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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海島小油嫂》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方應看架著蘇嫣的胳膊, 一瘸一拐地從醫務室出來。三輪車還在門口放著,他把蘇嫣扶到後面坐好,又把她塗抹紫藥水的膝蓋看了看。

  “真行, 我媳婦可真行。”

  方應看又心疼又想笑,伸手把她褲腿往上卷上一個卷,說:“蹭破這麽大一塊皮兒,還嘚瑟不?”

  蘇嫣吸吸鼻子, 乖乖地說:“不嘚瑟了。咱趕緊走吧,怪丟人的。”

  方應看騎上車, 把小媳婦往家裡馱, 邊馱邊逼逼:“兩千斤的煤炭, 你可真厲害,自己一個人全運到家裡去了。地主家的老黃牛都沒你辛苦啊,你說你還要我有什麽用,我這麽強壯的胳膊腿, 還得讓小媳婦拉煤炭——”蘇嫣坐在後面聽的不耐煩了, 伸手往他腰眼上掐了一把:“有完沒完啊, 趕緊回家, 丟人現眼的。”

  再說她還惦記溝裡的煤炭呢,萬一被人拿走怎整。就差一個坡到家門口了,她得嘔死。

  方應看知道小媳婦惱羞成怒了,於是乖巧又伶俐的閉上嘴,馱著她往家裡顛。

  “誒, 你怎麽從這邊走。”蘇嫣見他直接從筒子樓進去,蹬著三輪車頭也不回的往前騎。

  方應看說:“傻不傻, 這邊有條小道下面就是咱家。”

  蘇嫣沒想到方應看還能給她帶禮物,伸手往褲子兜裡摸過去,摸到一個小盒子。掏出來打開一看,蘇嫣激動地說:“絲綢手帕!”

  方應看還記得結婚當天丈母娘給他的那塊貴重的勞力士手表,現在還在他倆的床下面鎮著呢。方應看說:“試試?別又是什麽貴重的禮物,我一個工人階級,可不能被你這個小資本給腐化了。”

  方應看往自己臉色點了點說:“喜歡不表示表示?”

  方應看眼睛都放光:“你做的?”

  她先回到家裡把洗手換衣服,又把手電筒的換了個一號大電池。待會她要跟方應看一起把煤炭抬到獨立鍋爐那邊,方應看要檢查鍋爐。

  “知道了。”蘇嫣看著擠擠攘攘的筒子樓,感歎地說:“這邊環境還沒那邊好呢。”

  蘇嫣看到他精悍的公狗腰身,忍不住吸一吸鼻子。腦子裡不斷的湧現黃色廢料,也不知道他倆誰把誰腐化了。

  “這個角度往那邊看就是咱家吧?”這段路是個下坡,蘇嫣拽著方應看的衣擺,從他身後側過頭認路:“那站在這棟筒子樓上面就能看到咱家院子了?”

  方應看拐了個彎,從小巷子裡穿過去,蘇嫣果真聽到波濤的聲音。

  蘇嫣凶巴巴地說:“後悔也晚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嚎破喉嚨也沒人救你。”

  方應看蹬著自行車,見到前面有耗子,把腳蹬子中間的手刹來回晃蕩出聲響。耗子聽到動靜連忙跑開。

  倆人先到坡上把丟在溝裡的煤炭撿到車裡,方應看把小媳婦和煤炭送到家,轉頭又要把三輪車還回去。

  蘇嫣繃不住,也樂道:“臭不要臉。”

  蘇嫣叉著小腰得意地說:“這點小事能難得到我麽?”

  蘇嫣往筒子樓瞅瞅,她還真沒發現他們挨的這麽近。

  方應看見蘇嫣偷偷往他身上瞟的小眼神,走到她面前繃了繃腹肌說:“饞了你就摸啊,啃過多少回了,怎麽下了床就這麽矜持?”

