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對劇情重拳出擊》第四十七章 詰問
第四十七章 詰問“原來橫闕第一眼中還有我們呢?”
李老夫人冷笑了一聲。
“你是好算計、好計謀, 一環扣一環,借著沈小少爺的逼迫,將你父母親, 連同你快入土的祖母都算了進去吧!”
她自恃精明, 因此相通一些環節之後,格外無法接受自己成為了計劃的一環。
隱瞞了自己的身手,故意出言嘲諷賈裕平、從一開始就把矛盾公開鬧大,順理成章對上嘉南侯府的咄咄逼人,逼著沈鎏代言賈家,選擇“退出扶梁閣”, 公然對賭……
都是為了她扮豬吃虎更方便,為她“寧死不屈”和“橫闕第一”造勢。
李老夫人對薑家的重視, 薑謹行好薑家的聲譽, 房氏對她的憎惡,薑晚的面軟心黑……
薑杳看似處處受限, 卻將所有人的性格弱點都捏在了掌心。
好深的計謀、好能忍耐的心性。
好聰明又好深沉的心機!
“是。”
薑杳乾脆。
仆從諾諾,四散離去。
“我竟不知,何時薑家成了你自己?”
“杳娘,這不是你狡辯的時候。”
“都退下去,守在門口,任何人不得進入!”
“我薑家和大小文官、六部都有牽扯,卻獨獨和武官聯系愈發地遠。”
薑謹行被她反問得愣了一瞬。
出乎所有人意料, 薑杳坦然承認。
笑就是衝他笑的。
但沒關系。
薑謹行眉頭皺起,“都做到這地步,你處處算計、步步為營,全是為了自己著想,哪裡還想過薑家?”
此時薑杳才望向他,譏誚又孤冷似的笑了下。
“是……”
薑謹行脊背微緊,眉頭皺起又舒展開。
她肩背挺拔卻單薄,像是滔天巨浪裡, 小小孤帆上用不折腰的杆。
“請屏退左右。”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李老夫人最快想通了她這段時間看似瘋狂的一系列行為背後的動力支撐。
——要的就是有人問!
“杳娘!”
但她最後只是自嘲似的笑了。
“今日薑杳妄言若是傳出,恐遭來滅門之禍。”
越是聰明的人, 越對自己的想法自大。
房夫人坐在下面,眼裡的忌憚和計謀得逞的喜悅各佔一半。
“你怎的還好意思說這種話——為了薑家!”
她終於等到了他們都來審判薑杳的這一天!
薑杳心中輕輕歎息了一聲。
她從一開始便想好對策了。
薑杳複雜抬眸,神情裡似乎有無數的話要說。
“我是為了薑家。”
房夫人此時也是意外似的急道, “你這孩子,為何要這麽做!”
“是朝野的武官勢力。”
李老夫人冷笑。
薑謹行也坐在上面, 冷峻的目光鋼刀似的,刮過薑杳全身。
薑杳肅容。
看似心急,卻直接推波助瀾,將這一系列給她全認下來了。
“父親身在朝野,可知薑家缺的是什麽?”
這話說得空中似有金石之聲。
他沉吟片刻,一揮手。
薑杳心中冷笑, 面上卻一派決然。
“祖母英明。”
很“房夫人”的手段。
“看似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實際已經向一邊傾倒,既無幫襯之人,亦有聖上猜忌、腹背受敵之禍。”
薑謹行的面容瞬間繃緊了。
“放肆!”
他厲聲,“薑杳,你一個十五歲的開鑒門學生,也敢妄議朝政!”
李老夫人和房夫人同樣聽得出這裡面的風雲暗湧。
她們都是經歷過黨爭政鬥的人,自然明白薑杳在指什麽。
房夫人的神色有一瞬的狠厲。
那不同於忌憚、憎恨。
那是真正動了殺心。
薑杳感受得到,卻眼皮不抬一下。
但如此劍拔弩張的情況下,她仍然面無表情。
只是語速變快,聲調也越發嚴厲。
“叔父和父親本一文一武,在朝中相輔相成,後叔父外放,任涼州指揮使,朝中空缺,父親和遊家聯姻,不就是為了重新鞏固文武之間的聯系麽?!”
