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鹿糖果
  他……有女朋友？
  喬汐心裡咯噔一下， 條件反射般往回略蜷胳膊。

  “亂開玩笑，容易嚇到人。”賀知許唇角微揚。

  緩緩拉過她胳膊後，拿起棉簽蘸取旁邊碘伏， 為消毒做準備，“別理她，她意思大概是說你是我好朋友。”

  話雖這樣說，但他清冽聲線裡明顯多了幾分笑意。

  “哦。”喬汐默默點頭， 注意力全在那根棉簽上。

  稍等幾秒倏地反應過來。

  等等，他們剛剛在說她？不是說某個不存在的女朋友？
  “咳……”喬汐側頭清清嗓子， 斂起眉不敢去看賀知許。

  連臉側都覺得有些燒， “暖， 暖氣開得太足了。”

  “是嗎？！”許嘉寧大喊一聲，撥開簾子，猛地蹦出來。

  喬汐沒防備，苦著臉被嚇一跳。

  賀知許動作沒停：“確實早就認識。

  吹得喬汐傷口酥酥麻麻， 也不知哪根筋搭錯，竟鬼使神差地說道：“你和許同學應該很早就認識吧， 你和她……”

  徑直開口：“我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他盯著喬汐，眸光複雜，半晌下定決心般說道：“對不起。”

  他這話說的沒錯。

  躲在賀知許身後，偷偷看向祁倬，“沒，沒關系，你，你的私事，不用……”

  後來聽別人說，母親懷孕時，他體征便十分差，所有營養都被另一胎吸收。

  “我在等你。”祁倬毫不掩飾。

  消完毒後， 許是怕她疼，賀知許輕輕吹著她傷口。

  看得出賀知許確實學過包扎，喬汐傷口被他處理地很好。

  “十幾年的仇人，她大概率早就想弄死我。”

  “他們說只是想為我出口氣。”

  抬腕看了眼表後，他又說道：“走吧，該上課了。”

  校霸竟然會道歉？還是跟她道歉？簡直像被人奪舍了。

  少頃，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要不要，去，去先處理下？”

  他倚著牆。

  聲音微啞，低沉又正經。

  所幸活到17歲，所幸來景城，所幸那天誤了一趟車。

  等她離開，醫務室終於清淨，賀知許消毒速度漸漸提升。

  差一點，父母就要放棄他。

  雖然她性格別扭內向，但該懂的禮數，她都懂。

  正想著，身側突然有人喊她，“喬汐。”

  看到祁倬後，喬汐下意識朝賀知許身後躲了下。

  她磕磕巴巴話未說完，賀知許自然接過話頭：“和誰聯系是你的私事，不用跟任何人匯報。”

  他視線下瞥，落在喬汐包扎的傷口上，驀然沉默。

  他一直等在外面嗎？

  “謝謝。”喬汐跟在賀知許身後出門。

  “她這人素來喜怒無常，不用理她。”

  想著再一次欠他和許嘉寧人情，不知該怎麽感謝他們。

  不過，有一句他沒說。

  —

  臉上和露在外面的皮膚都不同程度掛了彩，卻沒有急著進醫務室處理。

  “啊？”喬汐詫異，以為他在開玩笑。

  賀知許倒神色未變， 淡定擱下用完的棉簽後， 拿起一根新的棉簽蘸取碘伏。

  “以後，我不會再和他們聯系。”

  喬汐實在局促。

  “嗯？”她應了聲，回頭才發現竟然是祁倬。

  許嘉寧和他一母雙胎，他自出生就是體弱的那個。

  末了，他還貼心地綁了個蝴蝶結。

  “還好法律不允許，不然我可能活不到17歲。”上好藥後，賀知許笑著為她纏繃帶。

  視線悠悠在兩人身上掃過一圈， 許嘉寧恢復平時不苟言笑的模樣， 語氣透出幾分無所謂：“我處理好了，先出去透透氣。”

  —

  一連三天，祁倬都沒逃課。

  像是忽地轉了性子，坐定在喬汐身後，不逃課不走神，十分認真聽講。

  連各科老師進門時，都懷疑是自己眼睛出現問題。

  沒人發現，他看向喬汐的眼神幽深綿長，每次都摻雜著別樣情緒。

  周五下午，二班正巧和實驗班一起上體育課。

  賀知許因為沒能參加分班考試，被臨時喊去辦公室參加單人分班考試，沒來上體育課。

  兩個班級跑過四百米後，體育老師喊男生去拿籃球，其他人自由活動。

  喬汐特意帶來上次林叔叔送她的書籍，走上看台，隨便找個角落看書。

  許嘉寧跟她一起在旁邊坐了會兒，看台吹過的風生冷刮人，便起身往教學樓走，準備回班裡睡覺。

  走下看台時，正和祁倬擦肩而過。
    她看了眼沒在意，自顧往下走。

  “咳，大冷天在體育課看書，挺用功？”祁倬站定在喬汐身旁，稍頓了下，挑了個還算乾淨的位置坐。

  有男生去器材室拿籃球，恰巧在看台下路過看到祁倬，便殷切喊了句，“走啊，倬哥，去打籃球？你不是最喜歡打籃球了？”

  “今天不了，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做。”祁倬漫不經心回答。

  重要的事情？喬汐指尖微頓，不知為什麽總有種會和她相關的錯覺。

  她緩緩合上書，心虛地想再換個地方。

  下一秒，祁倬便緊跟著站起來，猛地拉住她手腕，“去哪兒？”