  方應看緊扶著車龍頭,開口說:“可不是麽,你可別穿個小褲衩到院子裡晃悠啊。”

  把手帕展開,上面是翠綠色的竹葉和振翅的蜻蜓。繡娘的手工很好,竹葉上的露水入木三分,小小的手帕就像是一幅畫。

  蘇嫣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有股清淡的茶香味兒。

  蘇嫣很少聽到方應看這樣說自己的工人,想必是犯了大問題。她不再多問,用小手帕擋住口鼻,避免路邊的髒水臭味熏到自己。

  方應看樂得不行,走到門口說:“那我可就期待了啊。”

  回頭方應看速速的去,速速的回來,到了客廳就看到沙發上疊放著一件沒見過的男士襯衫。

  方應看有了給蘇嫣起外號的毛病,“小嗷嗷”和“小資本”來回切換,特別煩人。

  蘇嫣粘著他,要跟他一起去。方應看心疼她腿上破了皮,就把胯一扭說:“兜裡有給你的禮物,你自己在家玩,半小時之內我保準回來。”

  蘇嫣踮起腳,摟著方應看的脖子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親完想松手,方應看摟著她的腰不放,又好生生地親了一頓才罷休。

  方應看見她轉向了說:“這不是挨著幹部區的筒子樓, 這兩棟是更早之前蓋的筒子樓。都是工作或者思想上有問題的人住在這邊。你自己一個人沒事可別往這邊走,記住了沒?”

  “這也沒辦法,今年是來不及蓋新房子了。咱們財政上也沒有多余的錢,只能委屈新來的年輕人們。咱們領導人不也說了麽,要先解決住的問題,再來解決住的條件。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還談什麽住宿環境,都是空談。”

  蘇嫣微微喘著氣,小嘴嬌紅:“我也給你準備禮物了。等你回來試試。”

  蘇嫣一邊罵自己沒骨氣,一邊咽了咽吐沫,顫顫悠悠地伸出小狗爪往人家腹肌上摸了一把。

  嘿嘿。

  “我喜歡。”

  她繃不住,到底還是樂出聲了。

  方應看有點後悔帶蘇嫣走這條路,見她沒發現有耗子,他也不提,繼續剛才的話題:

  方應看不唬蘇嫣了:“看不到全貌,只能看到一個牆邊的小角。你也知道蘇聯專家們在乎隱私,我們不能讓人家住的不舒坦。”

  蘇嫣也說:“那你要是在院子裡光膀子試試。”

  “新人住在這邊得多難受。”蘇嫣想到娘家雖然窮,好歹屋裡屋外乾乾淨淨的。

  蘇嫣冷不防被他戳破床上事,恨不得呼他一個大耳光。可抬頭看到如此美景,心裡真是一點脾氣都冒不出來啊。

  蘇嫣驕傲地說:“試試吧。”

  方應看出了門,蘇嫣看到家門口路燈閃了閃亮了。

  方應看把襯衫打開,正反看了看說:“看大小很合適啊,我試試。”說著,三下五除二就把上身的衣服脫了個乾淨。

  方應看說:“那是自然,要是環境好,不便宜了那幫人?”

  方應看都要被她笑死了,不知怎麽搞的,原來腰身上沒有癢癢肉,小姑娘一碰,還癢癢起來了。

  他趕緊把襯衫穿上,從最下面的扣子一路扣到下巴。

  蘇嫣傻眼:“.你幾個意思?”

  方應看扭扭捏捏地說:“再摸就有火花了。”

  蘇嫣小眼神往下面瞟了一眼,方應看大手趕緊捏著她的下巴說:“別惹火啊,鍋爐還沒弄好呢。”

  蘇嫣紅著小臉,強裝磊落的目光落在方應看的俊臉上:“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你說話。”

  方應看笑了笑,沒戳破她。

  他穿好襯衫,左扭右扭,又把袖子伸出來比了比,讚不絕口:“行啊,我家小媳婦手藝了得。比我在外面成衣店買的襯衫合適多了。明天上班我就穿上,誰問我就跟誰嘚瑟。”

