大老遠沒必要拿著它,當著方行遠的面銷毀了。
蘇嫣一直看著方行遠的臉色。
當方家的女婿好處有多少,這話蘇嫣不想明說出來,方行遠自己也能品出來。
蘇嫣撐著臉頰,歪著頭說:“他知道你不能生育了,索性他能不能生育這件事情已經不重要。重要的事,能不能用這個來要挾你的感情,因為你也是受害者,也感受過這種失去的痛苦,會更加的體諒他的不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懂得,只有痛過的人才知道會有多痛。”方行遠咽了咽吐沫,蘇嫣從她始終冷靜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裂痕。
蘇嫣幫著方行遠把豆芽倒進裝有米飯的飯盒裡,扣上蓋子說:“不過這也是我的推測,事實到底怎麽樣,得看醫院的檢查證明。你要是心存疑慮,不妨跟他一起去油田醫院檢查一下,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方行遠把兩個飯盒放進尼龍袋裡,蘇嫣看到她的手有些抖。
她想站起來幫著方行遠,方行遠擺擺手說:“沒事,我需要時間消化一下。不管怎麽樣,你能為我想這麽多,我都要謝謝你。”蘇嫣站在原地,看著方行遠從側門上樓。
蘇嫣低下頭歎口氣,忽然從兩腳之間發現多了一隻腳。
她嚇得忙回頭,差點撞進方應看的懷裡。
苟逢春站在方應看後面,笑著說:“小嫂子挺熱情的嘛。”
蘇嫣捶了方應看胳膊一下,方應看這才松開她:“你看什麽呢?”
蘇嫣說:“你沒看見你姐呀?我剛跟她吃完飯,她剛走。”
方應看最近忙的胡茬都要冒出來了:“我也剛來。”
苟逢春拉開椅子坐在位置上說:“小嫂子,跟咱們再吃點啊?”
方應看還沒吃飯,以為過來能見到蘇嫣和方行遠吃飯,結果沒趕上。
沒趕上就算了,跟二狗一起吃也是一樣的。
小紅過來說:“老規矩?”
方應看說:“加份醬油炒飯。”
小紅說:“得咧,馬上來。”
還是那張桌子,方應看讓蘇嫣坐在裡面,自己在過道上加了一把椅子。
苟逢春假惺惺的說:“哎呀,這多不好意思啊,讓領導坐過道,來來來,我坐過去,你跟小嫂子對著坐。”
方應看睨了他一眼說:“我倆坐對面,你坐側面算什麽?我可沒這麽大的兒子。”
蘇嫣陪著他們又吃完一頓飯,完事方應看想要上樓找方行遠。
蘇嫣拉著方應看小聲說:“今天你還是別找了,有點事她需要消化一下。”
方應看問:“又出什麽事了?”
蘇嫣說:“咱回家說。”
苟逢春往樓上瞥了眼,抿著唇抬抬手。蘇嫣這才看到他手上還提著水果。
方應看說:“得,我陪你上去打聲招呼,一起下來。”
苟逢春說:“可拉到吧,我這麽大的人還用你陪啊?我自個兒上去,不用你陪,你們趕緊回家吧,待會又要下大雪。”
方應看說:“行吧,那我們先走了。”
蘇嫣跟方應看倆人走到外頭,蘇嫣轉頭看到苟逢春三步並作兩步的往樓上去了。
方應看抓起蘇嫣的手塞到自己兜裡說:“說吧,什麽事?就當路上打發時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