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進宮
  薑杳在進宮之前對這幾位公主都了解了不少。

  很經典的后宮配置。

  施暴者， 附和者，受害者。

  連嬪妃配置都是成套的。

  河陽公主是淑妃的么女，淑妃又是德貴妃手下第一得力乾將， 當時翁綺和翁純沒能來說動太后， 就是淑妃拖住了腳。

  德貴妃沒有女兒，對河陽公主也是十分疼愛，河陽公主因此十分得寵，本人嘴甜心狠、驕縱蠻橫，是這宮中十成十的霸王。

  鏡陽公主是純嬪的女兒，純嬪式微， 她選擇跟著河陽，是為虎作倀、趨炎附勢的一把好手。

  這兩人常年在宮中橫著走， 不少宮女太監都受過她二人折磨刁難， 苦不堪言。

  但她們重點刁難對象，是帛陽公主。

  帛陽公主絕不是生母早逝， 相反， 她的母親是四妃之一，皇帝最早封妃位的順妃娘娘，哥哥是皇帝極為喜歡的梁王。

  鏡陽公主大驚失色。

  她放得太快，導致河陽公主身形不穩，猛然把自己砸了出去。

  “我管你是誰，你再這麽動我，我就叫父皇把你的頭砍了！賤民！！”

  系統在她去之前嚴肅問過。

  不奪嫡不爭寵，非常明哲保身。

  只是有些人既然是一定會衝她來、她也一定會得罪的……

  薑杳不動聲色垂下袖子，將手爐塞了過去。

  那為什麽不由著自己的心意，去阻攔一場明晃晃的施暴？
  薑杳的手勁很大，卡得河陽公主根本無法動彈。

  “你想好了，現在不管完全情有可原，管了你說不定官職和人一起危險。”

  帛陽公主沒想到那人靠近她，一時又惶恐又驚喜。

  “沒有，很好。”

  這就苦了真小白花、柔弱溫馴的帛陽公主。

  薑杳放了心。

  但這對養母子有一個共同點。

  河陽公主：“唔！”

  唇紅齒白、含情帶笑，一派的氣定神閑。

  “河陽！”

  那邊，薑杳已經從善如流放開了手。

  薑杳“嗯”了一聲。

  她急急忙忙過來，俯身一禮，語氣急切：“鏡陽見過薑二娘子，這是我們姊妹間的玩鬧，讓薑二娘子見笑了！河陽姐姐也是被嚇到，還請您高抬貴……”

  好在薑杳手下留情，沒有真讓人摔出去，在河陽公主整個人傾倒的前一刻，她猛然拽住了女孩子的衣領。

  不管是真不爭還是假不爭， 他倆都將“心思不在本職”寫在了臉上。

  然後她的手指被人握住了。

  需、需要做什麽嗎？

  她沒聖母病，更不會無緣無故去賭上自己的一切救無關緊要的人。

  她手輕輕巧巧地一提一拽，將人又給撈了回來。

  “臣多謝殿下賞賜手爐。”

  她尖叫起來。

  鏡陽公主已經猜出了這位白衣紅裳的少女是誰。

  薑杳看完的第一反應就是很好我宮中還有個版本呢，然後在系統的報警聲和指引聲裡強行違抗引路太監的“不必過去”，衝過去來了一出美人救美。

  乾燥、溫暖。

  “你放開……啊！！”

  系統失笑。

  然後薑杳輕輕地敲了一下河陽公主的手背，將那個手爐拿了過來。

  一個好精舍美婢、孌童鮮衣， 日常就是美食駿馬、梨園鼓吹， 一個久居佛堂、晨鍾暮鼓，出來就是緇衣素面，佛珠在手。

  她身子骨弱、性情好， 和下人們都親近，因為天資聰穎， 不管是開鑒門還是宮中讀書，夫子們都喜歡得很。

  白衣紅裳的少女這時候才利索地行了個禮。

  她微微挪動步伐，靠近帛陽公主。

  但偏疼就是禍患的開始。

  然後她問：“孩子沒被凍著或者氣傷了什麽的吧？”

  因為不靠譜的娘和哥哥，很是讓帝王多幾分看顧疼愛，什麽事情都想著帶上帛陽。

  態度極好、聲音清朗。

  絲毫看不出來剛剛她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河陽公主將將站穩，漂亮的眼睛從上到下狠狠將她刮了一遍。

  “我還當是什麽大家閨秀，原來也是這般粗魯鄙薄之人！”

  她惡聲，“還不如叫謝大將軍或是遊騎將軍來，至少不會做出此等……”

  “會的。”

  那邊有人笑起來。

  “若是臣，遇到剛剛的情況，並不能保證殿下被拽回來的時候不受傷。”

  不少人呼啦啦拜下去。

  “拜見大將軍。”

  “拜見鎮戎侯——”

  謝州雪自從升到輔國大將軍，封爵鎮戎侯之後，她就推掉了一切邀約和拜帖，鮮少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不喜歡交際，往來除了薑漱也沒什麽朋友。

  開鑒門念書的時候住在橫闕，在蛟龍關和涼州駐兵的時候寸步不離軍營，如今更是幾乎住在了京郊大營。

  但那邊身形高挑、眼若寒星的年輕女子，不是謝州雪，又是誰？

  但這話無異於當眾打河陽公主的臉。

  她猛然氣急。

  “鎮戎侯，你！”

  “陛下叫我來接薑二娘子。”

  “以及容妃娘娘來了這裡，說要見帛陽公主——殿下，請。”