  蘇嫣又是一番得意。

  晚上,倆人在家裡湊合吃了口米粥小鹹菜,方應看把鍋爐檢查完了,然後來到院子裡一人坐著一個小板凳,對著開始收拾乾菜。

  白天風沙大,蘇嫣收起來沒曬。上次在市場裡買的乾菜還得放在家裡曬一曬,不然放著容易發霉腐爛。

  倆人借著圍牆外的路燈,把乾菜整整齊齊碼放在簸箕裡,然後把簸箕放在架子上。

  一個架子上面能從上到下放三個簸箕,他們家裡有三個架子,此時都是滿滿當當的。

  蘇嫣對方應看說:“咱家三樓那塊地方咱們要不然做個陽光房得了。”

  她原本打算種點秋菜,可又想到這邊動不動就有風沙,總是要趕著好天氣晾曬東西,還不如把三樓用玻璃封好,做個擋風的陽光房,不管刮風下雨都不怕了。

  方應看對蘇嫣的建議那是百分百的采納,二話不說:“那我這兩天安排人把三樓封上。”

  蘇嫣正在菜板上切著青蘿卜條,這些是要曬乾做下飯小鹹菜的:“嗯,反正咱家院子大,就兩個人吃飯種什麽都夠了。”

  方應看問蘇嫣:“那要不要再搭個雞棚,養兩隻小母雞,每天你都能吃到新鮮的雞蛋。”

  蘇嫣皺著小眉頭說:“可是好臭。”

  方應看說:“我每天收拾,收拾完了再去上班。”

  蘇嫣松了口:“那就買四隻小母雞,每天四顆雞蛋,咱們一人倆!”

  “小心手。”方應看見她切菜不看到,心驚膽戰地說:“你瞅著點,別光顧著跟我說話。”

  蘇嫣“喔”了一聲,專心地切了一小會兒青蘿卜乾,又說:“那咱們再養一隻大白鵝吧!我聽說有的大白鵝通人氣,還能看家護院呢。”

  方應看認真地想了想:“行。不過大白鵝島上很少有。等回頭采購的出去,我讓他們留意一下,看看用什麽能換一隻回來。”

  蘇嫣又說:“既然如此,那咱們也養豬吧!”

  “差不多得了啊,你想累死你老伴?”方應看說:“老伴好用也不能這樣用啊。早上伺候它們,白天伺候工作,晚上伺候你?”

  “能者多勞唄。”蘇嫣站著說話不腰疼:“反正我老伴比你老伴會疼人。”

  方應看長籲短歎:“把人弄到手了,就不知道珍惜了。女人啊,都是王八蛋啊。”

  他倆在院子裡一邊乾活一邊胡侃,乾完活,倆人洗漱完滾到床上,又是一陣胡鬧。

  半夜,蘇嫣忍無可忍,騎在方應看的腰上,小瘋子似得把嘴邊的頭髮吐出來,居高臨下地說:“你有這樣伺候人的麽,天天不眠不休的,誰還跟你玩?”

  方應看憋了半個月,剛剛紓解了兩回,拉著蘇嫣的小手:“那咱們換個方式?”

  蘇嫣被他焦黃的手段震懾住。

  哎,都說選夫選賢啊。

  挑到這麽一個狗玩意,她能怎麽辦?
  只能賴賴唧唧的配合起來。

  *
  農場裡這兩天還在熱火朝天的割稻子。今天應該是最後一天,一畝地裡恨不得站著八個人搶收,微起的風卷著乾草在天上飄來飄去。

  蘇嫣瘸著左腿,堅持割了一會兒稻子,肖紅軍嫌她礙事,把她趕到田埂上,讓她幫忙扎稻草。

  蘇嫣主打一個什麽活都是乾,一瘸一拐地往田埂上走。

  朱谷粒從她後面跑過來,問蘇嫣:“鐮刀用不上給我吧,我的鐮刀壞掉了。”

  蘇嫣就把自己的鐮刀遞給她,朱谷粒瞅著明顯比其他人小一號的鐮刀問:“你的鐮刀怎麽這麽小?跟小孩兒玩具似得。你看那邊割稻子的同學拿的鐮刀都比你的大。”

  “要用就用,少來這麽多廢話。”蘇嫣不好意思說這是方應看特意給她定製的小鐮刀,還想著讓她在稻田裡發光發熱,免得使用不好大鐮刀把自己割傷。沒想到出師未捷先摔坑,只能把寶貝鐮刀交給巧克力豆用。

  “你用完記得還我,這是我自己的,不是公家的。”蘇嫣望著朱谷粒的背影說:“聽到了沒有!”