“薑杳!!!”
“你瘋了!”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在這裡妄議長輩親事,薑杳可以被直接打到半死不活了!
但薑杳氣勢咄咄逼人,神色冷厲,根本沒人能阻止她。
她打斷了薑謹行想要再次辱罵的話頭。
“父親,現在論尊卑孝道都沒有意義,我們和遊家斷聯、叔父外放,我們朝中已經空了許久了,父親!!”
薑杳語速極快,咬字清晰,字字都帶強大的威逼感。
“叔父在京中武官如此威信,為何要外放?那是孤立、那是隔開!遊家斷聯,父親就單單認為是長寧郡君一事嗎?”
她絕口不提“母親”,似乎一心為了薑家著想。
“父親!!您仔細想想呢?!”
薑杳語氣急切。
她幾乎是在詰問。
“是誰在背後囑咐,是誰家如今從上到下都在和薑家作對?”
“是誰上書請高位的武官外放輪換,是誰現在翻臉不認人?”
“到底是誰,您心裡真的不知嗎?!”
李老夫人猛然抬頭。
她意識到了什麽似的,握緊了扶手。
薑謹行的神色突變。
他驚疑不定,望向了薑杳。
薑杳看著二人,輕輕點了點頭。①
“正如祖母和父親所想。”
“女兒隱瞞武功、不表現會武,是因為彼時,‘薑杳’只需要做個柔弱溫恬的薑家女,安安分分出嫁、聯姻、結兩姓之好。”
“薑家當時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不需要杳娘做更多——聯姻晉王,不就是選擇了沈家,更是籠絡皇室麽?我們有了武力倚仗,沒有這個必要露鋒。”
她語氣驟然溫和,字字都懇切。
“薑杳是薑家女,女兒說了許多遍。”
“在家是,出嫁更是。”
甚至帶了哽咽。
十足的誠懇真摯。
“咱們家要什麽,我就去做什麽。”
“杳娘心甘情願。”
眠風堂陷入沉默。
沒人再出聲打斷。
只有薑杳一個人的聲音。
“從晉王和杳娘退婚開始……不,更早。”
“容妃娘娘名下的楚王殿下得寵,貴妃盛寵六宮,晉王卻因莫須有之罪流放,昔日情同姐妹的貴人就已經反目。”
“我們有了一個皇子的時候,和沈家就已經站在對立面了。”
薑謹行猛然站了起來。
“那只是娘娘善心!是托孤的孩子……”
“他們甚至沒有什麽交集!他早就去封地上了!”
“父親,沈家會相信這一點嗎?”
薑杳反問。
薑謹行頹唐似的坐下。
“沈家如今仍然權力滔天,我們心知肚明聖上肯定得到了那位將軍未曾叛國的消息。”
“若更甚者,我猜這一場本就是作秀,是揪出佞臣的幌子。”
薑杳輕描淡寫地扔下了一顆炸彈。
這下連房夫人都側目。
她意識到這巧言令色的繼女又在試圖禍水東引以翻盤。
“杳娘,這話不可亂說!你一個小孩子家……”
“母親,房相難道未曾對你透露一二麽?”