  喬汐手裡書沒拿穩，嘭地掉在地上，寒風一吹，書頁快速翻動嘩啦作響。

  “你，你有事嗎？”她皺起眉，小心轉動手腕，企圖掙脫。

  祁倬頭一次有眼力見，感覺到她不自在，立馬松開她手腕，撿起地上書籍還她，“體育課，別浪費，難得的鍛煉機會。”

  “什麽？”喬汐不解。

  祁倬理所當然地答：“為避免上次那種事，我準備帶你做加強鍛煉。”

  “啊，我……”喬汐下意識想拒絕，糾結著找理由，就聽對面男生沉聲開口：“賀知許不會每次都來那麽及時，你還想靠他一輩子嗎？”

  “你以為你們的友誼能維持多久？高中畢業？大學畢業？還是各自結婚生子後仍保持現在這種關系？”

  “或許你不在意，但你能保證他未來女朋友，老婆和孩子不會介意嗎？”

  祁倬靠近兩步，兜頭一番話打得喬汐措手不及。

  她從未想過這些事情，現下突然被祁倬提起，深深覺得自己自私又可惡。

  是啊，沒什麽東西永恆不變，她要靠自己生活，而不是事事依賴別人。

  垂眸思索片刻後，喬汐抬頭盯向祁倬，堅定回復：“嗯，我跟你，跟你一起鍛煉。”

  “好，那先跑個……三千米。”

  祁倬曾是體育生，三千米對他來說隻算是開胃小菜。

  但他高估了喬汐體質。

  兩人在跑過第一個四百米後，喬汐便氣喘籲籲明顯跟不上。

  回頭看眼她後，祁倬從前面跑到她身旁，直接用手掐住她胳膊帶她跑，“這麽弱，那天還敢跟黃毛打架。”

  他面不改色地揶揄她，絲毫沒注意她嘴唇乾涸起皮，臉色越來越蒼白。

  喬汐努力調整呼吸，不想被他看不起。

  盡管體力透支得厲害，仍咬牙堅持，想要跑完三千米。

  直到，身後跟進一道腳步聲。

  有隻手橫亙進祁倬和喬汐中間，接替祁倬攙著喬汐繼續跑。

  “賀知許，你怎麽這麽陰魂不散？”祁倬輕松跟上兩人，面露不愉，“你不是在考試，提前交卷了？”

  “下次做事前，能不能動動腦子？”賀知許臉色同樣難看。

  帶著腳步虛浮的喬汐慢跑幾十米後，他漸漸停下。

  剛一停，喬汐腿立即麻木發軟，心跳發急的同時，心慌和頭暈一起湧上來。

  一句話都說不出，所幸有賀知許攬著她胳膊，才沒有狼狽摔倒在地上。

  “她有低血糖，就算鍛煉，也應該循序漸進。”賀知許拿出一瓶葡萄糖快速打開，遞到喬汐唇邊喂她。

  等她喝完後，又遞來一隻剝好的棒棒糖，“你想要鍛煉身體，可以等放假後讓許嘉寧帶你。”

  他歎口氣，掌心驀然落在她頭頂。

  喬汐手掌撐著膝蓋，正大口喘氣，感覺到他掌心溫度後，動作微頓。

  瞪大眼睛看跑道，連呼吸都跟著放輕。

  賀知許卻順勢將她鬢邊散落的頭髮掖在她耳後，平靜說道：“有樹葉。”

  嘴裡甜味絲絲縷縷散開，感覺到耳根發燙，喬汐忙找了個借口離開，“我，我去洗臉……”

  一時只剩賀知許和祁倬兩人在原地站著。

  祁倬自認同他沒什麽好說，轉身正想離開，就聽賀知許嚴肅開口：“喬汐不像你，不是體育生不是運動員，她體質很弱，根本承受不了這麽高強度的鍛煉。”

  “如果不是清楚你向來愛胡鬧，我簡直要懷疑你別有用心。”

  賀知許盯著他一字一頓說道。

  祁倬卻輕笑聲，轉身過來，同樣一字一頓說道：“你猜對了，我就是別有用心。”

  “你知道她為什麽那麽聽我話嗎？因為我對她說，如果她不聽，就把你們在B市的事情抖出去。”

  “我倒是很好奇，她拚命想掩飾的事情到底是什麽？”他挑眉，眸底漸起挑釁意味。

  她……拚命掩飾的事情，是為了維護他？
  賀知許斂回眼簾，無奈笑笑，小姑娘容易相信人就罷了，怎麽還這麽傻？

  他捏捏眉心，抬眸面對祁倬時，瞬間恢復冷漠正經表情，“言論自由，隨你說什麽都可以。”

  “但她前途大好，我不會眼睜睜看你毀了她。”

  說完，賀知許便抬腿往跑道外走。

  路過祁倬時，驀地聽到他不屑輕笑，“被你看透了。”

  祁倬仍舊那副吊兒郎當模樣，“我曾經是想讓她陪我一起下地獄，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賀知許斂眉盯向他，眉心越蹙越緊。

  還未開口，就見祁倬唇角輕揚，“賀知許，你說哪兒有那麽多天降能打敗竹馬。”

  他目光落向遠方，額前碎發隨風招搖。

  “我喜歡喬喬，從小就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