  朱谷粒瀟灑地舉了舉鐮刀說:“知道了,知道了,小氣扒拉了。”

  蘇嫣哼哼道:“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等結婚就知道怎麽過日子了。”

  蘇嫣走到田埂上,這邊離碾谷場不遠,她就來到碾谷場邊上把絞完分好摞的稻草一捆捆扎起來,扎完就有半大的孩子過來幫忙摞成柴火垛。

  對面有兩位婦女也在扎稻草,其中一位帶著孩子來的。孩子也就十來歲,被她劈頭蓋臉地罵:“讓你學習不好好學,都多大的人了啊,乘法表還背不下來,你們老師怎麽教的?”

  這孩子頭髮剃的很短,接近光頭。空中的稻草屑弄的他癢癢,他習慣性地撓撓頭皮,然後繼續幫他媽搓麻繩:“又不是只有我不及格,我們班上好多人數學都不及格。”

  他媽反駁他說:“你自己考不好還真以為別的同學都考不好?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你瞅瞅你才幾分?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長本事?數學期中考試能考個七分出來?你說,你是不是說謊了?”

  男孩憤怒地把繩子一甩,站起來說:“我都說我們同學都考的不怎麽樣,你怎麽就不相信,你要是不相信問問我同學的爸媽不就知道了?憑什麽要罵我?!”

  婦女指著男孩說:“不大點的孩子就能跟我甩臉子了?你當心我告你老師去!”

  她對面的婦女趕緊拉住她說:“你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麽,我聽他說的不像是謊話,我家閨女這次數學期中考試也沒考及格,昨天在家哭了半晚上呢。要不今天肯定過來乾活。”

  男孩的媽看了眼對方,又看著自己氣鼓鼓的兒子,壓低聲音說:“你家閨女不是回回滿分麽?怎麽成績下滑的這麽厲害?難不成咱們學校要搞什麽‘運動’?”

  對面的婦女停下手裡的活兒,往蘇嫣這邊望了一眼。蘇嫣配合地露出八卦兮兮的嘴臉說:“咱島上不能有‘運動’吧?一直不挺尊師重教的麽?”

  對面的婦女見她也感興趣,於是來了精神頭,往前面湊了湊說:“哪裡是有‘運動’,都不是因為學校來了一批新老師。分到我們孩子班上的數學老師就是那一批進來的實習老師。教書教的不怎麽樣,可能端架子了。上次她結婚沒幾個人去捧場,到了學校以後,在班裡大呼小叫,嚇哭了好幾個女同學呢。”

  蘇嫣還以為島上都是好人呢,原來不管什麽時代都有不著調的老師啊。

  男孩媽問男孩:“老師也罵你來著?”

  男孩說:“當然罵了,還打了手板子。”

  男孩媽說:“居然還敢體罰你?你告訴我,你們老師叫什麽名字,我乾完活就去找你們校長去!”

  男孩怯怯地說:“叫什麽我不記得了,我只知道姓侯。”

  蘇嫣耳朵動了動,島上姓侯的人不多,她轉瞬間想起一個人的名字,問男孩說:“侯雨苗?”

  男孩“噓”了一聲:“侯老師跟其他老師都在那邊割稻子呢,你小點聲,別讓她聽見了。”

  世界可真小啊。

  蘇嫣想起侯雨苗當初還想阻止她嫁給方應看,還汙蔑她搞破鞋。沒想到兜兜轉轉她還是跟方應看結了婚。而侯雨苗這樣人品的人居然還成為學校的老師。

  也不知道當初把那個汙蔑她的人送到公安局去,這件事情調查的怎麽樣了,怎麽遲遲沒有個結果出來。

  總不能讓侯雨苗害了人,還在外面道貌岸然的當教師。

  蘇嫣越想越氣,聽到說侯雨苗就在附近,忍不住拿眼睛往四處掃了一圈。奈何這邊乾活的人太多,還有些風沙,她看不清楚人在哪裡。

  對面婦女還在跟男孩媽八卦,倆人議論著說:“說來可笑,那個侯雨苗結婚的時候,隻擺了三桌酒席,剛坐下就有人走,一點臉面沒給他們。我還想著讓我閨女送兩條枕巾過去,你猜我閨女怎麽說的?她說她班上的同學都商量好了,這麽壞的老師,大家誰都不許給她送禮,就讓她氣的乾跺腳。”