薑杳開口就是挑撥離間。
她沒空和房夫人費口舌,便拋了餌讓其自證。
房夫人臉色一下子白了,她正欲辯解,卻被薑杳打斷。
“沈將軍回京之時,便是薑家真正勢單力薄、被針對架空之日。”
她薄薄的嘴唇勾出一個很涼的笑意。
極冷。
“因為咱們‘牆頭草’,審時度勢,在那個關口拋棄了他們。”
薑謹行何曾想不到這裡。
他當日給她和晉王退婚,很大程度上就是怕晉王的禍患牽扯上他們。
所以薑杳提出退婚,薑謹行才那麽快去做,並將其中功勞推到了薑杳頭上——那同樣是禍患。
這個人極度的自私、冷血。
出了事情,他任何人都可以拋棄。
薑杳頭一次看長寧郡君的事情,便意識到了這一點。
那邊,薑謹行身體微微前傾。
“你沒說完,杳娘。”
魚上鉤。
該洗白並且表忠心了。
薑杳抬眸,神色卻仍然是懇切的。
“沈家跋扈、皇室疑心,薑家勢單力薄,缺了朝堂中的倚仗。”
“我們需要一個人入局——有薑家的血脈,不會被他們注意到,同時能表明忠心、聯絡勢力,對上沈家。”
她娓娓道來。
旋即苦笑。
“如若大姐在,女兒不會出這個頭。”
“但是沒有法子了,爹爹。”
她終於改了對薑謹行的稱呼。
“我參加瓊花宴,得常恩郡主與翁家姐妹青眼。”
“我和遊渡朝結識,用親緣重新接觸遊家。”
“我在‘禦’‘射’兩門吸引謝州雪注意,搭上謝家這艘大船。”
女孩子深深拜下。
“杳娘知道這些謀算太悖逆世道,我願孤身前往,萬人唾棄。”
她一一道來自己的謀算。
卻像剖開了全部真心。
薑謹行的神色劇烈波動。
他老謀深算,知道在朝局方面,薑杳判斷一點不錯。
沈家確有獨大的心思,也有足夠獨大的勢力。
沈家和薑家已經無法再聯手,沈家如今更是有靠貴妃、扶晉王上位的念頭,和容妃、楚王、薑家處處為難,更是威脅到了遠在涼州的薑景言。
但薑家同樣在文官裡樹大根深,這時候只要稍加捧殺……
帝王疑心最可怕。
他們確實需要薑家的嫡系子弟。
一如薑杳所說,表明忠心、聯絡勢力,對上沈家。
薑謹行眸中風雷湧動。
房夫人開了口。
“杳娘,你說了如此多,但還不是私自謀算至深?”
在後宅浸淫許久,她也明白戳哪兒痛。
“你口口聲聲為了沈家,做的卻都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若是這些話也是為了迷惑我們的呢?”
是個好切口。
薑杳對這位終於智商上線的繼母喝了聲彩,但唇邊的笑卻慢慢起來了。
送來的讓她繼續表忠心,也是進一步張口的機會!
“杳娘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兒家,出門身上便刻了‘薑’,誰會把杳娘和薑家分開?”
“再說了,杳娘若真為了自己,為何苦苦被欺辱這麽久不做聲?為何乖順應下婚事,為何又大費周章做這些一定會被眾人抨擊、更不好嫁人的事情?”
其實願意很好說。
但這個世道,根本沒人動這樣的念頭——
因為她根本不想嫁人。
因為她早就計劃想要脫離這個爛泥的環境。
因為她根本就是為了不無聲無息爛在後宅任人磋磨。
女孩子滿眼淒然。
“杳娘隻想安安穩穩的……”
“是祖母誤解你了,好孩子。”
出聲的是李老夫人。
她撚著念珠。
封建大家長的代表,怎的可能說太多道歉的話?
她隻說了這麽一句,便已經代表了兒子的態度。
薑謹行在一旁點頭。
“到時候讓你母親給你找找好料子,宮宴的時候打扮齊整漂亮些。”
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還想直接悄無聲息讓薑杳“病了”再也不出現的理由,又想起了皇上對薑杳的稱讚。
“聖上也很是欣賞你,去了識眼色些。”
薑杳眸中含淚,唇邊卻攢著幾不可見的冷笑。
揉在一處,愈發楚楚可憐。
“多謝祖母、父親母親,杳娘願長輩皆長命百歲、身體安康。”
眼睜睜看著自己倒下高台、無力操控她。
“杳娘銘感五內,教誨都牢記在心。”
再也用不上這般高高在上的施舍語氣。
“杳娘一定盡心竭力、死而後已。”
只是希望你們……
受得住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