  說到這裡，謝州雪才微微頷首。

  “失陪了，諸位殿下。”

  謝州雪的到來無疑是場意外。
    河陽公主直到這二人、連帶著帛陽公主都被護送離開，仍然在身後氣急敗壞。

  “什麽意思？就是都護著帛陽？”

  “還沒當上帛陽的師父呢，這就護了……真是巴巴兒地抱大腿。”

  鏡陽公主同樣冷笑。

  她一點看不出來剛才的玲瓏圓滑，眼底都是譏嘲，“敢對公主動手動腳，真覺得有兩個將軍護著她，她便萬事無憂了？”

  但河陽公主顯然只是惱怒，並沒有思索報復的問題。

  她轉頭瞪了一眼鏡陽公主。

  “你也是，你幹嘛立刻給她道歉！明明是她動的手，我們哪兒做錯了？還替我道歉，我為什麽要道歉？”

  “到時候真教咱們了，你就等著她使勁拿捏你吧！”

  鏡陽公主顯然有些抹不開臉。

  “我那是……”

  她剛想上前一步說話，卻被河陽公主猛然甩開。

  “煩死了！你今天不要和我走，我不想和你講話，我去找母妃和貴妃娘娘！”

  她走得飛快，幾乎是揚長而去。

  隻留下神色瞬間冷了的鏡陽公主站在原地。

  薑杳並不知道這對小姐妹的齟齬。

  她跟謝州雪道謝。

  “多謝將軍前來。”

  “客氣了。金鳴弓還在你手裡，你又是素素唯一的妹妹，我肯定會讓你平平安安過完秋獵回家去的。”

  謝州雪拍了拍薑杳的肩。

  “到時候再敘，現在我帶你去面見聖上。”

  進宮非常折磨人。

  三跪九叩進去面聖，說成堆虛與委蛇、奉旨謝恩的話，承諾了會好好教導帛陽公主，又接受了也“指點指點鏡陽公主和河陽公主”的任務，最後扯到薑謹行和松成悉勃的事情，再表一次忠心。

  皇帝倒是很欣賞她，連連大笑“後生可畏”，又賞了不少財物。

  面聖結束之時，薑家二娘子受聖上嘉獎的消息已經迅速傳遍了整個宮殿。

  薑杳畢竟不是正式從軍，領到的是掛名的從六品飛騎尉，住在順妃宮殿後面單獨的疏光院中。

  由於宮中沒有女武師父的前例，一律仍然按照“娘子”稱呼，也可稱呼騎尉。

  德貴妃和淑妃今日都推辭身體不適，只是送了禮物過來，容妃、恭妃都接見了她。

  一圈輪下來，薑杳的臉已經笑僵了。

  她體力好，倒不覺得累，只是現在看見宮殿想掉頭就跑。

  系統：“現在什麽感覺？”

  薑杳面無表情。

  “我去酒會見了一圈大老板、導演和製片人，每一個都加了微///信，推杯換盞喝了半晚上，你誇我我誇你，說以後一定多聯系。”

  “但可怕的是以後真的需要而且真的會聯系。”

  “薑二姑娘？好巧。”

  不遠處，有個算是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充滿喜悅，語調古怪，但總算話語流暢了。

  薑杳在心中冷笑一聲，接著給系統介紹。

  “好，現在是見想拉著你炒cp、私底下還騷///擾你的男同行。”

  系統：……

  系統：能不能現在就把這難纏的東西一腳踹出去？

  但顯然是不行的，除非薑杳不打算幹了，而且打算現在自己一個人殺出皇宮。

  而這邊，男同行松成悉勃顯然沒這個自覺。

  他笑吟吟湊過來，衝著薑杳行禮。

  “真是緣分，昨日還在記掛到底何日能再見到姑娘，不想今天還能在宮中重新相見。”

  昨天避之不及，今天不還是得相見嗎？

  松成悉勃唇角掛著驚喜又溫柔的笑，心底卻在冷笑。

  傻孩子，還是太小了——

  松成悉勃的話說得十足曖昧。

  旁邊不少的宮女太監都愕然望了過來。

  原來這位雅隆部的殿下這些日子說“記掛的人”，竟然是薑二娘子嗎？

  但對面……呃，薑二娘子顯然沒有這個意思。

  方才笑吟吟、八面玲瓏，跟誰都能說笑到一起的年輕女官，現在臉上只寫滿了疑惑。

  “是嗎？為何惦記我？”

  薑杳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女孩子猛然露出一個明媚的笑來。

  這笑容太好看。

  但松成悉勃卻心裡猛然生出了點不對勁。

  他確實不了解薑杳。

  不然比如被狠狠教訓過的薑陶，在剛才就不會繼續自取其辱。

  這人動手不會輸的同時，她吵架和讓人難堪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比如現在。

  “啊！原來殿下是惦記那個沒拿到第一的遊戲！”

  “不用記掛，臣是險勝殿下一籌，殿下英姿勃發，自然不會因為這一局就如何記恨臣，對吧？”

  她聲音絕對不小。

  和剛才的“記掛姑娘”相比更勝一籌。

  松成悉勃：……

  但薑杳顯然沒說完。

  女孩子眼眸裡閃動著真摯的神色。

  “若是殿下仍然在惦記昨日沒有拿到那個滾燈，大可跟臣說明啊，臣派家裡的侍女去取……您看您是現在要，還是什麽時候？”

  “臣隨時恭候。”

  (本章完)