  蘇嫣都要給他們鼓掌了,這幫小同學實在太有眼光了。知道侯雨苗配不上“為人師表”四個大字。
    蘇嫣在這邊一邊聽著八卦,一邊扎稻草。等她扎完稻草,朱谷粒又來求她。

  “大姐、祖宗、仙女!”朱谷粒提著菜籃子說:“中午輪到我做飯,趙楚江也在咱們這裡吃小灶。你看看能不能幫我炒兩個菜?我可以幫你乾活,反正你腿也傷了,乾脆慢悠悠的做菜,我幫你把活都幹了怎麽樣?”

  蘇嫣已經扎完稻草了,她上午的活已經完成。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覺得耳朵眼裡全是八卦。

  “那你下午幫我給果園澆點水。”蘇嫣給朱谷粒派活:“你也知道,我鞋滑,不好挑水。”

  朱谷粒知道蘇嫣挑不了水壓根不是鞋的緣故,是她根本就沒幾兩力氣啊。

  可朱谷粒不敢說這話,點頭如搗蒜地說:“澆水行,不就一百多棵樹麽,我全給你澆的透透的。”

  蘇嫣很滿意她的態度,抽出胸口的小手帕擦了擦額角累出來的汗,然後接過籃子。

  朱谷粒的籃子裡沒少裝東西,她從供銷社買了兩塊乾魚,打算蒸著吃魚肉。另外還有半籃大土豆。

  朱谷粒以為她膝蓋破了,行走不方便,就幫著蘇嫣把籃子拿著。誰知道蘇嫣這麽個小瘸子走路飛快,一瘸一拐不說,從背影看到肩膀一會兒高一會兒低,特別喜感。

  朱谷粒在後面邊追邊笑,蘇嫣嫌她丟人,反而越走越快。

  她們橫穿了五六畝地,一路往辦公室去。沿途朱谷粒笑的太大聲,引來不少人側目。

  小瘸子羞得慌,走的更快了。

  她只是膝蓋不能彎起來,又不是腿斷了,怎麽就不能走快點。至於這麽笑話她麽。

  稻田裡。

  楊炎炎抓著一把剛割下來的稻草,隨手扔到身後。

  她今天跟學校的老師一起過來勞動,聽到笑鬧聲,直起身子往遠處看,發現蘇嫣的背影。

  她算是發現了,這麽一位小姑娘挺適合在農場乾活的,無時無刻精神頭都很飽滿,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要那樣走路,回頭遇上了她得問問。

  上次跟蘇嫣一起打麻將,知道蘇嫣的思想和學識根本不是侯雨苗說的,是個目光短淺的村婦,分明就是有過系統的素質教育的。

  想到這裡,楊炎炎顰眉往侯雨苗那邊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看了嚇一跳。

  侯雨苗僵著著身子,眼神怨毒地盯著蘇嫣,像是毒蛇要吐出信子,怪嚇人的。

  她手裡握著鐮刀,給人的感覺就是下一秒很有可能照著蘇嫣那邊追趕過去,會傷害到蘇嫣。

  “你幹什麽呢?”楊炎炎大著膽子說:“還不乾活?”

  侯雨苗恍惚地轉過頭,“哈”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

  她假裝揉了揉腰說:“貓腰乾活太累了,我腰痛,想站一會兒。”

  楊炎炎看她恢復曾經的虛偽樣子,也就不再跟她說話,繼續割著稻子。

  侯雨苗站了一會兒,伸手抓上一把稻子做出要割的姿態,似乎不在意地問:“我聽說你家裡跟方老大家走的挺近的。上次方老大結婚,你去了沒有?”

  楊炎炎已經看出侯雨苗對蘇嫣的嫉妒,她覺得這樣的人真是可笑,不搞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一心惦記著別人有什麽用?

  “我跟我爸媽過去待了一會兒。。”楊炎炎說:“後來我不是到你家去了麽?”

  侯雨苗結婚那天太過混亂,根本記不清誰來過誰沒來。只知道蘇嫣的婚禮盛大又鋪張,對比之下,她的婚禮太過寒酸。

  “哦,是啊。”侯雨苗割了兩手稻子,又問:“他倆感情挺好的?”

  楊炎炎笑著說:“能不好麽,方應看這是老房子著火,恨不得把心都碰到蘇嫣同志面前呢。”

  侯雨苗又不做聲了。

  楊炎炎幹了一會兒活,然後站到田埂上喝了兩口水。她剛把水壺放到一邊,就聽到有人說:“咱們期中考核的分數下來了,又是楊老師班上第一名啊。”

  楊炎炎微微一笑說:“都是學生們用工。”

  這次期中考核的分數跟新教師的待遇掛鉤。成績合格就能繼續當主課老師,持續到期末。成績不合格就得撤掉主課老師的工作,去當副科老師,或者乾脆到後勤。

  侯雨苗也在擔心這件事,轉而想到她一直受到楊炎炎的照顧,學校裡的領導都會給她點面子,於是這次期中考試根本沒放在心上。

  她也走到田埂邊準備喝水,石油小學的四年級組組長拿著一厚遝的資料過來,讓新教師們一個個拿他們的考核成績。

  念到侯雨苗的時候,年級組組長讓她等等:“待會我有話跟你手,發完考核表你再過來找我。”

  侯雨苗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發現周圍的老師望著她似乎竊竊私語。

  她忙走到楊炎炎的身邊。

  她能感覺到,自己站到楊炎炎身邊以後,周圍的議論聲似乎小了不少。大家多少都會給楊炎炎面子,不光她是年級組優秀的班主任老師,還因為她有個一把手的父親。

  侯雨苗分明感受到了這點,她小人得志般想要當著其他老師的面,如平常一樣挽起楊炎炎的胳膊,演一出姐妹情深。

  不料,楊炎炎乾脆把胳膊抽走,轉身放下水壺離開了這裡。

  這下侯雨苗傻眼了,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楊炎炎。

  聽到組長念的名字越來越往後面,馬上就要找她談話了,她趕緊追了過去。

  楊炎炎突然站住腳,轉過頭說:“組長不是要找你談話麽?你跟著我做什麽?”

  侯雨苗能幹什麽?不就是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展示給大家看,楊炎炎罩著她麽?

  然而楊炎炎今天像是吃錯了藥,就是不理她這套。

  “炎炎,你等等我。”

  楊炎炎轉過頭說:“工作場合,還請你叫我楊老師。”

  侯雨苗聽到身後傳來幾聲譏諷的聲音,她知道大事不妙,馬上說:“炎炎,你等等我啊。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你覺得我哪裡做錯了,我會改的。咱們以後還要繼續當好姐妹,還要當同事,你別讓我自己過去,你知道,他們習慣排擠我,只有你跟我最好了。”

  要是以往,楊炎炎還能信她的鬼話。

  可如今她已經看的很明白,知道侯雨苗鬼話連篇,標點符號都不能信。

  更何況這人在教學上面也沒什麽成績,帶的兩個班數學課成績墊底,學生別說學到什麽,恨不得把以前學會的都還給原來的老師了。

  楊炎炎心中一直有個問題,就是侯雨苗說蘇嫣沒文化是文盲,那侯雨苗自己到底有沒有文化?對方的個人資料遲遲沒有往學校裡上交,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一面之詞,若不是學校裡太缺老師,也不至於讓她渾水摸魚這麽久。

  見楊炎炎站住不說話,侯雨苗松了口氣,然後走上前又想要挽住楊炎炎的胳膊。

  楊炎炎厭惡地甩開胳膊,問:“你既然說自己數學好,那我問你,‘奇變偶不變’的下一句是什麽?”

  侯雨苗傻了,喃喃地說:“什麽變不變的?雞變了藕沒變,雞湯裡面也不加藕啊。”

  楊炎炎沒想到一個數學老師能給出這樣啼笑皆非的答案。不光是她,就連後面走過來乾活的幾位老師也都笑了。

  組長在後面喊道:“侯老師,過來一下。”

  侯雨苗知道自己肯定是露餡了,她用乞求的口吻說:“是,我是說謊了,我其實學歷並不高。我不應該欺騙你。求求你,炎炎,我不想去後勤乾活,我還是想當老師的。”

  組長等她半天沒見她過去,他徑直走過來,聽到這麽一番話。沒等楊炎炎說話,組長一點面子不給侯雨苗,當著所有年級教師的面說:“你考核成績最後一名,按照咱們的規定,你是要被調到後勤或者去當副科老師。”

  侯雨苗一臉懇切地說:“我、我去當副科老師,我能畫畫,不不,我不能畫畫,我能教手工,我會縫衣服、納鞋底。求求你了組長,我不想去後勤。”

  組長冷笑了一聲說:“這不是你能挑的問題。你教學沒水平,學生成績嚴重下滑,還有體罰學生、向學生索要賄賂的事。已經有不少家長跟我反應,不應該讓你繼續當這個老師。”

  侯雨苗忙說:“我只是要了東西,但是家長沒給我。我知道我錯了,我一定改。”

  組長是位嚴肅的中年教師,他已經忍不了侯雨苗了。今天哪怕楊炎炎繼續給侯雨苗面子,他也不打算給楊炎炎面子。

  楊炎炎的母親原來就是校長,肯定知道一名主課老師對基礎期的學生是多麽的重要。

  組長搖搖頭拒絕:“這已經不是你改不改的問題。是學校留不了你這麽一座大佛。經過研究決定,你實習不合格,並且有偽造教學經歷的事實存在。不管是當後勤還是當副科老師都沒必要,請你盡早收拾東西離開學校。”

  “沒有經歷我可以學啊。”侯雨苗急的臉都紅了,周圍其他老師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都是對她負面的話語。

  “學什麽啊學?學你的壞人品?學你打罵學生?學你向家長索賄?”

  “就是,不讓公安抓你已經很給你面子,這人臉皮怎麽這麽厚?”

  “上次我的鋼筆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偷拿的。回頭我得好好查查。”

  侯雨苗崩潰了,她衝這幫人怒吼道:“你們有本事就叫公安來抓我啊,我人正不怕影子斜!”

  這話算是她說早了。

  組長推了推眼鏡,往學校那邊看了一眼說:“公安已經在咱們學校等著你。”

  侯雨苗僵在原地,人都傻了:“公安?我沒偷鋼筆啊,我沒偷!!!”

  組長擺擺手,讓她冷靜下來。

  侯雨苗還在不停地說:“我沒偷鋼筆,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跟鋼筆沒關系。”組長無奈地說:“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我過來的時候,已經有公安同志到咱們學校去了解別的情況。你現在就回學校,把公安同志找你了解的問題說清楚。”

  “別的情況?”侯雨苗呆滯在原地,渾身哆嗦了一下。

  其他老師本來還在看熱鬧,巴不得總是一副小人得志嘴臉的侯雨苗早點調到後勤去,可聽到她涉及犯法違紀的事後,頓時四散的站開。

  楊炎炎不動聲色地站在侯雨苗和鐮刀中間,免得對方崩潰傷人。

  組長叫來體育老師,讓對方“陪”侯雨苗回學校。

  楊炎炎看到就一位男老師跟著,恐怕侯雨苗耍詐,就自告奮勇地跟著一起去往學校。

  校長辦公室裡,易校長正在客客氣氣地跟四位遠道而來的公安同志說話。辦公室裡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張懷井。

  此時此刻,張懷井的臉色異常難看。

  他剛準備跟著師傅往礦區去,迎面來了兩位公安同志把他喊住,當著研究辦同事們的面,被帶到了這裡。

  他當初差點被分到采礦區,那是個辛苦活。後來通過家裡走動關系,擠破腦袋被分到了清閑的研究部門,打算一輩子混日子。

  結果剛分到房子沒住滿一個月,就因為他妻子涉嫌汙蔑誹謗別人,被帶來調查。

  他深愛著侯雨苗,在他看來侯雨苗性子雖然驕縱攀比,那也是一心想讓小家過的好,在別人面前有面子才這樣。

  他還記得侯雨苗跟他說,她自己是學校老師的時候,那麽驕傲的神情。要是這件事真出了,她肯定當不了老師。

  想到侯雨苗的性子,張懷井都覺得有些害怕,不知道她要是當不成老師將會做出什麽極端事情來。說不定連他都會怨恨上。

  不能給她一個完美的婚禮已經是件很讓人遺憾的事情,張懷井再也不能讓她失去心愛的老師工作。

  公安同志辦了這麽多案子,第一次遇到沒問幾句話,就把自己交代的。

  “口供我可給你寫清楚了,你是追求未果,所以夥同別人造謠蘇嫣同志的是吧?”

  張懷井說:“是,張家村的人都知道我喜歡蘇嫣,可她不喜歡我。我上門提親還被攆出來過,所以這件事是我夥同別人的,跟我妻子一點關系都沒有。”

  另外一位帶著大簷帽的公安同志說:“的確有這件事。蘇同志家的鄰居李海平證實過張懷井對蘇同志糾纏不休。連同張懷井的父母,也都上門提親過。”

  侯雨苗站在門口,長長的影子被日光拉到屋子裡,扭曲狹長。

  她怔怔地說:“你張懷井,居然也追求過蘇嫣?還提過親?!”

  張懷井火燒屁股似得倏地站了起來。他對面的公安同志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說:“你們倆人不許對話!”

  張懷井肩膀縮了縮,畏懼地低下頭。

  侯雨苗不聽公安同志的話,怒吼道:“連你居然都在惦記她!她有什麽好的,她有什麽好的!”

  剛剛被學校開除,再來到這裡親耳聽到張懷井說喜歡過蘇嫣,她的情緒瀕臨崩潰!
  她的理智不斷的告訴她,公安過來是要調查上次她陷害蘇嫣的事。她要好好的說清楚,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哪怕她當不了老師,可張懷井還能當研究員,她還能拿到張懷井的工資,還能住幹部樓,還能在島上過的很好!
  只要熬上幾年,張懷井的工資水漲船高,就算比過方應看,但也比大多數人過的好。

  而張懷井跟她根本沒有心有靈犀這麽個說法。

  他看到侯雨苗臉色難看的可怕,他知道,機會只有現在,他要替侯雨苗頂罪,就得讓她知道!

  要不然兩個人說了一樣的話,最後她被抓走怎麽辦?
  到時候他再被判一個影響公安同志破案,做偽證怎麽辦?豈不是得不償失。

  張懷井也裝出一副怒氣,他不等侯雨苗開口,先聲奪人道:“我就是追求她,我就是看她不順眼,我就是要害她!我就要讓她成為人人喊打的破鞋!我承認,是我害的她,誰能拿我怎麽辦?!”

  他在說什麽瘋話!
  這個蠢貨!
  侯雨苗正要開口,被公安同志一把捂住嘴巴往外面拖拽。

  她都快被張懷井這個蠢貨氣瘋了,她不顧公安同志的拖拽,想要開口說是她指使的人。

  偏偏侯雨苗嘴巴被堵住,她被拖出門口,耳朵裡聽著張懷井接一聲的喜歡蘇嫣,提親被拒絕是他這輩子最遺憾的事。

  侯雨苗氣的白眼一翻,竟活生生地吐出一口血。

  公安同志見多識廣,掐著她的人中說:“喘氣,趕緊大口的喘氣!”

  侯雨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最後被公安同志掐破人中,嚎叫了一嗓子:“張懷井,你怎麽不被槍斃啊你,你個畜生,你有了我你還貪心別的女人,你去被槍斃吧!所有的壞事都是你乾的,都是你乾的,全是你乾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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